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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错时光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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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绢言情小说:交错时光的爱恋


楔子
  「妈咪,你不能这麽做,把我放到过去的年代会弄混历史的,这麽做你不

仅会被灵异学会除名,并且你所有的异能都会消失啊!」印着太极图案的镇魂

戒指中,传出微弱的声音,急切的要劝母亲改变这个荒唐的主意。

  戴着这只戒指的人是一个四十岁左右、风姿绰约的美妇人。穿着一袭神

的黑色衣裳。身为灵异界的甲级女巫,自然有她独具的特异能力。她的能力则

是可以让自己的灵魂在冥想之时脱出躯壳,自由穿梭於时空之中旅行。有这种

特异能力的人都明白,不能在任何一个时代中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让别人发现,

也不能改变那些既成的事实,必须让历史原封不动。

  朱丽容的能力算是相当强,但也只能回溯过去,而无法超越未来。最古远

的,她看过万里长城的营建、秦始皇的焚书坑儒;所谓的汉唐盛世,到近代史

的八年抗战、南京大屠杀等等。大历史中,悲多於喜。每一个颠沛流离的朝

代,命如草芥的平民都成为君主争霸下的牺牲品。在各个年代,她都未曾多做

停留;因为无力去改变些什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出出悲剧重复的上演。

秦、汉、战国、唐宋元明清,那一个朝代的兴起,不是藉由杀戮而取得?一成

不变的建国、兴盛、衰败,然後草寇丛生,盗贼四起,狼烟狂肆,烧杀掳掠

……在她二十岁那一年,旅行过一次後,就发誓永远封住这项异能,不再走入

历史之中,不愿那悲惨活生生在眼前出现。

  但,如今,她为了女儿,不仅要再回到历史之中,并且即将触犯灵异界的

大忌。今日过後,她将消失一切异能,成为一名平平凡凡的妇人;被灵异界指

责,甚至被驱逐出界也无妨。只要女儿不会魂飞魄散,只要女儿能重新活过,

那麽,即使她失去一切也不在乎!

  叁天前。她的女儿杨意柳为了抢救一个老太太而在车祸中丧生。朱丽容算

过,女儿的命不该只止於此。枉死的灵魂只能在宇宙中飘汤,任其魂魄飞散,

元神混沌不明,而成一缕无意识的游丝。她不能让女儿得到这种下场。但将魂

魄镇在戒指中也只能守住七天,一旦七天过了,她依然帮不了女儿,所以她必

须让女儿附体还魂。这并不容易,找身体当然简单。可是不见得每一具身体都

适合。还要找磁场感应度相同、电流波长一致的身体。

  不得已,她只好推算女儿的前生。杨意柳有四个前身,分别是处於民国初

年、宋朝中期、东汉年间,另一个则是本命体,存在於某个未被探讨的时空之

中。找着了,还必须挑选之中有意外身亡的身体。如果找寿终正寝的根本没

用;又不能害人致死,有违人道,更会遭天谴。幸好,宋朝年间那一个前生,

阳年尽时正值青春华年!年纪与意柳相仿。她告诉女儿她的决定,却遭到女儿

坚决的反对。

  「柳柳,妈咪已经决定了,失去一切也无所谓。只要你能活着。」朱丽容

坚定的对着戒指说话。

  「可是,妈咪,活着就好了吗?活在古代,过着全然没有自我的生活,活

在别人的生命中。人终究难逃一死,多活个几十年又有什麽用?况且,以这年

代来说,古代的我早也已经死了。」杨意柳当然想成为人再活着。但,回到古

代――太荒唐了吧!她,一个被二十世纪薰陶了二十年的女子,如何去过那种

无法想像的古老生活?没有车子,没有电灯,更可怕的是,宋朝那年代女人的

价值跟一只家具差不多,纯观赏用的,不被视为独立生命体来尊重。与其如

此,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别怪我太痴顽,柳柳,放你到古代在年代来说,你是作古了没有错!但

就时空上来讲,我们还是同步活着呀!只不过地方不同而已。」她不会改变心

意的,无论女儿怎麽说。

  「可是,我们不能改变历史啊!」杨意柳依然苦口婆心的劝着母亲。

  「放心,历史是会稍为改变一点没有错,但历史书籍上面,绝对不会因此

而改变。上头光是君王将相的轶事就写不完了。那会有空撰述你这个微不足道

的小女人!一旦你回到历史之中,将会发现,历史之中最精彩的不是那些君

王、臣宦,而是平民的生活。好自为之,柳柳。」

  朱丽容盘腿而生,双手合十,轻喃:「跟我来,柳柳,时辰到了!记住,

今後你是苏幻儿,十八岁……你的新人生从现在开始……」随着朱丽容低喃

的咒语,杨意柳陷入昏迷状态,魂魄化成一道轻烟从戒指中飘出,随着一道白

光被吸入七彩的漩涡中,然後,所有的意识渐渐模糊……

  1

  庄严华丽的议事厅中,坐着叁男一女。

  首座的男子二十七、八岁左右,看来最为年长。飞扬的剑眉下,是一双清

冷深邃的眼,挺直的鼻一再显示出主人性格的刚强不屈。弧形优美的唇紧抿

着。他不开口,室内一片肃然。而其他叁人正苦苦斟酌要如何打破沉默。

  「大哥。」唯一的女孩,一个美得惊人的女孩柔声开口了,打破了沈肃的

气氛。

  居首座的男子挑高了眉,示意妹妹开口。对於这个唯一的妹妹,他从不让

她受委屈,更不会假以辞色。但妹妹无瑕就是怕他,大概是他天生的冷漠自

持、不苟言笑造成她的恐惧吧!

  「大哥,我们都不希望你娶苏光平的女儿,你可不可以改变主意?」石无

瑕企望的看着大哥石无忌。

  石无忌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

  「你不会忘了咱们此趟南下杭州就是来迎亲的吧!」

  「我们跟来就是希望能说服你打消这个主意。」温文的老二石无痕说着。

向来儒雅温和的脸上也是一片不赞同的神色。

  老二石无介更是直截了当的叫:

  「那有人会娶自己仇人的女儿?咱们是来观察情况、计划报仇的,可不是

来和亲的!」

  叁个人发表完了,结论一致,都反对大哥石无忌娶苏光平的小女儿苏幻

儿。

  沉吟许久,石无忌开口了:

  「这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迎上叁人不解的眼光,他又往下说:

  「苏光平将女儿嫁给我的原因不外两个。第一,是派他女儿做内应,调查

我的底细。对於我们能在短短十年间由一文不名成为今日的北六省商业霸主,

他想必非常好奇,对石家的产业也非常觊觎。二来,他也是十分提防我,怕我

与他在交易之中会扯他後腿。一个女儿嫁过来,彼此成了姻亲,他想,我说什

麽也不会加害於他。不过,这只是他的想法。」

  苏光平是有理由对他戒慎叁分。因为没有人会培养一批比朝廷军队更神勇

的手下来护卫其产业;但石无忌就是培养了身手矫健的手下分布在他所有产业

中,含括牧场、银楼、酒楼、饭馆、陆运等等。

  他做事向来有他的道理;而且一旦经过斟酌衡量过所做的决定绝对没人可

以动摇。

  原本极力反对的弟妹们也只有闭嘴了,再反抗也没有用了。

  「那麽,对於那个不受欢迎的嫂子,我们可以不必给她好脸色,是不

是?」石无介挑 的看向大哥。

  「当她不存在就行了。」石无忌眉也不抬,说完就闭上眼,并非疲倦,而

是稍做休息。当他在思考一些事情时向来如此。而这一来也同时代表话题巳告

一段落无须再讨论。

  其他人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议事厅又再度恢复沉静,与门外的忙碌形

成强烈的对比。佣人们正在大肆清扫,四处张贴「」字。主人上京城迎亲,

在此小别馆下榻是件不得了的大事。虽说新娘只会在此休息一晚,回北方才会

举行宴客,但以此别馆权充新房也够风光的,所以人人脸上均堆满笑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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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 发表于: 2006-01-25
  杨意柳觉得口乾舌燥。全身虚脱无力。全身上下最痛苦的地方莫过於喉咙

燃烧着的灼痛。那股灼痛不知牵动了那一根神经。使得她整个头疼得快炸掉似

的。

  许多天了,她不曾感受到肉体上所给予的疼痛。哦,她附上了前生的身体

了吗?妈咪没说活过来的一瞬间会如此痛苦……天!还不如死了算了!她上一

回死去的时候可是一点痛苦也没有。思绪仍处於半浑噩状态时,母亲的声音悠

悠传入她耳中。

  「柳柳,再见了,好好的重生,好好的活着,妈咪走了……记得,你是代

苏幻儿活下去的,从今以後,你就是苏幻儿……我的柳儿,再――见――

了。」

  「妈咪……」突然扯出的呼唤,经过灼痛的喉咙後成了无声的低位……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苏员外,令千金没事了。不过,以小姐目前的身体状况,明日一定无法

拜堂成亲,最好是能延个两天。」

  另一个暴怒的声音吼道:

  「就算她死了,我也会叫人抬她上花轿。反正明天她一定得嫁人!」这个

声音斥退了所有的人。「你们都下去!」

  是谁?是谁?这些陌生的声音是幻?是真?她努力想睁开眼,身体却因一

阵粗鲁的摇晃而痛苦不堪。

  「你以为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吗?你敢再死一次看看!我养你这麽大,该

是你回报我的时候了!做我要你做的事,不许反抗!敢反抗我就将你们母女俩

活活打死!」

  杨意柳虚弱的睁开眼,看到一张老而狰狞的面孔,猛地倒吸一口气,无法

成言……天!这人是谁?妈咪将她丢入一团怎样的混乱之中?眼前这个锦衣华

服、面目恐怖的男人是谁?

  「老爷,叁夫人来了。」门外传来清脆的声音。

  「带进来。」老人粗暴的命令着。

  声音甫落,两个丫鬟便扶着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那中年妇人非常的

美,非常的纤弱,而眉宇间的恐惧胆怯使得那份美益形楚楚可怜。

  老人大吼:

  「你生的好女儿!放开她!」两个丫头机伶的闪开。厚大结实的巴掌丝毫

不怜惜的甩上中年妇人如花似玉的脸上,瘦弱的身子承受不住这股暴力跌向床

沿,瘫软在地,缩成一团,没有哭叫,只有恐惧颤抖与泪爬满那张娇小的脸。

  「如果在明天之前你不能叫她乖乖为我做事,就不只是一巴掌了!我会将

你交给刑房,由大夫人行刑。」老人残酷的丢下狠话,满意的看中年妇人抖得

像风中落叶,满身恐惧。然後一副不屑再看一眼的神态转身而去。两个丫头也

迳自走了。

  许久,许久。床沿那个娇弱的妇人扶着床头坐起,满脸的泪搂住杨意柳。

  「幻儿,幻儿,我不该生下你的,我一个人苦,若一生一世是我命中注

定,我承受不了,顶多一死。但是,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让你生在这种可怕

的家庭,让你身为我的女儿,注定要延续我的苦难过一生。幻儿,我的儿呀!

昨夜传来你自缢的消息,我一直哭,我哭你终於自由了,也哭你的悲哀。生在

这种可怕的家庭,为什麽你不坏一点呢?却是与我一般懦弱,任人欺凌,任人

宰割……」妇人泣不成声,哭得肝肠寸断。

  莫名的泪水涌上杨意柳的眼眶。这妇人是苏幻儿的母亲呢!瘦骨如柴的她

依然美丽,锦衣华服也掩不去凄怆受难的心……这是一个在男性至上的社会中

倍受欺凌的弱女子呀!被那暴怒老人施以拳脚应该不是第一次了,而那男人丢

下的威胁似乎比刚才的伤害更为可怖。

  天!古代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吗?她竟然来到这样的年代!唉,她反正是来

了,代苏幻儿活下来,就有义务帮助苏幻儿的母亲。杨意柳呀杨意柳!你未免

将自己想得太伟大了,目前的你可什麽也没有呀!而且此刻你存在的时空不是

在女男平等的二十世纪,而是在男性至上的古老年代中。男性自尊过度膨胀的

同时,就明白显示出女人的无足轻重!这时代,女人的价值大概与一件家具差

不多――心中的声音冷冷的提醒她。

  这真是叫人气。但她不会放弃的!杨意柳轻轻搂住她的「母亲」。现在

她必须好好打探这个家庭的人事结构与苏幻儿轻生的原因……清清喉咙,发现

灼痛不再强烈,已略略可以发出沙哑的声音。

  「他……要我嫁人,如果我不嫁,他会再打你是不是?」

  美妇人哀伤的点头,眼中挥不去惊吓恐惧。

  在这个家中,她与女儿是被孤立的。向来她们互相依偎,无助相对垂泪。

如今女儿护卫的双手将她环住。妇人没时间去疑惑这种保护行为背後的动力,

只是贪婪的汲取双臂传来的安全感。

  妇人佯装勇敢的开口:

  「别管他会怎麽对我,幻儿。别答应他去做伤天害理的事,他要你调查石

公子的身世,要你偷他的帐本。你爹是要害他……」

  「我爹?」杨意柳惊呼出口,打断中年妇人的话。老天!那个可怕的男人

竟然就是幻儿亲生的爹,是美妇人的丈夫!

