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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书文本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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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0 发表于: 2009-04-16
东汉演义  作者: 连阔如  
评书大师连阔如三十年代末期在东交民巷伯力威电台播讲《东汉》,名声鹊起。他刻苦向前辈演员学习,博采众长,融会贯通,达到书情结构严谨,人物性格鲜明。说书时嗓音宽厚,语重声宠,口齿清晰,娓娓动听。为摹拟好文生、武将,他借鉴京剧表演艺术,融化于评书中。马跑、马嘶等口技辅助表演,被听众公认为一绝。他重视说功、做功、打功,说到谁,就摹拟那个人物的神情、语言、声态,有时也使用方言、韵白,加上必要的动作,表情状物,绘声绘色,形成了神完气足、层次分明、起伏跌宕,耐人寻味的独特风格,艺术精湛已自成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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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传统评书《东汉演义》,内容十分精彩,由王莽篡位起,至信都关老太后封臣结束。其中主要的节目是“刘秀赶考”、“岑彭马武夺状元”、“马武大闹武科场”、“刘秀遁潼关”、“菩提岗姚期马武双救驾”、“白水村刘秀兴兵”、“兵定南阳郡”、“走马取胡阳”、“三请姚期”、“岑彭马武对花刀”、“岑彭归汉”、“姚期单鞭诈颍阳”、“二十八宿闹昆阳”、“大安山姚期搬兵”、“宝军山双侠出世”、“郭家庄刘秀招亲”、“纪敞一杵定三江”、“双槐岭恩收二将”、“贾复昆阳拖肠大战”、“严子陵云台点将”、“五行昆阳山设摆群星列宿阵”、“汉光武三度巨无霸”、“马援拜帅”、“八大锤闹潼关”、“真假岑彭连环计”、“渐台宫捉拿王莽”、“潼关散将”、“三皇观焦雄行刺”、“邯郸县丛台赴宴”、“姚期单鞭扫台”、“王伦力举千斤闸”、“飞虎帅锤震恩师”、“冯异搬兵”、“铁霸王出世”、“炮打台城”、“光武兵过滹沱河”、“战宣城姚期得宝枪”、“青龙山马武报仇”、“姚期插枪镇草桥”、“马援智破众反王”、“八党奸臣献长安”、“云台将誓保三凤驾”、“大战蒲城”、“小将耿耳出世”、“闯营认父”、“更始帝命丧黄河”、“八党奸臣伏法” 等,其他尚多,恕我不能细表。总之这一大部书,可以用三字经上“高祖兴,汉业建;至孝平,王莽篡;光武兴,为东汉”这几句来包括。

汉高祖刘邦凭三尺剑斩白蛇,芒砀山揭竿起义,三载灭秦,五年破楚,得了天下。那高祖虽然是文不懂孔孟之书,武不知孙武兵机,却有知人善用之能。论武能用韩信,论文能用萧何,论智能用张良,这三人乃是“汉之三杰”,有此三人才能开基创业。汉室江山共有四百余年,相传甚久。其中的好处,是倚仗萧何的良好政治的力量,萧何在汉朝可算得一位有利于民的大政治家。由汉高祖刘邦往下相传,一辈一辈地传到了孝平皇帝,王莽才能专权秉政。这就是“高祖兴,汉业建;至孝平,王莽篡”,以后的,便包括在这唯一无二的评书《东汉演义》里边了。

说到此处,算是书归正传。

第1节 弑平帝王莽掌朝权点击: 3537  投票: 3
却说汉哀皇帝在位时,王莽的父亲王禁弟兄八个都在朝中为官,执掌大权。为什么王莽的叔伯弟兄八个都能在朝为官呢?只皆因哀帝的正宫娘娘,是王莽的姑姑,他们王氏门中仗着是皇亲国戚,才得显贵。王莽的伯叔王闳等人虽然都在朝为官,论得宠可不及大司马董贤。那董贤是哀帝驾前的嬖臣,专在哀帝驾前献媚,群臣等都恭维他;惟独王闳等以为自己是皇亲国戚,不肯恭维董贤。董贤知道了,怀恨在心,有心把王氏一党尽行铲除,可是王党势力也很大,铲除也不容易。

这年正在元寿二年五月底,董贤府中的大门忽然倒在地上。董贤大吃一惊,想着新修的府门,怎么会无故坏了呢?他心中思忖:莫非说有什么凶险不成?正在狐疑之际,忽报哀帝病重,慌忙进宫。不及见驾,哀帝就寿终了。哀帝驾崩事关重大,因为哀帝乏嗣无后,不知道将来谁人承继汉统。董贤进至宫中,王皇后问董贤:“圣驾殡天,皇上的丧事应该如何办理?”董贤本无大才,只仗哀帝一人信宠,哀帝一死,他的心早就乱了,王皇后一问,一时间回答不上来。王皇后见董贤无言答对,又说:“从前,新都侯王莽曾说过天子大行的故事,这些事王莽都晓得,你可命他协助你,帮办事务。”董贤连连叩头称是。王皇后立刻降懿旨,召见新都侯王莽。王莽接旨,心中窃喜,立刻遵旨进宫。走在中途,王莽暗想:哀帝在日,宠爱董贤,哪将我放在眼内,一直冷落至今。如今皇后召我进宫,正可趁此机会把董贤害了,解解心头之恨。

王莽到了宫中,见了王皇后,就将天子大行及国丧应办之事陈述了一遍。王皇后见他如此精明,喜得心花怒放。这时董贤已然出宫,王皇后便命王莽便宜行事。王莽从宫中出来,立即传出皇后旨意,不准董贤入宫。又命尚书孔光奏劾董贤之过,说他在哀帝病重之时,不来伺候医药;昔日立太子他也从中做梗,以致哀帝驾崩,未有遗诏讲清传位于谁。这样一来,从前和董贤不合的文武大臣,全都参劾董贤的过失。王皇后便问王莽该当如何,王莽当然请王皇后降旨,王皇后便降了一道懿旨,将董贤撤职拿办。这一来吓得董贤惊慌失措,脱下朝冠,赤着双足,诣阙谢罪,求见皇后。因为也有些人给他求情,王皇后才又传旨:董贤为官不合众心,应收回大司马印,免官为民。董贤哪敢违背,立刻将大司马印绶缴上,退回家中。他心想:哀帝死了不及三日,我便衰败至此。想当初何等尊荣,不禁伤心欲哭。又自悔当初恃权专宠,如今王莽如此对待,分明是欲报旧怨。料想终将被害,不如早寻短见,以免命丧市曹,家资入官。主意拿定,夜间董贤夫妻双双自杀而死。家中亲属次日知道,不敢发丧挂孝,还怕有祸临门,赶忙把董贤装殓了,把棺材抬出城外,草草一埋。王莽知道了,又命尚书孔光参奏:董贤自杀,其父董恭和弟董宽、董信不知悔过,装殓董贤尸身之后,用朱砂在棺上画成龙虎图象,并用珠玉等物殉葬,穷极奢华,虽至尊皇帝也有不如,应将董恭等重重治罪。孔光不敢违背王莽,照他所嘱,递摺参奏。皇后降旨,将董贤财产没收,将董恭等驱逐远方,无诏不得入京。

董贤死后,大司马职无人担任,王皇后命群臣议奏谁人称职。前将军何武、后将军公孙禄、尚书孔光等全都上言,举荐王莽应为大司马。王皇后便传旨命王莽为大司马。国丧等事由王莽安排妥当后,王皇后升殿,与合朝文武及大汉朝刘姓宗亲商议:“国家不可一日无君。哀帝既死,应立何人为嗣,承继汉统?”王莽主张立中山王刘兴之子刘锈为嗣,王皇后应允。如此,群臣谁敢多言?王莽便保他的族弟王舜持节往中山国迎接刘锈。将刘锈接到长安城,择了个黄道吉日,刘锈祭了太庙,便登殿受贺,是为平帝。改元为元始元年,遵王皇后为太后。

平帝即位时,年方九岁,焉能执掌国政?王皇后便垂帘听政,朝中一切事务均由王莽独断独行。王莽又保他叔叔王匡为太师,把他兄弟王立、王疑、王丰、王富、王奂及心腹苏献、徐世英保荐为官。这一来,王莽算是权倾朝野,上欺天子,下压群臣了。一些无耻的佞臣却上言太后,说王莽德同周公,有安定汉朝之功,应赐为安汉公,并应仿照已故司马霍光之例,加封三万户。此奏一上,太后便准了群臣所请,封王莽为安汉公,赐邑三万户。王莽却又作怪,故意上言愿为新都侯,不愿受安汉公之爵。太后不准,王莽辞了几次,太后不惟不准,反又给他加上个太傅的头衔,王莽这才受封。为了笼络人心,他又奏请太后给一班官吏宗亲等加恩,太后又准了王莽所请,众臣悦服。王莽又在他的府里传见大小官员,凡去见他的都有赏赐。元始二年,天下各处闹饥荒,有的地方蝗虫成灾,黎民百姓为饥寒所迫,逃荒、典妻、卖儿卖女,苦不堪言。王莽却认为是个好机会,便施展他沽名钓誉的手段,命朝中官员各处察访灾民,计其人口开仓放粮并赏给银钱。王莽这么一赈济灾民不要紧,他的名誉可就好起来了,真是有口皆碑。

元始三年,王太后欲为平帝议婚。王莽一想,自己弄到这步田地,总算太后尽了姑侄之情。如今太后年高,倘若一死,不但自己权位不保,还许有性命之忧。为保住自己的地位,必须设法与天子联姻,把自己的女儿选入正宫,将来皇太后死去,仍可保住自己的权力。因此王莽把心事告诉了心腹徐士英,让他出谋划策。徐士英授计王莽:“如此这般,大事可成。”王莽大喜,入宫面见太后,说道:“臣观国家大事,每逢换帝时天下均不安,其中的原因乃是皇上乏嗣无后所致。如今皇上登基三年,后宫尚未有人,宜在此时,仿照古者天子之制,选十二女子入宫,纳为后妃,以广后嗣。”太后闻奏,也觉得王莽所奏甚是有理,便道:“汝言甚善,可命有司办理。”王莽见太后应允,跟着说:“为万岁选后妃,必须选择长安公卿所生之女方好。”太后点首允其所奏。

旨意传下之后,有司官员就忙啦,分头向各官宦之家调查。官宦有女之家都希望女儿能被选为正宫皇后,都把女儿装扮得粉雕玉琢似的,以备有司选择。谁想有司官员选的多是王家的女儿,未免大失所望。且说有司选择完毕,造成清册,进呈太后。太后见册上王氏之女居多,恐有别情,将王莽召至宫中命其观看。王莽见有司把自己女儿列入首选,心中暗喜,却又怕落选,心生一计,向太后进言:“臣女才居下等,不堪与众女并选。有司误选臣女,应请太后千岁下诏有司,命其勿选臣女。”太后闻奏,以为王莽说的是真话,猜想着王莽的心意,是怕女儿选入正宫,受人议论,所以不愿将女儿入选。王莽不愿选他的女儿,我偏要选王莽之女为正宫,将来我要死去,我娘家这一片人也好保住富贵。太后想到此,立刻降旨:“凡王姓之女,都不准入选。”

旨意传下,有司不知道太后另有手段,见诏之后,就把王姓之女一律除名,另行改选。这样一来有许多朝臣为了此事纷纷上朝,要面见太后。太后命人问群臣有何本奏,群臣进言:“安汉公有功于天下,天下人皆望安汉公之女为天下母。奈何太后不选安汉公之女,臣等惟恐有失于天下人之心,故来保奏。”太后尚未决定,又报阙下来了无数吏民有书进呈。王太后命人将书取来一看,也是为了此事,书上之言也都说王莽之女应当选为正宫。太后传旨命大众候旨,王莽却又上言辞谢,弄得太后反倒犹疑不决了。王莽又假意遣人向进言之人分头阻止。说也奇怪,王莽越是劝阻,上言之人反而更多了,闹得太后无法,只好依了众人所求。

早朝之时,太后垂帘听政,当着群臣,太后降旨:“选安汉公之女为正宫。”王莽却又作怪,跪奏:“臣女虽蒙选取,但不可为正宫皇后。”群臣见王莽态度,知其假意推辞,到了这步,大家只好捧到底,齐声说:“天下皆欲求安汉公之女为后,请太后千万莫准其辞。”于是太后决意娶王莽之女,不准王莽多言。又于众女中选了十一人为嫔妃,又派少府夏侯潘、宗正卿刘宏、尚书平晏三人,往行纳彩之礼。三人奉命到了王莽府中,见过王莽之女,立即回宫,回奏太后,都说安汉公之女生得仪容端庄、德行贤淑,堪居正宫之位。王太后又命卜官占卜此事。卜官卜罢,奏禀太后说:“金水相生之象,乃是大吉之兆。”太后闻奏大喜。有司官员又上言太后:“古者天子封皇后之父百里,如今请以新野田二万五千六百顷加封王莽。”太后也降旨依准实行。王莽自思:我今大权在手,富贵已极,何必贪此区区田地,遂上摺辞谢不受。太后依了王莽,越显出王莽贤德。当下太后即聘王莽之女为正宫皇后,又命人择定次年仲春二月为平帝大婚之吉期。

光阴迅速,不觉已至元始四年二月丁未日,这一天为平帝大婚之期。太后命大司徒马宫、大司空甄丰、光禄寺大夫刘歆、左将军孙建、右将军甄邯,捧着皇后玺绶,率领许多迎亲的官员,驾起凤辇,往迎正宫娘娘。此时长安城的五城兵马司派兵扎街,黄土垫道,净水泼街,黎民百姓不敢近前。远远望见凤辇由王莽府出来,左有文臣,右有武将,半副銮驾前面排开,前有御林军,后有宫娥彩女、内侍太监,拥着凤辇向延寿门直入未央宫而去。此时平帝年方十三岁,形如木偶,由大臣引导行礼后,群臣称贺。太后又降旨大赦天下,颁赏群臣。又赏王莽长子王安为襄新侯,王莽次子王临为赏都侯。自此,王莽在太后驾前更是说一不二了。

合朝文武,凡是忠臣皆有私议,都说太后赏罚不明,对于王莽恩赏过分,可是谁也不敢多言,怀着朝谏夕贬之虑,只得另想对策。王莽呢,却在府中与一班佞臣私自商议:太后虽是女流,却是为国操心,长年在那深宫内院,纵然宫里华丽,也是日久生厌。若请太后时时出游开开眼界,太后必然欣喜。大家商量好了,由王莽进宫面见太后,盛陈出游之乐,请太后四时出游。太后正苦于深居宫中,郁闷难过,听王莽奏请,当然愿意。从此,太后不时出游,耗费银钱无数。可是各处的官吏,时常得着太后的赏赐,谁能说王莽不好呢?王莽有时随太后出游,见了百姓,他就请太后赏赐钱帛、酒肉等物,遇见孤儿寡母,便请太后抚恤,一班小民无不欢悦。王莽的手段使得好,从此博得俚歌巷颂,口碑载道。偏在此时有些忠正的大臣上言,说太后不该如此耗费国款。太后焉能纳谏,对上言的大臣不是革职不用,便是下狱议罪。又有些个小人,纷纷上言太后,说王莽有周公之德,能辅佐君王治理天下,请太后赐王莽九锡。太后恩准了,遂宣王莽上殿,赐以九锡。哪九锡呢?这九锡是:(一)衣服(衮冕之服),(二)车马(戎路驷马),(三)弓矢(彤弓矢,卢弓矢斧),(四)斧钺(金钺赤斧),(五)秬鬯(香酒),(六)乐则(和乐),(七)朱户(用朱砂油漆以为门户),(八)纳陛(升殿受贺),(九)虎贲(虎贲军)。王莽叩头谢了太后之恩,然后大兴土木,翻盖了他的公爷府。工程完毕之后,群臣不免又称贺一番。

王莽此时不但不知足,反而贪而无厌,欲无止境,越闹胆子越大。他害了哀帝的西宫傅太后,害了哀帝的爱妃丁姬,害死了平帝之母卫夫人,这还不算,还杀了不少忠臣。王莽认为自己权重,没人敢把他怎样。那平帝虽然年幼,却明白杀他母亲的仇人是王莽,所以平帝时刻都有杀王莽之心。平帝应当等自己长大之后,慢慢地削弱王莽权柄,然后再治王莽的死罪。只是平帝年幼,不免有些小孩气,不知道忍辱负重,见了王莽,经常怒形于色,有时暗中骂王莽。王莽的走狗便报告了王莽。王莽一想:我当初曾禁绝过卫夫人,不准她进宫,而今又害死了她。现在平帝知道了,怨恨于我,将来他长大之后一定要杀我为他母亲报仇。不如趁他年幼,我先杀了他,以绝后患。

且说平帝十四岁这年,到了大寒节后的酉日,平帝身入斋宫,净身沐浴。次日到了腊日,由大臣引导着,文武百官相随祭祀。王莽竟把毒药酒当作椒酒进平帝,平帝不知,将酒饮下。当时不觉难过,回到营中便染重病。太医诊治出来,却不敢明言,只用些不关痛痒的药搪塞差事,那如何能成?王莽听说平帝染病,心中暗喜,又怕机关泄露,遂想了一个办法加以掩饰。他作了一道策文,大意是说:平帝有病,他愿往泰山祷告,给皇上求寿。又命人做了一个装策的匮子(古时名为金跨),把泰山的祝文存在匮子之内,放在前殿,却不准人给他泄露,戒守者勿言。在王莽看来,足以能掩盖自己的阴谋,并且还能博得贤名。当时果然被他瞒过去了,群臣以为金跨装策,是周公故事,周公为了武王有病,甘愿代死。今安汉公也是如此,真是周公重生。一些头脑清醒的人竟也把王莽当作忠臣,只不过说他过于揽权而已。又有人说王莽是皇亲国丈,跟平帝有翁婿之情,决无歹意。谁想到平帝一条性命竟断送在王莽手里!

这日天交正午,王莽在府内静听消息,忽报太后有紧要之事召集众臣。他心中欢喜,准知平帝定死无疑了。于是吩咐摆轿,直奔朝门。到了之后,王莽下轿进了朝房,见文武大臣已经来齐了。钟鸣鼓响,皇太后升殿,文武群臣行礼参拜已毕。王太后二目落泪:“如今国运不幸,平帝驾崩未央宫了!现召集众卿家商议应立何人为君?”当下宗正卿奏禀太后:“孝元皇帝支派下已然无人可立,惟有孝宣皇帝曾孙很多,计有淮阳王刘、中山王刘成都、楚王刘纡、信都王刘景、东平王刘开明,五王之外还有列侯四十八人。请示太后千岁,择立何人?”众大臣纷纷请示太后,应由五王当中或列侯之中,择立一人。惟独王莽不愿意,他知道这些人都在年长,立谁为帝,都会跟自己作对。不但大权把持不住,一旦自己所作的事泄露出来,定有性命之忧。不如保一个年幼之人任我愚弄,也好保住自己的权位。所以王莽在太后驾前力排众议,说:“五王、列侯俱是平帝同宗的兄弟。兄弟之辈,于礼不合,理应由宣帝玄孙中择立一人,承继平帝。”众文武大臣见王莽态度强硬,谁还再敢多说一句,太后见众文武官员并无异议,就降下诏旨:“召见宣帝玄孙。”等把宣帝支派下的玄孙召到了,文武官员一看,最大的也不过七八岁,小的还有两三岁的。文武官员中的刘氏宗亲见此情景,一齐跪倒,奏请太后老千岁,欲保景帝阁下玄孙刘玄为帝。王莽却说刘玄虽系汉室,支派太远,太后只好依从。王莽便跟太后商议,要立岁数最小的为帝。太后问道:“最小的为谁?”宗正卿跪奏:“最小的是广戚侯刘显之子,名叫刘婴。因广戚侯镇守宣城,未在长安,臣代奏。”太后又问:“刘婴几岁?”宗正卿答:“刘婴现年两岁。”王莽惟恐太后与众官员议其不应舍长立幼,就对太后说:“应先卜卦占相再定。”太后便命卜官占卦。卜官当然向着王莽,卜卦也吉、占相也吉,众人被王莽堵塞得无法说话了。

正在此时,忽报辉光太守谢嚣有事进见,太后立即召见。谢嚣一到,王莽心中暗想:吾计成矣。谢嚣奏禀:“今有武功县令孟通掘井,在井中得巨石一块,上有丹书是‘安汉公莽为皇帝’,臣不敢隐瞒,特奏闻。”太后闻奏,心中暗想:莫非王莽有心为皇帝,造此假石瞒弄于我,要不然井底下哪里来的巨石呢?就是有石,何不早献?我若允奏,名不正言不顺,不惟众文武大臣不服,必惹天下人议论,我落个不贤之名。王太后越想越气,碍于娘家人的情面,又不便深究,装点儿糊涂吧!她便道:“哪会有这种事?分明是欺骗人的事儿,不可凭信。”太保王舜跪奏:“臣观此事与安汉公无关。此乃安汉公忠于大汉朝,感动上苍,才有此石出现。如今若立刘婴为帝,他年纪太幼,如何办得了天下大事?太后老千岁如今年事已高,也应静养。不如仿照周朝的周公辅佐成王的故事,命安汉公监国摄政,候刘婴年长,再撤安汉公摄政之权。”太后是个耳软心活的人,听王舜所奏,只好屈意应从。王莽恐太后反悔,请太后下道诏旨。太后到此时,只得下诏让王莽为假皇帝摄政。王莽磕头遵旨谢恩。当下朝议已罢,次日王莽帮助皇太后发丧平帝。

到了正月十五日,王莽登殿临朝,即假皇帝摄政之位。众文武大臣拜贺,心中全都明白:王莽与真皇帝何异?王莽受贺之后,率领众臣排开銮驾,坐方亭辇,到南郊祭祀上帝,然后还宫。有人密报王莽,受贺之时,有几位大臣没来随班朝贺。王莽决计把不来朝贺之人全都杀死。到了三月己丑日,王莽命人把刘婴抱至金殿即位。众文武大臣跟磕头虫一样,又大磕了一阵子头,称刘婴为孺子婴皇帝。王莽命群臣尊其女为孝平皇太后,遵王皇后为太皇太后。因为王舜撺掇太后,王莽才得以摄政,其功不可不赏。王莽便封王舜为太傅左辅,其余如徐士英、苏献、王立、王富、王奂、甄丰、甄邯、谢嚣、吴通等俱有封赏,从此,王莽便把天下大权揽到手中。

王莽摄政后不到一个月,河北台城守将朱文华、信都关守将傅友德、彭城守将杜颜等都上摺辞官,不管王莽准与不准,便都封金挂印而去。王莽并不深究,不过派人接任而已。王莽的心腹苏献给王莽出谋划策:“大汉朝刘氏宗亲太多,应早日铲除,以绝后患。”此话正中王莽心怀,二人计议已定,王莽就降了一道旨,命外任的官员入都朝见,并拜新君。旨意一下,外任的各郡太守、各县的县令、各关隘的守将都纷纷入都。这次,凡刘氏宗亲为官的,王莽全都设法害了,或暗中派人刺杀,或找个罪名下狱。虽然有一些耳目灵通的人闻风逃走,也都被王莽派人在途中追杀了。外任官员素有忠心的,也被王莽杀了不少,其中死得最惨的是桂阳太守姚猛。

王莽摄政三年。在这三年中,长沙定王之后刘崇、东郡太守翟义、东郡都尉刘宇、严乡侯刘信、武平侯刘演等,在外分别传檄天下声讨王莽,可惜这些人闹腾了没有多少日子,都被王莽所灭。这三年,王莽所杀的人可太多了,一时也述说不尽。概括来讲,王莽是灭刘八百户,血溅三千里。忠臣们是死的死、亡的亡,各处隐遁的也全都改名换姓。太皇太后深居宫中哪能知道。王莽杀害宗亲、残害忠良后,朝中所有的权贵官员俱是王莽的心腹,外任的官员也多为王莽的党羽。此时汉朝明为刘氏所有,暗中已经归了王莽。还有无耻之人贪图富贵,纷纷上表于太皇太后,说天降符图,汉运已终,请太皇太后命刘婴将天下禅于王莽。太皇太后这才觉悟过来,可惜已然晚了。太皇太后暗想:王莽有心篡汉,我偏不应允,看他怎样。

王莽篡汉决心已定,不管太皇太后应允不应允,便在未央宫托词天上玉帝赐他金匮图书,理应承继汉统。上天所给不敢不受,他降下一道旨意,在十二月朔日即登帝位,改国号为“新”,服色、旗帜尽皆用黄,牺牲俱用白色,王莽自称“天凤皇”。朝中大臣全是王莽的心腹,此诏一下,没有一个不赞成的。等到十二月朔日,文武大臣齐集朝中。到了吉时,王莽升殿受贺,文武群臣庆贺新君,没有一人追念汉室旧恩。可叹汉朝自高祖开基创业以来,直到如今,二百余年,竟被王莽所篡。说起来,这皆因王老太后放纵,王莽才假兴权威,以致潜移汉统,王老太后可算是汉朝第一罪人了。

王莽受贺已毕,忽然想起传国玉玺还在王老太后之手,就命苏献、王舜二人前往长乐宫向老太后讨要。二人奉命到了长乐宫,还没开口,王老太后就猜出他二人为索要传国玉玺而来,不由冲冲大怒:“汝等父子宗族皆受汉室雨露之恩,得以富贵,不思忠君报国,反而同谋篡汉。为人如此,虽狗彘也不食尔等之肉!如今天下既归汝等,应当另作玉玺以传万世,何必要此不祥之物耶?汝等索取玉玺胆大包天,我乃汉朝老寡母,不久将死,欲与此玺同葬,任汝等怎样,此物我决然不给。”说罢痛哭流涕。王舜和苏献跪在地上,不敢作声。王老太后哭了骂,骂了哭,闹个不休。王舜说:“老太后,我也曾劝过安汉公,无奈他不听。如今他即了皇帝之位,名分已定,势难更改。他若一定要此宝物,老太后有何方法坚持到底呢?”太皇太后闻言沉思不语,暗想: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倘若王莽勒令强逼来要,我若是不给他,他怎能善罢甘休?反正刘家的天下都丢了,要此废物做甚?给了他们吧!想到此处,老太后亲自取出玉玺,冲王舜、苏献扔去,口里骂道:“汝等所作所为,天地不容,将来难免灭族……”话音未落,只听啪嚓一声,玉玺落在砖上。原来王舜、苏献用手接玺,没接住,玉玺落在地上,吓得两人颜色大变,慌忙拣起来一看,几乎把王舜和苏献心疼死了!那传国玉玺已经摔落了一角儿,从此玉玺便不完整。二人无可奈何,只好捧着玉玺回来复命。到了金殿之上,二人将玉玺献上,王莽见玉玺伤了,便问王舜、苏献,二人只得据实奏禀。王莽命人镶以赤金,自此这玺便叫作“金镶玉玺”。王莽得了玉玺,命人大摆酒宴,庆贺改元。跟着王莽便拆毁刘氏太庙,修王氏太庙,并将他姑母太皇太后的尊号废除。

这一日,王莽临朝,将孺子婴叫至金殿,封他为定安公。当着群臣,王莽面对孺子婴落泪流涕起来,那意思是叫人看着不是他有心篡位,好像大势所迫,并非出于本心似的。然后命人把孺子婴带到鸿胪寺衙门去住,将此衙改作定安公府。从此孺子婴被软禁起来。又过了些日子,王莽见天下已定,封他二弟王立为昆阳王、三弟王疑为颍阳王,并命他们二人带兵去到昆阳、颍阳镇守。又封他四弟王丰为寿王,王舜为太傅,平宴为就新公,柴文进为左丞相,桓法卿为右丞相,王富为开国王,刘韵为国师,刘贾为新嘉公,哀章为护国大将,苏献为三齐王,徐士英为一字并肩王,王寻为大司徒,王邑为大司空,甄丰为开国大将军,孙建为护国大将军,窦融为吏部天官。王莽又杀了不少跟他不和的人,宫院中无论嫔妃、彩女、太监,凡是对王莽有怨言的,都杀戮一尽。然后又派他的心腹苏伦、庞顺带兵去巡查各县。

王莽想起平帝的正宫娘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为人贤淑,对于三从四德认为是金科玉律。把她留在宫中终归是祸,碍于父女之情,又不忍心杀她。想她青年守寡,不如令其改嫁。可又怕女儿不允,闹出笑话,如何是好?王莽想了几天,想出一个主意来,先把平帝的宫女全都改嫁别人,叫自己女儿瞧着,别人都改嫁了,就可以借此动摇女儿之心,改变她终身守寡的志向。主意拿定,王莽降旨,把平帝的宫女全都遣送,回归各人娘家,并令速为改嫁,勿误青春。果然不出一个月,这些人全都另行改嫁了。王莽以为这样一来,足可动摇他女儿的志向了。谁想那孝平皇后生性贞烈,自从孝平皇帝晏驾就托病不出,深居内宫,对于王莽恨之入骨。她心想:父亲篡汉,使自己居孀守寡。活着虽是刘家的人,死后难入刘家的坟茔。王皇后见王莽把诸宫女遣出逼迫改嫁了,不但心志不动,反而觉得这些人走了,自己一个人在宫中守节更清静。有心寻死,又想平帝之仇未报。平帝死得早,又无儿无女,心中万分悲痛。王莽见女儿守节心定,虽想了不少办法,但都未能成功。王莽仍不罢休,便命众大臣的夫人入宫相劝,有能劝平帝皇后改嫁者必有重赏。这样一来,众夫人纷纷入宫劝导。万没想到孝平皇后借此机会识别忠奸,要大义灭亲,为平帝报仇雪恨。这才引出一段三搜柴相府,苏成箭射王莽的热闹节目,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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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1 发表于: 2009-04-16
梁山轶事  作者: 张青山  
本书亦是东北评书艺人张清山所作。曾于1939年由长春“新京印书馆”出版,1942年再版。全书八集,以时迁为主要人物贯穿始终,叙述卢俊义等梁山众好汉下山给师父周侗拜寿,武松被困少林寺,时迁至周家寨搬来老侠周侗,救出武松,火烧少林寺。后有四奸臣毒设三绝计,梁山众将三打神州擂,智破三绝计,僧道俗会战昆仑寺,大闹五台山等情节。有资料说张清山曾将此书传给芦柏祥,此说有误。张所传实为另一部书,即以梁山好汉后代为书胆的一部短打武侠书,名为《梁山复仇记》。
  《水浒拾遗》在出版后受到众多评书艺人的欢迎,纷纷学说此书。囿于种种原因,此书直至八十年代才由刘宝成等整理,连载在《新村》杂志上,一时间又吸引了广大读者。后由吉林人民出版社汇总整理,以《梁山轶事》之名出版,印数仅千余册。

第一回 周家寨英雄拜寿诞 少林寺兄弟吐真情点击: 3477  投票: 2
且说北宋宣和年间,陕西有位老侠客,姓周名侗,字光祖,是江南十老侠中第六侠。他老人家,当年官居总兵,镇守偏关口。老来告休之唇,将家传断门五勾枪,传授给三个徒弟:大弟子就是梁山泊二寨主玉麒麟卢俊义,二徒弟乃是神枪史文恭,三徒弟豹子头林冲。到了最后,收了个关门徒弟,就是精忠大帅岳飞岳鹏举。
这一年三月二十八日是周老侠的寿诞之日。卢俊义自到水泊梁山之后,每日同众兄弟饮酒畅谈,逢三六九日操演兵马。正值二月初旬,这日众人在忠义堂闲谈,卢俊义想起恩师寿辰,这才向宋江说道:“三月二十八日,乃是恩师寿诞之日,小弟打算带着林冲、周通、燕青等,赴陕西周家寨给家师上寿去,不知三哥意下如何?”宋江说道:“刻下山上无事,你我大众一齐去陕西拜寿,借机瞻拜老侠客。”卢俊义见宋江要去,便说:“那更好了!”宋江遂向众人说道:“留宋清、张顺、肖让、金大坚、戴宗等守山,余者三五人一拨,分批下山,在三月二十五日前至周家寨会齐。”众人应诺,分拨下山不提。
单说时迁与武松是一拨,动身赴陕。由山东横越太行山,入山西境,至龙门县地界。这日天色已晚,来到一座大庙前,有两个刹杆高矗云霄,汉白玉的夹杆石,三座山门。异常壮观。二人上前一边用手敲打,一边叫道:“开门来!”连叫三五声,听里面有人念佛弓,灯光一闪,门分左右,出来两个小和尚,一个提灯,一个开门,问道:“二位找谁?”时迁忙答话: “找你们老和尚,请前头带路。”回头向武松叫道:“二弟随我来,到这庙可别外道,我和老当家的真有交情。”两个小和尚,不敢怠慢,急忙让至待客堂内,这才去禀明知客僧。听说是老方丈的朋友到了,知客僧慌忙招待,及至进来一君.都不认识,心中暗忖:凡庙中的宾朋没有我不知道的。这二人一僧一俗,相貌奇异。看那俗家身形不高,不足五尺,瘦小枯干,其貌不扬;看那僧家,与本庙一样装束。不由犯疑,合掌问讯;“二位请了!”时迁一抱拳:“和尚你好!久违少见得很,当家老方丈可在庙中吗?”知客僧答道:“在,在。”正问答间,小和尚献上茶来。时迁说:“快快备饭吧,我们早就饿了。”知客僧即命小和尚传斋。不大工夫,斋饭摆好,武松一看是大馒头、咸菜、小米粥,二人也实在饿了,也不谦让,拿起来就吃。眨眼间如风卷残云般将斋饭用完,漱了口,又献上茶来。知客僧进来说道:“二位施主,我庙中监寺来了。”只见竹帘启处,自外面进来一个和尚,时迁细看来僧:身高八尺有余,年约五十多岁,披散发际,上勒一道紫金箍,月牙向上,光闪闪,冷森森,面上苍老,二目如灯;青僧衣高腰袜子,打护膝,足下白口僧鞋,手拿拂尘,正圆翻二目,上下打量时迁与武松。口念“南无阿弥陀佛”向武松合掌问讯。武松忙抱拳还礼,又一想不对,忙改作合十,口念“阿弥陀佛”,说道:“小僧有礼了。”监寺见了暗自发笑,先抱拳,后把十指伸开改为合掌问讯,这是什么礼呀,可见这个和尚太不地道了。不怪知客僧看他等可疑。原来这庙乃是少林寺的下院,此山名曰小蓬莱山岛,又名麒麟岛。本院方丈名叫宝妙,监寺名叫广智,乃是方丈的大徒弟,还有个二徒弟名叫广慧,于三年前来禀明总庙,老方丈私自放广慧出外游方,至今未曾回来。派人四处寻找,并无下落。可巧今日武松前来投宿,知客僧一看,少林派的和尚,不认得少林寺,大有可疑,因而禀知监寺。及至监寺来到,一见武松这种举动,也觉形迹可疑。当时不便明问,遂笑着说道:“请坐,请坐!”一同归座后,监寺向时迁问道:“请问这位施主尊姓大名?由何处来,往哪里去?贵行是哪一行,小僧领教。”时迁说道:“小可姓贾名有理,祖居高唐州,当行营业,由山东来,去陕西看望朋友。”监寺一听心说,就凭这种相貌、举止言谈,简直是江湖贼盗,亏他说得出口。又向武松问道:“这位当家的上下怎么称呼?”武松回道:“我叫广慧。”监寺不由一怔,忙问;“宝刹何名,在哪座名山?”时迁知道武松不会说谎,接口说道:“他在东岳泰山后小庙,如意庵。”监寺连连摇头。又问武松道:“尊师是哪位高僧?”武松心说,这可麻烦了,我是孙二娘给落的发,改装陀头僧,哪儿有师父呢。时迁见武松沉吟无语,又接口说道:“你问他师父吗?”和尚点头,时迁说:“是八九十岁的老和尚。”监寺一听哈哈大笑道:“这么说老和尚的徒弟,就是小和尚了吧!”时迁说:“对了!你要早这么明白,何必叫我着急呢!”监寺又问武松道:“可有衣钵戒牒吗?”武松说:“有。”时迁说:“你给他拿出来看看,省得他问三问四的,太麻烦。”武松由锦衣兜内,将衣钵小包袱掏出来,解开包袱,放住桌案上,用手一指:“请看吧!”监寺将钵拿起来,看着发怔,放下钵又拿起戒牒,打开观看,立刻变了脸色。时迁在一旁见和尚面貌改色,就知道要坏事。再看监寺愣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暂且收起来吧。”武松并不理会,把衣钵包好,揣在睡间。监寺僧倒退几步坐在旁边椅子上,愣罢多时,反问武松道: “你俗家贵姓大名,仙乡何处,请道其详。”武松一听心说,我要去周家寨拜寿,怕招惹是非,因此耐着性子。这个和尚问了半天,干脆对他实说了吧,也叫他知道知道我是谁,大不了亮刀一战。想罢答道:“你问我僧门之事,我可是外行,俗家的事情可全知道。………”时迁怕武松说漏了,接言道:“还是我代答吧。我这个兄弟,他久居广平府清河县城南二十里的武安村。他兄弟二人,他排行第二。当年路过景阳岗,酒醉过岗打猛虎。阳谷县当都头,报兄仇大闹狮子楼,力斩西门庆。十字坡打店,结交张青、孙二娘夫妻,身入牢城营,结交施恩,夺酒店,醉打蒋门神,威震安平寨。大闹飞云浦,断锁崩枷伤人命,夜入孟州城,报冤仇血溅鸳鸯楼,弃凶逃奔十字坡,官家追捕甚急,无法脱逃,孙二娘赠进僧衣等项,改扮行者动身混过关津渡口,方到二龙山宝珠寺入伙,三山聚义打青州,英雄同心归水泊。他姓武名松排行第二,江湖人称武行者的便是。”这片话说出,只惹得:
凶杀恶战千军乱,
火化禅林一片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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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2 发表于: 2009-04-16
白佩玉 五代演义  作者: 白佩玉  
从石敬瑭称帝讲到赵匡胤登基  
第一回 石敬瑭称帝建后晋 王延章横行战长安点击: 3406  投票: 3
话说唐代末年,天下大乱。黄巢起义后,义军首领朱温叛变,不久当上了后梁皇帝。李存勖又当上了后唐皇帝。梁唐争斗多年,最后唐庄宗被朱温逼死。上述情节已见《残唐演义》。《残唐演义》最后写到朱温害死唐庄宗后,来到汴梁,还想继续当大梁皇帝。不料见汴梁城上全换了旗号,旗上都是一个“晋。字。朱温不由心中奇怪,哎呀!什么时候改朝换代了?坐江山的人又是谁呢?派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位新皇帝乃是当初李克用的侍卫官,后来的大唐太原节度使石敬瑭。
  本书就从石敬瑭称帝讲起。石敬瑭是个什么人物?有道是: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他就是这样的一位。没升大官以前,他还比较老实。当上了太原节度使后,他的野心就大了。一看这天下谁都可以坐,皇帝谁都可以当。连朱温这样没有人性的人物都可以当一代人王帝主,我石敬瑭为什么就不可以当呢?打那以后,他就暗中招兵买马,积极为当皇上做准备。契丹大兵进犯中原,别的节度使都带兵去打。他不但不去打,反而暗中跟契丹勾结。派人到在契丹的国都临潢府,见到契丹王耶律德光,以割让幽蓟十六州为条件,求契丹王派兵帮他夺取中原的江山。什么叫幽蓟十六州?就是幽州、蓟州,瀛州、莫州,涿州、檀州、顺州、新州、妫州、懦州、武州、蔚州、云州、应州、寰州、朔州等一共十六座州城。给州城能不带土地吗?按今天的地理讲,就是包括北京、大同在内的河北、山西北部的大片土地都给了契丹,连万里长城都不要了。耶律德光一听:这倒不错,把长城都划给我了,今后我要想兵下中原,那就毫无阻挡。所以,他立刻答应下来,借给石敬瑭大兵三十万,加上他在太原招的二十多万兵马,总共是大兵五十万。石敬瑭武艺高强,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劲敌,就在朱温把唐庄宗骗出洛阳城的时候,他就拿下汴梁,立国号为晋,当了皇上。这就是史称的后晋高祖石敬瑭。
  朱温弄清了这段经过,气坏了,好你个石敬瑭,我们在疆场之上东挡西杀,你趁机夺取江山,还出卖了中原国土,搬来了契丹大兵,我朱温岂能容你?想要立即攻打汴梁。再一想。哎呀不行!不管怎么说,石敬瑭大兵五十万哪!我要跟他打,弄不好再惊动来李克用,人家要是两下夹攻,我是万难取胜。怎么办?我要面见石敬瑭,最好能不动刀枪,谈判解决。
  朱温把兵马撤退四十里,安营下寨之后,写了一封书信,派人带信前往汴梁面见石敬塘。很快,晋王的回信也就来了。信上的意思是:朱温,你要想打我,我石敬瑭绝不怕你,别看你有大将王廷章,我手下有雄兵五十万,用乱箭也可以把他射死,你朱温也就完蛋了。既然你杀死了唐庄宗,得了国宝玉玺;算你立下大功一件。如果你再把李克用一家灭掉,就算你立下盖世之功。到那时,你可以到在我的汴梁,咱们共同商议,共掌天下。朱温看完了这封信,不由得一阵苦笑:石敬瑭,你这不是明摆着骗我嘛!也罢!事到如今,我也只好来个顺水推舟。我的最大仇敌就是李克用,只要你石敬瑭暂不打我,我就可以集中力量击灭他。等把李克用灭掉之后,我再回头打你石敬瑭,到那时,江山还得归我。想好了,写了一封回信,答应石敬瑭之后,就开始打探李克用的下落。没过多久就打听到了,原来老王爷和他的九个太保都到长安去了。怎么去的?前回说过,唐庄宗分头给他们去信了。九位太保不知其中另有文章,见到圣旨便遵旨而行。老王爷接到那封回文就愣了:这是哪来的事儿呀?定是朱温的奸计。他想回信告知唐庄宗,哪里还来得及!急忙回兵,半道儿上就传来了唐庄宗被杀的消息。老王爷闻听凶信,心肝俱裂,但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痛哭一阵,回长安与众位太保会师。如今,这一家人在长安重聚,十三个太保去了四个,石敬瑭在汴梁立帝,江山也丢了,这种滋味用语言是难以表达的。
  闲言不表,朱温得知了老王爷的下落,哪肯怠慢,立即带兵起程,不久之后就到了长安城下。安营下寨,连歇都不歇一下,带人马就到城下要阵。工夫不大,就听城里号炮连天,城门开放,者王爷带着人马就出来了。
  朱温见对面列好了阵角,催马上前,直接来见李克用:“李克用,想不到你我又在此处见面了。这些年来,你又当王爷又当太上皇,真是威风不小哇!可是,胜者王侯败者贼。如今你心里是什么滋味呢?”
  老王爷一见朱温,直恨得咬牙切齿: “呸!朱温,你真是一个畜生,耍阴谋,施毒计,连害我大唐两位君王,你还有何脸面来见我?”
  “嘿嘿!李克用,这事你可怪不着我,那要怪你们祖上无德。不错,我是杀了你李家两代君王,还夺了你一次江山。这都是命中注定,你李家该有这场灾难。李克用,你看见没有?我朱温带大兵又来了。这次来不杀别人,你们家不是还剩下这十来个人嘛,我全杀。”
  这席话差点没把老王爷气死: “朱温,闭住你的狗嘴!我李克用与你一天二地之仇,三江四海之恨。有我在,没你在,不杀你朱温,我誓不为人!”
  “哈哈哈……!李克用,说大话谁都会,不用师傅教,也甭下功夫练。可是,说完之后算不算数呢?过去,你身边有位十三太保,他可以横闯天下,你可以盛气凌人,现在他死了,你还指望谁?”
  “朱温,你真乃欺人太甚!我谁也不指望,就凭我李克用掌中这口定唐刀来取你命。”
  “李克用,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呐!好吧,你既然要打我,咱们就打。不过,我朱温可不想动手了。请你往我的阵前看一看,那员黑脸大将叫王延章,是我朱温的先锋官。当年,你有个先锋官李存孝,杀遍天下无敌手,两军阵前阵阵得胜。如今,我有个先锋官王延章,他的本事虽不如李存孝,也敢说杀遍四海无对手。现在我就让他来打,保你们上来一个死一个,上来两个死一双。要是你们都上来,就让你们全做他的棍下之鬼。好了,我说完了,该回阵了,你就派将来打吧!”
  朱温说完话,退归本阵,李克用在那就愣住了。他早听说朱温手下添了一位王延章,这个人身高力大,心狠手黑,杀到哪里胜到哪里,从来没吃过败仗。今天他来了,这仗可该怎么打呀?正想呢,就见王延章已经催马上来了。在两军阵前高声大叫: “呔!李克用听了!赶紧派将过来!我王廷章好长时间没杀人了,手心正痒着呢。你们哪一个上来帮帮我的忙,让我杀杀,那我就谢谢了!”
  李克用一听:这话说得太狂了!可是,要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他也不敢说那么大的话。我怎么办?打还是不打?他心里正合计呢,就听有人在身后大喊一声: “王延章,你休要在此卖狂,三太保李存希战你来了!”随着这句话, “嗒嗒嗒嗒”蹿出一匹战马,也不等老王爷传令,早来到两军阵前。
  提起李存希,并非是一个简单人物。在老王爷的驾前,除了李存孝,康君笠,李存信以外,那也就该数他了。这些年南征北战,也立下不少功劳。因为有李存孝那样的人物摆在前面,咱们才没有表他。今天,他见王延章在阵前耀武扬威,心里不服气。再加上也是逼的,求战心切,怕老王爷不答应,才没有请令,直接杀了上去。手提着两把大锤,到在王延章的面前,抡起来就是一个“双锋贯耳”,直砸王延章的两颊。就见王延章把大棍一挺,两边一拨拉,好象什么劲也没费,就把那两把大锤给封住了。然后把大棍往前一递:“咚”!正捅在李存希的面门之上。再看,李存希的脸没模样了,鼻梁子,眼珠子,外带脑门子全都塌了进去,连声都没吱,“扑通”!落马身亡。
  李存希一死,又有两个沉不住气了。谁?四太保李存江,五太保李存海。这两个人跟三太保一样,也是没讨将令,直接就往上冲。到在王延章的马前挺枪就杀。就见王延章把大棍一抡,两杆枪都给打飞了。往左一棍,砸断了李存江的腰,往右一棍,砸塌了李存海的背。这两个人, “扑通”!又是个落马身亡。
  到这个刚候,就别再往上上了!可是,老王爷驾前的这几位太保,一个个都象亲兄弟一样,感情没有那么深的,他们一见这三位太保这么快就死了,一个个眼珠子都急红了。发一声喊: “王延章,你拿命来吧!”又上去五个。这五个人都象疯了一样,围住王延章就打,你一刀,他一枪,左一戟,右一斧的,这顿杀呀。可是,王延章沉着冷静,面对这五个人毫不在意。大棍舞起来,就象风车似的,谁的兵刀也碰不到他的身上。突然间,他把招法一变,“呜”的一声,来了个“小鬼推磨”,这根大棍抡过去之后,再看这几个人的脑袋:全部碎了!
  这一会儿的工夫,接连就死了八位太保。这下子,老王爷象被人摘去了心肝似的,疼坏了!就听见他一声惨叫: “儿啊!你们死去的阴魂慢走!待为父与你们报仇!”撒马又要往上冲。这时,从旁边蹿出两匹马,马上这两个人同时伸手,硬是把老王爷给拽住了。然后又同时高声大叫:“撤兵回城!”随着这一声令下,唐兵迅速撤回城中。“当啷啷”城门关闭,这场仗到此结束。
  上来这两位英雄是谁?大太保李嗣源,军师周德威。这两个人在阵前还比较冷静,一看这是怎么了?八个太保全都不讨令,一个个纷纷上前送死。这八个人一死,老王爷能不急吗?事先就有了思想准备,一看老王爷果真要上去了,就立刻过来了。抓住了老王爷,代他传了军令,收是回城,这才算是保住了老王爷一条性命。
  虽然老王爷保住了这条命,可是,大伙儿把他送回宫中之后,他就象傻了一样,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就是一个哭。老王妃闻听了这个凶信,当时就昏了过去。大家伙急忙上前,扑打前胸,捶打后背,等把她唤醒了,她跟老王爷一样,也是大哭不止。众人在一旁相劝,怎么劝也劝不住。这一场痛哭哇,一直哭了三天三夜,等他们哭完了,再看他们的模样,一下子都老了十年。
  那位说,这几天朱温没有攻城吗?没有。他有他的心眼儿,要保持实力。打李克用,这是他的第一步。等灭了李克用之后,他还要再打石敬瑭呢!没有足够的兵马能行吗?他想:反正我已经把李克用困在城里了。你手下虽然没有多少大将,但九位太保从各地也都带来不少兵马。加上你李克用带的兵,一共不下二十万。我要能把这二十万兵马弄到手里,再加上我现有的兵马,那就是四十多万人哪!我有四十万兵,再有王延章这样的大将,何愁打不垮你石敬瑭!我不能攻城,一攻城,双方都有损失。只要我紧紧把这座城困住,不出三月两月,城里准得绝粮。到那时你李克用就得找我求降!朱温这小子可真有心计呀!他知道老王爷的人马困在城中,外面绝不会再有援兵。所以,他来个以逸待劳,刀枪不动,就等着收下这二十万兵。
  不表朱温,再说城里,老王爷再怎么伤心,他也不能总是哭哇!几天过后,也就好了一些了。看看城外,朱温的营盘密密层层,一个紧挨着一个。营里的梁兵梁将无论白天黑夜,总是不断地往来巡哨,戒备森严。周德威不傻,一下子就把朱温的心事给猜出来了。跟老王爷一说,李克用一声长叹:“唉!看来,我大唐的江山完了!”
  周德威一摇头:“王爷,您不能这样说,我看还有救。”
  “军师,你不要安慰我了,城下那么多兵马,又有大将王延章,我们谁能是他的对手?唉1只可惜我儿存孝命丧黄泉了!”
  “王爷,有一个人能是王延章的对手。”
  “谁?”
  “威震山东的白马银枪将高嗣继。这个人在太原府与十三太保结为金兰,要请他来为存孝报仇,我看他不会不来。”
  “高嗣继!哎呀!这个人倒是一位英雄。可是,他虽跟存孝结拜,但却不保唐啊!”
  “我岂能不知?我想,只要把他请来,让他杀李存孝的仇人朱温,他必能答应。那朱温不是高嗣继的对手,定会让王延章来战高嗣继。如果高嗣继能杀死王延章,长安也就有救了。”
  “哦!此话有理。可是,什么人能搬动高嗣继?”
  “我们这里没有,因为高嗣继不居官为宦,不听朝中调遣,可是他特别讲义气,重交情。要想搬动他,除非他的好友赫连铎。”
  “嗯!赫连铎是朱州节度使,也不知道他的关城是否还在大唐之手。”
  “在。赫连铎这个人忠心秉正,他两次叛唐都被赦免无罪,感恩不尽,誓死再不叛唐。”
  “哦!何人前去下书?”
  “可派大将李嗣源。”
  “长安四面被困,让他怎样出城?”
  “王爷,您难道忘了?当年薛刚反唐,兵压长安,则天武后是怎样逃走的?”
  “哦!我想起来了。在御花园中有个暗道,可以直通城外四十里。可是,因为多年不用,洞口已被堵塞了!”
  “再打开呀!打开一个洞口,总比掏一个洞要省力得多。”
  “好!就照你说的办了。”
  两个人商置巳毕,秘密派人打开了暗道的洞口。然后,老王爷亲笔写一封书信交给大太保李嗣源。利用晚间,偷出长安,前往朱州下书。长话短说,赫连铎果然是大唐的忠臣,见到老王爷的书信,立即答应下来。骑快马动身,非止一日,就到了山东雕鹅岭瓦子坡了。眼看快要进村,忽然下起了一场暴雨。嚯!这雨可真大,就象天漏了似的,“哗——!”下起来没完。
  两个人也不能挺着挨浇哇!急忙找地方避雨,抬眼一看.见半山腰上有座庙堂,忙往那儿跑。到在近前一看,见这座庙不大,连墙院都没有,更不用说僧道了,仅仅是一座山村小庙。管他什么,能避雨就行。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要进庙。到门口儿了,抬头往上看,见庙门上写着三个大字: “忠王庙”。哪一个忠王?没听说过,管不了许多,往里避吧!一猫腰,一低头,两个人就进去了。到里面一看,这庙好象是新修不久,香案上摆着香炉,香炉中香烟缭绕,旁边还摆着供品,什么点心呐,水果呀,应有尽有。看供桌的后面,雕塑着一位金神。这位金神身材矮小.骨瘦如柴,胯下一匹马,掌中一对禹王槊,怎么这么面熟呢?仔细一看:哎呀!这神像不是十三太保李存孝嘛!赫连铎看着发愣,李嗣源可受不了啦。大叫一声: “老兄弟!国难当头,想不到你在这儿受了烟火了。你这一走倒是无牵无挂,你可知道为兄多么难吗?长安城一战,咱们弟兄死了八个。如今王父的驾前只剩我李嗣源一个人了。多少事需要我去做?多少担子需要我一人承担!想当初你在之日,大哥我省了多少心!如今你离去,什么事都压在大哥我一人的头上了……说着哭着,哭着说着,难以抑制心中的悲痛,往神象上一扑,就要放声痛哭一场。忽然,他觉得神像动了起来,没往他这边来,只往另一边走。“哗啦啦!神像倒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一声响亮,惊醒了一个人。谁?在神象背后睡觉的一个小孩儿。就见这个小孩儿“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用手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倒在地上破碎的神象,登时就大叫起来,“你是什么人?胆敢弄坏了我的神像。你一把神象弄环,可让我怎么向爹爹交待?”
  李嗣源被这一吓,当时就幂哭了。瞪着眼睛看了看这个小孩儿,但见他小脑袋瓜上扎着日月双髻,前发齐眉,后发盖梗,面如白玉,目如朗星。那高鼻梁子特殊的高,深眼窝儿特殊的深,两只小眼珠儿圆溜溜的,贼亮贼亮,真可谓鹰鼻鹞眼。看年龄不大,身材却长得不矮。穿一身黄缎子夹裤夹袄,系一条巴掌宽的丝绒大带,脚下蹬一双薄底快靴,真有一副小英雄的派头。这小孩儿把鹰鼻子挺得老高,鹞眼睛瞪得溜圆,冲李嗣源直叫唤:“你是干什么的?跟准打架了?挨了打回家骂去,干嘛上这儿来哭?把我哭醒了倒算不了什么,把我叔叔的神像都弄坏了,你给我赔!”说着话,两只手上前一抓,一下子抓住李嗣源的袄领子。往前一拽,往后一推,把李嗣源“吭哧”一声摔在地上。然后,垫步拧腰,往前一跳,一下子踩住了李嗣源的前胸。小拳头高高举起:“快说!你弄坏了我叔叔的神像,赔不赔?你要不赔,我就揍死你!”
  赫连铎见状,急忙上前劝解: “小英雄:你别生气,听我说,他没跟谁打架。你庙里的这个神像是他的亲兄弟,他见了兄弟能不哭吗?谁知你们这个神像还没干,被他一碰就倒了。”
  小孩一听,把鹞子眼瞪得溜圆: “你胡说!我爹说,我叔叔从小没爹没妈,是个放羊的苦孩子,更没有亲兄弟,你少糊弄我!”
  “我不糊弄你,他们都是中山晋王驾前的太保,虽不是一母所生,比亲兄弟还亲。”
  “你住嘴!我听我爹说了,我叔叔就是什么太保给害死的。他要是太保,那就是我的仇人,我要杀死他。”
  “慢动手!小英雄,你爹是谁?”
  “怎么?你连我爹都不知道?大概你不是本地人。你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爹是白马银枪高嗣继呀!”
  “哎呀!你是兴周!”
  “对呀!你怎么认识我?”
  “哎呀侄儿呀,我是你盟伯父赫连铎呀! ”
  “什么?你是赫连伯父?我听我爹说了,你们俩最好,可是,赫连伯父,太保是我叔叔的仇人,你怎么跟太保一块儿来呢?”
  “哎呀,这话跟你一时半会说不清,快带我们去见你的爹爹。”
  “赫连伯父,您要见我爹行,可有个事我要跟你说清,这神像是我爹雇人塑的,塑的这个人叫李存孝,他是我爹爹的结义兄弟,对我爹爹有饶命之恩。我爹说了,让我看好这个神像,要是出了事就拿我问罪,现在神像坏了,是太保弄坏的,你要跟我爹讲明,别让我爹怪我,还得让太保给我赔,那我才能领您去见我爹。您要不答应,我就不领您去。要是这样就去,不明不白的,我爹该打我了。”
  “兴周,你但请放心,什么事都包在伯父我的身上,快前面带路吧!”
  “好吧。盟伯父,正好现在雨停了,那就走吧!”
  “走!”
  三人一路行来,要见白马银枪高嗣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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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3 发表于: 2009-04-16
长坂雄风  作者: 袁阔成  
三国演义之长坂雄风,又名赵子龙。
血染征袍透甲红,当阳谁敢与争锋!
古来冲阵扶危主,只有常山赵子龙!
赵云(公元168年~229年),字子龙,常山真定人(今河北正定),中国三国时期蜀汉的著名将领。  
第一回 巨鹿郡长街卖马点击: 3313  投票: 4
大家都知道,在隋唐时代有个秦琼秦叔宝被困天宝县当锏卖过马.实际历史上卖马的不只是秦叔宝,在秦叔宝以前很多年,还有一员大将也卖过马。谁呀?三国时期的名将,赵云赵子龙。