  妇人没察觉她口气里的惊讶不信,迳自说完被打断的话:「这个石公子,

上回我见过一眼,他……是个十分可怕的人。如果他知道你嫁他是为了那个目

的,一定会将你活活打死。你爹太偏心了,其他的女儿不挑,偏要你去送死,

一点也不念骨肉亲情……他,他真是个冷血无情的禽兽!幻儿,如果你不背叛

石公子,身为他的妻子,他自是不会凌虐你。嫁过去吧!不要牵念我,在那边

的生活一定比较好。」说完她又流下了泪水。

  杨意柳觉得身体全部都恢复知觉了。拿出手绢为母亲擦去泪水。来到这个

年代已成无法改变的事实。那麽,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将这个可怜的妇人

救出这个地狱。让她过好的生活,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做到这一点。

  「娘,你听我说,我会嫁过去,而且一定会接你过去生活……」

  门突然被无礼的推开,打断了杨意柳未说完的话。四名青衣丫鬟拱着一身

鲜丽的美人进来。红衣美人一脸的娇纵,先是横了妇人一眼,冷笑。

  「玉娘,怎麽一张脸肿成了大馒头呢?」

  「九小姐,求求你,幻儿才刚醒来,还很虚弱……」玉娘试图阻止红衣美

人对女儿的欺负,只差没叩头跪拜,但脸上随即又布满新泪。

  「走开!」红衣美人不客气的将玉娘推到一边。

  「你来做什麽?」杨意柳连忙扶起玉娘。口气冷然自持的镇定是所有人未

曾见过的,连红衣美女也愣了下。

  向来,苏家九小姐苏红香唯一的乐趣就是欺负这个长得天仙绝色的小妹。

尤爱看她哭得缩成一团。今日的苏幻儿不大一样,但又说不出那儿不同!一样

的纤小,一样的花容月貌――令人憎恨的花容月貌!打从苏幻儿成年後,上门

求亲的名门公子不计其数,使得其他未出阁的苏家四姊妹乏人问津。连苏红香

心仪的男子也对苏幻儿失了魂,更是不可原谅,所以苏红香对她简直恨之入

骨。

  看着红衣女子一脸的阴狠,想也知道与那个老人脱不了关系,真是同一个

模子。不过,她可不再是以前那个倍受欺凌却不敢反抗的苏幻儿了。

  苏红香刺耳的笑道:

  「恭喜你没死成呀,苏幻儿。你那丈夫可是北六省第一巨富呢!那个有

「北方修罗」之称的石无忌。光听这吓人的名号也知道他是个不多见的奇男

子。你这贱人正好与他配对。别以为嫁过去後他会如香花似地将你供着,锦衣

玉食过一生。北方人都拿妻子招待客人,一百个男人共用一个女人。你嫁过去

是要去当妓女,不是当大少奶奶!真感谢你没死成,否则就变成是我要嫁那魔

鬼了。真谢谢你呀,小贱人!」她等着看苏幻儿泪流成河。

  但是,苏幻儿没有。新生的苏幻儿对这种幼稚的虚言恫吓不屑搭理,冷冷

开口: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请出去。我还有正事要找苏老爷谈。」即使她如今

已成了苏幻儿,也别想她会开口叫那个老人为爹。

  「你这贱女人!」苏红香开口骂完扬手就要打人。

  「住手!」老人出现在门口大喝一声。

  苏红香住了手,跺跺脚转身而去。

  「到书房来,我把要做的事交代给你。」眼中尽是对她们母女的厌恶与得

意!得意这一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女终究还是得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当苏光

平触及幻儿的眼光後不禁一愣;那是一双冷然无畏的眼。是幻觉吧!那个懦弱

的女人不可能会有那样的一双眼!没有一个女人会有那种眼光,他转身出去。

知道苏幻儿会紧跟其後。

  在跟随其後的同时,杨意柳匆忙四下打量苏家大宅。亭台楼阁、假山、花

园、流水、小桥。极尽奢华之能事,却又俗不可耐。古代富有人家都是如此

吗?每个建 都彩上金漆,刺眼得很。

  所谓的书房,可能是最贫乏的地方了。几本书放在书桌上,四面墙壁挂满

了历代名画……不错得很,有王维的画,有颜真卿的真迹,有王羲之的书法

……全挂在一起,各派参杂,实在庸俗得可笑。

  苏光平在白帛上歪斜的写字,看来他的文字造诣与一个初学字的小学生差

不多。

  「帐本」――他将二个歪七扭八的字推到她面前,她一时之间看不出来,

问:「这是什麽?」

  「一旦你有法子接近石无忌的书房,凡书本上有这两个字的,你都要拿来

给我,这代表他的帐本。」

  看来,他正在觊觎别人的财产呢!苏光平又兀自说下去:「我要你打探石

无忌的身世,注意他与那些人往来,还有他确实有多少产业。最重要的,我要

一份「傲龙堡」的地形图。无论如何一定要弄到。」

  「傲龙堡?」她不明白。

  「石无忌的城堡!他住的地方。乖乖照我的话去做,不然你娘就有苦头

吃。」他开口又是恫吓。

  杨意柳微微皱眉,说出她的要求:

  「如果我一切照做了,你是否愿意放过我娘?我要接她一同住。」

  「只要你安份,我会放过她。」苏光平随口应允,心中却在冷笑,岂有如

此便宜之事?哄哄她这个笨女人而已。

  「下去吧!让下人好好打扮一番,明日就要出阁了。」

  杨意柳转身而去。心中也有盘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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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 发表于: 2006-01-25
 那是个很简单的仪式。

  石无忌派石无介来代娶新娘。连一切古礼都免了,简单拜过天地後也不稍

做停留就带新娘上马车,说是要直接回北六省!没有宴客,没有知会亲友、没

有热闹。只除了大门上的「 」字外,一切安静如平日。

  苏家娶过两房媳妇,嫁过五个女儿,都是大肆铺张,处处显示其富有阔气

及雄厚财力。而这一次,女儿嫁的是北六省的商业霸主,理应更加铺张。怎知

两家竟然都不声不响,给苏幻儿的待遇却是迎妾、卖婢的方式。

  玉娘躲在房中哭成泪人儿,为女儿抱屈。

  苏光平脸上是志得意满的诡笑。

  苏家未出阁的四姊妹暗自庆幸自己不是新娘,也欣喜眼中钉拔除了,看来

她只会过得更惨而不是养尊处优了。

  苏家大夫人、二夫人也开心的忙着替自己的女儿物色适婚人选,少了苏幻

儿,还怕自己女儿没人要吗?

  2

  放马奔驰了一个时辰左右。车速渐渐减缓。杨意柳,不!如今她已是苏幻

儿,不能再叫杨意柳了。苏幻儿拼命忍住想扯下头盖的冲动。以马车进行的速

度推算,到北方至少要半个月以上。难道这半个多月她就必须一直不得动弹

吗?天哪!谁来告诉她,古代的新娘通常都是怎麽做的?

  马车停了,一直骑马在马车旁的那位代娶新郎倌跳下马背。

  「大哥!她来了。」声音低而亮,大概非常年轻。明明还在杭州不是吗?

那个「大哥」如果也在杭州,为什麽要派人来代娶呢?为什麽要骗苏光平说新

郎没有来?古代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她真是无法理解!反正这个石无忌也不好惹

就是了。

  虽然隔着头巾,她仍可以感觉到,有一道灼灼的目光正紧盯着她。是她的

丈夫吧?这个别人绘声绘影的北方巨贾该是多大年纪?不年轻了吧?独力创出

大片事业可不是叁、五年可速成的。

  她交握的雪白小手被一只粗糙黝黑的大掌握住,那手掌几乎是她的两倍

大,有力且具威胁性。她不禁轻颤了下,猛然意识到这手掌的主人如今是她的

丈夫了,是要和她共度一生的男人。天?全然陌生的两个人从此要同床共枕、

共同孕育下一代了吗?她无法接受,不自禁的摇头抗拒,却不小心将头巾摇

落。她惊惶的将目光看向手掌的主人!那是一个英俊冷漠、又异常高大的男

人。她呆住了!而那男人清冷的眼中有着不置信的惊。幻儿了解那感觉,一

如昨晚自己从梳妆古镜中看到美若天仙的自己一般。

  在二十世纪,她知道自己是够美丽,但与苏幻儿一比就给比到太平洋去

了。也了解到为何苏幻儿四位姊姊会如此妒恨她了!她实在太美了,眉如远

山,不画而黛;唇若红樱,不点而朱;粉嫩肌肤,白里透红,似吹弹可破,但

身子骨太单薄、太瘦小。她最庆幸的是她没缠足。被迫不能缠足,因为她的出

身不够高贵。可是那一双莲足小脚,又白又细,骨架均匀,似白玉精雕而出。

从头到脚,她都是在老天眷顾下产生的。别人不惊 才怪!

  但这男人也真是英俊。全身纠结的肌肉,冷傲的面孔有一股拒人於千里之

外的冷漠。他的眼光令幻儿的芳心怦然一跳。

  石无忌冷静的将头巾盖回她凤冠上,健臂一搂,抱她下马车,没有放下

她,直接往精致的别院内大步走去。

  好像经过一道又一道的拱门,然後站定,待两旁的女佣推开房门,他才又

走了进去,在一间充满兰花香的房间内,放她坐在柔软的床榻中。女佣们退了

出去,上门。幻儿的头巾方给取下。她一双翦水大眼迎上他的视线,时间彷

佛就此胶着住,两双目光无言相对流盼……久久之後,终於幻儿给他看得心慌

意乱,忙垂下脸,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的燥热。不该有这种感觉的呀?幻儿直气

自己定力不足。

  「好好休息,明日就向北方出发。」他说话了,声音低沈冷然,含着不容

驳辩的威严。

  「为什麽?」见他好似要走了,她忙抬头发出清脆柔美的声音。

  「什麽?」他反问,诧异她的大胆!

  「你人明明在杭州,为什麽要叫别人代娶?」她只是疑问,而非抱怨。但

显然石无忌并不这麽想。

  「如果你觉得不够风光,回北方後我会办个盛大的宴会让你风光,毕竟那

对你才公平。」

  「这不是答案,你依然没说出为什麽不亲自去娶我!」她明白的指出,并

且走到他面前站定,企图摆出对等的架式……哦,老天!她竟然未及他的下

巴,甚至还有一段距离,要正视他还得费力的将头仰成九十度角。如此一来岂

不更居弱势!真是不明智,想想还是退後一步好了。才往後退却碰到他的手。

原来他竟然将她环在他双臂之中了!她惊惶的仰首看他。

  「你相当聪明、相当勇敢也很有胆量。像你这种不知轻重的女人,需要好

好鞭打教训一顿才行。」他俯下脸,将她困在他一小方天地中。只要他稍一用

力,她恐怕便会粉身碎骨。而他适才出口的威胁非常的揶揄逗弄。苏幻儿一边

挣扎,一边轻叫:

  「如果你真要打我,一拳就够我受的了,不必企图勒死我,你放开啦!」

  他的胸膛重重的起伏震动,上方传来他止不住的大笑声!幻儿惊骇的瞪视

这个大笑的男人!他一定很少笑,尤其这种大笑更是绝无仅有。不知怎的,她

就是知道。只是不明白自己究竟说了什麽好笑的话让他这麽开心。

  不一会儿,他止住了笑,深深看着她,腾出一只手轻抚她嫩若凝脂的粉

颊。

  「看来,我在那堆垃圾中捡到了宝,希望不是包藏祸心的宝。」

  喃喃说完後,他放开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幻儿虚软的坐在梳妆台前的软椅上,眼光盯向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双颊

布满动人的晕红……这个男人好危险,让她失去控制,无法抑止的心跳加速,

无法平复双颊燥热……可是,可是她的心为何会涌上无尽的雀跃?他刚刚要走

之前说了些什麽?打从他一双深具魔力的眸子对上她,一只手轻抚她时,她就

晕陶陶的意识混沌,根本不知道他开口说了些什麽话。可确定的是他依然没回

答她的问题。

  镜中的脸让她想到那个一生凄苦的玉娘。她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当她替苏

光平做完所有他交代的事後,他就会依照约定的放了玉娘。她要怎麽做才好

呢?哦!苏光平真是邪恶。做这种工作无异是自寻死路!石无忌这个人绝对比

苏光平难惹上好几倍。石无忌……与他相见不到几分钟,却已明白感受到他的

性格,他精明、锐利,危险也强硬,更是无情――对背叛者绝对的无情!总

之,下场都是她将不得好死!苏幻儿思绪陷入无边的困扰中。

  石无忌回到议事厅。弟妹们早已全在里面等他。他一坐定,石无介马上迫

不及待的开口:

  「大哥,她真的是来卧底的。」

  「无痕。」石无忌看了小弟一眼才转向大弟询问。

  在迎娶途中,石无痕潜入苏府,暗中监视苏光平的举动,直到刚才才回

来,身上仍穿仆役的衣服未换。

  「苏光平觊觎我们的产业已久。所以用他一贯的联婚方式来对付我们。除

了要苏幻儿偷帐本之外,最重要的是要她查出我们的底细。他们已经对我们起

了疑心,所以柯必威特地指示这一项。大哥料得没错,柯必威果然是四个人之

中的一个,而所有的推断完全正确。」石无忌深谋远虑,料事之精准,是他经

商多年成功的要诀,从不出差错。

  「很好,饵下得重,再奸狡的角色也引得出来。」石无忌冷淡说着、面无

表情。

  石无瑕秀眉微蹙。

  「可是……柯必威是尚书部的侍郎,我们动得了他吗?他又是当今两江提

督的儿子呀!」她的忧心惹来石无介的嗤之以鼻。

  「要杀他还得四处去敲锣打鼓、昭告天下吗?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我们

含辛忍辱活了十七年就是为了等到时机成熟,来个血债血还。」石无介并不以

这篇慷慨激昂的大论为满足。看来,他还有更多高论欲发表。但是石无痕抢先

阻止。

  「无介,我们听听大哥要如何安排苏幻儿,真要带她回北方吗?大哥。」

  石无忌丝毫不犹豫地说:

  「带她回去,没有我的指示不许去招惹她,更不许对她恶言相向。她只是

别人手中一颗棋子而已,不是我们的仇人。」

  「可是……」石无介想说举凡苏家的人就是石家不共戴天的仇人,但才起

了个话头,就被石无痕止住。

  「大哥自有他的道理,别说了。」石无痕深思的看着石无忌,却引来石无

忌挑 的目光――那是他欲发怒的前兆。叁个人马上很识相的各自找理由退下

了。

  他石无忌做事的原则向来是冤有头、债有主,从不伤及无辜。所以他命令

弟妹们不能去刁难那个娇弱的小东西,他原本说得非常理直气壮,却在无痕探

索的眼光下升起无名火;他知道无痕心里在猜测什麽,而这种想法令石无忌倍

觉狼狈。他想保护那个被派来卧底的女孩,这根本没道理!

  轻吁了口气,他眼光停顿在前方窗口外的一朵娇弱玫瑰上,心中却浮现一

张美绝尘烟、楚楚动人的脸蛋,挥之不去,兀自陷入沈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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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幻儿以为,石无忌假若真的急着回北方。也会等到天亮再说。不料却在

人好梦正酣时,将她挖出棉被,要她收拾一下好上路。

  其实也不用她动手整理些什麽,伶俐的丫头们早将她的东西打包完让脚夫

抬了出去。她唯一要做的就是让佣人伺候更衣梳头而已。

  今夜是洞房花烛夜,但他并没有到房中与她圆房。害她打从下午一直提心

吊胆到更深,才在一种既松弛又不解的困惑中迷糊的沉睡,睡得防备,所以很

不安稳。看着大门外的马车及叁匹上了鞍的骏马,她的新婚之夜倒像是逃亡夜

呢!幻儿好笑的想着,而睡意一波一波涌来,她的思绪依然混沌不明。

  「少夫人呢?」石无忌领着弟妹走出大门,问着一边的总管,目光在仆人

间搜寻。他回房接她时,她已给佣人领了出来。

  苏幻儿头点得快掉下去了――原来她又兀自打盹了,全然不知道丈夫正在

找她。一边的女佣低唤:「夫人。」顺手轻推了她一下。幻儿猛地睁大眼往前

走一步,才向前跨出去,却被裙绊了个踉跄,往前倾倒。石无忌手快的将妻

子扶住,而她就跌了个满怀,对着那副伟岸温暖的胸膛投怀送抱。

  佣人们全咬住舌,忍着笑意,偏有一声闷笑从石无忌身後肆无忌惮的笑出

来。幻儿认得这个声音,是那个代娶新郎的声音。她挣扎的站好,从丈夫臂弯

中看过去。两个高大俊期的北方男子中间护卫着一个娇小俏弱的少女,他们都

长得非常相似,一定是石无忌的血亲。

  石无忌低沈的开口,眼光顺便对小弟投下警告的一瞥,所以石无介飞快的

收住笑。

  「无瑕,过来与你大嫂共乘马车。幻儿,她是小妹无瑕。」他扶着幻儿走

到叁人面前,叁个人都有瞬时怔忡的神情。

  他们看她的眼神使得幻儿以为自己是否那儿衣冠不整了?匆忙低首四下看

了看,发现并没有不妥之处。小脸闪着困惑与恼怒的看向丈夫。「我那儿不对

了?」

  石无忌轻道:

  「这是大弟无痕,小弟无介。」

  神情上,石无痕与石无忌相似。但石无痕身上又多了股儒雅的温和,可是

温和下的深沉锐利却不容轻忽。而石无介就单纯多了,爱恶喜怒全在一张俊脸

上刻画得清楚明白,十分可爱。二十出头的年纪,待他更成熟些,也将会与他

两个哥哥一般,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幻儿在打量石家成员的同时,也正被他们所评估:无可否认,苏幻儿的确

是美!

  她这个南方佳丽,与无瑕这个北方佳丽美得截然不同,各有特色。

  石无瑕犹如仕女图中走出的可人儿一般,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花为

姿,柔美温婉得不可思议!与苏幻儿的柔弱美大不相同。

  以花为喻,石无瑕像是一朵不沾纤尘的空谷幽兰。而苏幻儿的容貌神态就

是临水而居、无依无靠的水仙。

  彼此认识了後,石无忌率先扶她走向马车。注意力一转,幻儿一双翦水大

眼就直直的盯着马车前方那叁匹黑亮高大、精神奕奕的马儿看。流露出殷切的

渴望,不如思索突兀开口:

  「我也一同骑马好不好?」在二十世纪时,她唯一的骑马经验是在台中后

里马场,骑过一匹又瘦又小、老得快进棺材的马。放马狂奔,迎风恣意的豪气

一直是她所向往却无法达成的心愿。难得眼前的马儿壮硕美丽,怎不教她跃跃

欲试呢?所以,她就理所当然的开口罗!却惹来各方诧异的眼光。

  「你会?」石无忌不相信她会骑。她这种弱不禁风的身子岂禁得起马身的

折腾?何况没有一个女人会被允许骑马,那根本不成体统,尤其是高尚人家的

女孩儿更是。

  「不会,可是我想骑。」幻儿老实的说着。看到石无忌一脸坚决,知道希

望将会落空,真是扫兴!

  不等石无忌开口,她就很认命的耸耸肩。

  「好吧,上路吧,当我没说。」

  在众人诧异眼光下,石家大少奶奶――苏幻儿小姐迳自走向马车,双手撑

轿身跳上马车。侍苏幻儿拉好裙才意识到气氛的不寻常,怎麽了?目光不禁

含着问号看向石无忌。但,石无忌仅只看了她一眼没开口说些什麽,扶着石无

瑕走向马车。佣人忙搬来矮凳子让她垫脚上马车。原来小姐们上马车得有这一

道程序呢!斯斯文文的,才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出了大糗还不自知,苏幻儿暗

自对自己吐了吐舌头。却不知这个俏皮的小动作尽收入石无忌眼中。

  马车外表十分 素,由黑与金色漆成――这两个颜色是石家的家族色系。

马车里面相当宽敞,左右两边放置羽毛软垫供她们歇息,中央靠内侧钉着一张

小桌子,桌子上放置茶点。後来她才发现原来桌子平面是磁石砌成,而杯子、

盘子、茶壶全是铁制品,难怪马车行走时不会跟着晃动。桌子下方有六个暗

格,分别放置点心、茶叶、丝布、彩线、绣花针之类的东西。小姑无瑕坐位旁

放置一些小行李、书本、薄被。

  她还以为古代的马车就像电视中常见到的花轿一般窄小。事实却不然,至

少目前她乘的马车就宽敞而舒适。

  回北方的旅途预估半个月。

  头一、两天她可以藉着打量马车、观看窗外景物打发时间;但,第叁天後

这些都不再吸引她,她无聊得只想尖叫。

  她曾多次试着想与无瑕聊天,但无瑕本性沉静少言,通常回她一脸善意的

微笑,不答腔,然後低头专心绣花。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隔着彼此似的,反正

两人就是无话可说。奇怪了,幻儿自认一向有人缘,怎麽一来到古代,魅力就

消失了?住宿、用餐时刻,全鄱在静默中进行,没人说话,除非石无忌有事情

交代。闷!闷死人了!

  苏幻儿快闷疯了!古代人都这麽阴阳怪气的吗?还是数百年代的差异,生

活习惯改变太大?她还魂在一个邪恶的家庭,饱受欺凌。第二天又马上嫁入一

个一家子全都严肃死板的家庭。要与她共度白首的丈夫对她冷淡客气,只除了

新婚之夜的柔情――如果威胁要打她、勒死她也能算是柔情的话!不过,毕竟

他笑了。幻儿猜的没错,这男人根本不会笑、不常笑、甚至不愿笑!新婚之夜

那天的大笑没有录音存证下来真是可惜。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通常中午他们一行人都在野外杯中野炊。没有佣人

的情况下,石家叁兄弟当然得亲自动手,除了乾粮、醺肉外,无介去打了一只

山鸡加菜。用餐时间,同样的最高品质――静悄悄。

  哦!她需要透口气!

  幻儿毫无胃口的翻翻盘中食物,终於决定四下走走,不知道需不需要报

备?哦,去他的!就让他们以为她要去垃肚子好了!寻着水声,在距马车二十

公尺以外的地方,她看到一条两尺宽的小河,清澈见底,还有一些鱼儿呢!二

十世纪的年代,要去什麽地方见识这种风光?她掬水轻拍着脸,虽说入秋了,

但白天仍燥热迫人,乾脆连同绣花鞋也脱了,双脚泡入水中,清凉舒爽的感觉

行遍全身,幻儿发出满足的叹息。身子往後躺平在青草地上,也不管是否会弄

得衣服皱乱,头发披散,她,一个随心髓性、任意而为的小女子,何曾被世俗

所羁绊?此刻她又何必在乎些什麽?

  身边的草皮微微簌簌声,她半张双眸,身边坐着她的丈夫,石无忌!呵,

叁天来将她当隐形人看,不闻不问,让她以为自己是不是成了透明人了?此刻

坐到她身边又是什麽意思?如果他们石氏一门打算漠视她,她也认了,谁叫她

是个外来闯入者,活该倒楣介入了两家之间的仇恨中,成了炮灰也死有馀辜。

  「随便脱鞋,不端庄;更不可以任意躺平,只有不正经的女人才会如

此。」他双眼注视着她泡在水中的脚。一双天足,毫不矫饰,天生美丽的天

足。

  幻儿半翻着身,支起手肘看向石无忌,看着他皱眉严肃的表情,轻叹:

  「终於注意到我了吗?我还怀疑自己成了隐形人呢!如果受不了我,那麽

该训的话也训完了,没必要坐在这儿,何不各自清静一下?」

  石无忌双目含怒,下巴抽紧。

  「要激怒我吗?」

  「不。不是!老实说,我不知道如何表现才算得体,我的口气意兴阑珊,

算是无礼吗?或者我该表现得诚惶诚恐?我真的不懂,毕竟我初来乍到,一切

都不明白。」

  她指的是自己介入古代。而石无忌转成她甫成石家媳妇――反正惶恐都相

同。

  「只要你本分、安静,就不会有什麽不对。」他不自禁地挽了撮她的秀发

把玩。

  他应该是令人害怕的。凌厉深沉的眼光,总教人不敢正视,冷硬的气息、

严肃自持的处世态度,将自己紧紧裹在一层无形的冰墙之中,拒人於千里之

外。连他的弟妹们都不敢太过亲近他。只是尊敬。但,幻儿发现自己好喜欢看

他,就算不说话也是好的。乘车时,远远看他领马而行的挺拔身形,也常望得

痴痴然不自觉。这是什麽原因呢?幻儿拒绝深究。他是她的丈夫不是吗?古代

既然不流行离婚,那麽就注定两人要共同过一生,所以她「当然」得努力去习

惯他罗!虽未有夫妻之实――永远没有最好,但幻儿早在意识中认定他,不可

自拔地爱看他俊朗挺拔的面孔及身形。

  石无忌没有再开口,幻儿的长发披了他满膝,螓首轻靠在他腿上――那是

个不自觉的动作。而後,她就像一只享受日光浴的猫一般,调了个舒服的姿势

  睡着觉了。

  而石无忌,便肆无忌惮地将她娇俏怜人的面孔深深凝视,刻画入脑海中。

  和风在树梢拂动,沙沙作响,远处间歇传来马嘶低鸣声。除此之外,时间

彷佛静止了……

  石无痕无声走回马车,脸上一抹深思。

  「大哥呢?要启程了吧?」无介叫着。

  「无瑕,先回马车休息。无介,咱们去钓鱼。」无痕笑着宣布。

  「怎麽了?为什麽……」无介一头雾水,来不及多说,领子已被拎起。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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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一行人在一大客栈中住宿。依然是幻儿与无瑕一间。几天以来都