赵子龙在哪儿卖过马?在河北省巨鹿郡。东汉末年,河北省巨鹿郡是个繁华之地,商贾云集,整日车水马龙.在太平桥西侧有个大市场,嗬!这地方人山人海!在市场的北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大群人,拥挤不动。这些人在围观什么呢?原来是一员大将在卖马呢!只见这员将生得是上中等身材,面似敷粉,剑眉朗目,唇似涂朱。身上穿素罗袍,白云缎的兜档滚裤,五彩的虎头战靴,胁下佩剑.这宝剑白沙鱼皮鞘,银吞口,银兽面,银饰件,素白色的灯笼穗三尺多长,随风飘摆。这员将往那儿一站,银装素裹,就象一尊玉雕的神像,潇洒英俊,凛凛威风。在这员将身边站着一个小马童,生得是宽脑门,尖下劾,细眉毛,大眼睛,身穿墨绿色紧衣,腰扎豹皮裙,肋下别着一条三尺长的镔铁棒。马童手里牵着一匹白马,这匹白马就象一块白缎子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这马真漂亮,可惜在马鞍子上插着一根草标,原来这马是卖的。

卖马的人是谁呀?正是赵云赵子龙。那小孩是他的马童赵亮。这马要卖多少钱?一千两银子.看热闹的一听说要一千两银子,都觉着挺新鲜,虽然听说过千金买马,可谁疯了真的拿千金去买一匹马呀?!所以不少人在这儿围观。其实这些人不懂,起云的马确实是匹宝马,叫“玉兰白龙驹”。这匹马头至尾一丈二,蹄至背八尺多,大蹄腕儿.细七寸,竹签耳朵刀螂脖,干棒骨,开前胸,就象欢龙一样。为什么叫“玉兰白龙驹”呢?因为这匹马和普通马不一样。马的左耳朵里边有一块记,就象一朵玉兰花一样,其实这不是记,是角,犄角。马肚子一边有四个旋儿,其实这不是旋儿,是鳞。头上长角,肚下生鳞,都说那不是马,是龙,起码是龙种。这匹玉兰白龙驹还有一个美名,叫“赛龙雀”.龙雀,就是传说中的风神。赛龙雀是怎么回事?这要从汉武帝时说起。当时西域有个乌孙国,乌孙国的大宛马非常出名,远近各国没有不知道的。大宛马跑起来比风神还快,所以都叫牡马超龙雀。这种马也叫天马,“天马行空,独往独来”,就从这儿来的。汉武帝派张骞出使乌孙国,乌孙国王知道汉武帝爱马,就送给汉武帝十几匹大宛马。赵云的这匹马.就是纯种大宛马超龙雀。看热闹的人不知道这是一匹宝马,听说一匹马能卖一千两银子,觉得奇怪,都在这儿看热闹,看看到底有没有人来买马.

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前后左右看这匹马,一会看看马头,一会看看马尾,最后蹲在那儿看。看热闹的人都乐了,心说:“你趴那儿看你也买不起,也不怕踢着!”

这个人仔细看过马后,站起来走到赵云面前:“将军,这马是您的?您要多少钱.”

“纹银千两。”

“什么?纹银千两?唉!”

大家伙一看又议论起来了:“怎么样?给吓住了不是?直叹气。他和咱们一样,买不起,白在那儿瞎看!都说宝马值千金,那是说,谁能真的拿一千两银子去买一匹马呀?” “别说了,。咱看这位到底要干什么!”

只见这位上下打量赵云,打量完了冲着赵云—拱手:“将军,您要少了!”

这一句话把看热闹的人全都说乐了。怎么了?卖马的是犯了神经,张嘴要一千;买马的是发魔症,人家都说要得贵,他倒嫌要少了。哪有这么买东西的?也许这人要拿这位卖马的开心。买马人听大家议论,瞪了这些人一眼,这些人不敢笑了。“诸位,我说的都是真话,这匹马确实是匹千金不换的宝马良驹。这位将军肯定有难处,要不然给他两千两银子他也不会卖!将军,这马我买了!但是我有个条件。”

赵云看这人象是真要买马的,便问道:“什么条件?”

“我买了你的马,你反悔不反悔?会不会过几天再从我这儿买回去?”

赵云暗暗吃了一惊:“真有懂眼识货的,真是卖金的遇上买金的了.”

赵亮一听这话,灵机一动,“我说这位老客,您真的要买我们将军的马?”

“是啊,一手钱一手货,做买卖的怎可戏言?”

“嗐!我实话告诉您吧!我们将军眼下是有难处,迫不得已才长街卖马。这么办吧,我们这马不算贵,就算租给您吧,过十天半月的我们用一千五百两银子再把马买回来,您看怎么样?”

看热闹的人一听,又议论起来,“嘿,我说这可合算,几天工夫就挣伍佰两银子,比放高利贷还挣钱,可惜咱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要是能拿出来咱们就买了!”

这位买马人笑了:“怎么样?我断定将军不会是真心卖马。卖马如断将军的双足,我劝你还是别卖了。”

这几句话说得赵云差点没掉下眼泪来:“唉!我是万般无奈才忍痛卖马。”

“将军,有什么难处您要卖这宝马?不能想想别的办法?这匹宝马,您卖了可再也买不回来了!”

赵云皱了皱眉,心中一阵难过,心说:“这道理我能不懂吗?但凡有一线之路我也不卖,可现在不卖不行啊!为什么卖马?这……跟别人没法说呀!啊——这个……”

买马的这位看赵云有难言之处,便拱手道:“将军,您不必为难了,我看您舍不得卖马,我也就不买了。我看将军有儒将之风,并非等闲可比,我愿助将军一臂之力,借给将军一千两白银.我是一个生意人,还能拿不出这些钱来?有朝一日将军如成大事能记得起我来,就将银两还我,如果记不起来,我们就权当结识一个朋友吧!”

“哎呀!”赵云心中一阵热浪翻滚,“我与先生萍水相逢,凭白无故的拿您的钱怎能心安?”

“不必如此。我看将军确实有难,我愿相助,来呀!盘点银两。”

这位刚要盘点银两,过来一位好说话的人,“我说二位,你们是外来的吧?不管卖马也好,买马、赠银也罢,你们是不是换个地方?你们不看这是哪?快躲开这儿吧!”

原来赵云还真没注意.他回过头来仔细一看,只见身后一座大宅院,大门分左右,门上挂红灯,两排龙爪槐,台阶十三层,最可气的是那对大铜狮子,张牙舞爪,狮目圆睁,好不气魄威风!

“哎哟,这是何府?”

赵云和这位买马的都不知道,这是当今皇上的内戚董休的宅院。此人在巨鹿一带横行霸道,欺男霸女,跑马占地,鱼肉乡里,无恶不作,无所不为,人送一号“赖貔貅”。怎么叫“貔貅”呢?貔貅是传说中的野兽,尖嘴利齿,似狸不是狸,象猫不是猫,别看个不大,但特别狡猾凶猛.这种兽的尿有毒,溅到动物身上就溃烂,直到烂死。兽中之王的狮子、老虎一闻到貔貅兽的味就跑.据说,过去山里供的野山神,就是貔貅兽。董休想方设法盘剥百姓,所以都叫他赖貔貅。在巨鹿郡一提赖貔貅,黎民百姓都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听见大门内痰嗽一声,从门里走出一个人来.这人年纪在三十上下,身量不高,尖脑门儿,尖下颌儿,脑袋象个枣核儿,一双小眼睛,别看不大,可滴溜儿圆——这位就是“赖貔貅”董休。

董休站在高台上问:“我的门前围了这么多人,是干什么的?”

看门的赶紧回禀:“有人在卖马,买马。”

董休瞪了瞪小眼睛,一看见赵云的马,那小眼睛一亮:“啊?这马不错呀!”

董休带着打手下了台阶,走到赵云面前:“这马是你卖的?”董休又看了看这位买马的,“这马你要买?”

“是,是我要买马。”

“好啊!你们在我门前做买卖,先纳地皮税吧!”

这位买马的上前说道:“您别误会,我没有买马。这位将军有难,我要赠他白银一千两。”

董休听了嘿嘿一笑,“世上哪有这样的怪事儿?白给一千两银子?好啦,我看你们的买卖做成了,买马的交税,卖马的上税,来人,把银子给我抬走!”

赵亮下意识地从腰里去抽镔铁棒,心说:“哪来的这么一位,你脑袋不是长了个尖儿吗?你敢不讲理,我就把你脑袋上的那个尖儿砸平了!”

赵云本来心中有事,不愿惹麻烦,一把拦住了赵亮,对董休说道:“慢来,这白银确实是这位先生所赠,你们不能抬走.”

董休把小圆眼一瞪:“什么?你还想赖帐啊!你们是交不起地皮税吧1那好办,把马牵走来抵帐!”

赵云一听来气了:“你为什么如此无礼?”

“哎,可不能这么说,你是来卖马的就要交税!”

“我是来卖马的,可是我没卖马!”

“什么什么?你是来卖马的,又说没卖马!说了半天你不还就是卖马的吗?”

赵云压住火,“我是来卖马的,只是我这马没有卖。就是卖了你也不能冒充官府私自收税,难道你就不懂王法吗?”

董休火了:“王法?什么王法?你大爷我就是王法!来呀,牵马!”

董休一声令下,过来几十打手就要牵马。

赵亮可不让了:“哎哎哎,你们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我们将军的马,我跟你们拼了!”董休瞅着这小孩儿胆儿还不小:“去去去,小孩子跟着乱咋唬什么?把马牵走!”

说着,董休伸手就来拽缰绳。

赵云顺手抽出肋下佩剑,大喝一声:“谁敢无礼,别怪我的宝剑无情!”

赵云抽剑是想吓唬吓唬这些无赖。他把宝剑往身后一背,意思是腾出手来夺回缰绳.董休比比划划,咋咋唬唬地也去牵马,一抬胳膊,就碰在赵云的剑尖上了,那血噌的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董休大叫:“好哇!你敢行凶!来人呐,给我捆绑起来!”

这下看热闹的人群可乱套了:胆小怕事的转身就往外挤,怕惹事的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胆大的使劲往里挤,心说:这位小将军可为咱百姓出气了!宰了这个赖貔貅才好哪!咱们得进去看看!

就在这时,只听人群外有**叫一声:“子龙贤弟,这马卖不得!”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人群闪开一条道,从外面进来一个人,这人满脸泪痕,一把就拉住了子龙.

哎哟!大家一看都认识,来人是巨鹿郡太守司马直.看热闹的百姓和董休都不知道,赵云长街卖马,正是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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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4 发表于: 2009-04-16
武松演义  作者: 刘操南  
《武松演义》是由艺人茅赛云同志和我(刘操南)根据杭州评话,再创作而成的。由于茅同志说水泊梁山,从武松回阳谷县销差,灵前问嫂开始,打虎、游街诸回,只是表书,缺乏细节描写。这是本书的一个不是之处。今已作修改与朴克。前辈老艺人王少堂先生说水浒,素所景仰。王老先生的《武松》及《武松打虎》,已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又有萧亦五同志改写,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这里补写的打虎、游街,是吸收王老先生的。特此说明。