是她与无瑕共睡一房。石无忌并没有要求履行夫妻义务,她不明白为什麽!当

然不是希望他采取行动,只是一大堆问号搞得她头昏脑胀无法负荷,却没有人

可以提供答案。而中午那一次唯一的机会也给她睡过去了!想起来就脸红,她

睡了一个时辰左右,醒来时整个人竟然是在石无忌怀中,害她羞得无地自容。

  无瑕一沾床就睡了;不知是否真的累了,反正不与她说话就是。幻儿躺在

床上,双眼睁得大大的瞪住床顶。如果确定无法再回到二十世纪,那麽她一定

要想办法扭转目前的情势。在这里,女人只要安静本份、千依百顺成为男人的

附属品,没有自我,不被允许独立自主。这种生活对一个活在女男平等、注重

自主的二十世纪女孩而言简直是可怖而无法想像。一定要想个法子呀,否则她

就得变成石无忌要她做的那种妻子,那样一来,无异是扼杀自己。

  正在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之时,窗外晃动的影子吸引了苏幻儿的注意。由

於今夜是满月,月光将两个鬼祟的影子照映在窗口上。她直觉的跳下床,四千

找不到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快步打开内房的门,小花厅的盆景、椅子倒是可

以充当一下。抓起一张椅子对门口瞄准。石家兄弟都睡在中庭另一边的上房。

如果来人居心不良,待石家叁兄弟听到呼救赶至时,她大概也一命呜呼了。所

以她一定要自救,先解决掉一个,然後一对一就简单得多,如果真的只有两个

人的话。

  门栓被由门缝外伸入的匕首无声无息地挑开。门往内推开一半,就有个身

影轻巧的闪进来。不由分说,苏幻儿使尽全力将椅子敲向那个第一个进来送死

的倒楣鬼後脑勺。一声闷哼,那人倒了下去。

  「有埋伏!」门外的男人低咒一声,接着两把亮晃晃的大刀跟着两个魁梧

的身形跳进来!哦,估计错误,是叁个人,可以确定的是土匪。幻儿的第一个

意识是不能让土匪接近床边,不能让他们伤害无瑕!随手又抓一把椅子掷去,

却在半空中给劈成两半。她将桌子扳倒暂时阻碍他们追来,她则飞快争取时间

跑回内房,锁上门,将梳妆台拉过来顶着。门外间或传来咆哮:

  「是个娘们!老李竟然教一个娘们给暗算!」

  「嫂嫂!」无瑕被碰撞声惊醒,幻儿拉她下床藏在床底下,低语:

  「不管发生什麽事,别出来!」

  内房的门终於禁不住撞击,在梳妆台倾倒後同时被撞开。幻儿起身抓起被

单往两个男人头上罩去,抄起椅子用力敲打那一团挣扎的人影。挣扎中,不长

眼的大刀在她左肩开了道血口。幻儿只觉肩膀一阵灼热疼痛,大概伤口不深,

一时之间倒也不会那麽难以忍受,而且也没时间去感觉疼痛,先将盗匪摆平才

是最重要的!

  就在两个盗匪终於扯下被单、愤怒得头上冒烟,打算一刀刺死她之时,才

高举刀柄,却同时瘫倒在她面前,一动也不动。土匪身後,站着石家叁兄弟。

石无忌、无痕两人仅着中衣,外衣抓在手上,而无介甚至上身打赤膊。显示叁

人都是火烧屁股似的赶过来,衣冠都来不及整肃。他们终於还是赶来了,在这

千钧一发的当口上。

  蜡烛点燃。幻儿肩上的血渍,透在白色睡衣上显得十分骇人。

  「你受伤了!」石无忌怒吼的走向她。被他的怒气吓住,幻儿害怕的往後

退一步。他要打她吗?老天,她现在又累又痛又馀悸未平,根本禁不起他的拳

头了,一个指头也禁不起。

  她绕着桌子叫:

  「你不能打我,至少要等我伤好了!」

  「你再不停下来让我包扎,不必我打,你自己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他大手横过桌子抓住她未受伤的右手,幻儿就掉入他怀中了,他打横抱她坐在

床上,嘴也没闲着。

  「无痕,带无瑕去睡我那儿;无介,将这几个人渣丢出去,去向小二要些

热水。」

  闲杂人士都给驱开了,石无忌才移近烛台,小心撕开她伤口周围的衣服。

他眉头揪得更紧了。而当他皱眉时表情之严厉可以吓死十个心脏强壮的男人。

幻儿此刻十分怀念他不笑时那张扑克脸,至少不会让人害怕得寒毛直竖。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你到底在气什麽?土匪来了,我不能眼睁睁看自

己被杀死或俘虏,反正下场都一样凄惨,我当然要搏他一搏!到底,我没让你

的宝贝妹妹伤到一根寒毛不是吗?」她觉得有义务要解释些什麽,但伤口传来

的疼痛使她呻吟出声,再也说不出话,低头看自己左肩的伤口,十公分长左

右,延伸到左乳上方……幻儿惊呼!她不知道自己何时上身成了赤裸。想要抓

被子遮掩,却发现被单早给她拿去丢土匪了,此刻正破败的躺在地板上。只好

以手遮胸,聊胜於无。双颊浮上燥热,不敢看石无忌。

  石无忌的怒气来自自己,气自己没能好好保护她,让她独力对抗土匪又受

了伤。而这小女人居然以为他会打她!受伤的人不是应该安静并且虚弱吗?偏

她一张嘴说个不停,没受伤的手更是忙着掩住身体。

  「大哥,热水来了!」石无介推门进来,捧着冒烟的热水与药。却见到大

哥射过来一道像要杀人的眼光――这是石无忌今晚第二次失控。

  「你就不会先敲门再进来吗?」他大吼!外衣及时盖上幻儿赤裸的身子,

石无介忙转过身。

  「对不起,大哥,我不知道!」语气中惶恐不已。

  幻儿於心不忍,穿上无忌外衣後轻道:

  「你那麽凶做什麽?自家人还要生疏得像外人吗?不必为了我这个外人伤

了兄弟间的和气。」早看出石家兄妹对她有礼却生疏,使她一直没有感觉到己

身为石家一份子。对石家而言,她是外人;对这古老的年代而言,她更是个不

搭调的入侵者。一直觉得格格不入,这令她失意,但谈不上感伤。

  「无介,水放下,出去叫无痕查出那叁个人的底。」

  这大胆的女人居然敢公然对他的威严大做挑!才嫁他没几天就敢如此,

以後只怕会爬到他头上撒野。他必须给她一个难忘的经验,让他明白丈夫的

话,妻子不能未经允许就任意反驳。

  幻儿看到一向对她冷淡的石无介脸上升起一抹担忧之色,匆匆看了她一

眼。而那一眼似乎在暗示她要小心!她心中有些明了。默默任石无忌包扎好伤

口,等着看他要如何对待她。

  「你不该独自赤手空拳对付叁个匪徒。」他开始宣布罪状。

  「难道我应该乖乖坐着等他们将我杀了?我不反抗才是呆子!」

  「你可以呼救!」

  「拜托!你们睡那麽远,等你听到赶过来时,我大概也活不成了。」如果

他够聪明就会推算出当时的情况已不容许她坐以待毙。

  石无忌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但这小女人似乎不明白,保护女人是男人

的责任。他必须让她了解以後无论遇到任何事都不能再莽撞的只身涉险,她只

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这一次她侥幸只挂了轻微的皮肉伤。但她不会

永远那麽好运!天知道当他看到她受伤时,一颗心顿时如千刀万剐般痛苦,他

竟然让「他的」女人受到伤害,思及此。他只恨不得将门外那叁个人剁成肉

片。

  「答应我以後不许如此!识时务者方能保命。」

  幻儿本又要反驳说自己处理得十分恰当,但在他气势慑人的眸光威胁下只

好聪明的叁缄其口,并且点头应允。

  「你认为我有错到需要惩罚的地步吗?」虽然幻儿明白自己根本没有错,

但显然以石无忌的标准来衡量,她的确是犯了错,否则他不会一直训诫她。

  「当然有。不过,我欠你一个情,你将无瑕保护得很好。」幻儿眼中防备

的神色令他恼怒,他知道她在想什麽。

  果然――

  「如果不是为这因素,你就会打我了吧?」

  「你以为呢?」他眼光深沉,不承认也不否认,脸庞却暗中移近她。

  「你想打就打吧!反正你身体那麽壮,一拳打死我省事,而你有那权利

的,不是吗?」幻儿有些赌气,索性闭上眼等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拳头,可是

……她震惊的睁大眼,他笑了!低低沉沉发自喉咙深处的浅笑。这一睁眼更是

大为失策,他浑厚的浅笑已使她芳心大为震动。而看到他那张移在她面前十公

分不到的脸更是心魂俱失!她一直就知道他很好看,很有男子气概,却从未仔

细近看过他呢!而当他笑起来时,平常冷峻线条全部化成温柔俊朗。他眼角唇

边细细的纹路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沧桑,竟使幻儿心中产生怜惜,他的五官令她

不能自己,而随着他的贴近产生的压迫感更令她不能呼吸。

  在她意识到他的目的之前,他便已吻住了她那两片柔软红润的唇。幻儿倒

吸口气,直觉的想撤退。他的双臂早她一步榄住她细不盈握的腰,不容她退

却。她在他的气息之中沈沦,在他有力的怀抱中失魂,他几乎要将她揉入他体

内才甘心似地,在他唇的挑逗中忘了要呼吸。只能无助的将双手圈住他的颈项



  她那两片玫瑰花似的唇瓣总散发着一种等人采撷的引诱!石无忌早想

她的味道,今日终於开始享受「属於他的」红唇!比他所能想像的更为甜蜜!

她看起来是那麽的不知所措,而他正喜欢她这样,那代表她从来只属於他,未

曾有人早他之前对她有过亲密。

  终於,他移开他的唇。她凝视着烛光藉以回避他的眼光。她的双颊红滟,

身子因急喘而颤抖不已。整个人显得不知所措。石无忌抬起她的脸,在她眼中

发现一抹娇羞――这是第一次,他在幻儿身上看到这个形容词。他微微一笑,

扶着她往床内躺平,他也脱鞋上榻,看到幻儿满脸惊惶。石无忌躺平後拉着被

子盖住两人才道:

  「你是我的妻子,我会将你变成名副其实的石夫人,但不是今晚,因为你

受伤了。」说完将烛火捻熄。

  黑暗中,他拉她入怀,不容她抗拒。

  「我不习惯有人抱着我睡。」幻儿微弱的抗议,天知道他男性的气息一直

引发她女性的本能,她的心有如擂鼓般的跳动,只怕他也听到了。尤其此刻又

在他怀中更是惨。

  「你会慢慢习惯。」他的气息在她发梢吹拂。

  「可是你一向自己睡一间房的呀,无瑕一个人睡不安全的,你何不……」

她的话被他的唇堵住了。

  直到她气喘咻咻忙埋入他怀中,以防他再吻她,他才开口:

  「你最好闭上眼乖乖睡觉,再开口一次我就用这方法阻止一次,而我的自

制力有限,我不知道再吻下去我会不会失控而让你在今晚就成为我的人!」

  当然,石大夫人幻儿小姐乖乖的闭上眼,不敢再多吭一声。她以为被他抱

着根本不可能睡着,但是睡神却很快便造访她,让她睡了自来到古代之後第一

个最安适的觉。反倒是石无忌一夜不能成眠!多可笑,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

子,他正大光明可以碰的女人。此刻却只能抱着她,独自忍受欲火的煎熬,生

怕伤害到她一丁点。她是这麽娇小柔弱!石无忌痴望着她沈睡的容颜一整夜。

  天已大亮,辰时已过。平常卯时他们就会开始返家的行程。但今天石无忌

却叫弟妹们巳时再出发,除了要料理那叁个土匪外,更是要幻儿好好休息。其

他人全部同意。由於幻儿昨日的表现,已使得石家四兄妹对幻儿生出好感,不

复以往冷漠排斥。

  虽说伏龙城不是北六省的势力范围,但想在北方干些营生的,都多少会仰

仗「傲龙堡」护航。石无忌有雄厚的财力与兵力,因朝政动汤不安,北方又衔

接外族土壤,政府力量管辖不到这边,曾经北方常受外族占用土地,加上盗匪

肆掠,猖狂到地方官弃官而去,形成叁不管地带。十年来,石无忌着手整肃一

番後,盗匪若不是在他安排下从良,则是另谋他处,而真正嗜血为非作歹之徒

都莫名的消失。从良的盗匪在他领导下成了傲龙堡固若金汤的勇士。由於有傲

龙堡坐镇,暂时阻止了外族的进犯,因为石无忌手下的勇士比朝廷的禁卫军更

厉害上十倍。

  至於有些四处打游击的小盗匪,都不敢在北六省猖狂,在伏龙城也有些忌

惮,毕竟此城位於北六省外围。怎会发生昨晚那件事?偏偏叁兄弟以为回到自

己地盘,已脱离苏光平势力范围,便放心的沉睡没有防范。若非他那出人意表

的小妻子,恐怕等他们发现出事时,她俩便已惨遭凌辱或杀害。思及此,石无

忌更是怒不可遏!