第一回 透瓶居文康卖酒 景阳冈武松打虎点击: 3161  投票: 7
话说北宋政和、宣和年间,徽宗道君皇帝赵情在位,朝政废弛,纲纪败坏,豺狼当道,虎豹专权。蔡京、童贯、高俅、杨戬之徒,壅塞朝廷,遍地贪官污吏,刮尽民脂民膏。豪门恶霸,仗势横行,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官逼民反,恼得天下英雄豪杰,啸聚山林,纷纷起义。这里先表一人,是山东东平府清河县人氏,姓武名松,排行第二。长得肩阔腰圆,体格魁悟;眉如刷漆,目似朗星,鼻若悬胆,牙如排玉。江湖上因他武艺高强,相貌英武,与二郎神仿佛,称他为灌江口武二郎。武松幼年父母早丧,家道贫寒,受尽人家冷淡、欺凌。家中只有哥哥大郎一人,这大郎单名一个植字,武松幼时由大郎抚养长大。大郎贩卖炊饼度日,每日自武家寨挑炊饼上清河县去。在家无人照料二郎.大郎一头挑着炊饼,一头挑着二郎,遇到好人讨些乳水、浆水与他吃。就这样辛辛苦苦地把二郎养大,所以兄弟情分,十分笃厚。武松长到十八岁,却生得体格丰伟,性情刚强,不像哥哥大郎那样模样猥琐,为人懦弱,平日本分,怕惹是非。这年武松在清河县.路见不平.与县中机密相争起来,一时怒起,只一拳,打得那厮昏沉,哥哥大郎知道,教他赶快躲了。因而武松逃避在外,四处漂荡。嗣后投奔到河北沧州柴王府中.为门下食客。多蒙柴大官人柴进接纳管待,住了年。在柴王府中结识了及时雨宋江,铁扇子宋清。承宋江青睐,结义为兄弟,指导了他一些文字。
一日,武松思念哥哥,拜别柴进、宋江,迤逦回乡一-自河北沧州回归山东清河县。武松穿了一领新纳红绸袄,戴着个白范阳毡笠儿,背了包裹,提了哨棒,向景阳冈来。这景阳冈一带山势嵯峨,溪谷纵横。山脉自北而南逶迤百余里。越冈向西是清河县,分道而南,便抵阳谷县。武松在路行走,晓行夜宿,非止一日。这日下午来到一处所在。武松在高坡上向前眺望,那林木丛中,隐隐似有人家。武松寻思:这地好生面熟,莫非就是景阳冈下的景阳镇吗?想到这里,不禁狂喜,思想弟兄很快就可相聚。
武松到了镇口,抬头便见那砖砌的鸯洞上,嵌着一块青石,刻着“景阳镇”三字。武松心想:是了。只见弓洞门中间拦着丈许高的一道木栅门。隔栅望去,镇上冷冷清清.悄然无人。武松看了,心中纳闷:景阳镇往昔热闹得很,怎么会如此萧条?难道这里出了盗贼不成?武松把栅门推出一条缝来,侧转身子,走了进去,转手再把栅门关好。提了哨棒,迈步前行。只见三三两两的店户,都是半开半闭的。武松看了不明白。待说书的略表几句:这景阳镇是行旅要道,原是热闹所在。只因冈上出了猛虎,人就不敢居住来往。有钱的,逃到城里去了;小户人家.远处躲不起,在家又受不住惊吓,就把老婆孩子送进城里,自己躲进屋里,没事就不肯轻易出来。有三种人家生活最苦。一是庄户人家,自从冈上出了猛虎.白天只有两三个时辰可以下地干活,还得结伴而去。这样,庄稼就荒了不少。一是开店的,客商听说有猛虎,都宁愿辛苦两条腿,宽走些路,绕道而过。这镇上生意顿时就冷落了。一是猎户,这些猎户,大多是庄稼人,没大本领,只在农闲时候,打些野味进城换几文零用的。就是有些以打猎为生的,也只会打些獐兔狐狼小兽,要他们对付这样一只吊睛白额猛虎,就没有办法了。说起这只猛虎,在地方上确是造了不少孽,曾拖去过十头猪,咬死过八头羊。这还不算,小孩也被咬死三四个。过路客商,活活的被吞吃了两个。有一个推车的,恰在上坡,看见猛虎出来,幸亏他胆大,撇下车子就跑,要不是那车子跟着滚下去,吓得老虎一跳,这老兄就没命了。老虎闹的这么凶,猎户跟着倒楣了。阳谷县主假示对百姓仁爱,不问情由,勒限要他们捕获。到期缴不了差,上大堂去领受一顿板子,打得皮开肉绽。想不挨打,就得上下花钱,到处送礼,才得宽限。做猎户的还能有几个钱?钱早花光了,屁股也早打烂了,老虎依然凶猛,横行不息。
武松望了望冷清的镇头,正在纳闷,抬头只见前面古槐树上挑出一帘酒旗来。旗下隐着一座草房。这草房推槽一半上着,一半退了。门口有张半桌伸出来。桌上摆着筷笼,笼旁放着满地天蓝坛。武松看着:好啊!有酒喝。大踏步走过来。回首抬头看那旗时,飘着“三碗不过冈”五个大字。武松并不理会,径向店里走去。仔细着这店时,是连屋三间。靠门左首是柜台,柜台上一溜儿摆着好几个白地青花的瓷酒坛。酒吊子旁放着一只大圆瓷盘,盘里盛着大块卣牛肉,看样子有五七斤重。迎面有块金字木牌,脾上榜书“太白遗风”四个大字。这牌被烟熏的已黑了一半。柜台里账桌上伏着一位少年,睡得正香。这人穿着玄色直褡.腰柬黑带,头戴四楞子帽,看样子是店里的小老板。再看那边,堂屋里摆了几张白木方桌,每张桌上都放着筷笼,坐椅、条凳擦得干干净净。
武松走进店里,并未惊动人家。觅了个座位,把哨棒靠墙倚了。推开桌上筷笼,放下包裹。坐下再看时,堂前不挂财神、天官、山水画幅.却挂着一幅卞庄深山打虎图。那山画得巍峨险峻,那虎画得雄伟闪猛。那卞庄跳落在半空,心雄胆大,骨健筋强,似撼天狮子,如摇地貔貅,扯拳猛打下来。武松看了,不觉出神,哈哈一声大笑。武松这一笑.自己不觉得,却惊坏了两个人。一个就是伏案酣睡的小老板。这人突然听得一声响,耳门里像被雷炸了一般,以为房子塌了,慌得向账桌下钻去;一个武松看不见的,就是这家酒店的小二。因为店里生意荒了,开销不够巾老板唤他在后园种菜。这人几天没有好好睡了,腰酸腿软。忽听这一声响,眼前一花,一屁股溜在地上,爬了不少时候,才得起来。店小二听得前面有人声,搓了搓啦.忙出来招呼。武松看来人,头上戴的是旧毡帽,身穿布衣布裤,脚蹬布袜布鞋,腰里结着布围裙,肩头上搭着一条搓布,晓得是小二来了。武松看他有些惊讶,觉察自己恰才笑声太高了,感到不好意思,轻声叫道:“沽酒来!”店小二刚从阳光下走进来,又吃了些惊,过了一会儿,才看清堂前坐着一个穿红衣的大汉。这人坐着比别人站着还高。寻思:怪不得他的笑声这样洪亮。这大汉是从哪里来的?来此干什么?店小二用搓布掸了掸围裙上的泥。端过一盆脸水来,招呼武松道:“客官洗脸。要什么,马上来!”武松看店小二勤快。笑道:“好,筛酒上来。”这小老板是个胆小鬼,又十分爱财。冈上出了猛虎,胆子就更小了。白天拉屎撒尿不敢出门。晚上.前门上闩,后门加锁。要小二替他守夜。睡着不放心,困不好,白天就打瞌充。店里买卖清淡,且有小二照顾,小老板原是好到房里去睡的;但怕有客人来,小二趁机捞钱,放心不下,只好抱着钱筒,伏在账桌上。适才武松邢一声笑,震得房屋都动了,吓得他溜到桌子底下,浑身不住地发抖。觉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了。心想:这遭完了。紧抱钱筒.死不放手。店小二过来看时,晓得他吓昏了。用手来拉,他却抱住钱筒拼命叫道:“没得命了,没得命了!”店小二提醒道:“快出来打酒吧。客官等了多时了。”小老板扭回头来,看清是小二,才松开手,从账桌下钻出来,问道:“在哪里?”店小二指着武松道:“那不是?”小老板抬起头来,模模糊糊地只见宝塔一座摆在那里。心中吃惊: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汉子!拿起吊子打了一碗酒,递给了小二。
武松望那小老板,骨瘦如柴,一张焦黄脸上,隐著一双睡不醒的眼睛,小由得想笑,转念才忍住了。捧起酒来嗅嗅,并无香味;尝尝,松泛泛的。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店小二一看,吓了一跳,赶忙跑到柜前换了三碗.放在朱漆托盘上,捧到武松面前来。这酒真的好了。武松老远就嗅到香味,香味直冲鼻孔。接手一看,碧莹莹地清澈见底,宛如竹叶沥青。“好啊!”武松说着,仰起脖子,喝了一碗。觉得芬香津浓,向店小一赞道:“好酒!”店小二见客人欢喜,也高兴起来.摆起了丁字步,左手叉着腰,右手大拇指翘着,哼道:
造成玉液流霞,香甜津润堪亭,开坛隔壁醉三家,过客停
车驻马。洞宾曾留宝剑.太白当过乌纱。神仙爱酒(都)不归家,
武松笑问道“这些神仙都到哪里去了?”小二哼道:
醉倒景阳镇下。
唱完,问道“客官,这酒好吗?”武松听了,益发高兴了,说道:“酒家,俺今天没有宝剑,也没有乌纱,就有这个。”说着,推了推小包裹道:“瞧!就用这个喝它一个痛快吧!”这回小老板的眼睛顿时亮了,心想:等了好多天,才碰上了这样一个肯花钱的主顾,好捞他一钱了。高声喊道:“小二,这么笨!不能看着客官吃寡酒啊!”店小二听了,心领神会,这是要他趁势把卤了好几天的宿牛肉卖了。就向武松说道:“客官,有酒无菜,不嫌乏昧吗?”武松回问道:“有什么好菜?”店小二道:“牛肉、花卷,鸡蛋、薄饼都有。要的话,锅贴、水饺也能赶出来。”武松道:“就切一大盘牛肉来吧。”说着又喝了一碗下去,接着又喝一碗。店小二把大盘牛肉切来时,武松用手拣起大块牛肉,塞进嘴里,觉得烧得小孬,又烂又香。卤的次数多了,味道都浸到肉里去了。菜好就更想喝酒了。恰才有酒无菜,现在是有菜无酒了。武松唤店小二:“再打三碗来!”店小二看了看他,想这酒的后劲是大的,笑道:“客官,馒头、大饼都有,要酒就没有了。”武松道:“馒头要,大饼要,酒俺也要!”店小一摇头道:“酒却没有了。”武松道:“不卖了吗?”店小二笑道:“客官莫怪,不是不卖,实是这酒太浓烈了。旁人吃了一碗,就不得了。您老人家已经喝了三碗,两斤多了,不能再喝了!”说着,扬手一指屋外说:“客官,没有看见那店前的酒旗吗?”武松发躁道:“哼!我并不吃那酒旗子!”店小二看武松说话有些不平和了,忙解释道:“客官,不是这样说,是请你看那旗上写的意思。这旗上不是写着‘三碗不过冈’吗?这酒,小店称为透瓶香。小老板姓文,羡慕杜康造酒,单名取个康字,唤作文康。这酿酒法是祖上传下来的,至今越酿越好了。所以,小店虽是简陋,酿出来的酒,酒劲可小小。四川的大曲,贵州的茅台,山西的汾酒,都比不上这酒。来的客人只饮一碗、两碗,喝到第三碗时,定是醉了。醉了就过不了前面的冈子。”武松听他说得神奇,拍着胸脯道:“俺已喝了三碗,怎还不醉?”店小二笑道:“客官有所不知,只因时候还未到呢。我们这酒又叫出门倒,后劲大。现在你不觉醉,一出店门就得倒下来了。”武松听了不解。常言道:“开店不怕大肚子。”俺不白吃你的,怎么不肯卖呢?嘴里却是很馋,喊道:“快打酒来。”
小老板听两人争论,觉得这大汉未醉。宽卖两碗,也可多赚几文。喊小二送酒过去。小二无奈,又打了两碗酒,递与武松道:“客官,喝了这个,再没有了。我怕客官‘倒算账’呢。”武松听到“倒算账”三字,觉得新奇,要同小二拉拉呱,同是什么意思。店小二笑道:“有种客人,腰里没钱,酒品又低,却爱喝酒。喝了几杯,醉得一塌糊涂。仗着酒势,胡闹起来,不给钱倒也罢了,反而猪八戒倒打一耙,胡说店家要找他多少。这就叫‘倒算账’。店里出了这事,老板就要责怪我小二,识不得人,不会招待。”武松哈哈大笑道:“这么说,你是吃过这样的亏了?”店小二道:“可不是,打碎了家伙,老板还要俺赔偿一半呢。”武松道:“放心,再来三碗,俺不会让你吃‘倒算账’苦头的。”说着,从包裹里摸出一块银子来,约有一两八九钱重,递与小二道:“拿去,全打酒来!”店小二正在犹豫,小老板看见雪白的银子,眼珠早荡出来了,喊道:“打与他!”店小二没办法,又打上三碗。前后共是八碗了。小老板接过银子,细看是十足纹银。戥一戥,二两缺少二分。算算账,扣去已经吃的,尽有多。心里暗暗高兴,早把猛虎伤人的事抛在九霄云外。店小二看了也很惊异:这大汉子真是能吃能喝,大盘牛肉,吃得干干净净,这三碗酒又快喝光了。这回店小二没等喊,自动又送上三碗,仍招呼道:“客官.当心喝醉了。这酒是没有解药的!”武松并不在意,却把眼一瞪道:“说什么酒凶!你酒里放了蒙汗药,俺也不怕。快切牛肉来!”店小二道:“牛肉已没有了,还有二十几个卤蛋,要吃吗?”武松道:“拿来!”店小二把卤蛋盛了,又带来大盘馒头--这馒头四两一个,有十多个,齐放在武松面前。武松看了,问道:“还有酒呢?”店小二讶异道:“怎么客官还要喝呢?”武松答道:“俺、俺、俺是还要喝啊!来、来、来就是喝酒。”舌头已有些拐不过弯了。店小二道:“要喝只有五六碗酒了。”武松道:“有酒,都、都、都拿来!爷爷今天要、要喝个痛快;要把你们店里的酒都喝光了!”店小二劝道:“客官,不能喝了!您这大个子,醉倒了,哪个扶您得起?”武松指着自己鼻子道:“要扶的不、不、不算好汉!”店小一看武松的脸涨得像大红缎子,那两只眼睛都定了光,心想:这汉子已经醉了,须要远远地离开他。店小二抄着手,靠着柜台,还连连说道“不能再喝啦!”不管武松怎样大声招呼,总是不去打酒。
武松看店小二站着不动,便来了性子,眼睛一翻,伸出拳头来。店小二看武松那眼睛牢牢瞪着他,拳头又是朝他伸着,心就慌了。小老板见了更害怕,心想:别扭了这大汉的性子,看他拳头这幺伸啊伸的,真的惹他恼了,这一顿打不是好耍的。看看自已这副骨头架子,一条手臂,还抵不上他的指头粗呢。暗暗用指头点点小二的腰窝,低声说道:“鸳鸯!乾坤!让他喝了,快打发他上路!”诸位:你道这小老板说的“鸳鸯”、“乾坤”是什么意思?这是酒家切口,意思是水和酒对开搀进。店小二道:“不成吁,这汉子尝出毛病来,可就不得了!”小老板道:“放心便了,我已有了头路。”店小二先把两碗酒七水三的酒,小心地捧给武松。武松接碗过来,并不观看,一饮而尽。接着,店小二又送上两碗对开的酒。最后拿上的两碗,差不多都是“金生丽”了。武松喝得口滑,只顾喝,连连又喝了四碗,前后共喝了十八碗酒。不住赞道:“好酒啊好酒!”“还有没有?”小老板战战兢兢地回答道:“这回可真没有了,客官给的银子也喝光了。你已喝了十八碗酒。看!这桌上的碗堆了多少?”武松翻着眼望望,笑道:“可是俺还没有醉、醉、醉啊。”说着.取过包裹,胡乱背在肩上,摸到哨棒,踢开板凳,向店外走。店小二看武松要走,忙让出路来。小老板眼珠盯着武松,看他在摸哨棒,喊声:“没得命了!”忙向账桌下溜去。武松走到门口,回头向店小二说道:“你、你们笑爷没酒量,怕爷爷喝、喝、喝醉了,吃、吃、吃倒账!俺、俺、俺没有醉,快、快、快把那三碗、碗不、不不过冈的旗子扯、扯了。要不、不、扯,我再、再看、看到,把、把、酒缸、缸砸了,房、房、房子烧了。”店小二打躬作揖地送客。武松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冲出门去。武松出门向哪一方走,店小二并未理会。
“太岁”一走,小老板从账桌下爬出来,怕醉汉跌撞回来,劈头喊道:“快上门!”两人把门桌抬进,门上好,喘了口气。小老板回账房去。店小二正要收拾东西,忽听“蓬蓬蓬”一阵下冰雹似的打门声。小老板听了,慌道:“不得了哪!”拿了银子,抱着钱筒就向后房逃。店小二也急了,刚想走,尾外这人喊道:“这么早,就把门关了!”店小二听这声音是熟悉的,原来是对门豆腐店的刘老头来了。这老人眼见武松进店,但出来时,已喝醉了,歪歪斜斜地向景阳冈方向走去。心想:要死啦!这冈上有猛虎啊!对过酒家为什么不告诉他一声呢?再一看,这两家把门都上起来了。“嗯,不好,我得去问问。”老人是个热心肠人,放了下里的活,急忙过来敲门。店小二听了,答道:“反正没生意,就早些打烊了。”刘老冷笑道:“哼哼,没有生意,恰才不是有个大汉子来喝酒的吗?”小老板听是刘老来,停住脚步,忙插嘴道:“已是三天没有开张了,哪有大汉子来过?”老人听说,益发生气道:“胡道,我眼犹末瞎,恰才不是有个穿红衣服的大个子,从店里走出来的吗!”店小二答道:“不错,不错!”刘老责问道:“着啊.做生意不作兴坏良心啊!”小老板听了,暗自想道:坏啦!恰才在酒里搀水的事,谅是被他看见了。这老家伙真多事!分辩道:“小店营业,天公地道。他来买,我就卖,一不抬高市价,不二少给分量,怎样倒说坏了良心?”刘老被他顶撞得更气了,焦躁道:“虎灾闹了半年,你们聋着耳朵不知道吗?人家喝得醉熏熏的,就让他去送死吗?为哈不告诉他一声?不好好地留住他?好!老虎伤了人,阳谷县来在问,我去作证,告你们不劝不留!”小二、小老板两人听了,齐喊道:“啊,坏啦!”店小二急得直捶头,说道:“该死,我怎么把老虎伤人的事忘了?快去追吧!”小老板急得团团转,心中盘算:要是老虎真的把这大汉吃了,阳谷县来在查问,倒灶的刘老这么一说,完啦!准定倾家荡产!店小二把门闩一启,拔脚就要去追。小老板忽然把他拉住了,急问道:“你说那个醉汉回来,会不会把我们的房子烧了,酒旗撕了?”店小二不等他说完,推开他手,说道:“哎,争到如今,哪还管的那许多。人命要紧!”说着,拉开门,拔脚就跑。刘老看店小二去了,回转自己店中。
且说武松,这时真是醉了,醉得很凶,倒拖着哨棒,跌跌撞撞走出镇门。方向倒没弄错,径直向景阳冈上走去。这时武松走路,不像来的时候那样稳健、小心了。这边镇口也有丈许高的木栅门。武松胡乱地把那栅门拉开了,摇摇晃晃地跑出去。山风娅面吹着,酒气上升,脑子竟有些糊涂了。两条腿好慷不是自己的,软塌塌地像踏在棉花包上,一些气力也没有了。武松正在走时,耳朵里好像有些声音。似乎有人喊道:“客官,住步!”心想:这是喊谁啊?看看前面没有人,再回头时,只见有一个人一面跑,一面喊.一面招手。再看时,好像在喊我呢。这倒奇了。喊我干什么呢?看这人跑得满头是汗,气都喘不过来.武松就把脚步放慢,停了下来。店小二看武松站停了,也就放慢脚步,在离他一两丈远处站住,招呼道:“客官,快快跟我回店去吧!”武松近前一看.原来是店小二。问道:“俺、俺、俺又不少你、你钱,要俺回、回去做什么?”“我好意来追你,前面是去不得的!”“为、为什么去、去不得?还能撞、撞着老虎,被它吃、吃了吗?”店小二说道:“唉!山中真有猛虎!我们这里猪、牛、羊不知被它吃了多少!过往客商也吃了好几个,庄稼人多有咬伤的。四日前,东村上的小三子正在地里割草,就被它叼了去。他的母亲还在哭呢!现今没有人敢上这冈子了。非要过时,只能在巳、午、未三个时辰,持刀枪棍棒结队而行。阳谷县已有告示晓谕,单身不准过冈。天色不早,客官.快快跟我回镇吧!”武松望着店小二,冷笑道:“哈哈,俺、俺没有醉。俺醉了吗?这、这景阳冈,俺也曾走过,没遇见过老、老虎。今、今天.就有了老虎?你、你别吓我!俺就撞见、见老虎--”武松把胸脯一拍道:“俺、俺也不怕!”店小二狠狠地说道:“真有猛虎!”看店小一说话着急、发狠,武松酒水糊涂,反而生气了,说道:“有老虎吗?恰、恰才在店里你们怎么不说?人家走了,追上来;明明是商量好了,想弄俺的银子。去吧,爷爷不回去了!”提了哨棒,头也不回,向景阳冈而去。店小二瞪大着眼,望着这大汉子歪歪斜斜地径自上岭去了,急得只有干搓手,一点办法没有。
且说从这景阳镇走上冈巅,还有五六里路,中间须经过一条山溪。武松走了一里多路就到了溪边。这溪上原是有座石桥的,春上被水冲塌了,现放着一只抽渡船。这船两端俱绾着很长的绳子,系在溪两岸的树上。人要过渡,只需坐在船上,自拉绳索,船就会漂向对岸去。这种渡口景状,即是前人诗中所指:“野渡无人舟自横。”武松恍恍偬惚地下了船,拉动绳索,船向对岸漂去。这时太阳离地只有一竿子高,残阳反照在那高大的白杨树上。在武松看来,好像都是倒长的。武松恍恍惚惚,只觉奇怪,自笑道:“看啦,看啦,那坟头怎么向掩跑来了?咦!看那树木都在打架.怎么打到一块去了!”武松坐在船上,如八仙飘海一般,大地上下,顿成奇观。真凑巧,这次武松倘若从桥上走过去,说不定变成捉月的李谪仙,坐井的张疯子,眼花落水了。武松双手一前一后捏着绳索,拉着,拉着,不觉躁热起来,就把毡笠推向脑后。这一推却好,冷风吹着,把酒劲吹去了一分。拉着,拉着,又把胸口衣服解开来,风一吹,酒劲又吹去了一分。武松觉得口燥,放了绳索,双手捧水来喝。这只船,不进则退,在水中荡漾起来。武松再来拉绳,这回觉得眼前景物,不像先前那么乱晃荡了。渡过了溪,提着哨棒,登岸取路上冈。走了几十步路,忽见路旁一棵古槐树上,很宽很长的一层树皮被刮去了,白得夺目。站停一看,只见树上用油漆写着“冈上有虎,行人止步”八个大字。武松酒意尚浓,面红脑胀,只觉躁热,看了这八个字,并不在意,哈哈一笑,手一甩,横拖着哨棒,头也不回,直向冈上走去。十月中旬小阳春天气,太阳刚刚落山,半爿天映得血红。冰盘似的月亮.却已从冈子东向上升了。这山冈是南北向,东西通道。坡道不大,山径却长,路也宽阔。只因许多时间没有人走,已是荒草遍地,落叶满山了。晚风吹着白杨,摇曳生姿,哗哗作响。武松酒气,虽说减了几分,仍是头重脚轻,摇摇晃晃地走着。又走了一段路,前面露出个山神庙来。武松感觉酒困,想进去歇息。不料走近一看,这庙东墙塌,西壁倒,山神头上戴箬帽,香炉里边出青草,破旧不堪。檐下结着不少蜘蛛网,屋里堆着不少包谷秆子,走也走不进去。武松从山门口走过去,忽见墙上贴着一张告示,惹人注意。乘着落日余辉,武松张眼看去,上写着:
特授山东阳谷县正堂孙 为出示晓谕事:照得本县城东
景阳冈,乃系通衢要道,不料上月突出猛虎,拦路伤人。已杖限
该管里正及猎户人等捕捉,至今未获。除再申前令,逮捕此虎
以便行旅外,台即出示,仰城乡军民人等,一体知悉。如有勇
士,扑杀此虎,本县亦照倒重赏。来往客商,每日只准巳、午、来
三个时辰,结伴同行,多带棍棒,才能过冈。倘若私自单行,店
京不拦,地保不阻,被虎所伤,本县查出.定行重办,决不宽贷。
勿违此示。
大宋政和五年七月毅旦
这告示,风吹日晒,纸色已变。布告的左下角,还写着一行小字“发景阳冈山神庙实贴。”武松看告示上所写年月日,是好几个月以前的日子,再看朱红印,一点不假。武松初到酒店,看见卞庄打虎图画,一笑了之。酒醉出店,店小二追来招呼。认为小二谎他。又想即使有虎,也不一定撞见;撞见老虎.也不一定走不脱。现在看了这印信榜文,低头一想,不觉大吃一惊。酒劲又去了几分。
这时的武松与刚才见到树皮上八个大字时的武松不同了。武松明白:老虎是吃人无厌的野曾,碰上了它,没有什幺好处的。店小二不是说过吗,这只猛虎在这里已伤了不少人了。难怪俺到镇上的时候,镇前镇后都有栅门关着。有道理,真有道理。这样看,独有俺武二是没有道理的。不如折回身子向冈下走吧。俺把人家的好话当作坏话,真心当作假意,俺真没有道理,快回头走吧。武松踌躇了一会儿,回头走了。走了几步,一想不对:下去是要给人家耻笑的。武松站停脚步不走了。思想:那么就旋身去寻那老虎吧。自觉跟有武艺的人交手,有些经验,老虎没有见过,怎样开打呢?看看手中的哨棒,摇摇头,想这太不得手了。玩得不好,性命进了。千里迢迢回家拜望哥哥,哥哥没有遇见,先喂了老虎!这么一想。武松又踌躇了。这时,忽听哭声随着风声,一阵阵飘过来。山风呼呼地吹着,白杨树哗啦啦,哗啦啦地响着。暮色之中还看得出山神庙旁堆了几堆新坟。武松想着自己是苦出身的,如果能把这虎打了,也算是除了一害。想到这里,武松忽然觉得浑身是劲,银牙一咬,紧握哨棒,嘴里喊着:“倒要会会这只大虫!”迈开大步,哒、哒、哒直向冈顶奔去。正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时中天月色朗净,风声不息,武松到了冈顶,只见四山茫然,尽是杂树荒草。荒草有一丈多高,武松用哨棒拨草,跑向高处,前后左右张望,不知老虎躲在哪里。正是:好汉自有英雄胆,敢作赴汤蹈火人。不知武松如何与那大虫厮斗,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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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5 发表于: 2009-04-16
杨满堂除奸  作者: 李庆溪 张香兰  
宋徽宗时,杨家将第九代英雄杨满堂奉余老太君之命进京探亲,途经飞鹰涧,救下芷兰公主,并结识了神秘的少女萧玉姣。萧玉姣行踪难测,既刺杀太后与公主、陷杨满堂入狱,又协助杨满堂大破双峰寨、借路一卷山、智取太原府,令杨满堂难辨敌友。在宋辽交战中,杨满堂被萧玉姣毒刀所伤,生命垂危。深夜中,萧玉姣潜入宋营,为杨满堂治愈毒伤,并表露真情。原来与大宋为敌者是玉姣的胞姐萧月姣。玉姣深明大义,愿里应外合,协助宋军夺回雁门关。最后杨家将得胜还朝,满堂、玉姣喜结良缘,余太君含笑归天,全书告终。

第一回 萍水路少年行侠 岔道口老贼使坏点击: 3128  投票: 3
自宋太祖赵匡胤建立大宋朝直到宋徽宗赵佶,已经第八帝。八帝徽宗在位时,杨氏门中第八代玄孙杨金豹,也正在为保大宋疆土的安全而出任边关大帅,镇守在边陲要塞雁门关。杨金豹的伯父杨土亮虽说年迈,仍未解铠甲,在东京汴梁官拜殿帅之职,保驾护京。老杨家除这爷俩一里一外在保驾御敌之外,余老太君带杨氏一门寡妇及杨金豹之子、杨家将第九代玄孙杨满堂等人,已经辞朝,回归西宁故里。一家人在西宁老家晨兴夜寐,春种秋收,过起了田园生活。

且说这一天,距汴梁城以西二十多里的路上,有一人一马向京城徐徐驰来。就只见这匹马通体洁白,像一团雪似的,没有一根杂毛。这匹马,马耳尖削,四蹄阔大,马尾巴足有三尺多长,没有绑扎,随风飘洒,好似白绫素缎一般。马配革辔丝缰、虎皮鞴、牛皮鞍,铁过梁上缠着八股银丝拧成的银绳,阳光下烁烁放光,非常的漂亮。再瞧马背上这位少年,更是不凡.