  叁个小盗发现自己竟然惹到了北方霸主石氏一门,只差没吓死,但也差不

多了,只求死了乾脆口

  不过,石无忌并没有传说中的嗜血!点破了叁个人的气海穴,将来他们想

要行恶恐怕也力不从心了。将伤了幻儿的那人去了一只胳臂,便叫人送到官

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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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这种伤真是值得。

  同乘马车时,无瑕不再对她生疏,温温婉婉的,话虽不多,但却很亲切。

明显的,无痕、无介两兄弟也不再对她冷淡了。

  无瑕说再叁天便可抵达傲龙堡。一想到回到傲龙堡便得开始做苏光平交代

的事就心烦。偷帐本、注意石无忌来往的人、打探他的身世……她不愿背叛石

无忌,可是又不能丢下玉娘不管。她必须绞尽脑汁努力去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

法。既可瞒过苏光平,又可以不背叛无忌……嘿!她可以偷看他帐本再写一

本,当然内容随她胡改乱写,那必定行得通!毕竟她只要有帐本可以应付就行

了,苏光平才不期望她对内容负责。而,如果傲龙堡果真固若金汤,那麽一定

设计了地道之类的东西,她只要胡乱画个平面图应该就可以交代过去……。

  一时之间冥想得太过得意,在马车倏然停止时,她来不及抓住扶手,整个

人便往前栽了过去!

  「嫂嫂!」无瑕惊呼!

  叁兄弟一听到呼声马上策马奔来,石无忌飞快下马挥开布。然而,他看

到的景象差点使他大笑。

  幻儿一头栽入行李堆中,衣服、书、棉被、杂物全盖在她身上形成一座小

山,只露出一双娇小的莲足在外挣扎挥动。他低笑,将妻子救出来,搂在怀

中!

  「没事吧?」

  「还好。」她糗大的看丈夫一脸似笑非笑,再看到无瑕因为忍住笑而涨红

的双颊。而石无痕、石无介早笑得弯了腰了!无介还夸张的滑下马背!

  她瞪了他们一眼,再看回丈夫身上,徒劳的解释着:

  「太无聊了嘛!所以我就闭上眼打个盹,谁知道马车会突然停下来。」

  石无忌挑了挑眉。

  「这下你绝对不会再无事可做喊无聊了。」

  「哦!」她的注意力给他脸上的黄沙灰尘给吸引住了。她拿出手绢为他清

理,全然没有感觉到众人诧异的眼光,她正在众目睽睽下对男人调情,即使是

自己的丈夫也未免太过不合时宜。

  但石无忌没有阻止,一瞬间,他全身盈满柔情,即使知道必须纠正,但他

却眷恋不语。

  幻儿收好手绢叉腰看他。

  「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有什麽好理由我们必须突然停车?害我跌得

那麽惨?」

  石无忌顺手抱她下马车,甫一落地,幻儿开心的大叫:「哇!我的天!是

羊,还有马?成千上万的呢!我生平第一次看到这麽大的牧场!栅栏好似围到

天边,看不到彼端。这是谁的?主人一定很伟大!好了不起!拥有这麽大的牧

场!」她边说边跳边跑!贪婪的观看四周辽阔的草原!所谓!天苍苍,野茫

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可不就是这一幅活生生的景致?奔近栅栏就打算跳过

去,搂抱那一群群雪白的羊儿,徜徉在绿草如茵之间观看高空流云!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搂住她细腰――

  「那边有门。」石无忌在她耳边低喃。

  3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莫约二十步远,正并列着两排衣着统一整齐的仆

役、马夫、佣人打扮的人墙。他们同时目瞪口呆的将眼光定在这边,楞楞的看

着新上任的石家大少奶奶。

  「他们在做什麽?」幻儿一时之间会意不过来。

  而无痕、无介那两个没气质的却一直狂笑个不停。

  「他们在欢迎主人光临,并且等着让新任石夫人认识他们。」石无忌在她

耳边笑着说。不!他一点也不介意她的举止有失大家风范!他爱煞她脸红娇羞

的模样。果不其然,幻儿马上臊红双颊,只求有个地洞可以钻。她竟然在仆人

面前失态,大呼小叫的。她躲在他怀中低叫:

  「他们一直看我,是不是因为我刚才的不庄重?」

  「不!他们一直看你,是因为他们从未看过与仙女一般美丽的女孩活生生

站在他们眼前。」这是第一次石无忌开口说出对她容貌的欣赏。

  「主人。」总管李清定过来,恭敬垂手而立,走道上已上红毡。

  石无忌点头,放开幻儿,迳自领先迈步而去。石家兄弟跟随其後,而无瑕

与幻儿最後并行。幻儿不明白为什麽她不能走在无忌身边,但确定自己不喜欢

这种淡漠。石无忌是个相当自制的男人,当冷静理智凌驾一切时,他会遥不可

亲,如一尊冰冷的雕像,如果他能一直失控那该多好!他会大吼,会大笑,也

会――温柔缠绵……她爱煞了他吻她、搂她的感觉。唉!真怀念受伤那一天的

他。

  「嫂嫂。」无瑕扶着她的手一同走。「在人前,大哥是主持偌大产业的首

领,是至高无上的,没有人能接近他。」

  「怕损及他威严的形象吗?这是他的想法是吧?这实是愚纛……不单骂你

大哥,而是骂所有会有这种想法的人。话说回来,这些人也十分可怜,被别人

的眼光、世俗的礼教绑得死死的,拼命让自己高高在上,摒弃一些珍贵的东

西。既然我是他妻子,就应该站在他身边。这次我放过他,但是他绝没有第二

次机会可以撇下我。」

  无瑕惊呼:「大嫂,大哥会……」

  「打我?惩罚我?我不在乎,无瑕。你大哥是个值得冒险的对象,况且我

可是与他绑在一起,注定要过一生一世的人呢!我必须让他接受我,而不是改

变我。」幻儿开始明白,石无忌不若外表显现的凶恶,至少他从不打女人。

  看苏幻儿坚定的神情,石无瑕不禁好生羡慕。为什麽会有这麽奇特的女

子?勇敢而不鲁莽,知道自己要什麽、怎麽做。反观自己,依附在叁个哥哥滴

水不漏的保护下,她什麽也不愁,却也什麽都不会。不明白自己能做些什麽,

连……自己所要的,也不敢去争取。但是,处在这种男尊女卑的社会中,谁会

对一个女人要求闺房以外的事?甚至连独立思考都是不被允许的。无瑕还算幸

运了,每次家中会议,她都被允许出席。如果双亲依然健在,她大概只能成天

关在闺房中绣花,静待家人安排嫁人,那能跟着哥哥们四处游走!她知道苏幻

儿是个卧底的,但半个月相处下来,无瑕却无法再命令自己讨厌她、排斥她。

为此,她困扰了好久。

  一踏入牧场的会议厅,幻儿即对脚下光可鉴人的地板大大好奇起来;像一

面镜子似的,好像是由黑色大理石成。古代有这麽先进的磨石技术吗?抬头

打量四周摆设,不觉轻呼出声。同样是黑与红的色调组合而成,雕梁画栋,气

概非凡,同样的华丽,却比苏光平的嚣张内敛不少。而首座两旁巨大的花瓶一

看就知道造价不菲,顺着首座往上望,一幅巨大的对联便入眼,目前来看,

屋顶大概有六公尺高,而对联就是从顶端开头延伸到座椅下方。

  傲视古今承先後

  龙翔九天驭万里

  好个气势磅礴的字句!好个龙飞凤舞的行书!天!写得这麽大,这麽有气

势,要有多强的功力,和用多大的毛笔?她眼光移向落款,不可置信的瞪大

眼!是石无忌!她的丈夫!

  「幻儿。」石无忌唤她,示意她过去。幻儿心不在焉的走向他,眼光仍被对

联吸引住。太光滑的地板,通常布满危机。脚下一滑她整个人往前倾倒,被石

无忌及时接住,可以预见未来这种状况会经常的发生,她总是这麽漫不经心。

  「做什麽地板弄得这麽滑,怎麽走路呀!」她低声抱怨。石无忌扶她坐在

首座右侧,丫鬟忙送上茶。而石家兄弟则开始专注於李清捧出的帐本上,整整

五大本,每本都十公分厚。

  无瑕拿出随身的丝绢绣花。

  刚开始苏幻儿还能「端庄」、「稳重」的静坐一边不吭声,反正她可以慢

慢打量一屋华丽。可是,半时辰,一时辰……时间越来越难打发,而那帐本的

核对好像必须一世纪才看得完。门外碧草如茵,蓝天白云在引诱她,想出去的

欲望一直升高……。终於,她悄悄起身,往侧门移去。

  目标:距离二十公尺的一群羊。冲!她提起裙往羊群冲锋陷阵。受惊吓

的羊群四下奔逃,呈放射状分散。幻儿开心的大笑,如法炮制数次後,惹怒了

几只脾气不好的羊,追逐着她,她尖叫大笑的奔跑,正当她玩得开心,却有两

个牧羊人飞快骑马过来阻止羊只的追逐。

  「对不起,夫人,您受惊了!」两人惶恐的低首大叫。

  「我没有受惊呀!只是玩玩而已。你们不必道歉,呃,我还是玩别的好

了。」真是扫兴!她跳上栅栏坐着,一双悬空的脚前後摆动,见两个牧人仍然

站在面前,她皱皱眉头。「你们去忙吧,我要安静一下。」

  待两人走後,幻儿仰首看蓝天,日已西斜,不知何时大地染上一片昏黄,

在草原一望无际的萧瑟中,平添几分沧凉。她看得痴了,第一次产生伤感。两

行泪竟然潸然而下!天地是这般辽阔,日出日落古今皆同。她这缕穿越时空才

得以苟活的孤魂,为什麽会存在?值得吗?问长空,长空还她寂然无语,只有

天边归雁偶来几声呱叫,为黄昏招来夜幕。

  一只手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

  幻儿眼光由天空移回眼前的人身上。石无忌,夕阳在他身後罩上周身一圈

金黄的晕轮,像个庄严的神 一般。

  在廿世纪,她是个怀着满腔热血考入警校的少女,认为黑白不两立,正义

公理永远可以伸张。为了救人而丧失性命,因缘际会来到古老年代,成了个命

运乖舛的弱女子。在尚未搞清楚状况时就已嫁为人妇。她的丈夫,石无忌,这

个将与她共度一生、纠缠一世的男人,如此的英挺卓绝、伟岸出色。她想让他

爱她!因为她早已将芳心暗许。从小到大,她总是将男孩当哥儿们,在异性堆

中打滚长大,几曾对谁动过心?只有他的存在会令她心慌,只有他的眼光会令

她心悸。她想触碰他冷漠外表後面的他,想与他的灵魂交心,想释放他的热

情!有关他的一切都是她急切要去努力了解的。只求他全心全意的眷恋,不要

有叁妻四妾,只爱她一人。

  「怎麽哭了?才一转眼你不吭一声就溜出来,十分不规矩。全身是草屑,

又是这等粗鲁生法,不成体统。」石无忌低声责备。

  话语中可有一丝怜惜?幻儿的眼迷迷蒙蒙的。

  「无忌,告诉我,你会改变我吗?以叁从四德约束我,以严厉教条规定我

不许接近你,在闺房之外对你诚惶诚恐、淡漠有礼吗?不能叫你的名字,只能

叫你老爷或夫君?当我不温驯时,对我施以暴力为屈服手段?会吗?无忌?你

会要我那样吗?」她双手柔软的圈住他颈项,额头顶着他的。

  「不!我不会。」未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石无忌发现自己受迷惑了。见

到她的泪、她脆弱的眼神,他发现自己竟可以为此摘下满天星斗,如果她要求

的话,他也愿意,只求她展眉而笑。

  幻儿释然的笑了,将长发绕在他脖子上。轻吻了下他的唇。「那麽,我们

就共度一生吧。」她又吻了他一下。「接受我,纠正我,但不要改变我。」

天!她爱极了他的味道。

  「幻儿,停止!」她想将他逼疯吗?石无忌拉开她,顺势抱她下来,训

斥:「在房门外不可以逾矩。」

  「可是,你说……」她抗议。

  「我知道我说过什麽,也不会反悔。但仍有个可以容忍的尺度,你以为在

室外调情恰当吗?」他打断她的话。

  幻儿无言,算他对。这将是一场长期的拔河赛。无法妥协的话,就只能看

谁手段强了。

  「我认为,夫妻之间有亲密的动作并不算逾矩,你不爱我亲你吗?」她直

视他。

  「你今晚会知道答案。」他眼神深沉的看着她说。直逼得幻儿双颊染上红

晕,躲避他的注视。他……可是在暗示什麽?没给她发问的机会,他道:

  「回屋里去,用餐了。」说完迳自先走。

  幻儿小跑步紧跟在他身边。但他身高腿长的,她如何跟得上?乾脆一把抱

住他手臂,让他半拖着走,反正他就是别想撇下她!

  「幻儿,你这是做什麽?」石无忌好气又好笑。

  「我要与你一同走,不想被抛在後面。」她才不放手。

  看她一脸坚决,石无忌索性抱起她,大步走入屋内。

  偌大的客厅已摆上一张圆桌,上头排满了山珍海味。幻儿才惊觉自己竟然

非常的饿。石无忌将她放坐在圆桌首座右方的位子上,其他叁人早已入座。在

放下她的当口,他在她耳边低喃:「开心了吧!抱你进来,风光不少。」

  「我肚子饿了。」幻儿嘟嘴,双眼溜溜的转在桌上佳肴。

  「就等你一人开饭。」他转身看一边的总管。「叫厨房准备上菜。」明明

桌上已经有菜了不是吗?四盘小糕点,每人面前以水晶盘盛着香味浓烈的柠檬

汁最叫人垂涎。桌子中央一盘大龙虾,很丰盛了,难不成厨房还有未上的?太

浪费了吧!才五个人要吃而已。

  「你们怎麽不吃呢?」她快饿扁了,却见大家都在看她,无意下箸。

  「由你开饭,石家的传统。」石无忌说着。

  开饭?好!不就是第一个夹东西吃嘛!这有什麽特别的程序吗?半个月来

在客栈吃也没这一道规矩。但他们看她的眼光又好怪异,难道第一步骤不是拿

筷子吗?那要怎麽吃饭?用手抓吗?不!别冒险才好,她求救的看石无忌。

  「我不知道怎样做才叫开饭,而我不想闹笑话,你们用不着那样看我。」

  石无介口快的叫着:

  「你不会?你不可能不会呀!苏老头对吃方面尤为讲究,更爱摆一些繁文

缛节证明自己高尚,你怎会不知道要先洗手、开胃再上正菜?」

  幻儿不客气的顶回去:

  「那是他自己呀!我呢?我这个偏房生的下等人那有荣幸见到那排场?有

口饭吃就很庆幸了,还讲究!」依苏光平对玉娘的态度判断也知道她们母女俩

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八道目光全不置信的看她。无痕缓缓开口:

  「令堂是叁夫人,是令尊向一个老佃农强抢来的。据说当年为了博她一

笑,建了栋华丽大楼名为「玉楼」给她住。穿金戴银,你娘恩宠如斯,不该你

会是这等待遇。」

  「前尘过往如何我不清楚,我娘近况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憔悴、凄苦

……」幻儿轻叹。「男人是重视容貌的。美人迟暮,谁还会为她的青春逝去而

叹息?谁会怜惜她殊颜老去?当她像一朵初绽春花时,众星争相拱月。短短数

年光景,花颜褪了,光鲜不再,伴随而来的便是打入冷宫的命运。女人天生命

贱吗?要如此受男人摆布!一生一世的爱恋,终其一生悬在一个男人身上,有

情有义,真心回报的由古至今能有几人?就因为男人寻花问柳被所有人接受默

允,女人们只好一再心碎神伤。何须重提过往?徒增伤感而已。光鲜亮丽只几

朝?而那苦果,却是要穷其一生来承受。」幻儿有些感伤的说完,却看到无瑕

眼中的泪,以及叁个男人陷入深思的表情。而石无忌在桌下的手握住她的,似

乎在表达、承诺些什麽,但他没有开口。

  「我真的饿了!用餐了好吗?」她开口。

  石无忌将手伸入柠檬水中洗净,随同的佣人忙递上白绢,其他人跟着做。

幻儿心下暗叫一声好险!她还以为那水是用来喝的呢!石无忌夹了一块甜糕到

她碗中,她开心而笑。「谢谢。」他回她温暖的眸光。

  第一桌的菜都撤走了,一会又上了一大桌名副其实的山珍海味,大鱼、大

肉,花样之多,款式之巧,光看就觉目不暇给,真舍不得吃了。而石无忌好像

打算照应她到底似的,在她碗中夹了半天高的菜。幻儿只好埋头苦吃,反正是

饿了,也顾不得充淑女那样细嚼慢 。

  「你会读写吗?」由她的遣词用字中,无痕认为有这个可能。

  「学富五车。」幻儿努力吞下口中的饭,丢给他一句,一点也不谦虚。

  无介听得喷饭。

  「我不信!没有人会让女孩子读书,那不合礼教!」

  「相不相信我可以背全长恨歌?最古老的孔子、孟子、诗经、小雅什麽的

我不敢说倒背如流,稍有涉猎而已。至於李白、杜甫、李煜、白居易,统统放

马过来,我接招便是。」幻儿瞪向无介。但她的话引来石无忌的不满。

  「幻儿,女孩儿不可如此粗鲁。」她打那学来这些江湖话!

  「那麽,这麽说吧,小女子对文学稍有研究,承君不弃,今日愿以文会

友,互相增长,兄台意下如何?」幻儿念得咬文嚼字的,未说完自己就笑倒在

石无忌怀中,真服了自己念出这些迂腐的八股。

  「真有些墨水,难怪会有这些独特的见解。」无痕说着,开始对嫂子欣赏

起来。

  幻儿停止笑,抬头看丈夫。

  「如果有空,我可以教无瑕读书。」

  「你在徵求我的同意吗?」他才不信,挑高眉。

  「不,我只是先告诉你而已,你当然有权说同意与否。不过,做不做在

我。」

  这种话简直大逆不道,妻子公然反抗丈夫。

  「这是挑 吗?」这女人胆子不小。

  「我怎麽敢!我是这麽柔弱呢!」幻儿耸肩一笑,再发惊人之语:「读书

又不是坏事。你这个大首领呀,不必为了维持尊严而不分好坏,全家当然以你

马首是瞻。你是处理大事的大人,何必在鸡毛蒜皮的事上与我争长短!你不会

这麽小家子气的对不对?主持一个大产业,肩负成出的繁琐事,你必须日理万

机,北方巨擘绝非空名不是吗?你是如此伟大,咱们石家的支柱;而我,一个

柔弱的小女人,肩不能担,手不能提,仅有的只是会读写可以炫耀而已。你忍

心禁止我表现这不值一笑的小才华吗?」一番明赞暗贬的话,说得石无忌哭笑

不得。这个小女人,好利的一张嘴!

  「此刻我十分赞同古人的至理名言。」

  石无忌并没有幻儿预料中的勃然大怒。幻儿好奇之馀,呆呆的接下他设下

陷阱的话尾。

  「什麽话?」

  「女子无才便是德。」

  众人哄堂大笑!

  「哼!哼!」幻儿嗤之以鼻。「那是古人发现了一旦女人接受教育必会危

及男性崇高的地位,因为女人的能力不比男人差。算了,不谈这伤感情的话

题。叁个对两个,我们女方居劣势。再不吃饭就凉了,吃呀!大家吃呀!」她

率先埋头猛吃。

  没有一顿饭曾经吃得如高潮迭起,因为用膳时间向来没有人开口谈话。一

餐用下来,石无忌发现自己竟然纵容这个小妻子对他的权威大肆挑。接下

来,她是否打算爬到他头上了?这小女人应该庆幸不是嫁给官宦世家,否则铁

定会吃足苦头。虽说石家是巨富,但他们叁兄弟同时也是江湖中人,且生於北

方,性格更为率性不拘,方能由得她如此放肆。不过石无忌发现自己很喜欢看

小妻子发表高论时的神情。全身光彩眩人,活泼生动,心醉神迷之下根本不介

意她在说些什麽。

  由十数日相处的经验,他了解幻儿是个坦率又迷糊的小女人。偶尔会有些

善感,像适才在外面对着天空流泪。但大多时候,她可爱逗人。这样的她,是

真?是假?天生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她本性如此。但她确实是来卧底的,虽然

半个月来没有丝毫动静。会被苏光平派来的女孩,必定不是等闲人物。如果她

外在的表现,是刻意伪装而出,那麽,苏幻儿可真是个心机非比寻常深沉的厉

害女人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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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 发表于: 2006-01-25
好久不曾痛快的洗个澡了!

  幻儿坐在大得足以当泳池的浴池中打量四周。佣人带她来这个房间後,她

的眼光就被那淡黄色的光泽给吸引住了!不是烛光,当然也不会是灯光。每个

房间的性子士都镶着一颗棒球大的夜明珠,晕黄色泽,将房间点缀得如梦似

幻!拿到廿世纪会是怎样的惊世骇俗呀!这种宝贝,别人定会视为无价之宝,

小心珍藏,那有人这样漫不经心的拿来充照明用?不过话说回来,夜明珠的功

用本来就是如此,若非它太稀有,今日大家不就以此为照明,那需要点什麽不

保险的烛火?唉!石无忌果真有钱,但他聪明得不当财物的奴隶。浴池四周围

一层轻纱,与夜明珠交相辉映,不知打那吹来的徐风将轻纱吹成波浪,如梦似

幻的,幻儿有些失神了……沉醉之馀并没注意到卧房通向浴池的入口站了一个

挺拔的身子。而那身子缓缓向她移近。直到幻儿发现时,石无忌已蹲在她面前

背着光,所以看不清表情。幻儿忙盖住胸部,舌头打结,结结巴巴道:「你

――你――怎麽――我在洗澡――你不能来呀!」

  「这是我们的房间,你不会以为今晚仍是与无瑕同房吧?」他手探入水中

扶住她的腰,抱起她。幻儿低呼!可是不容她抗议,石无忌拿过大毛巾包住

她,直往卧房走去。

  他要她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子吗?幻儿心慌意乱的想着!

  石无忌放她在柔软的床榻中,将大毛巾扯到一边,不让她有时间羞却退

缩,如鹰一般的唇拉住那芳香樱唇!不再是发於情、止於礼的轻吻!狂热的,

他挑开她的唇,舌滑入她口中与她纠缠……

  幻儿昏昏沉沉的,他的力量令她害怕,他抚摸的手充满占有,在她全身探

索……全然的无助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颤抖,只能任他挑起她体内未曾有

人引燃的热情!

  一阵热吻过後,石无忌与她目光相对,她娇喘不已……可怜兮兮企图持平

的发出声音,但出口却是低哑。「我――怕――我也――不知道要怎麽做

……。」她求他不要做、想逃走,可是,却又渴望他爱她。天!她不知该如何

是好,真的好无助!