这位少年看上去有十六、七岁,头扎黄缎子结巾,反打飞鹰带.两鬓边各有一条帛带随意而饰,微风吹拂之下,“呼嗒嗒"伴风做响.少年身上穿着黄色湖绉做的箭袖、滚裤,衣摆袖头上密匝匝绣满云图牙边。腰间扎黄色丝绦,丝绦的结打在腰的左侧,还垂着二尺长的黄穗子。少年年纪虽不大,却已发育成熟,长的身高体壮.往少年脸上看,只见雁眉下一对虎目,悬鼻下两片红唇,面色白里透红,润中有光。但毕竟是年轻,少年还显得有些稚气未消。

此时,就见少年用脚上的矮靿快靴轻轻往里一扣,坐下的宝马四蹄一蹬,一股黄尘就被远远甩在屁股后边。这匹马跑起来,才真叫快!

少年纵马跑了一段路,再次放慢速度,不紧不慢的往京城而来。突然间,他双眉一耸,虎目一亮,两臂往回一收,勒缰停马,翻身下了马。少年低头在道上来来回回走了两趟,然后又蹲下身来,仔细向地面察看。他看见了什么?原来地下有一溜暗红的斑斑血迹!顺着血迹,少年向身后看,只见血迹是从一条由北而来的岔路上断断续续滴落而来。再往前看,前面不远处,赫然凝着一滩鲜红的血迹!少年紧走几步,到了那滩血迹跟前,果然发现路边沟里没腰高的荒草丛中躺倒着一个人。少年纵身跳到沟里拨开草丛,见这是一个丫环打扮的姑娘,身上穿着缎裤绣袄,从衣着上看,不像是一般人家的丫鬟。这丫鬟腹部受了伤,伤口处殷红的一片血水快凝住了,看情景伤得时间不算短。少年伸手在丫鬟鼻下试了试鼻息,心里有了底,不是致命的伤,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倒的。他从这丫鬟衣襟上解下系在那里的香罗帕,垫在姑娘的伤口上,又迅速解下自己的丝绦,把姑娘肚子上的伤口勒紧,止住还在外浸的血,而后抱起姑娘的头,轻轻摇晃:

“姑娘醒醒,姑娘,你醒醒——”

叫了一阵,那姑娘慢慢睁开了眼睛,见有个男子在眼前,一阵惊慌失措:“你,你是什么人?”

少年微微一笑:“别怕,我是过路的。见你负伤昏倒,特意来帮你一把。姑娘,你是怎么负的伤?看样子像是刀伤,莫非是遇上了歹徒强人不成?”

姑娘听说是过路的人,便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又听少年问怎么负的伤,姑娘猛地将身体一挺,顾不得又一阵剧痛袭来,急急地说:“公子,快去救人!”

“救人?如此说还有别的人负了伤?”

“不是,不是。是当今圣上地公主被歹人劫走了!”

“啊?!公主遭劫?”

“正是。公主她——”姑娘说到这里,因气短说不下去了,“呼哧呼哧”喘息不止。

那位少年可是焦急万分,皇上的女儿被人劫走,这可是能引起天下大乱的事,能不急吗?少年急不可待的问:“姑娘,是什么人劫走公主,在什么地方?”

姑娘缓过口气来:“劫公主的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只记得为首的一个扎着黑头带,长一脸黄胡子。他们将公主绑在一辆马车上,往、往北——”姑娘说到这里又昏厥过去。

少年唤了一阵,姑娘再没醒。公主遭劫,去向不明,生死难卜,救公主脱险是刻不容缓的事。少年只得把姑娘抱到路边,正巧赶上有辆要进汴梁城的驴车路过,少年拦住驴车,向驾车的老汉讲明情况,又掏出一大锭白银,拜托老汉将姑娘送到汴梁城。然后,少年纫蹬扳鞍飞身上马,两腿一扣马肚子,这匹战马“咴咴”一声长嘶,四蹄蹬开,闪电一般飞驰而去。

从那位姑娘负伤的情形看,公主遭劫不是一时半晌的事了,这位少年还能追的上吗?列为别急,少年跨下的这匹白马,是一匹难得的宝马良驹,它名字叫的也好听,叫做“雪里寻梅”。这匹马能日行千里,夜走八百。那么,这匹马为什么叫“雪里寻梅”呢?原来,翻掀起这马的白毛,就能看到马身上有八朵红色的梅花痔。梅花痔花分五瓣,鲜艳醒目。可是要将那马身上的白毛顺着抹平,却半点梅花痔的痕迹也不露,依旧是通体银白,如霜似雪。而且,这马身上的八朵梅花红痔随着一年四季的不同,位置也发生变化,要不然怎能称之为“雪里寻梅”呢?

且说那少年纵马疾驰,向北跑去。少年心里有数,就顺着那溜血迹追,准能找到出事的地点,然后再寻踪觅迹往下追。只要公主还活着,说什么也得将公主设法救下来。

少年想的果然不错。循着血迹,人马就到了一片树林之中。少年举目四下观瞧,呀!不由得寒彻骨髓,后脊梁冒出一股冷汗。就见左前方躺着三具血淋淋的丫鬟的尸体,一个个项断胸透,肚破肠流,惨不忍睹。少年拧眉闭目深吸一口凉气,不由得心里一阵“呼呼”乱跳。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的事。

着实不忍心让几个丫环暴尸荒野,少年本打算下马把尸体遮掩一下,可转念一想,人死不能复生,罢了,还是搭救公主要紧。少年立马四处看了看,便圈马回头,返回大道之上。

少年记得,适才那位负伤的姑娘说,公主是被人绑在一辆马车上劫走的。他在树林中四处细细看了一边,见林中曲径幽微,小道很窄,根本走不了马车,所以返回大道。少年料想,歹人绝不会逃往京城方向,就按刚才那姑娘说的,往北去追吧。

再往下追可就没有血迹可循了。好在这条路虽有曲折弯转,却没有可以能使马车通行的岔道。少年紧催骏马,那匹宝马真是追风逐电,如离弦之箭,撒着欢向前狂奔。

这“雪里寻梅”正撒着欢往前跑,猛觉缰绳嘣地兜紧,嚼子勒得嘴角生疼。噢,这是让我听下来,好吧!“雪里寻梅”随着那缰绳一紧,昂头挺胸,前蹄腾空,紧接着后腿一蹲、前腿一绷,四蹄落地,就“钉”在那了!真是匹好马,行如风,住如钉。

马上少年提缰住马,是他犯了难了,眼前路一分为二,都是车马可行之路,劫去公主的人会走哪条路呢?少年催动坐骑在两条岔路口徘徊察看,可两条路上都是蹄印车辙纷纷乱乱,一时也辩不出哪条路上的辙印是新留下的。少年急得鼻窝鬓角汗珠涟涟。如果是贸然随意顺一条路往下追,万一错了,则是背道而驰,上哪儿救公主去?可总在这岔路口转悠,时间一久,搭救公主一事也得落空。少年正在这里为难呢,忽听路边一棵大树后有人“哼哧”,忙催马下到路边。少年下马转到树后一看,就见树下躺着个老乞丐。

这个老乞丐可是与众不同。一般要饭的都是衣衫褴褛,麻衣布裤,遮住腚就不错了,脚上有没有鞋穿还说不一定。可这位要饭的,身穿一件霜宫绸湘绣员外麾,下着绮罗碎花长裤,乌皮六合靴。这身穿戴放别人身上,让人一瞧,不是五品以上的朝官,也是京城腰缠万贯的显贵,可放在这位身上就不行了,怎么呢?脏的令人作呕。那员外麾上粘乎乎油腻腻一片,根本辩不出本色儿,绮罗裤上,屁股上沾的是马粪牛屎,膝盖上蹭的是炕土烟灰,那双六合靴呲牙咧嘴,五对儿脚趾头露出了仨。再往脸上看,那可真叫作蓬头垢面,乌鼻皂眼。裹着泥打着绺的花白头发遮住半张长脸,鼻沟嘴角处是汤汤水水、粘粘乎乎,弄不清沾的都是些啥,只是招得不少大个儿擦的苍蝇围着“嗡嗡”打转。耳朵眼儿快被耳屎油垢糊满了,里边的东西能抠出二两三钱来。这主儿斜靠在树下,半躺半卧、半昏半醒,眼发蓝、脸泛青,饿得直哼哼。

少年用心打量一番这个老乞丐,暗中叫奇,心说:眼下中原确是灾害不断,行讨要饭的实在不少,随处可见,可从来也没见到过穿这身打扮的人要饭讨食呀,看起来此人必定是有些来历。

少年想的不错,这个老乞丐确实不是寻常之辈。他曾经也是显赫一时,是在京城街中一跺脚,汴梁城四角乱颤的主儿。他到底是谁呀?他乃是曾官拜左丞相之职的申国公章惇.

当朝的丞相、申国公如何会沦为乞丐呢?说来话长。这章惇在朝为官时为非作歹,欺压百姓,残害忠良,贪赃枉法,什么坏事都做,坑害了不少人,也结了许多怨。有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毖”嘛。章惇有个外甥叫姜贵,从江宁府投奔舅舅来到汴梁。章惇为官多年,搜刮了很多民脂民膏,想外甥远道来投靠,不过就是为沾光讨巧,弄得个食丰衣锦罢了,就给了姜贵为数不少的钱财。姜贵手里有了钱,一是不想坐吃山空,二来也是贪得无厌,就想依仗舅舅的权势,用这笔钱在汴梁街面上开一座银庄。于是,请先生看风水,在繁华地段选了处好地儿,把原来的房主生搬硬撵给赶走,这就要装修门脸儿,挂匾开张。该着姜贵不走财运,当朝太师蔡京的儿子蔡猛也恰好相中这个铺面。这蔡衙内横行霸道,说一不二,当时就想把这铺面抢过来。姜贵初到京城,不谙官场险恶,又不认识这位蔡衙内,心想:就凭我舅舅在朝的势力,只有我骑在别人头上屙屎的份儿,谁敢在我这太岁头上动土?这俩人当下大打出手,各不相让。姜贵搬出舅舅申国公章惇压人,他哪知道对手的靠山比他硬的多。当时那蔡衙内得知姜贵是章惇的外甥,再没多说,冷笑一声扬长而去。姜贵还以为人家是怕了他呢。岂不知蔡衙内是要回去请出其父蔡京来借机弹劾章惇,置章惇于死地,以解心头只恨。

果然,蔡京听说儿子在外受了章惇外甥的气,勃然大怒,细问缘由,蔡京不由心中狂喜。蔡京为何又转怒为喜了呢?原来,蔡、章二人在朝都是官高爵显,两人揽权争宠,胡不相容,蔡京早就把章惇看成眼中钉肉中刺,无时无刻不在想寻机让皇上将章惇罢官削职,以除心患,也好独揽大权,正愁着没借口,找不着把柄呢。闻听章惇出钱让外甥开银庄,蔡京心中暗自高兴:即回来了!

主意已定,过了两天,蔡京在陪徽宗下棋时,奏了章惇一本,说章惇为官不廉,多借官职之便中饱私囊。徽宗对章惇原本也是很宠信的,不甚相信蔡京所言,便问蔡京,章惇不廉可有凭证。蔡京回奏说,章惇搜刮民财、克扣贡品,百姓、群臣多有议论传言。现在,章惇又借外甥姜贵之名,在京城私开银庄,以掩众人耳目。家资不丰,如何开的起银庄?可见章惇家产在京城也是富甲一方。如此家产,从何而得?圣上不可不察。蔡京添油加醋,一番神说,徽宗也就犯了疑心。蔡京见徽宗生疑,又说,圣上如不相信,不妨先将章府查封,清点家资。如果章府的家资和他在朝为官的俸禄相差不多,就说明章惇为官不廉的传言是假,是有人居心不良要诬陷章丞相,这样一查就给章惇正了名,洗刷个清白;如果经查,章府家产过丰,他又说不出个别的来钱道儿,就是他假公济私,贪赃枉法,圣上就可按律严惩,也好来个杀一儆百。这正应了《龙韬》上“杀贵大”的话,惩戒了章惇这样官位高的人,圣上就更加增加了威严,显示了贤明,何乐而不为呢?

徽宗听了蔡京这番话,还能有啥说的,大大褒奖一顿太师的耿耿“忠心”,于是降旨,查封章府,清点家资。

其实,蔡京心里有数,一查准查出个大赃官来。当今在朝为官的,有几个不往自个儿兜里划拉东西的。果不其然,从章府抄出来的东西可太多了,金银财宝、绫罗绸缎不计其数,单是外国向大宋进献的贡品就有几十件,有几件还是当初徽宗颇为欣赏的珍品。要说章惇这胆子也真够大的,连皇上的爱物都敢往家偷。这真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章惇这官是当到头了。

见章惇如此“财”胆包天,徽宗当然不能轻饶了他。不过,徽宗对章惇还是手下留情,没要了他的脑袋,只将他一撸到底,贬为平民,没收所有房屋家产。

章惇的官也撸了,钱也没了,树倒猢狲散,章府的丫环家将、亲朋故旧“呼啦”一下,走的走、溜的溜,连章惇的三妻四妾,也是个人顾个人,揣着自己偷留下的金银细软,各奔前程去了。章惇只有一个儿子,平时与达官阔少交游,仗着他爹的权势没少得罪人,他爹这靠山一完,不少人扬言要找他“理论理论”,吓得他也偷偷逃出京城,连他爹章惇也不知他逃往了何处去了。

从此,章惇便落得个孑然一身,光棍一个,房无一间,地无一拢,没几天就开始饿了肚子。没办法,章惇沿街乞讨,可是京城的百姓凡认识他的,没有一个给他半点残羹剩饭。开开门一看是章惇,二话不说,“咣当”门就关上了,这还是不错的。有的一看是他,冷冷一笑,说:“噢,是章大人,要饭哪?对不起,您来晚了,剩饭刚才都喂了狗了,改天吧,兴许狗不饿还能剩给您一星半点的。”章惇听了这话,只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这才真叫恶有恶报呢。

仅靠一些素不相识得人偶尔给一点吃的,是活不下去的。章惇决定离开京城,到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许还能苟延几天性命。一清早章惇出了京城,晌午已过才走到这岔路口,饿得实在走不动了,躺倒在路边大树下,正被欲救公主的这位少年遇见。

少年小将不认识章惇,不过他已看出这个老乞丐非同寻常,故而出语谨慎:“老丈,讨扰了。看情形您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难之事,或者。。。。。,是否腹中饥渴?”

章惇迷迷瞪瞪,撩起眼皮,抬头一看,眼前是一位英俊后生,又问他是不是腹中饥渴?没错,现在就是想吃,没别的想法:“噢,对对,小老儿饿、饿呀,。。。。。。。饿得怕是要不行了。。。。。。,公子能、能否赏赐一点吃的,救我一命,。。。。。救我一命。”章惇是有气无力,看样子马上就要成了饿殍死倒了。其实也有一半是装的。

少年很爽快,回身从鞍韂下的牛皮囊袋中取出几个白面馍馍,递给章惇:“老丈,在下身边也没有什么好吃的,这几个馍馍,您将就充饥吧。”

章惇一见,忙双手接了过来,连“谢谢”都顾不得说,张嘴就咬,三口两口一个馍就下了肚,噎的他直翻白眼,打嗝伸脖,半天才顺过气来。少年耐着性子,等他吃的差不多了,才问:

“老丈,在下还有一事烦请老丈帮忙。”

章惇三个馍下肚,眼睛也亮了,底气也足了,他左手一抹腮帮子:“行行,只要有吃的,帮什么忙都行。”

“请问老丈,刚才可有一辆马车从这里经过?”

“马车?什么样的马车?”

“嗯――,我想那马车一定很可疑,车上东西不会很多,肯定是盖着。可能还有两三个人骑马跟随。哦,对了,其中一个头扎黑头带,生一脸络腮的黄胡子。”

章惇斜着眼:“公子,听你这话,你根本就没看到那辆马车,对吧?”

“正是。”

“那你打听它做啥?”

“老丈,实不相瞒,那是几个歹徒,车上藏有被他们劫持的姑娘!”

“喔――原来如此。”章惇眯起眼,琢磨开了:看你小子急得那样儿,人马累的那样儿,被劫的不是你妹子就是你媳妇,为别人绝犯不上只身一人去追赶一帮人,冒多大险?嗯,趁他急着救人,我得敲下笔钱来,不然继续赶路非饿死途中不可。想到这,章惇撩起眼皮,慢吞吞地说:“你问从这过得马车,是由南往北的,还是由北向南的呢?”

“是由南向北而去的。”

“这可就有些难了。公子你看,这由此向北可是有两条岔道哇。”

少年心里这个急呀:不是因为有这两条岔道我还用的着在这儿耽误工夫问你吗?“老丈,在下想问的就是那辆可疑马车是顺哪条路向北而去的,还请老丈费心想想。”

章惇皱皱眉头,拧拧太阳穴,想了会儿,说:“好像有这么个长着一脸黄胡子的大汉,催着辆马车从这经过。”

少年眼睛一亮:“他们是从哪条路而去?”

“哎呀,这个――,往哪条路去了呢,哎,刚才我是没留神,没在意,公子,你先别太着急,容我慢慢给你想一想。”

慢慢想一想?少年心说:你这慢下去,那便可不等你,再耽搁一会儿,怕是什么都晚了。可眼前就这一个可问路的人,真是急不得、恼不得。“老丈,救人之事刻不容缓,烦请您老劳心费神回忆一下。”

章惇佯装想了一会儿,接着双手一抱头:“哎哟、哎哟,公子呀,我这脑袋一核计事就疼痛难忍。哎哟不行、不行,太痛了。这都是连日来水米没沾牙,身体亏虚,脑筋迟钝,不吃点好的补补亏虚怕是不行了。”

少年想:噢,这是冲着我要钱呢,这老头可够有心眼儿的。于是从怀中取出两锭银子,递给章惇:“这点银两老丈收下,权做今后将养身体之用。还望老丈费心指路。”

章惇欣喜若狂,伸手抓过银子,抱在怀里,生怕少年再要回去似的。要说章惇手中过过的钱财该是无计其数,放在过去,两个银元宝章惇是不屑一顾的,更甭说要紧抱在怀里了。可今非昔比,时过境迁,今天这两锭银子是可以活命的钱。章惇忍不住又捧出银锭翻看,突然他停住手,抬头看看少年,又低头瞅瞅银锭,问道:

“这银子是你自家存银,还是从银庄兑来的?”

“此乃鄙宅所存。”

“如此说你是曾居京城天波府的杨门后代了?”

“老张所言不错,在下正是杨门之后,我父是雁门关主帅杨金豹,在下名唤杨满堂。”

“噢―――,果然不出所料。”

这章惇何以就猜出少年是杨门之后呢?原来杨满堂给他的两锭银子上都打着“天波府杨氏府存”和“节奢忌侈”的字样。前边说过,佘太君带杨氏门中一干寡妇及杨满堂等已回归西宁故里,今日缘何杨满堂会在这汴梁城附近走马于途呢?

书中暗表:佘太君等在西宁故里索居多年,非常挂念披坚执锐保惊护驾的杨士亮和纵马挥戈扼守关塞的杨金豹。近日来越发想念,寝食不安,加之金豹又数月没有书信消息,太君就更是心中忐忑,唯恐金豹在外有个什么差池闪失。于是,就让满堂上京,一者看望伯父翁杨士亮,二者在京城打听一下杨金豹的近况,回来好让一家人心中有个底。满堂奉老祖之命跨马直奔汴梁,就在京城附近,遇到公主遭劫之事。

书归正传。章惇见自己果然猜了个准儿,不禁暗自得意。为官这些年,章惇主要是与蔡京二人在朝争权争宠,与杨家倒也无甚过节,况且危难之时人家又慷慨解囊给了二十多两银子,打听个事该具体回答人家,于是章惇便道:

“杨公子,适才确是有一辆马车由此往北而去,我想向他们讨点吃的,竟被为首的那个黄须大汉一脚给踹到沟里,这帮挨千刀的家伙!杨公子赶上,一刀有个都把他们给劈了!”

满堂闻听老乞丐知道歹徒的去向,喜之不禁,忙说:“老丈既看到歹徒的去向,快请告诉在下,再若耽搁,恐救之不及了,老丈可知,被劫之人是谁?”

“谁呀?”

“乃是当今皇上的公主!”

满堂此语一出,便要横生枝节。怎么呢?你想,章惇刚刚被皇上一道圣旨贬为平民百姓,落得个妻离子散,家散财空,沦为乞丐,要饭都要不成,他能不恨吗?听说被劫的是公主,暗叫了声“活该!”章惇心头暗自一动:不成,我不能将真相告诉杨满堂,让这杨家小儿救人不成,也给皇上老儿添添乱子,这叫做你不仁,我不义!主意一定,章惇向满堂连连挥手:

“哎呀,这还了得,这还了得。公主遭劫可得快快搭救,杨公子快去救人吧!那帮家伙往那条路逃了!”章惇说着一指左边岔道。

“多谢老丈相告!”满堂不知章惇是有意错指方向,抱腕施礼,而后翻身上马,“雪里寻梅”一声长嘶,顺章惇所指方向飞驰而去。

章惇阴笑一声,揣好银子,他又返回了汴梁城。他要看看皇上痛失爱女,会在汴梁引起怎样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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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6 发表于: 2009-04-16
金刀杨令公  作者: 郝赫  
本书是将传统评书《飞龙传》中杨继业、佘赛花成亲的 故事与《杨家将》中七郎八虎大战金沙滩的故事穿连而成。 原书中杨继业中年的故事不多。本书作者采用了许多民间传说,进行了重新创作,使本书成为一部可读性很强的杨继业外 传。这里不仅有流传甚广的老故事,也有许多鲜为人知的新奇情节。  
第001回 赵京娘拒旨摔玉佩 王伯仁奉命劫霞冠点击: 3103  投票: 3
  公元960年,赵匡胤陈桥兵变,建都开封府。取国号“大宋”。年号“建隆”。

  这天早朝,皇帝传下圣谕:钦命礼部右侍郎陈名为钦差大臣,前往山西蒲州触梁县,敕封御妹赵京娘为康平公主。

  书中交代:这位京娘虽说姓赵,却非皇族,也不是勋戚后裔,只不过是个平民百姓的女儿。那么,这“公主”之说又从何谈起呢?

  原来,赵匡胤年轻的时候,胸怀大志,侠肝义胆。有一次他路见不平,三棍打死了潞州郡王李汉超,为了逃避追捕,躲进了山西太原清油现。清油观观主道号“三清”。这个人本质不坏,只是胆小怕事。他稳住赵匡胤,准备报告官府。多亏京娘送信,赵匡胤才免遭不幸。

  “小姐,”赵匡胤打量京娘.见她年龄在十七八岁,举止端庄,容颜俊秀。不由问道:“清油观乃道家所在,你是个姑娘,为什么隐居此处?耍非那个三清道人……”

  京娘摇头:“军爷,三清道人老实善良,只不过胆小怕事而已。我家住蒲州解粱县,父亲赵文以农为业,尚足温饱。母亲孙氏,患病三年不愈,父亲领着我到北岳降香许愿。谁知碰上两个强徒,一个叫满天飞张广,个叫落地滚周进,这二人将我劫持,相互争婚,都想娶我为妻。他们为了不伤和气,又将我暂寄清油观.令道人照管,准备再抢一个姑娘。同时婚配。我本想一死了事,道人哀求:姑娘若死了,强徒会焚庙杀人,为了保住三清油观,我只得缓死。唉,宁叫一人单,不让二人寒啊!”

  “真侠女也”赵匡胤点头称赞。“姑娘,三清道人将我稳住,官府正要严拿,你为什么给我送信?”

  “我敬您是位英雄。听道人们说,您见卫勇为,敢打潞州王,为民除害……”

  “那么。你不想让我救你吗?”

  “不想!”

  “噢?”赵匡胤十分惊奇。

  “军爷,”京娘叹道:“第一,那两个强徒武艺很高,手下有二百多名喽罗。您为了救我这个平常女子,或死或伤,都不值得。第二,我若一走,强徒会焚庙杀道,他们是无辜的,不该受我连累,第三,我家距此足有千里,逃出清油观,一个弱女子世无法回家。军爷,您自己快走吧。”

  “那,那么,你又做何安排?”

  “强徒回来时,当着他们的面,我准备触柱而死!”

  “哈哈哈!”赵匡胤仰面大笑。“你不但是个侠女,而且还是个烈女!既然碰上我,云消雾散了!”说着话,抡起盘龙大棍,将庙门砸得粉碎。回身牵出火龙驹,对护院门人潘守良吩咐:“二贼来时,就说京娘被我赵匡胤救走了。”

  潘守良是俗家,因为有些武艺,被三清道人请来护院。他见赵匡胤英武善战,肝胆照人,不但不阻,反而称颂:“军爷天下第一人也!”

  京娘无所适从:“军爷,这……”

  “走吧,我赵匡胤打碎山门,留下姓名,强徒就不会难为老道了。”

  “那,那,那他们万一追上……”

  “让他们有来无还!”

  “我,我家距此甚远……”

  “千里进京娘!”

  “不行啊!”京娘摇头。“军爷,寡男少女,多有不便……”

  “瞎,你想得太多了!既然如此,咱二人就结成兄妹,你姓赵,我也姓赵,五百年前本是一家!”

  “哥哥在上,受小妹一拜。”

  “请起。”赵匡胤将京娘扶上战马,扛起盘龙_大棍,奔往蒲州。

  刚刚走了三天,满天飞张广、落地滚周进就率领喽罗迫杀来了。这两个草寇岂足赵匡胤的对手?三_五个回合.皆命丧荒郊。喽罗们群贼无首,四散奔逃。京娘对赵匡胤更加敬佩。敬佩之余,又渐渐萌发了爱慕之心。

  这天,大雨瓢泼,二人夜宿古庙。赵匡胤劈碎供桌.拢起火堆,一面烘烤衣裳.一面和京娘清谈。火苗很旺,烤得京娘俊脸发烧:“哥哥,我有一句话,不知该说不谈说?”

  “小妹。今天怎幺客气起来了?”

  “哥哥的恩德,愧无所报。金银利禄,非小妹所有。只有自身,愿奉恩人,不知哥哥肯纳否?”

  “哈哈哈……”赵匡胤拨了拨火堆。“小妹、我若是那种假公济私的小人,就不会等到今天了。我赞你是个烈女,千里相送。既结兄妹,不要胡思乱想,惹人笑话!”

  京娘羞愧难当,再不言语。

  这天。来到蒲州解粱小赵村,赵文一见女儿归来,惊喜万分。立刻摆上酒席,答谢恩公。席前,本村一位老举人按照赵文的嘱托,当场提媒。又被赵匡胤婉言谢绝。小住三天.兄妹离别,京娘泪流不止。

  二十年后,赵匡胤当了皇帝,又想起京娘。

  再说礼部右侍郎陈名奉了圣旨,兼程倍道来到解梁县。钦差大如天子。解粱县令韩文龙率领全县官员迎出三十里:

  “钦差走人,卑职来迟,大人宽恕。”

  “贵县请起,公馆回话。”

  来到公馆,陈名笑道:“贵县,恭喜解粱出了大人物,你这个当县官的也十分光彩呀!”

  “这,这,请钦差明示。”

  陈名说罢来意。又问道:“贵县,康平公主现状如何?据我推算,公主快四十岁了,驸马是谁,有几位公子、几位千金……”

  “这些事情,卑职概不知。”

  “也难怪,康平公主突然出现,连我们京官都没听说过,何况是你?依我说,赶紧准备五百人,净水泼街,黄土垫逋,明晨五更,我带着銮仪前往小赵村朝见公主。”

  “一切照办。”韩文龙连连应承。

  解粱县轰动了!这个地方曾是三国年间汉寿亭侯关羽的故居。如今又出了个康平公主,全县百姓无不自豪。尤其是赵文.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闻讯之后,欣喜若狂:“好,好,好极了!当年北岳降香,丢了女儿,我曾经哭了好几天。谁知塞翁失马.平空捞了个公主。后半生福乐无穷。来人呀,快京娘已经三十八岁了,仍是独居未嫁,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她的那颗心已经许给了赵匡胤,再难交付他人;二是赵匡胤千里送京娘,远近皆知,十里八村说长道短,致使京娘的名誉不那么清白。为此,京娘老守闺中,倒也安然。今日突然受封.仍是不动声色;“爹,这道圣旨还是不接为好。”

  “什幺?”赵文的二日睁得老大。“你是乐疯了,还是吓傻了?公主是什幺身份?平步青云,九族升天!修行八辈子也难得这个地位,你想不接圣旨?好糊涂!”

  京娘微微摇头:“爹爹,您去准备吧,女儿自有道理。”

  赵文满腹狐疑,只得令家人清扫庭院。

  次日近午,奉旨饮差、礼部右待郎陈名来到小赵村。别看他是二品大员,朝拜公主,也得毕恭毕敬。读罢圣旨,大礼参见: “公主在上.下官陈名问侯公主金安。”

  “陈大人,请你不要这样称呼。”

  “公主过谦了。”陈名以为:她一定是刚当上公主,还不习惯,自已却不能慢宜,“请问公主,不知几时起驾,随臣入都?”

  “入都?”京娘苦笑。“陈大人。请你转述圣上.就说京娘我浅命薄.不敢承受‘公主’二字……”

  赵文发急; “京娘,你怎幺当着钦差大人还说笑话?”老头为了挽州局面,对陈名笑道:“钦差大人。我女儿是庄户人家出身,万岁爷叫她进京,总得做几件象样的农裳,不然的说,她,她怎幺上金銮殿?”

  陈名哭笑不得,又不敢拿这个“土老冒”开心,只得说道;“老人家,公主的服饰,下官已经全部带来了,不必您家操办。来人呀,将圣上所赐抬入,请公主过目。”

  “是。”八名黄巾力士抬来四个箱笼。随行的彩女将箱笼打开,准备请公主验收。谁知京娘不顾不盼,眼前的一切。似乎与己无关。

  陈名有些认真了,内心紧张:她如果真的拒封,我就得担罪:“公主.请您……”

  “陈大人.原物撤回!”

  “这……”陈名头上冒汗。“公主,下,下官不敢。”说着,双膝跪倒。“下官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公主恕罪……”

  “陈大人,快快请起,与你无关。”京娘叹了口气说:“唉,你回京之后,转告皇帝。就说二十年前,我在清油观救过他。而他又千里送过我,彼此恩情已经了结,当年义结兄妹,为的是旅途方便,并非为了今日荣华……”

  赵文一见女儿态度认真,急得满脸通红。他唯恐失去良机,连忙凑到箱笼跟前,伏身观看。只见籍笼中装着金银珠宝、霞冠凤帔,一件件五彩斑斓,闪光夺目。喜得他拿起一块玉佩,递给京娘:“女儿,你看这块玉有多好,品莹滑润。这大概就是金刚钻吧?皇上家真有值钱物,你快点挂上,让爹看看。”

  “啥”京娘见父亲苟苟且且,心中十分不满。可是当着钦差,自己又不便多说。只好把头一扭,不予理睬。谁料赵文不懂好歹,硬要让女儿挂上玉佩。气得京娘将手向后边一挥,糟了,恰恰将玉佩打落地,“啪嘹”一声,掉得粉碎。赵文吓傻了,京娘也是一愣,“哎呀,爹爹,损坏圣物。如何是好?”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钦差陈名计上心来,他故做惊讶:“公主,救命啊!”

  “陈大人,此说怎讲?”

  “公主,玉佩乃万岁所赐,今日摔碎,让臣如何交旨?万岁肯定怪罪下来.必然斩我满门。可怜我上八旬老母,下有三岁幼儿,他们无辜被杀,死得好惨……”

  “啊?”京娘虽有主谋,毕竞是个村姑,她哪里懂得皇上的规矩?此时见陈名悲悲戚戚,便信以为真。“伴君如伴晚,半点不假。陈大人,你见到万岁,就说玉佩被我摔碎,与你无关……”

  “公主,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万岁面前争辨。。公主可怜下官,情与我一道进京,由公主面奏天廷。”陈名心说:你只要进京见驾,受封不受封都和我没关系。现在就怕你不去,你只要启身,我就万事大吉。

  那京娘点了点头:“好吧,依我本意,不想过京。为了救你性命.我只得走上一遭了。”

  “多谢公主.”陈名暗喜。“来呀,侍候公主更衣。”

  “慢!”京娘摆手。“原物照旧上封落锁,我仍布衣见驾,素面朝天!”

  “这……遵命就是。”陈名不敢再劝。

  三天过去,京娘辞别志父,只坐一辆太平车,离开小赵村,太平车后面跟着御辇,辇上装着那四个箱笼,执事道队浩浩荡荡,奔往京都。

  这件事成了特大新闻,不但轰动蒲州,而且轰动山西全省。越传越玄,越传越乱,箱笼中的物品越传越贵重。什幺珍珠翡翠,玉石猫眼,皇后的霞冠、万岁的龙袍……太多了,那四个箱笼,几乎成了皇上家的宝库!

  由蒲州出发,要向东南走一千多里路,才能到达京都开封府。途中耍路过太行山。还得渡黄河。由于京娘身份高贵,又是个中年妇女,所以行程很慢,每天只走二十多里。这天傍晚,红日垂山,眼前闪出一片丘陵,丘陵上面长满青松。书中交代,此处是太行山的余脉,名叫羊草坡。平常素日,总有贼人走动。负责护送的地方武官向陈名低声说道:“钦差大人,过了羊草坡,就是临川城。此处很乱,咱还得多加小心。”

  陈名并不在意:“嘿嘿,过虑了。贼人胆量包天,也不敢拦劫公主啊!”

  话音未落,只听栓林巾梆锣齐响。有人高声断喝:“呔,山路我凿通,我种不老栓,你若从此过,留下御箱笼!”

  “啊?”陈名大惊。不由心中暗想:这伙匪徒既然指出御箱笼,想必他们大有来历!

  果然被陈名猜中了。松林中不是蟊贼、不是响马,也不是江洋大盗.而是一伙训练有素的精兵勇将!

  且说大宋立国以来,为了平息国内的各路番王,消耗了许多兵力。塞外契丹辽国乘大来鞭长莫及,迅速发展壮大,强盛起来。去年春三月,辽国穆宗皇帝耶律景病故,由太子耶律贤即位,取年号“保宁”,也就是历史上的辽景宗。这位番邦君主壮志凌云,才华超人,对中原沃土垂涎三尺。他常常自叹:仅守区区塞外,难酬鲲鹏之志,为人君者当踞华夏!若说他有野心.他的皇后比他野心更大。那个女人姓萧名绰,小字燕燕。燕燕出身于契丹贵族,父亲是个酋长,名叫萧得里,家中万分豪富。有一年,八音喇嘛庙倒了大殿,萧得里馈赠黄金三百六十两。庙中主持为了报恩,将镇庙之宝奉献。这宝贝是两块圆石,一黑一白。它们的来历、用途谁也说不清楚。主持只说:“二石乃先辈遗留,必然贵重……”

  “多谢。”萧得里并不在意。

  又过了几年,有个汉人叫萧奉先,来到萧得里的部落收购羊皮。这个萧奉先谈吐不俗,学问极深。萧得里一时高兴,取出二石向他求教。萧奉先看罢多时,不由一惊:“酋长大人,此乃稀世之宝,不知何处所得?”

  “请先生详谈。”萧得里将信将疑。

  “白石学名‘龙玉’,乃龙胆形成,若掷水中,百鳞来朝。黑石又称‘虎玉’,乃虎胆演化,携它上山,百兽远避。大人如果不信,来日一试便知。”

  “好,好。”萧得里不加可否,一笑了之。

  爱凑热闹的人到处都有。在一群闲汉的鼓动下,萧得里只好试验。谁料,“龙玉”入水,果然引来大群鱼虾;“虎玉”放进羊群,羊群惊乱。喜得萧得里眉开眼笑:“萧先生通古博今,知识丰富,真神人也!”

  “傀不敢当。”萧奉先不动声色。

  其实,那块“龙玉”可能是散发出一种特殊气味,引来鱼虾;至于那块“虎玉”,也许人声杂乱,惊散羊群。反正是歪打正着,令萧得里佩服:“先生姓萧,我也姓萧,五百年前是一家。今日有缘相会,何不结成同姓手足?”

  “高攀了。”萧奉先含笑应承。

  二萧结盟,兄弟相称。萧奉先也不回南了,在萧得里的部落中当了大军师,处处倍受重用。这个人果然有学问,经他出谋划策,萧氏都落更加强大起来。

  酋长萧得里有二子一女,长子萧天佐、次子萧天佑,女儿萧绰,小字燕燕。这三个孩于是三位夫人所生,均满六岁。燕燕稍长几个月,比两个弟弟更加聪明。这天,酋长请来备界名流,亲自主持仪式,让三个孩子拜萧奉先为师,刻苦攻读汉族文化。对于此举,有人不解、有人嘲笑,更多的人议论纷纷:萧酋长怎幺了?咱们是契丹族,有自己的语言、文字、风俗,民精。他把三个孩子交给汉族先生,这不是忘掉祖宗吗?

  三位夫人也顶不住社会舆论,只得分别规劝:“酋长大人,您这样蚀图的是什么呢?”

  “哈哈哈……”萧得里放声大笑。“燕雀怎知鸿鹄之志?咱们辽国皇帝对于中原倾慕已久,早早晚晚要攻入长城。汉族的文化比我们发达,知识比我们丰富,要想掌握他们,首先得让他们佩服。他们最佩服的是什么?不是武力,而是学问,一个先进的民族,文治胜于武安!”

  “这……”夫人们摇头。“妇道人家,不懂大理。可是,打天下,治天下是皇上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嘿嘿,我们萧家不能总当酋长啊!皇帝宝座不敢觑视,出将入相总得争取。尤其是咱们的燕燕,品貌不凡。如能培养成功,前途不可限量!”

  “全凭酋长。”三位夫人仍是似懂非懂。

  心有灵犀一点通。整个部落中,最理解酋长意图的,当然是大军师萧奉先。他既要报答酋长的知遇之恩,又希图今后的富贵。于是,倾囊相赠,为三个孩子费尽了心血。萧天佐、萧天佑都很聪明,只是重武轻文,演习弓马胜过读书。唯有燕燕姑娘,不仅更聪明,而且对读书兴致极深,常常手不释卷。

  日月穿梭,眨眼就是十年。燕燕十六岁了,亭亭玉立,闭月羞花。她对汉族的经典著作无所不通,诗词歌赋样样精美。同时,她又在父亲的影响下,野心勃勃,权力欲膨胀!她曾对恩师萧奉先说:“中原大地,物阜民丰。若归我掌管,一定会成为万国盟主!”

  萧奉先笑道:“你是个女孩子家呀。”

  “恩师在讲课时说过,唐朝的武则天,曾经当过十九年金轮皇帝!”

  “是,是呀。”萧奉先心说:这个女孩非同小可。

  契丹族善于狩猎,就连皇帝也不例外。有一天,辽穆宗耶律景狩猎时,御马脱缰,奔驰在山间,被群狼咬死了。为此,皇帝十分心疼。一面惩处了御马司,一面令各部落贡献良驹。机不可失,萧得里闻讯,立即精选了十匹宝马,连同“虎玉”宝石一道贡奉。他又在奏折中说道:万岁狩猎时,常有猛兽突然袭占。如果佩上“虎玉”,百兽远遁,可使龙体安然……依他奉意,这份奏折、宝马、宝石,只不过趟趟道,万一能给皇帝增加点印象,自己也就心满意足了。俗话说,福到运到,八层厚墙挡不住。偏偏在辽穆宗再次狩猎时,迎面扑来一头金钱豹。侍卫们大惊失色,敲锣打鼓。皇帝更是求生心切,急忙掏出“虎玉”,举过头顶。可能是金钱豹胆太小了,它一见人多,又闻锣鼓冲天,扭头就跑。文武大臣溜须拍马:“圣天子百灵相助,‘虎玉’出世,保圣驾无虞,岂不是天意?”

  凡是当皇上的都挺迷信,同时也利用迷信巩固自己的地位。辽穆宗自然欢喜。立刻传来太子殿下耶律贤,向他吩咐道:“你带上厚礼,前往萧氏部落,传朕圣谕,晋封萧得里为大部族散骑太尉。”

  “遵旨。”耶律贤奉命而去。

  太子蹬下亲临部落,盛况空前。酋长萧得里又喜又怕,喜得是接近皇室,受封晋爵;怕得是招待不周,皇太子怪罪。大军师萧奉先早已看出主人的心事,低声说道:“酋长大人,不,应该称您太尉大人了。依我所见,您只要派出一个人来,我管保太子满意.您的地位还会步步高升。”

  “莫非是燕燕吗?”萧得里一点就透。

  “正是她!”萧奉先神密地一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良机呀!”

  “遵嘱照办。事成之后,你我弟兄共享荣华。”萧得里出于政治上的需要,愿献女儿。

  燕燕虽幼,却是女中魁首。她对“二萧”的意图,早已心领神会。含笑问道: “二位尊长,你们是只图眼前呢.还是有长远打算?”

  “此话怎讲?”二萧有些不解。

  “若只图眼前,我想以色相取胜,让咱萧家立刻捞到好处。若图百年大计,我则以才华治人,让咱萧家贵能抵国!”燕燕说这些话时,神态安祥,全无愧色。

  萧奉先心想:这个女孩子才十七岁,好重的心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果然不假。但是,自己仅仅是个师父,不便多说,只好用眼神瞟了瞟萧得里。谁料萧得里十分痛快:“女儿,我要你才色并用,让咱萧家远近兼收!”

  “好贪的父亲!”燕燕一笑,转身而去。

  再说皇太子耶律贤,今年二十四岁,身材高大,品貌英武。他喜读书、好狩猎,更爱音乐歌舞,时常亲自谱曲,令宫人演唱。萧得里自然投其所好,除了饮酒赴宴,少不了吹打弹拉,喜得耶律贤眉开限笑。这天,萧得里传来二十四名训练有素的少女,身穿唐装,翩翩起舞。中国唐代的服饰是比较开放的,领口很低,敞胸露乳。敦煌的“飞天”诸女,穿得就是唐服。耶律贤久居塞外,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他二目发直,停杯不饮,几乎看呆了。萧得里心中暗笑:“太子殿下,请!”

  “请,请……”耶律贤面色发红,连忙掩饰: “萧太尉,我读过几本汉族乐谱,据我看来,她们跳得可是唐代‘六妖舞’吗?”

  “太子博学.正是‘六妖舞’。她们二十四人,分成四组,跳得简陋,让太子见笑了。”

  “何必过谦?太尉大人,想不到你这萧氏部落中,竟然肯人会跳唐舞。”

  “小女萧绰,深喜韵律。她派人购得汉族曲谱,照猫画虎,传授伶人。太子喜爱,也算是她的一点敬意。”

  “噢?令嫒如此多才,实在难得。来呀,赏牦牛四十头,挂毯十幅。”

  萧得里见头招得手,心中窃喜。急忙吩咐女奴:“速传萧绰,面谢太子。”

  女奴去不多时,忽听帐篷外面传来歌声。这歌声悠扬婉转,曲调动听:

天上的太阳照四方,
契丹儿郎是豪强。
今天上山杀虎豹,
明日饫马到长江。
铁骑征服中原地,
英雄是咱大辽王!

  耶岸贤听罢这首歌,不由心中一动。

  燕燕千娇百媚,走进帐篷。

  萧得里吩咐:“女儿,太子赐你重赏,还不上前谢恩。”

  “多谢太子。”燕燕下拜,不卑不亢,端严之中又充满了妩媚。

  耶律贤贵为太子,见过多少美女?今天却被燕燕深深吸引。过了半晌,他才一摆手:“姑娘平身。剐才那首歌,是你唱的吗?”

  “部落之女,礼节难垒。请太子莫怪。”

  “不怪,不怪。我来问你,为什么要唱那首歌?”

  “太子恕我冒昧。想我契丹,兵丁彪悍,弓马娴孰,理该建树霸业。若想称霸,首当征服中原。中原物阜民丰,文化发达,只柯饮马长汀,我大辽才能成为万国之主!”

  “好!”太子大喜。“姑娘,据你研见。我们的目的能达到吗?”

  “完全可能!第一,中原政局混乱,梁、唐、晋、汉、周轮流坐江山,黎民百姓早已厌战,希图平稳。第二,中原兵火数十年,国内空虚,外强中干。笫三。我大辽养兵生息,徭轻税薄,各部落感激思主。只要皇家传旨,谁不为国效力?只是,只是………”

  “说下去!”太子站起身来。

  “只是相才、帅才要举贤良,尤其要举懂得汉族风习的贤良!”

  “姑娘,你读过汉族的书籍吗?”

  “恩师萧奉先,敢称汉族学界泰斗。我随师十载,可惜愚笨,一事无成……”

  “不对,你就是位十分难得的巾帼豪杰!”

  “愧不敢当。”

  “你今年多大年岁?”

  “十七了。”

  “可曾婚配?”

  “未许人家。”

  “好!”太子起身,向萧得里说道:“暂且告辞,你将姑娘保护好,一个月内,听候圣旨!”

  “遵命。”萧得里明白,大功告成了。

  太子耶带贤的正妃已在去年病故了,辽穆宗耶律景正为太子选择续妃。燕燕以她出众的容貌和超人的才智,人选宫闱。

  四年过去了,穆宗皇帝驾崩。耶律贤继承皇位,取年号“保宁”。萧绰初封燕贵妃,第二年当上了皇后。耶律贤对这位皇后既宠爱又尊重,特殊传旨:定于八月十五,为皇后举行加冕大典。

  萧绰轻轻摇头:“皇上,加冕大典,冕在哪里?”

  “那只不过是个仪式,宫中冠冕很多,凭你任意挑选。”

  “不,我要最华贵的五凤霞冠!”

  “这……贤后,不要强朕所难嘛。”

  “为了刺探中原情报,我已派出大批细作。据他们密报,宋朝皇上赵匡胤给御妹京娘送去一顶五凤霞冠,可是京娘不受,奉冠还都。请皇上派出人马,急赴太行山。那里是京娘的必由之路,我们的人可以装扮成响马,拦路劫冠……”

  “贤后,这,这可是因小失大……”

  “圣上放心。我们不派契丹人,而派个得力的汉人,他们宋家怎识真假?”