  「我会教你。」他吻住她耳垂,引得她全身抖动。「抱我。」他命令。而

幻儿两只不知该放那儿的手终於有地方可以去……她的手自然的伸入他衣襟

中,碰触他结实发热的肌肉……他与她一般的热。幻儿十分高兴这发现,恐惧

心消失不少……他要她!迫切的要她,她感觉到他的兴奋,这令她满意……

他用吻让她意乱神迷,她开始如法炮制……理智抛向九霄云外,全然由感情控

制一切。他是她的男人,她是他的女人。此时此刻,星月为证,他们屈於彼

此。穿越数百年时空,一个二十世纪的灵魂与一个古代的灵魂结合了,怎生的

寻寻觅觅,促成今夜这般纠缠绵意?刹那间的交错,成为永恒……

  过後。

  幻儿躺在他身上,像只慵懒的猫。此刻石无忌的发髻给幻儿挑开了,与她

相同的散发。

  「听说男人的发髻都由妻子整束,散发亦然,那代表只有妻子才能释放丈

夫的热情。」她的声音柔软而低哑,残留激情过後的轻喘。

  「所以女人一旦为人妻就必须盘髻,也是相同意思。」他声音吐出的气吹

在她发梢。

  幻儿抬头,轻抚他的发,散发的他温和而性感,全然感觉不到平常有的严

厉。

  「我爱看你这模样,有些儿狂傲,有些儿不驯,不若平日一丝不苟,冷淡

自持。」

  能与他这般亲近真好!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无语时也充满温馨,她几

乎有些昏昏欲睡了。

  藏在棉被下的脚好奇的摩裟他的腿,全然没意识的享受那有些儿麻痒的触

感,但不多久石无忌的手便压住她的脚。幻儿好奇的睁开眼,却看到丈夫深沈

的眼神,才倏然惊觉自己的行为十分挑逗,几乎挑逗出他的欲火。她应该怕

的,但她却柔媚的笑了。「知道能使你失控的方法真好。」

  石无忌可不是好欺负的,他在被子下蠕动的手引起她的惊喘,他的眼对着

她的轻笑。「彼此!彼此!」

  「欺负我。」幻儿娇嗔,乖乖的不敢轻捻虎须。不过石无忌似乎对她脚的

尺寸好奇了起来。他手掌包住她一只莲足,虽然比他的手掌略小,却也是天足

一双。

  「你没有缠足呢!为什麽?」

  「谢天谢地我没有。那是不人道的行为,而我没缠足大概是因为身分不够

高贵才侥幸能逃过一劫。无瑕也没有呢!幸好。」她吐气如兰,眉眼间全是娇

态。

  「如果双亲依然健在根本容不得她不缠。非常时期,加上她自幼与兄长成

长没有女人陪她,许多理应注意的事都给疏忽了。」他有些感慨。

  幻儿半翻身趴在他身上睁大眼。

  「你的意思是,你比较喜欢我缠足罗?真抱歉我不喜欢你的看法。那很痛

耶!比穿不合脚的鞋子还痛上百倍。而且好好的一双脚硬是绑成奇怪形状可怕

透了。改天你自个儿试试看,受得了才怪。我想古人发明缠足,硬说「叁寸金

莲」好看,铁定是追不上女人,讨不到老婆,才故意这麽说的。你认为一双脚

成了大肉粽会好看吗?」

  他笑了笑,亲了下她的小嘴。

  「别人好不好看我不知道,但你的一双脚玉雕似的,够好看了。以你的性

子,不适合缠一双小脚,现在的模样正好。」他的手仍在她身上游移。

  幻儿不再说话,娇慵的靠在他身上,享受亲的感觉。忍不住探出小手揉

他的胸膛。结实的肌肉温暖有力,好像是裹上绒布的铁块似的,蕴藏无限力

量。好奇怪,北方人大多熊腰虎背、高大挺拔。南方人则不同了,脂粉文人味

重些,若长得好看也是「漂亮」而已。少了那份雄浑豪放的味道。男人是如

此,女人呢?南方女孩就是自身这副皮相了,北方呢?无瑕长得明眸皓齿,娇

俏柔美,可也只高她半个头。可是无瑕说她长得不像北方女人。北方女人高大

健美,丰满强壮……相形之下,她,苏幻儿,除却一张俏生生的面孔,其他的

……大概乏善可陈。

  「比起北方佳丽,我的形貌并不出色。」

  「出色极了,这面孔,这身子……」他的手像火,一寸一寸在他游移过的

身子上引燃火焰,幻儿的呼吸绷紧了,心脏脉搏急速跳动,全身无法自持的颤

抖……她抬眼,双眼含情。「是你先逼我的。」她的丈夫没有回答,只是闪着

一双掠夺的眼,再度向她侵袭,以行动彻底的证明……

  幻儿的本意不是如此的,原本想趁在房中,两人独处时,要问他好多问题

呢!如果一直任大堆疑问搁在心中会闷死她的。可是,今夜他是一只需索无度

的野兽,霸占着专属於他的所有权利。在易使人筋疲力竭的欢愉中,她最终的

意识被睡神征服了,云雨过後沉沉枕在他臂弯中睡着了。

  爱煞她嫩若婴儿的肌肤,石无忌在她布满吻痕的脖子上仍然眷恋的细啄

着。幻儿的身材当然说不上丰满,但从来没有那一具身体曾经让他如此疯狂,

并且完全投入。就连若桃李的北方名妓马仙梅也不曾。身为北方第一流妓院

花魁马仙梅,自然不光靠一流的美色而已。她长袖善舞,琴棋书画都有涉猎,

一颦一笑媚态横生。不知迷倒了多少名门公子,风流名士。但,虽没有正式公

布,大家却都晓得马仙梅是石无忌的红粉知己。能做她入幕之宾的只有石无忌

一人,其他人只能欣赏观看而已。美貌给了她过度的自信,使她相信,碍於石

无忌财大势大不能惹人笑柄的娶一个妓女当正室,必然也稳坐二房宝座,并且

独得丈夫欢心,石无忌到最後还是她的人。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他从没应允她什麽,也不曾要求她只为他一人

守身。在娶幻儿之前,他的确是不介意养马仙梅一辈子,毕竟她对他十分真

心。现在,石无忌却不这麽认为了!只有幻儿才是他唯一要的。这小女人吸引

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体内莫名的情愫,总是在见了幻儿之後产生无比的欢愉。

一颦一笑,全注满他的喜悦。

  对沉睡的小妻子吻了又吻,低低轻喃:

  「别背叛我,小东西,别背叛我……」

  二十八年来的灰暗艰苦岁月,逼自己冷硬,逼自己无情,在仇敌未歼之

前,所有的自我逼迫造成了今日的他――阴暗而冷酷。

  打从与这小东西初见面时,她的一举一动、娇俏动人的模样使他不自觉的

心喜起来,她能使他开怀,能使他完全放松,从没有人能使他这样。

  他不会放她走的!不管她是来卧底、来偷他什麽东西!一生一世,她再也

无法离开他身边;因为――他要定她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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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 发表于: 2006-01-25
  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睡到日上叁竿。不!更惨,是睡到中午过後才醒!身

为石家少夫人这等行为怕要惹佣人笑话了!石无忌为什麽不叫她?她昨夜也没

睡多久,严格算来她只睡了八小时左右,此时仍困着。不只困,身子上下全酸

疼得要命,看吧!纵欲的结果。

  来替她梳头更衣的两个中年妇人据说在门外守候了两个时辰,等她醒来。

真是罪过!最教幻儿羞窘的是衣服遮不住满脖子的青瘀。

  「夫人真美,难怪主人疼爱了。」年长一些的妇人满含羡慕的说着,另一

个口气更是羡慕――

  「早上还交代咱们不可吵醒夫人呢!主人这些年来,来牧场数十次,没人

见过他和颜悦色过。当主人提到夫人时哪,那眼光可真是温柔得露骨呀,我们

都说,主人娶对媳妇了!」。

  幻儿笑了笑,不好接腔,轻问:

  「他呢?」

  「与李总管去巡视牧场了。」

  看来今天还不会走了!那麽她可以找机会骑马了!她眼光一转,由铜镜中

看到两个妇人正要替她梳起华丽复杂的宫髻,开口道:

  「不必了,绑成一条麻花辫就行了。」她知道那是小丫鬟才绑的发型,可

是只要轻便就好,她甚至向两个妇人要来一套合身的男装。然後,在佣人诧异

的眼光下走出闺房。

  没有任何装饰又身着男装的苏幻儿,俨然变成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公子。有

的佣人甚至不知道她就是少夫人。

  踱步到马厩,看到马夫正在马。这些马属於坐骑,在牧场上养的,都是

要卖的。石无忌的黑马就在其中,一撮白毛在黑色中更显出色,真是俊!

  「让我骑骑看好吗?」她轻拍一旁的马夫,吓了马夫一跳。

  「少――少夫人――您要骑马?」马夫结结巴巴的说着,一方面是幻儿美

得一如他想像中的仙女;另一方面,女人骑马?太奇怪了!千金小姐是不能骑

马的。

  幻儿指着石无忌的坐骑道:

  「快,牵它出来,我骑骑看。」

  「不行!」声音来自马厩门口,是石无忌。

  幻儿转身,走到门口。

  「可是我想骑!你看。我衣服也合适。」

  石无忌皱眉!看她一身不男不女,有失女主人风范的装扮,虽然好看,可

也不成。

  「去换掉!」语气不容反驳。

  又来了!夜晚的温柔热情,白天的冷漠威严!他总是扮演双面人,一个人

的性格怎麽可以分野得这般鲜明!一夜的温存,两颗心的相契合,仍改不去他

白天的形同陌路。她天真的以为会有所不同,因为她完全奉献了!想不到,他

甚至比以往更冷硬!

  幻儿咬了咬下唇,与他擦身而过,奔回大宅。这是很无礼的,怕他又要生

气了,气死他最好!他不也让她下不了台保全了他的威严?在穿过长廊时,她

猛然煞住身子。为什麽她要乖乖的听话回房换掉?念头一转,往後门奔去,她

偏要穿这一身衣服过一天。

  扯开辫子,任一头秀发飞扬。远山近水,全是不经雕琢的美丽及原始。远

处有几个女佣在溪边洗衣,叁叁两两的小羊在一边觅食。见着这辽阔天地的壮

丽景色,再多的气也消了。海阔天空嘛,有什麽是不能包容的?嫁了这种阴阳

怪气的老公不认了又能如何?

  不想了!轻跳上栏杆。想学体操选手走平衡木,双手平伸,目标正前方。

以往灵活的身手移到这副皮相中不知是否仍有用?试试看一个後翻,正蓄势待

发往後跳,想不到脚才刚离开木桩不到几寸便给紧紧搂住,害她一个不稳险些

栽倒下去,她忙搂住来人的颈项。

  「幻儿!」石无忌的声音是无奈的。他早知道幻儿好动,却不知她大胆到

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真是的,他刚才还急急回房想安慰幻儿,因为他明确看

到她眼中困惑又受伤的神色!她不能明白他身为一个大产业的首脑需要建立威

严,以服众人,伤她的心是他最不愿做的事。回房後见不到幻儿,又匆匆出来

找,正好看到他这小妻子正在高高的栏杆上玩命,直教他的心险些跳出来,不

知该拿她怎麽办!

  「大白天呢!不合礼数的。」幻儿仍有些气。好!他设定了他的游戏规

则,她打算陪他玩下去,看谁先受不了!既然这是他要的!那麽他必会先到

苦果!哦!没人看的时候恣意对她亲爱;有人在的时候将她踢得老远,她苏幻

儿受不了任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石无忌放下她,一手仍搂住她的腰,却被她挣开了去。她皮笑肉不笑。

  「这是大白天,不合礼数。」学着一般淑女把脸恭垂四十五度角,眼光定

在他脚上。

  石无忌双手抱胸,深思地看着她:这小东西又在玩什麽把戏?竟然说起礼

数来了?

  「好!咱们回房。」他对她伸出手,想牵她的小手。幻儿躲开了,站在他

身後,用柔顺的声音低语:

  「夫君先走。」

  石无忌皱眉了。夫君?这字眼真打从她嘴边说出来,着实怪异得过份。

  始终低首的幻儿暗自吐吐舌瓣,心中闷笑得快抽筋。他哪!古板严肃的古

代大男人,要的不就是叁从四德的娴淑良妻?虽然低着头看不清他表情,倒也

猜着几分。不与他调皮了,反而他会不习惯,这可好玩了,她打算继续玩下

去,看他何时会受不了!

  「你在生气。」石无忌托起她下巴,定定看着她,双眼研判审视。他不习

惯,他当然不习惯!他的小女人最可爱之处就是她惊世骇俗的活泼好动本性,

大胆的动作。天性是无法改变的。她会突然这麽做作的温婉,自然是对他做无

言的抗议了。算她聪明,将怒气化为力量,用这种方式表现,的确让他不能接

受。

  「岂敢。」她轻哼。

  「你要不敢,全天下就没人敢了。」他眼光十分温和,直想搂她回房好好

亲爱一番;佣人说她醒来後一直滴水未进,身子骨已如此单薄了,又挑嘴偏

食,怎会强壮呢?不强壮,生孩子会很辛苦。他想要有子息了,他与幻儿的孩

子。

  幻儿推开他的手,沿着栏杆走,私底下无人,他倒是开得起玩笑了!哼!

双重标准的双面人。在人前当她是附属品,当她是下人,不得吭一个字,全要

千依百顺。首领了不起吗?她可是他的妻子呀!这种举动其实是他自己加诸於

自己身上的规范,没有人会要求他非要如何才算首领应有的态度。他最大不是

吗?

  石无忌走在她身边。观察她脸上变化万千的脸色,不发一言。他喜欢听她

说话,因为他向来不擅长闲话家常,而幻儿却不受他用高高在上威严的口气与

她说话。

  幻儿其实是静不了太久的,随便找了话题开口。

  「公事不忙吗?」

  「差不多。」

  这是什麽回答?是了!他一直在防她。聪明!他应该明白苏光平将女儿嫁

来不会有什麽善意,因为他风评从来就不好,那会做赔钱事!不谈敏感话题,

她又问:「今天不走吗?」

  「明天才走。」言简意赅!

  他若真觉得不耐烦,很不想搭理她的话,就不必硬杵在这里碍眼,幻儿转

身叉腰面对他。

  「如果你没事,我要回房了。别跟着我,你――闷死人了!」

  看着她奔回屋子,石无忌并没有阻止,这行为虽然不礼貌,却是真性子的

她,而且他早想要她回房了。看着小妻子的背影,嘴角浮出隐约的笑意――幻

儿比他想像的更为敏感。这性子怎麽做得来卧底这种工作呢?半个月来她毫无

动静,她会从何下手呢?他已经在期待了。

  换回一身宫装罗裙,才见着花厅圆桌上摆着四色蜜饯、水果,以及面、小

菜、鸡汤,都各自一小碟,可是却满满一桌,大约有二、叁十碟左右,十分好

看;但若要她全吃就不是好玩的了。显然坐在一边悠闲等她的石无忌正做此打

算。心下暗自叫糟,刚才她那麽无礼的走掉,他应该会生气呀,怎麽还跟了进

来?大白天的,他大老板不是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吗?如果她没记错,古代男人

白天是极少回房的,那会被讥笑为纵欲无度。肚子自是有些饿,但看到一大桌

东西後,饥饿感顿然消失无踪。她一向偏食,倒是牛肉面一次可以吃两大碗,

但要是见到一大堆食物摆在面前却会反胃。下下之策,溜之大吉。

  「幻儿。」石无忌见她脸色不定,制其机先的握住她的手,两公尺的距离

构不成障碍,她甚至连一步都还没走动。

  「我好困哦,要去睡了。」任何藉口都阻止不了他的决心。幻儿可怜兮兮

的任他拉回桌边。

  石无忌将一碗汤端到她面前。

  「佣人说你滴水未进。」

  「不饿,吃不下。」她嫌恶的皱眉。

  「每样都吃一点,嗯?」他好言哄着。

  这种温柔对她产生致命的杀伤力,她对自己叹息。有胆挑他的权威怒

气,却不忍违拗他少见的温柔情意。苏幻儿注定得栽於此地了。

  「好歹吃一点。」他亲手夹了一块枣糕到她嘴边。她乖乖吃了一口。

  「做什麽摆一大桌东西吓我?再好的食欲也给吓跑了。」幻儿索性赖在他

腿上,勾住他颈子。可是却看到丈夫痴愣的眼光停在自己的颈子上。她下意识

摸了摸颈子,好奇的问他:「怎麽了?」

  刚才她着男装,领口高束,自然无一丝异样,换上宫装後却再也遮不住颈

子上多处的吻痕。

  「我弄疼你了吗?」语气中尽是怜惜,一手轻抚她柔嫩的颈子。

  她当然有一点痛,但不去想就没感觉了。

  「我要是不痛你就该生气了。」

  「怎麽说?我一点也不愿伤害你。」他挑高眉。

  「我要是不痛,就代表我不是完璧之身,这不是你们男人最介意的事吗?