  辽帝无奈,只得应允。

  萧皇后派的这人叫王伯仁,刚刚二十岁,武功很高。他奉旨急赴太行山,假装响马,拦住了京娘的队伍。

  书归正传。冉说礼部右侍郎、钦差陈名见状大惊,忙派随行武官应战。武官虽会几招,岂是王伯仁的对手?三招两式,便被王伯仁刺死在马下。陈名大惊,急忙吩咐人马夺路逃走。王伯仁艺高胆大,紧紧追下。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就在京娘危机之时,路边松林中飞来一只利箭,直射王伯仁的咽喉。随着利箭,松林中纵出一匹骏马,马上端坐一位白袍小将。只听他大喝一声:“公主不要害怕,臣子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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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7 发表于: 2009-04-16
柳吟-> 穆桂英全传

       穆桂英全传  作者: 柳吟  
本书共十五回。由穆桂英出世开始,截至桂英携文广平西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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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回 少女打猎知真情 山寇夺美围汝州
  北宋时期,汝州有一位兵马都监,姓穆名羽,字洪举。他只有一个女儿,取名桂英。穆羽从小把她视为掌上明珠。桂英不幸三岁丧母.穆羽怕娶个后妻待女儿不好,尽管不少同僚愿为他做月老再牵红线,怎奈他无意再续琴弦了。

  光阴荏苒,转眼间桂英已是十五岁了。她出脱得活象一朵腊梅花,娇艳中透露出英气,婀娜中饱含着威严。桂英从小不喜针绣女红,喜欢读书,更喜欢练武。虽说也读了些“四书五经”、 “烈女传”,但不很合她的口味,她最喜欢看的是那些行军布阵的兵法战策。

  穆羽见女儿专爱习武,而且聪慧过人,他心里也很高兴。穆羽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就想拿她当个儿子来教养,虽不盼她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但从心眼里希望将门里能出个“虎女”。因此穆羽尽乎生之学指点女儿。那穆桂英一点即通,一练就会。没过两年,穆羽浑身的本事就抖落完了。穆羽更为高兴,便广求名师,宴请高明。桂英到了十八岁上,弓马娴熟,刀枪剑戟,钩叉斧钺,十八般武艺无不通晓。

  却说,都监府有座后花园,花园中心是个不大的演武场。演武场一端,竖着一根木杆,高有数丈,上垂一挂金钱,这就是穆桂英用来练习箭法的靶子。

  一天清晨,微风吹拂,目花绽开。花朵上的露珠在旭日的照耀下,银闪闪,亮晶晶,风一吹,还一个劲地在花瓣上摇头晃脑呢?就在这令人悦目心醉的花丛中,忽然传出一阵清脆的马蹄声。霎时,一匹胭脂桃花马从花丛中灵巧地跑出来。雕鞍上稳坐一员女将,手执一张鹊画弓,腰系一壶穿云箭。英气勃勃,俊俏矫健。马后颠颠地跑着一个军头,左肩扛一支梨花亮银枪,右手提一柄倭瓜锤。他身后,紧随着几名丫环,俱是窄袖乍腰短打扮。原来是穆桂英一早又来练武了。  

  穆桂英来到演武场,将丝缰搭在鞍鞘上,脚后跟一磕马肚,那匹桃花马泼喇喇四蹄撒开。桂英挽弓搭箭,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孩,就见弓如月,箭似星,耳边只听“嗖嗖嗖”一阵风声,高杆上的金钱纷纷落地。军头穆瓜跑过去将金钱捡了起来,又惊又喜地望着桂英,赞叹地说:“姑娘,您这箭法越来越神啦!”

  没想到桂英听了他的话,却双眉微蹙,轻叹一声:“唉,每天只是在这后花园里跑跑马,射射金钱,有什么意思!我想上阵对敌,人是活的,马是跑的,我这两下子顶用不顶用,还不知道哩!”

  穆瓜把圆脑袋一拍,说,“可也是呀:这金钱总是死的嘛。可话又说回来了,总不能让我骑着马当活靶子给姑娘练箭吧?”

  “谁让你当活靶子啦!穆瓜穆瓜,真是木(穆)瓜!你就不会给我想个主意吗?”桂英嗔怪地说。

  别看穆瓜长得圆头圆脑,憨厚粗笨,倒是一肚子鬼点子。他那对蛤蟆眼呱搭了几呱搭,来了主意,凑到姑娘跟前,悄声说:“姑娘,汝州城外有山有林,咱们不如去行围打猎。一来试试姑娘的箭法,二来弄些野味,也好给我们下酒。”

  穆桂英听了心中大喜,可又一琢磨,觉得不妥。她就悄声对穆瓜说:“我长这么大了,还没出过都监府呢。要是让爹爹知道了那还了得!”

  “怕啥?老爷今天一早就出门访友去了,喝不醉他是不会回来的。就是他知道了,还有穆瓜我呢!”穆瓜神气地拍了拍胸脯,看样子真象个包打天下的英雄。

  穆桂英登时心舒眉展,一声吩咐,丫环们赶忙去收拾好了随身应用的东西,穆瓜又悄悄唤来十几个家丁,打开花园后门,簇拥着桂英向城外奔去。

  郊外,阳光明媚,花香鸟语。穆桂英久居深闺,不知城外有如此美好的景色。一路上她贪观四野春景,只觉得心旷神怡,目不暇接。

  这支小小的队伍来到一座密林后,穆瓜指手划脚地安排了一番。家丁和丫环们一字散开,大喊大叫,轰起了不少狐獐雉兔。穆桂英急忙弯弓搭箭,箭发连珠,支支钻肉,射了不少野味。

  正玩得高兴,忽听“轰隆隆”一声焦雷,空中乌云飞聚,顷刻天昏地暗。穆瓜见天色骤变,高声呼喊:“姑娘,要下雨了,咱们回去吧!”桂英答应一声,忙招呼家丁、丫环,捡了野味,急往回赶。马蹄疾不如风雨来得快,还没等他们跑出树林,铜钱大的雨点“啪啪”地就落了下来。穆瓜纵身跳在马鞍上向四下张望,想找个避雨的地方。他见不远处树梢间隐隐露出一角飞檐,看样子象是一座寺院,就对桂英说:“雨势来得太猛,咱们先到那边寺院里去避一避吧!”桂英将头一点,穆瓜飞马前头带路。不一会来到寺院门前,穆瓜慌忙下马,推开庙门,一行人躲了进去。

  这一阵人呼马叫,早惊动了寺院的方丈悟净。他走出禅房,见有一伙人马涌进山门,心中疑惑,便双手合十,上前恭恭敬敬问道: “众位施主,不知到此有何贵干?”穆瓜答道:“我们是打猎的,遇上了大雨,到宝刹暂避—时,打扰师父了。” “不妨事,不妨事!”老方丈见他们神态打扮不同一般,众丫环环绕着的一员女将更是气度不凡,便忙唤两个小和尚将众人引进偏殿去避雨,他请桂英和穆瓜去禅房吃茶。

  穆桂英见这座寺院,大殿雄伟,房舍甚多,但却破败失修,院内杂草丛生,树木荒疏。再看老方丈待客虽然殷勤,但眉宇问总挂着一丝忧虑。桂英不由心内生疑,问道: “禅师:宝刹倒也宽阔,为什么这般破旧?”

  悟净长叹一声,说道:“唉,此间原先香火倒也兴旺,只是近年来离此地不远的铁石山出了一伙强盗,他们杀人放火,抢劫客商,致使此处行人绝迹,施主匿踪,贫僧哪里有钱来修整房舍?”

  “既然出了盗寇,官兵难道不末剿灭?"桂英又追问了一句。

  这时穆瓜一个劲地向桂英使眼色,可是桂英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管追问悟净。悟净又打量了她两眼,犹豫地说:“这官兵嘛……”

  悟净刚吐出了这.几个字,穆瓜一旁插了话:“老师父,你大概不认识,我们姑娘是本府都监穆老爷的小姐,当讲的你就讲给小姐听听,不当讲的可别乱说一气呀!”

  老方丈听了一愣:忙起身施礼道:“哦,老衲眼拙,没认出是小姐,招待太不周到了。”说着,又恭敬地向桂英敬茶。这样一来,闹得桂英不好意思了。她本想接着刚才的话题再问下去:谁知悟净只是支支吾吾,穆瓜东家葫芦西家瓢,又一个劲儿地乱打岔,桂英没法再问下去。

  说话间,雨过天晴,一道彩虹斜挂天际。桂英见风停雨住,便告辞了悟净,匆匆归去。

  回城的路上,虽是蛙鸣鸟啼,花艳草碧,桂英却再也提不起精神。老方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神态,总在她眼前晃动。

  就在这时候:谁也没留神,迎面走来两个陌生人,他俩盯了桂英几眼,闪在路旁。等桂英一行过去后,这俩家伙嘀咕了几句,然后向那座寺院走去。

  再说桂英打猎归来,好象怀着什么心事,垂头闷坐,不言不语。

  又过了两天:她派丫环去唤穆瓜。穆瓜以为姑娘还想去打猎,见了姑娘,作了个揖,就问:“姑娘喊我来:是不是还想去打猎玩耍?”

  “不。”桂英将手一摆:说,“穆瓜,你可知道姑娘的脾气?”

  “知道,知道。”穆瓜还没弄清楚桂英的意思。“姑娘脾气好哇,待我们下人如同……”

  穆桂英鼻子里轻轻“哼”了—声,把穆瓜的后半截话噎了回去。

  “穆瓜,姑娘是个爽快人,最不爱见有人在我眼前装神弄鬼:”桂英说着说着脸色沉了下来。

  穆瓜这才明白了姑娘还没忘寺院里问的那档子事。他十分清楚下面姑娘还要问什么,心里就有些嘀咕。老爷曾经吩咐过,家里以前发生的事不准说与姑娘知道,怕姑娘性子烈,惹出事来。可眼下姑娘肯定要打破砂锅问(纹)到底了,这可如何回答呢?

  穆瓜心里想着对策,蛤蟆眼一个劲儿地眨巴。穆桂英看穿了他的心思,就明打明地说了: “穆瓜,你甭想蒙骗我。我问你,老爷知道不知道铁石山有强盗?”

  “这……”

  “老爷身为都监,统领一府的兵马,为何不去剿灭?”

  “这……”

  “前天避雨,我与方丈说话,你为何从中阻拦?”

  “这……”

  穆桂英一连三个问号,把穆瓜憋出了一脑门子汗,他光咧嘴,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说!”桂英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尽管这个“说”字声儿不高,却透露出了这位将门小姐的威严。

  穆瓜一见姑娘真动了气,心里暗道:“唉呀,我的妈呀,你看姑娘这个眉,这个眼,这个鼻子这个脸儿,可比老爷厉害多了!干脆,我实话实说得了。俺穆家受的腌喷气也够多的了,兴许能打姑娘这儿给撑撑腰杆呢:”他拿定了主意,心里也不那么慌了,伸手拉过把凳子,稳稳地坐下,说: “姑娘,你既然非问不可,我就竹筒倒豆子:连老底都端给你吧!”穆瓜从头到尾,一板—眼地讲了起来。

  穆羽年轻时,也是人才出众,武艺超群。大比之年,进京夺了个武状元。辽国派遣到宋朝的奸细王钦,此时官任枢密史。他见穆羽人才难得,想收为党羽,就选了一个美貌姬妾,要送给穆羽为妻。穆羽对王钦的为人早有耳闻,推辞不肯。王钦见笼络不成,怀恨在心。有一次辽兵犯境:宋王命穆羽挂帅抵抗外侮。王钦见是穆羽挂帅,就派——名爪牙为运粮官。这位运粮官故意断绝宋军粮草:动摇军心,使宋军不战自乱。结果穆羽大败,因此被谪汝州。汝州知府白彦良也是王钦的爪牙。穆羽还没到任,王钦的密信早到了。白彦良为人阴险狡诈,性贪如豺,当地人送他外号“白眼狼”。他接到王钦密信后,果然处处跟穆羽作对,使穆羽不能尽守职责。

  穆羽到任不久。就听说铁石山有强盗占据,为首的强盗姓石名虎。绰号“云里金刚”。穆羽出兵剿灭石虎,不想石虎早与白眼狼串通一气,明为强盗,实则是王钦准备兵变的一支力量。穆羽前头发兵,白眼狼后面派人给石虎送信,泄露军机,使穆羽又一次遭到失败。后来穆瓜抓住了石虎的—个奸细,才弄清楚了真象。穆羽大怒,写了一道奏折,送到朝廷,奏折中写明王钦通匪,图谋不轨。谁知这道奏折送京后如泥牛入海,无半点音讯,穆羽反倒越来越受制,又看不到出头的日子,一颗保国安民的热心慢慢冷了下来。他妻子也为此日夜忧虑,日久成疾,医治无效,撇下了刚学会走路的桂英,离开了人世。穆羽一肚子苦楚无处发泄,只好终日饮酒下棋,消磨时光。

  穆瓜说罢,桂英粉红红的一张圆脸变得煞白。她猛转身就朝外走。穆瓜看她神色不对,刚要阻拦,就听大堂外的聚将鼓咚咚的响了起来。穆瓜听到鼓声不由一怔,再也顾不得桂英,飞也似地向外跑去。

  穆桂英听了鼓声也是一惊,心想:平白无故,爹爹聚将干什么呢?她正琢磨着,一个丫环慌慌张张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姑,姑娘!山,山寇……”桂英见她慌张成这个模样,心里越发焦急,也不再问她,抽身奔向议事厅。

  你道穆羽聚将为何?原来桂英那天打猎归来,途中碰上的那两个人,正是石虎派出的探子。他俩见桂英天姿仙容,美貌无比,就去找老方丈悟净打听桂英的来历。悟净被他们左盘右问,威逼恐吓,隐瞒不住,说了实话。这两个探子回山寨向石虎禀报,石虎喜不自禁,立刻带领五千人马下山,要夺穆桂英做压寨夫人。  

  穆羽听说“云里金刚”石虎带喽罗围了汝州,急忙召集众将商议迎敌。穆羽虽然身为都监,可暗受排斥,诸将中有不少人是“白眼狼”的心腹。这些人听说石虎带喽罗围城的目的是抢穆桂英,他们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出阵?就是那些平素和穆羽不错的将官,知道山寇势大,“云里金刚”厉害,一个个面面相觑,默然不语。穆羽见到这种情形, 十分恼火,却又无可奈何,只好亲自带穆瓜出城迎战。

  穆瓜去整点人马,穆羽入内更换戎装。转入后厅,见女儿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神情痴呆。他又怜又爱,不知说什么好。桂英见父亲进来,泣声说道:“爹爹,既然众将不肯出城,还是孩儿去杀他一阵吧!”

  “你胡说些什么!”穆羽厉声喝道。然后匆匆忙忙,披挂整齐,出城去了。

  穆桂英见爹爹出战,十分耽心,她前厅踱到后厅,焦躁不安。当听到城外隐隐约约传来厮杀声,更加惦念爹爹的安危了。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门外人声嘈杂,穆瓜扶着穆羽走了进来,桂英见爹爹盔冠歪斜,须发散乱,汗水满面,气喘吁吁,就知道吃了败仗。她心里又急又疼,一边搀爹爹坐下,一边撒性子,“我说我去吧,您偏要自个去看看!”

  穆羽没有吭声,只是瞪了她一眼,回头吩咐穆瓜去巡查四门。穆瓜去后,穆羽才缓缓说道: “桂英,你母亲早早去世,撇下你一个女孩子,为父我就是死在战场上,也不能让你冒半点风险。”

  桂英眉毛一扬,说:“爹爹,别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相信女、儿的武艺吗?”

  穆羽脸色一沉,说:“你出战之事,休再提起。为父要歇息——下。”

  桂英性子虽烈,但是个孝顺孩子。她见爹爹生气,不敢再犟,窝着满肚子火回后宅去了。

  说话间,山寇围城五天了。

  这天夜里,穆瓜巡查防哨来到北门,忽见一个人影影绰绰地从城墙马道上走了下来。穆瓜见那人鬼鬼祟祟,行迹可疑,就躲在一边,等那人过去后,悄悄尾随在后面。那人不走大街,专钻小巷,一路径奔知府衙门。穆瓜紧追几步,冷不防抓住那人脖领子,低声喝道:“不许嚷!”将那人拖到背街小巷里。他仔细—看那人,原是“白眼狼”的心腹随从白二。穆瓜喝问:

  “白二,你个狼崽子干什么去了?”

  “我……”白二还想支吾。

  穆瓜“哼”了一声,抽出腰刀在他头顶上蹭了两蹭。白二盯着幽光闪闪的钢刀,不由哆嗦起来,只好说了实话。

  原来“云里金刚”石虎围城后,“白眼狼”就派白二去京城给王钦报信。王钦闻报,认为除掉穆羽的机会到了,便上殿奏了一本,说穆羽勾结山寇,围攻汝州,应降旨谪印,就地斩首。昏庸的宋王相信了王钦的话,派御林军赶往汝州,想将穆羽就地正法。

  王钦回府后,又写了一封密信,意思是让“白眼狼”做好准备,配合御林军,收拾掉穆羽,务必要斩草除根。把信写好后,王钦交于白二,让他星夜赶回汝州。

  穆瓜听了白二的话,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又喝道:“白二,王钦的密信在哪里?”

  白二从贴身衣襟里掏出信来。穆瓜接过仔细看了,果然不假,又将书信还给白二,说:“白二,你把此信还去交于白眼狼。今晚碰上我的事,不许你告诉给别人!”


  白二二见穆瓜并不想怎么样他,脑袋点得象捣蒜锤一样,说:“吓死我也不敢!吓死我也不敢!”

  “滚吧!”

  放走了白二,穆瓜顾不得去巡哨了,一溜小跑赶回都监府。穆瓜走进后堂,见穆羽正与穆桂英说话,上前就将碰见白二的事对他父女讲了一遍。

  穆羽一听大惊失色,呆坐在椅子里,半天说不出话来;桂英只觉得血往上涌,一阵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住,穆瓜忙扶住她,她一把攥住穆瓜的手腕子,问: “穆瓜,此事可是真的?”“唉哟,我的姑娘,这是什么耐候,我还敢乱嚼舌头根子?”

  穆桂英撒手转身,从墙上摘下宝剑。招呼穆瓜:“走!”

  这一声“走”,把穆羽从惊愕中唤醒,他问“走?哪里去?”

  “去杀白眼狼!”桂英怒气冲冲地说。

  “什么?去杀——”穆羽沉吟了一会,说,“杀了他又该如何?”

  “这……,咳,杀了再说嘛!”桂英又要抬步。

  “回来!”穆羽喝了—一声,“私杀朝廷命宫,可是罪上加罪呀!”  

  “哎哟,我的老爷!”穆瓜实在憋不住了。“您不就是一颗脑袋吗,还怕人家杀两回?依小人的意思,杀了白眼狼,咱也上山当大王去!”

  “反!”桂英眼睛一亮。

  “胡说!”穆羽怒道,当忠心保国,怎敢说这‘反’字?”

  “老爷……,您?咳!”穆瓜不好深言,只用眼睛瞟了瞟桂英。

  桂英明白他的意思,对穆羽说:“爹爹,君不正则臣不忠,当今皇上,听信谗言,重用奸佞, 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你,难道咱就甘心为肉、鱼,任人宰割吗?”

  “这,要不为父进京,与那王钦老贼明辨是非!”

  “明辨是非?”桂英不由冷笑一声,“恐怕明日钦差一到,就由不得你了!”

  “这……”穆羽还是犹豫不决。

  “爹,别这儿那儿的啦!眼看已过三更,明日钦差就要捉你、我。你让反,孩儿是反;你不让反,孩儿也要反!”桂英牙一咬,握紧剑柄,抬腿向外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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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佩珠-> 续少西唐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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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王素英长街诉冤情 通城虎法场救兄长
上部书说到,樊梨花,薛丁山和那些小国公,西征万里,苦战疆场,终于翦除了罪魁祸首苏海苏宝童,威逼西凉六国递了降书顺表。诸事料理完毕,樊梨花和薛丁山率领文官武将,保着唐王李世民和殿下李治,班师还朝。
唐王李世民回到长安,立即加封有功群臣。加封薛丁山为两辽王,封樊梨花为威镇西佞侯,封窦义虎和秦汉为镇西侯。那些小国公也是子孽父业,尽受皇封。
同时,由殿下李治主婚,将薛金莲许配窦义虎、习月娥许配秦汉,让他们择吉日完成花烛。
接着,唐王李世民传下旨意,命窦义虎、秦汉镇守锁阳关,薛应龙和黑龙公主镇守界牌关。从此,刀枪寄库。马牧南山,八方宁静,国泰民安,黎民百姓又过上了太平日子。这是紧按上部书的故事,暂不赘述。
署去寒来,岁月如梭。转眼之间,又过了十几个春秋。这一年,二主唐王车世民驾崩,唐高宗李治即位。
这时,薛丁山已有四个儿子:薛勇、薛猛,薛刚、薛强,都已长大成人,而且文武双全。
新主李治封薛勇为汜水关总兵,封薛猛为盗马关总兵。封薛刚为沿海登州府总兵,并把封为三爵主。薛勇、薛猛哥俩辞别父母,携带家眷,甚走马上任。
薛刚却没有离京。为什么?他一来是恋家,不想走,二来,他平时常带一帮小兄弟,到鲁王千岁程咬金的府第去玩耍。玩得痛快,乍一离开,真确些舍不得。因此,借故请了御假。
那位说,薛刚常带的小兄弟都有谁呢?有秦琼之后黄面虎秦方,徐懋功之后白面虎徐美祖,马山宝之后赤面虎马登,还有程咬金的重孙花面太岁程越虎。再加上通城虎薛刚,,就是当时有名的五虎一太岁。
话休絮烦。单说这一天,长安城内与往常大不相同。怎么?但只见百姓们三三五五,步履匆匆,一边议论,一边向西城门涌去。
这个说:“快去看看这个罪犯长的什么模样?今天就要在西郊砍头了!”
那个说:“听说罪犯才二十多岁,真可借这个岁数啦!”
“可惜什幺?谁让他调戏人家的丫环!”
‘“噢,要出红差啦。走,咱们快看看去!”
不表人们纷纷议论,再说那十字大街以上,突然从东边风风火火地跑来一个年轻女子。只见她:披头散发,满脸泪痕,一步一跤地跌撞而来。刚跑到十字街心,“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也没站起身形,坐在那里放声大哭起来:‘天哪,苍天!你为何不睁睁眼睛,偏偏把这塌天大祸,落在我们身上?夫哇,你慢走,为妻与你搭伴同行!”
这女子只哭得痛不欲生,令人伤心落泪,闻者不明内里情由,不由聚在了她的身边。霎时间,把她围了个严严实实。
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关心地问:“这位妇道,为何如此痛哭?快当着我们的面讲个明白,也好帮你想个主意!”
这女子擦了擦腮边的泪水,飘飘下拜:“老伯呀,我夫妻被贼子所害,惨遭横祸。听说已将我丈夫押到西郊,就要杀头。我只好赶奔西郊,与丈夫一同去死。对乡亲再讲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老者说:“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伸冤告状?”
“老伯哪里知晓!听说那贼子是丞相之子,他有财有势,谁敢管理此案?我是有冤无处伸,有苦无处诉呀!万般无奈,只可一死方体!”
正在这时,忽听从东大街上传来了急促的喊喝之声:“请位百姓闪开!我们三爵主通城虎到了,小心战马碰伤你们!”
百姓听了,急忙躲在两旁。那位老者扭头一看,不由得喜出望外。
那位说,来者是谁呀?正是三爵主薛刚一行。今天他闲来无事,带领十几个家人,随同五虎一太岁,同乘坐骥,要去西街醉仙楼吃酒,正好路过此地。
闲话休提。那位老者见薛刚来了,忙冲那个女子说道:“这位妇道,休要着急,你来看——”说到此处,他用手向东街一指,说道:“对面那些人,是长安城内有名的五虎一太岁。其中有一位三爵主,人送外号通城虎,官府衙门他都能走到。平时,百姓有事求他,他总是有求必应。今天,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如果有胆量,你就上前拦路,伸冤告状。只要这位通城虎点头应允,你的丈夫可就有救了。”
这女子听罢,万分感激:“好心的老伯。承蒙您指出明路。一旦得救,日后必报您的恩德。”说罢。急忙站起身形,发疯一般跑到马前,便大喊疾呼:“民女冤枉啊——”
前边那十几个开道的家人一看,“咯噔”勒住了战马,厉声说道:“你疯了?为何拦住我们的马头?闪开,闪开!”
这女手并不躲闪,她深施一礼,连连说道:“官爷们,劳您大驾,快给我通禀一声,我要面见五虎英雄,伸冤告状!”
一个家人听了,忙说:“咳!州有州府,县有县衙。我们这些小国公,不代管民事。快快闲开!”
女子说:“民女我冤枉太大,州府县衙管它不了。只有这些国公爷,才能为我伸冤!”说到此处,急三火四地就要往里冲去。
这些家人正要下马阻拦,忽听后边有人喊话,“慢着!”
家人回头一看,原来是花面太岁程越虎。
这个程越虎的长相,跟他爷爷程咬金一样。速五虎一太岁之中,数他年纪最小,但心眼却不少。他策马来到近前。忙问家人:‘为何不往前行走?闹闹吵吵的,出什么事了?”
“小国公爷您看,这女子拦路喊冤,谁也撵不走她。看样子她都要拼命了!”
“这么点小事,还值得连吵带嚷?闪开,待找看看!”说罢,又催马向前。
家人一看,忙对那女子说道:“这一女子,快快上前,见过我家小国公爷。”
这女子听罢,走到马前,抬头一瞧,只见枣红马上,端坐一人。若跳下马,身材能有四尺多高,红头发拧着劲儿地往上长,当间儿梳着一条冲天杵小辫,上边拴着一个大钱;长了一副花花脸。什么颜色都有;小肚子往前鼓鼓着,象个肉墩墩,穿了一套红缎子表服,足瞪一双白底红帮小虎头靴子。看年纪,也就是十四、五岁。
这女子看罢。心中有些惧怕。她浑身打战,撩衣跪倒尘埃,口尊:“小公爷,民妇这厢有礼了,刚才冲撞了您的道队,民妇请罪。”
“不要害怕,小公爷我不怪。起来,站起来讲话。”
“多谢小公爷!”说罢,起身站在程越虎马前。
程越虎问道:“我来问你,为何不到刑部正堂喊冤,偏偏要拦住我们的道队?”
“小公爷,因为我冤情重大,那三法司、六大部都管它不了啊!”说到此处,这女子又痛哭起来。
程越虎一看,可受不了啦,忙说:“别哭,别哭。我来问你,你告的是哪一家?”
“回小公爷的话,我告的是左班丞相张天佐之子、西宫武媚娘娘之义子,名叫张宝。”
程越虎一听,不由心中打了个寒战,暗想:唉呀,我的妈呀!这个门头可不小啊!新主登基坐殿,武媚娘娘则天在朝专权,那张、武两家俱都是皇上的红人,逸事我可管它不了!想到此处,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对这女子说道:“好啦,你先别说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是我三哥,就是通城虎。只要你真有冤枉,他一定肯管。不过,我可先告诉你,我三哥这个人睥气不好,说话爱瞪眼珠子。你不要害怕,见面后要多说好话。我再在旁边给你帮点忙,管保他能替你伸冤。”
“如此,多谢小公爷。”
“别客气,随我来!”
程越虎将这一女子领到薛刚马前,说道:“我说三哥呀,咱们走不了啦!”
薛刚勒住坐骑,问道:“这是为何?”
程越虎指着身边的女子,对薛刚说:“这一女子久闻三哥大名,找你来了。”
“找我作甚?。
“找你鸣冤告状。”说到这里,忙转脸对那女子说道:“哎,这位就是我三哥——大名顶顶的通城虎!”
这女子抬头观看:见此人身材足有一丈多高,面似黑锅底,是中透亮,亮中透明;两道九卷狮子眉,直通鬓角;生来的大环眼,狮子鼻,火盆口,膀阔三停,虎背熊腰;头戴青缎子扎巾,迎门高挑茨菇叶,上身穿青缎绑身小夹,下身穿大红中衣,足登薄底快靴,外罩一件青缎开氅,白护领,白水袖。胯下压骑一匹青鬃马。此人坐在马上,真有百倍的威风。
这女子看罢,双膝跑在尘埃,口尊:“爵主爷,民妇这厢有礼了!”
薛刚定睛观瞧,这女子中等身材,莲头垢面,满脸泪痕,面髫焦黄。但是,眉清耳秀,颇有几分姿包。再一细瞅;身穿粗布蓝衫,表履不济。看样子,十分贫困。
薛刚看罢,说道:“这位妇道,站起来讲话。”
这女子说:“不!我要脆在爵主爷马前,伸冤告状。您若不管,我宁可死在您的马前!”
越虎接茬儿说:“三哥,她这个冤枉谁也不敢管,非你不可。你要不管,可就要出人命了!”
三爵主闻听,万般无奈,只可点头应允:“这位女子,你家住哪里?”
这女子听了,未曾说话,泪珠儿先滚落胸前:“爵主爷容禀!我家住山西绛州龙门县大王庄汾西村内!”
薛刚听了,不由一愣,心想:怎么,她跟我是乡亲?思停片刻,又问:“你姓甚名谁?”
女子说:“我丈夫姓薛名义字英举;我娘家姓王,我名素英。我丈夫能写会画,是个书生。’
“你为何喊冤叫屈?”
这女子长叹一声,哭诉起来:“爵主爷非知,原郡家乡一连三年惨遭荒单,寸草未收,饿死了多少父老乡亲啊!侥幸活命的,也纷纷携老带幼,背井离乡,投亲奔友,以图生计。我丈夫手芥能提篮,肩不能挑担,眼睁睁就要饥饿而死。我夫妻万般无奈,才想起了当家叔父薛丁山,还有婶娘樊氏梨花。想当年,叔父、婶娘征西还朝,做了高官,如今居官在朝。为投奔叔父和婶母,我夫妻才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京
都。”
民妇说到这里,薛刚急切地问:“既然如此,为何不到薛府,却落得这般光景?”
“爵主爷非知!我夫妻到在京城,人生地疏。不知叔父,婶母住在哪里。有心找人打听,又怕给叔父,婶娘丢脸。后来,我丈夫便在大街上画画,一来卖钱糊口,二来暗中探听薛府的地址。不料,时运不济,碰上了几个恶奴家人,其中就有那个贼子张宝。他口口声声说要画画,并说画好了重重有赏。就这样,把我夫妻带到他的府中。进府后,他再三追问我们的名姓。我们把前困后果晓说了一遍,他对我丈夫说;‘你家叔身居高官,岂能认你们这些穷鬼?你把王氏留在我府,我给你二十两银子,去做个小本经营吧!’我丈夫薛义一听,气得脸色发青,宁死不应。谁知那贼子唤来恶奴,把我丈夫绑上,愣说他调戏了张府的丫环,逼奸不允,致死人命。就这样,将我丈夫押到西安府衙。紧接着,把我绑在马棚,威逼应亲。我面对贼子,破口大骂。他恼羞成怒,命恶奴用皮鞭将我抽打。他见我至死不允,又派一位田妈妈解劝与我。好心的田妈妈同情我的遭逼,到了后半夜,趁四外无人,打开后角门,把我放出贼府。临行时她告诉我,西安府台大人各叫孙德堂,是张丞相的徒弟。你丈夫落入他手,恐怕今天就要定罪了。就这样,我谢罢田妈妈,急奔西安府而来。到在这里,得知丈夫已被押到西郊,就要挨刀。爵主爷,眼睁睁我丈夫就要丧命,我怎能不急呀!可是,光着急也没用,那贼子有财有势,谁又不敢管他!有人说,京城有名的五虎一太岁,专为百姓分忧解愁。因此,我才冒死来到您面前喊冤!爵主爷,您若不管,民妇我就死在你的眼前。”
这帮小弟兄们听了女子的述说,都急坏了。他们一个个互递眼色,心中骂道:好狗子!欺来欺去,竟欺到老薛家头上来了!他们眼望着薛刚,单等他一声令下,就要动手除奸。
可万万没想到,薛刚并没去认嫂子,自己也没报名姓,只是淡淡地说:“王氏夫人,你来晚了。现在,你丈夫就要出红差。纵然我管。也来不及了。”
这女子昕了这几句言语,更着急了:“唉呀,爵主爷。这便如何是好?”
“休要惊慌,我倒有个万全之第。”
“公爷快快指教。”
“王氏夫人,你赶快追到西郊,闯进法场喊冤。赃官若是不准,你就当着众人的面,说明你夫妻被害之事,叫百姓知道狗官贪赃卖法,贼子张宝欺男霸女。到那时,也许有人见义勇为,替你报仇。如若无人敢管,你再与你丈夫死到一处,也算尽了你的节义。”
王氏听罢,思忖片刻,只好点头:“唉!既然如此,我也不想连累诸位小公爷!”说罢,急忙站起身形,转身奔西门跑去。
这一来,气恼了众位弟兄。尤其是程越虎,对着薛刚,大发雷霆:“我说薛刚,你做了官、发了财,连本家的兄嫂都不认了?人家有大灾大难,求到你的头上,你不但不替人家作主,反而一推六二五,什么都不管了。你可真会说话,叫人家到法场去死。哼,亏你说得出口!你呀,根本就不配做三爵主。你算什么通城虎?我们跟你拨香头子。从今天开始,五虎当中没有你,拉倒吧!”
薛刚举目一瞅,见哥几个都对他怒目而视。他略停片刻,小声说道:“众位哥哥、兄弟,休要生气。我之所为,仍是稳军之计啊!”
众人听了,不解其意,忙问:“什么?”
“你们想,既然是我兄嫂来了,焉有不认之理?我是叫她先到法场,把赃官和贼子的罪恶揭露出来,澈起众怒。然后,我薛刚再去法场,设法解劝。倘若赃官不听,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众位弟兄们昕完薛刚的这几句话,都乐坏了。越虎忙说:“哎,对啦!这才是我的好三哥,够义气。走,咱们一起去。只要你一声令下,用不着三哥你,有我这把小斧子,就能独挡一面。”
“不!诸位,此事非同儿戏,我不能连累你们。你们赶快各自回府去吧,我自己一人就足足够用了。”
徐美祖忙说:“你一人前去,我们放心不下。弟兄们,走,咱们一同前往!”话音一落,弟兄几个催马加鞭,随着看热闹的百姓,来到西郊。
书要简短。弟兄们到在西郊,定睛一看:远处是雾沼沼的树林,近处是黑压压的人群。再近前一瞅。在人群之中,闪出一块空地。前面是一深坑,坑旁有几根木桩,后面是监斩棚。他们看到这里,心里明白:啊,这就是杀人的法场。
薛刚他们正在四处观瞧,忽听东边马挂銮铃,哗哗作响。他们扭头一看:从城内跑来一哨兵丁,他们三步一卡,五步一岗,包围了法场。紧接着,兵丁前呼后拥,保着西安府台孙德堂,进了监斩栅。
过了片刻,就听监斩棚外有人高喊:“大人有令,带杀人犯!”
“喳!”四个刀斧手答应一声,连拉带拖,架进一个人来。
薛刚他们定睛一瞅,见鄢刀斧手高挽牛心发纂,半披半挂着大红衣裳,光溜溜露出半边身子,手中端着明晃晃,亮堂堂的杀人钢刀,当中架着的那个人,头发蓬松,身穿破旧蓝衫,五花大绑着,背后插着一个绝命招牌。进到法场,被捆到柱橛以上。
这时,又有人高声喝喊:“有没有祭奠法场的?如有,快点,没有,可要响炮了!”
这喊声刚刚落地,忽听有人悲切切,颤巍巍地叫喊道:“刀下留人!”
薛刚顺声音一看,原来是王氏。只见她气喘嘘嘘,不顾一切,分开众人,闯进法场,来到薛义近前,“扑通”双膝跪倒,大放悲声:“夫哇,你睁眼看看,为妻来了!”
薛义将发绺往后一甩,迷迷糊糊,强打精神,睁眼一看,不由落下了泪水:“妻呀,你来干什么?不要管我,你快走吧!记住,家叔也不要去找了,咱们落到这般光景,人家肯定不会相认。我死之后,你再择一良婿,也好有个依靠。”
“夫哇,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口自夫妻恩深似海,共苦共甘。不能同生,但愿同死。”说到此处,王氏面对人群,痛诉了前情:“乡亲们哪,我们是异乡之人,少亲无故。我夫妻死后。请您们费心,将我夫妻并骨一处,埋葬在黄土之中吧!别看赃官、狗子得势,将来必有天报!”
王氏说到此处,刀斧手便喊:“闪开了!”他们急步冲到桩橛跟前,七手八脚,就拉王氏。
王氏夫人紧紧抱住薛义的大腿,哭成了一个泪人。
孙德堂传令:“点炮!”
“喳!”火工司答应一声,点火绳,对芯门,就听“咚”的一声,响了第一声追魂炮。
火工司又要放第二炮,忽听人群以外有人断喝:“呔!百姓们闪开,俺薛刚的马到了!”
这声喊喝。犹如晴天霹雷。震得孙德堂一伙茶呆呆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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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9 发表于: 2009-04-16
杨排风演义  作者: 张贺芳  
张贺芳口述,任聘整理,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写烧火丫头杨排风抗辽的故事。

第一回 杨六郎边关告急 佘太君义收孤女点击: 2851  投票: 5
大宋真宗年间。郡马杨景--杨延昭,带二十四将、五万人镇守边关。大辽肖仁宗在金沙滩双龙会上打了败仗,却野心不死,又四处招兵买马,聚草屯粮,扬言要二次侵犯中原,为死去的天庆王报仇。
  边关吃紧,杨延昭带领人马日夜在城外巡逻,严密防范。一晃半年,竟连一封家书也没有捎回。老太君--佘赛花在东京汴梁天波杨府内可急坏了。太君知道,六儿延昭是个孝子,年年有书,月月有信,为何近半年多却音信皆无呢?难道就边关吃紧,辽国又要侵犯我中原不成。佘老太君这几天是坐不稳,站不宁。老杨洪在旁边站着,也不多说话。太君一回头,看见杨洪了。“杨供!”“有,侍候老太太。”
  “杨洪呀,你想一想以前你六爷的家书月月都有,为何这半年不见他的家书呢?你说,是不是边关有事啦?”
  “哎呀,老太太别想的那么多了。要是有事,我那郡马爷能不告知你老人家吗?一定是操练人马不得空闲。再说,就是给您写信,问问娘好,身体如何。也就是这个呗。没什么大事。要是真有大事,我想郡马爷一定会写家书来的。”
  “嗯,但愿如此。老身也不希望再起狼烟。如果从此北国不再侵犯中原,那是我们两国百姓的福份埃哈哈哈哈,杨洪埃”“有。”
  “到门外看看,问问他们有没有家书来呀。”
  “哎,好。我去看看”
  杨洪转身出来奔大门口,来到大门口一看,哟,在门口出事了。
  怎么回事呀?大门口这儿有四个家将。这四个家将的岁数、个头都一般大。死去的七郎杨延嗣给起的名:一个叫杨肝,一个叫杨肠,一个叫杨肺,一个叫杨肚。这四个家将专管通风报信的。
  今天早晨起来,四个家将在门口站了不一会,杨肝冷不丁一抬头,看见府门外面站着一个人。看样子,这个人站得可有时候了,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天波杨府的府门。杨肝一捅杨肺、杨肠、杨肚他们:“哎,看看。”几个人一对眼神儿,往外一瞧,不错,府门外面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看岁数也就十五六岁,不是个男的,是个女的。小姑娘长得非常清秀。这张脸也不擦粉黛,也不涂胭脂,瓜子脸,窄脑门,尖下巴颏,柳叶眉,杏核眼,悬胆鼻子,樱桃口,梳着两条大辨,辨根扎着蓝头绳。穿着一身家做的粗蓝布衣服,胳膊挎着个小花包袱,蓝地白花。天刚亮,她就在门口站着,一直站到现在,一动没动。
  “杨肺。”杨肝叫道。
  “埃”
  “这姑娘可能有事啊!在府门外站了这么半天,是干什么的?”
  “过去问问她。”
  “对。”
  几个家将正想上前去问,没等下台阶呢,这姑娘迈步往上来了。上了十三磴台阶,姑娘站住,万福下拜:“家将老爷们,小女子有礼了。”
  “哎……后站,什么事呀?”
  “请问,这是天波杨府吗?”
  “对,一点也不错,天波杨府。”
  “嗯,佘老太君就住在这儿?”
  “对对对。你是干什么的?往后点站啊!”
  “哎,各位老爷,我没别的,我请您们传禀一声,禀报老太太,就说我要求见。”
  “嗯,你要见我们老祖母。”
  “埃”
  “什么事呀?”
  “这——”
  “说嘛,别客气。”
  “是这样,我是从山西来。我爹娘早年去世,我是跟着舅舅长大的。我舅舅最近摊了人命官司,死罪免成活罪,发配边疆充军不回。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我一个姑娘家,又无三兄四弟,房没有一间,地没有一垄,我怎么生活呀?只有要饭。我要饭来到了这东京汴梁城,听人说杨家是满门忠良,佘老太君为人慈善忠厚,爱民如子,我就来投奔天波杨府找佘老太君了。求各位老爷,往里传告一声,禀告老太太,把我这苦命之人收下吧。只要能收下我,赏给我一碗半碗的残茶剩饭,我什么活都能干,死也忘不了您杨家的恩德。”
  杨肝听了上前搭话:“噢,是这样,无家可归,要想到这找个落脚的地方。哎,我说姑娘啊,你这可枉费心机。为什么?我们杨家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干什么的都有了。你说你到里边干什么?姑娘啊,我看你还是到别处去看看哟!”
  这姑娘说什么也不走,一个劲地说好话,求人情。这时,老总管杨洪从里边出来了。杨洪在后面听一会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走过来乐了:“姑娘啊,你是哪儿的?”
  “你是?”
  “我是这里的总管,我叫杨洪。”
  “哎哟,原来是杨老爷子。我给你见礼。”
  “用不着,用不着。你是干什么的?”
  “我无家可归,我想到杨府当一名丫头,让老太太赏给我一口饭吃。要不然我就得死到大道边了。”
  “哎呀,这姑娘看起来怪难的。这么办吧,他们不敢往里报,我给你往里报一声。老太太能收下你呢,更好。不收呢,你再走你的。”
  “多谢老爷子。”
  杨洪转身进去了。杨洪情知道老太君不能收收她。你想啊老太君要打算收家将、收丫环、哪一年不得收几百个?谁不乐意到杨府来呀?!但杨洪一看这姑娘心情迫切,就答应给她传报。姑娘可高兴了,心里不断地祷告:“老太太收下我吧。”心里正想着哪,杨洪出来了,一看杨洪手里拿着一个蓝布包,来到姑娘跟前一站:“姑娘啊,老太太就啦,杨府里现在不需要人。我跟老太太说了你的身世,老太太念你年轻,挺可怜的,拿出一百两银子。来吧,你把这一百两银子拿着,回山西去吧。”
  姑娘一听这句话,“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老爷子,你还得给我美言几句啊!要不然,你就把我领进去,我自己跟老太太说去。”
  杨洪一看,说:“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叫我们给你往里传,我们给你传了,老太太也知道了,把银子也给你拿出来了,你说,你这是什么要饭的,给一百两银子,不就是看你年轻,可怜嘛!你还不走,我也是个当佣人的,我回去再给你通报,老太太一瞪眼,连我的饭碗也打了。姑娘你得明白点。来来来,把银子拿着”。
  杨洪说着话,把银子往姑娘手里一放,转身就进了门。他冲着四个家将一使眼色,杨肝、杨肠、杨肚、杨肺退进来,把门“咣铛”就关上了。这四个家将扒着门缝就往外看,看这姑娘走没有走。只见这姑娘跪在门外,眼泪刷刷地往下掉。姑娘跪了一会,看看大门不开,就站起来。把银子包在自己的包袱里了。姑娘冲着大门磕了三个头,转身走了。杨洪放了心,重回里头去禀告老太君得知。
  第二天一早,佘太君乘轿离开杨府奔八宝殿上早朝。
  三帝真宗九龙口落座,开口道:“众位爱卿,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这句话刚落,就听殿下有人说话:“万岁,臣有本奏。”
  一喊“臣有三奏”,大家往下一瞧,下面上来一位大臣,正是兵部司马王强。
  “噢,爱卿平身。有本奏来。”
  “万万岁。是这样,边关杨元帅派人送折本进京,请万岁过目。”
  老太君一听折本支了,心想,正好打听一下边关我儿的消息。老太君没说话,在一旁听着。只见三帝接过折本,上下打量,看完一遍,双眉紧皱,用拳头一击龙书案说道:“岂有此理,真真欺我大宋!”
  群臣问道:“边关发生何事?”
  三帝说“杨元帅折报奏明,北国肖仁宗在金马城招兵买马,聚草屯粮,招考他北国天下英雄,要兵发中原,犯我大宋。杨元帅折本奏请,派人速送军需粮草。看起来,大宋朝和北国必有一场凶战。朕要挑选良将,前去边关,押送粮草。
  “兵部司马。”
  “臣在。”
  “你随我进宫,挑送良将,即刻出京。”
  “臣领旨。”
  皇上说完,袍袖一掸,群臣皆拜。
  佘太君一听,怪不得六儿不来家书,却原来边关吃紧哪。看起来,北国这次进军非同一般。太君心想,我得回府给六儿写封家书,叫他多加小心。如果是边送吃紧,我杨家女将定上前敌。老太君想到这,一看皇上退朝了,太君转身低头上轿,人抬轿起,老太君回天波杨府。
  这一路上,老太君是思前想后。刹那间,金沙滩双龙会的战场又出现在眼前。她心想:我和北国之仇,不共戴天。现在有我六儿镇守边关,哼哼,肖仁宗啊肖仁宗,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刀不架脖不收兵。你这次侵犯中原,也只能是飞蛾投火,自找死啊!正合计着哪,轿停了。大轿着地,佘太君撩开轿帘一看,嗯,没到府呢,怎么就落轿了?太君一愣,问道:“杨洪为何落轿?”
  老杨洪过来忙说:“没什么,没什么。”太君一听他的口气就知有事。
  “杨洪,到底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您不知道,就是昨天要见您的那位姑娘,她拦住大轿了,在地上跪着,冲着大轿直叩头。三班人也不敢走了。老奴才我也不敢走了。再往前走,不就把姑娘踩底下了吗。家将拉她也不走,怎么着也不起来,老太太你看这可怎么办呢?”佘老太君一听:“哦?待我看来。”
  老太君撩开轿帘,迈步就下来了。手柱龙头杖,展目观瞧。不错,在地上跪着一个人。再一看包袱上面摆着一百两银子。佘太君一看这银子不由一楞。姑娘一抬头,看见了老太君。她没站起来,用膝盖跪着爬到佘太君的跟前,话还没说,眼泪就掉下来了。一边流着泪一边说道:“老太君,您收下我吧,说什么我也要进天波杨府,您老人家可怜可怜我这没爹没娘,无人收养的女孩子吧。老太君,你收下我吧,就当是买鸟放生,就当是行好积德吧。我不为了您的一百两银子。我在府门外整整坐了一宿,看见您早晨上朝没敢打扰您老人家,我在这儿已经跪了半天了。您老人家今天收下我,我永远不忘您的大恩大德;您老人家今天要不收下我,我就死在您的面前。”这意思就是我见您最后一面,我就不活了。佘老太君一看:“这——”老杨洪一看,这太不象话了,忙就道:“老人家,您别生气,咱们慢慢劝劝她。”
  “慢着,”老太君说,“姑娘,已经跟你说了杨府的家将、丫环都够用了,怎么还能收下你呢?”
  “老太太,您这么大的杨府,就多我一个人?老太太,我不要工钱,分文不要,只要大家给我一口饭吃,我能侍候老太太,也就心满意足了。”
  老太君说:“看你今年也就十四五岁,你进我们杨府当丫环,不就耽误你的青春了吗?”
  “老太太,我这次来是决心永远留在杨府,我一辈子侍候您老人家。”
  这时,老百姓都来看热闹,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你挤我,我挤你,人流不断。
  老太君一看,这可不好,大街上人越来越多,这多不雅观哪。“唉,”太君长叹了一口气说,“杨洪,把这姑娘带进书房再说。”
  杨洪一听答道:“是。老太君您上轿。”
  老太君转身上轿,把轿帘放下。杨洪转身过来说:“姑娘,你真行埃哎呀,你把老太君的心说软了,进了天波杨府,那我可真替你高兴埃快起来吧,跟我来。”
  杨洪领着姑娘,跟在轿后往前走,大轿一直起进了天波杨府。进了头道院,太君下轿,迈步进书房。杨八姐、杨九妹小姐儿俩都过来了,给母亲脱去了官衣,打过净面水。太君洗完脸,在椅子上一坐,外面的丫环送进来一碗碧螺春香茶。太君把茶碗往旁边一推,说:“九妹,把杨洪叫进来。”
  “是,母亲。”
  九妹出去不一会,把杨洪叫进来了。?
  “杨洪,”太君说道。
  “把她带进来。”
  “是老太太。”
  杨洪出去时间不长,就把姑娘领进来了。姑娘进来就跪在了地上。
  太君问:“你为什么跪着,有话站起来说吧。”
  姑娘说:“老太君,您要是收下我,我就站起来,您要不收我就不站起来。”
  “好,姑娘,我收下你。我问你家住哪里,姓啥名谁?”
  姑娘一听:“老太太,要提起我的名字和我的家乡来,那真是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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