伤害是一定的,难道你会因为我痛就不占有我吗?我才不信。」她以为他问的

是身子的痛,开口即语不惊人死不休。在男人面前说这个,换作别人羞也羞死

了,大胆如名妓马仙梅也不敢说这闺房之事。

  石无忌点住她的唇,摇了摇头;有时他会怀疑这小女子的奇异能力来自何

方?苏光平是个老古板,不会如此教育女儿。而苏幻儿的生母据说懦弱无能。

那麽会是谁给了她这思想?露骨大胆的话理所当然的开口而出。这却是为社会

道德所不容。私底下他并不介意,但要是在众人面前大放厥词可就不好了!有

心人士听到了怕不引来离经叛道的罪名了。

  「幻儿!这话在人前说不得。」他有些担忧。

  换作前些天,他这话的口气必定是命令加上威胁,此刻却成了关怀!幻儿

十分开心,感觉到他的改变,知道他心中大男人沙文主义并没有泛滥到不可救

药的程度。好现象!

  「这话我可没脸昭告天下。你是我的老公呀!我终生的亲爱伴侣,只说给

你知道不好吗?不然你告诉我别人夫妻关起房门都是做什麽来着?摸黑生孩子

吗?古书上忌讳谈这事。全是仁义道德、忠孝节义……我说,亲爱的夫君,你

进房来不是要与我谈孔子、孟子、李白、杜甫的吧?」她故意说得更大胆,观

察无忌的反应。好玩的发现,只要她稍微说到亲密一些,他就会有点不自在,

眼光也少了几分冷静。哈!他根本不习惯有人当面对他表示关爱。可怜的古

人!可怜的大产业继承人,大家长,向来惯於发号司令,集权威於一身,是个

好上司,好兄长,一向立於金字塔的顶端,几曾需要别人关爱来着?自石无忌

五岁以後,便与母亲极少往来,因为父亲已为他安排了一长串继承人该学习的

事。除了早晚定省父母外,其他时间都非常忙,忙到连当小孩撒娇的权利都没

有。到後来家中惨遭变故,他即成了大家的支柱,为大家所依靠。兄弟妹间当

然手足情深,问题是所有亲爱的表现是「一切尽在不言中」,那有人大胆坦率

如幻儿?

  至於别人夫妻关起房门做什麽,他当然不知道。可是却知道,有的夫妻孩

子生了一大堆,相处时却仍拘谨有礼,不曾有丝毫亲动作,怕别人侧目似

的,一如自己的爹娘。

  见他沉思,幻儿双手交握在他颈後把玩他发角,得似仔细看她的丈夫出色

的容貌。这男人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本性渐露的她,不过常常刺激他一下,久而

久之就像吸毒者一样会欲罢不能,搞不好那天她突然不说亲密表白的话了,他

会非常难过。这计策好!她从来就不想让自我完全消失去迁就这古老年代的社

会。她坚持保有「杨意柳」的内在,算她幸运,不是嫁到一个老八股,或是卫

道人士,不然就惨了!石无忌这个北方大商人,南北经商见多识广,胸襟包容

性必也更大,不会称她为离经叛道。

  「幻儿。」石无忌淡淡一笑。

  「嗯?要谈古人吗?」她淘气的问着。

  「大胆话在房中说说尚可,在人前要有分寸明白吗?会吓坏别人的。」

  她皱皱鼻子。

  「是你才有得听呢!别人想听,姑娘我还不屑一说咧。」未免太抬举她

了!在人前,她只要他对她尊重、亲切,其他也不多求。会丢脸的事她可是不

做。

  他笑出声。

  「姑娘?昨夜就不是了!」

  「你确定吗?要不要再检查一次。」她勾引他,惹来石无忌的呆楞!她竟

然对他调情!

  「你不疼吗?」

  幻儿脸蛋红红的,跳下他的腿,走到五公尺距离以外,然後才挑道:

「少找藉口,昨晚被我榨乾了吗?」这句话的後果是很严重的!她就是要撩拨

到他心猿意马。然後才逃得远远地逗他。轻捻虎须的後果是她被腾空抱起!不

可能!他不可能那麽迅速!她与他相距五公尺以上,而她正快步往相距半公尺

房门奔去,甚至连门栓也没沾上,她就已被抱住了!

  他的话含着灼热的气息在她耳後吹拂。

  「你会知道我有没有被榨乾――马上就会知道。」

  正待住内房走去,房门却杀风景的被拍打着。

  幻儿松了好大一口气的同时又好气那个不识相的拍门人!石无忌则一脸遗

憾的放下她,低哑的开口:

  「回里面去。」然後脸色转为铁青的看向房门,颇有欲将来人千刀万剐的

架式。幻儿扯住他衣袖,在他脸转过来的瞬间,亲吻了下他唇,柔声道:

  「我等你晚餐,在房中。」

  石无忌脸色稍缓,再看了眼她颈子上的吻痕,低声道:「进去吧!」

  她难得柔顺的回内室。内心充满喜悦,她竟然可以轻易的撩拨他的热情!

这使得她感到无比的权威、冷漠自制过人的石无忌已开始拿下假面具了!这对

她比什麽都重要。她猜对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必然深觉高处不胜寒,而无人

相伴的人会更需要关爱。一步一步来!既然是一辈子的事,她就要石无忌爱

她,不只爱她,还要交心!她会做到的,因为她已经爱他那麽深了,为他遗忘

二十世纪,为他甘愿存在这古老时代,且终生不悔。

  石无介心惊胆跳的偷瞄大哥,想报告的话竟然挤不出口。那一脸的严峻不

知从何而来,与大嫂吵架了吗?他刚刚在门外好像听到大嫂尖叫。

  「什麽事?来找我发呆吗?」

  「不……不是!是冷刚,他来了,在书房等你!」他结结巴巴说完。

  石无忌眼光一闪,飞快走出去。石无介忙紧随其後。

  4

  冷刚,长着一张冷硬的脸,左脸颊一道由眉尾向下延伸到下巴的不规则伤

疤,更是吓人。他没有石家兄弟的俊朗出色,全身上下都是男性化强硬的线

条,与石无忌同年,是石家总管冷自扬的独生子。

  当年石家惨遭洗劫灭门,冷自扬夫妇冒死将四位公子小姐救出火海,藏在

地道中。冷夫人更为了抢救甫叁个月大的小小姐而丧命。

  冷家四代以来为报救命之恩而立誓世代守护石氏一门,至死方休。石家待

冷家如兄弟,不为奴仆,更使得冷家忠诚以对。在大批食客做鸟兽散後,冷自

扬带四位主人到北方,养大了他们,并且归还了鲜为人知的钜大产业――两座

金矿、一座银矿,及叁座煤矿。这是石家一直保留的祖产,家大业大,也就不

曾开采。因此没人知道北方数座石家所属的平凡荒山竟是宝矿丰富的金山银

山。利用这些剩馀祖产,石无忌才得以顺利在数年间经营「傲龙堡」成为北六

省商界霸主。冷自扬却从不居功,仍以总管自居,辅助石无忌。坚持主仆分

野。第五代的冷刚在他训练下成为石无忌的影子,致力於复仇。

  「如何?」石无忌进入书房,坐定後看着冷刚。石无痕、石无介眼中显出

紧张。

  冷刚少言沉静,全然没有喜怒哀乐的脸看不出他的心思。但他却是可以为

朋友出生入死,即使是丧命也不会眨一眼的汉子。他拿出一本帐册交予石无

忌。

  「他的暗帐。」

  石无忌交给无痕。无介迫不及待凑身观看。

  「消息呢?」

  「他反悔了。」冷刚指苏光平。

  这倒是意外!嫁幻儿过来利多於弊,何须反悔?

  「叁天後他会籍探亲之名来北方。柯正明会随行。」

  「柯必威的儿子?不是一直在京中攀附权贵吗?」石无忌深思良久。

  「半年前,柯正明曾轻薄过夫人。」看来冷刚监视苏家不是一朝一夕的

事。

  石无忌双眸冷得可以结冰,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不管他来有什麽目的,我都不会让他好过!」没有人可以轻薄他的女

人,即使在未成夫妻前也一样

  「他结交了不少江湖混混 」意思十分明白。

  石无忌耸眉。

  「苏光平为何反悔?」

  「柯正明曾画出夫人肖相献给当今最有权势的赵平七王爷。就是想用美人

计成为七王爷的心腹,进而接近皇上当个高官。」

  「而苏光平不知道?」

  「是的!而七王爷非常中意夫人,要柯正明将夫人带至京城。柯必威找苏

光平商量,想藉七王的力量一石二鸟,消灭势力庞大的石家,谋取财产。用官

方力量想定石家谋反罪名。再献上夫人,则一生衣食无虞,财大权大。」

  石无痕神色凝重的看着大哥,而无介早跳了起来。

  「好歹毒!咱们先下手为强,杀他个片甲不留!」

  但石无忌却笑了!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看着冷刚。「他们发现了

吗?」

  「只是猜测。」

  「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愿错放一个?够狠!他们比我所想的要聪明多了。

还要幻儿偷帐册吗?」

  「要。这是苏光平的私心,想要独吞石家暗里的生意。」

  石无忌看向无痕。

  「好好研究这本暗帐。着手扯他後腿,我要他未回南方前先破产。」

  「知道了。」石无痕应允,起身回房研究。

  之後,石无介也给遣走了。

  石无忌沉吟良久,问:

  「叁年来,你暗中观察苏家,对幻儿的看法如何?」

  「懦弱、倍受欺凌,最不具威胁性。」

  「所以你建议我选她当妻子最为恰当?」

  「是。」

  他的幻儿从来就不是懦弱胆小之人。她甚至敢挑战他的权威,别人想欺负

她,她也不会让别人好过。冷刚观人一向精确实在,但那确实不是他所知道的

幻儿。这中间有诡异,他一直有所感觉,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光平让女儿读书吗?」他问。

  「没。苏光平自身没学识,也没请过西席教子女识字。他连自己名字也写

不全。」

  石无忌楞了下,道:

  「跟我来。」莫非幻儿是冒充的?冷刚所说的一点也不符合他所知道的幻

儿。这一团混乱弄得他不由自主的心急!一切都那麽怪异。

  幻儿给佣人匆匆忙忙带到前厅。心下没好气得很。无瑕刚才满腹心事来找

她,她正要安慰她,却给石无忌召了来。她非常的不高兴。无瑕从来没这模

样,同生为女人的她看无瑕难过,心也拧疼了起来,恨不得为她摘下星星博她

一笑。可是此刻却得匆匆丢下她,火烧屁股的来「觐见」丈夫。她不高兴绝对

是必然的。由於太生气了,进入前厅时忘了跨过高高的门槛,结果整个人只好

往前仆倒了。这次石无忌可救不了她,离太远了,赶过来时正好可以扶起她。

  「难道没有人向你报告这门槛有谋财害命之嫌吗?再摔几次我铁定成白

痴。」她恨恨的踢了下高高的木板。

  「疼不疼?」他担心的问,扶她到首座。

  「不疼。」幸好门内着长毛波斯地毡。「找我来有什麽事?」她眼光一

转,看到右方坐着一个左颊有着一道血红性感伤疤男子。不出色,但有型且充

满男性气概。她好奇的走近他,就要伸手摸他伤痕,但身後石无忌立刻抓回

她,而冷刚的脸则别向一遏。她不依的看着石无忌。「我只是想摸摸看那是不

是真的而已。那有人伤疤红得那麽均匀好看的?」

  现在石无忌不仅要怀疑她的真实身分,还要确定她是否有特异於人的审美

观。打从冷刚有那一道疤起,没有人敢正视他原本就吓人的脸,甚至还有女佣

为此吓昏。石氏兄妹从不觉得难看,只是感到愧疚。直至目前说好看的,只有

幻儿了。

  「幻儿!你不会以为丈夫会忍受得了妻子碰别的男人吧?」他警告的看

她,押她坐回位置上。

  「当然――好吧。」古今皆同。如果做丈夫的够在意妻子的话,就忍受不

了。

  「他是冷刚,我的兄弟,自小一块长大。」他介绍。

  「你好,我是苏幻儿。」她轻快的打招呼,似乎还想证明那伤是否为真

的,所以眼光直在那疤上打转。

  石无忌不是味道的扳过她的小脸。

  「不生气了?」刚才明明看到她怒气冲天,怎麽才摔个跤,就忘得一乾二

净了?好本事!

  他会以这麽轻松自若的口气对她,想必视冷刚为自家人,在佣人面前他都

是冷硬无情的,在冷刚面前却不会。她经无忌提醒才道:

  「无瑕在房中等我,一副难过模样。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不然她向来温

婉安静,从没有像今天这种落寞的模样。如果没事我回房了,看看她怎麽了,

需要大夫我再跟你说。」就要站起,冷不防捕捉到冷刚酷汉表情中的一抹关

切。一时之间也不大明白,没多想就抛诸脑後.对丈夫一笑就退回後院了。

  「怎样?」直到幻儿走得够远,石无忌问。

  「一模一样的面孔,却是南辕北辙的性子。」冷刚不可思议的说着。想了

下道:「出嫁前一天,她自缢未成。」

  这又能代表什麽?不算是线索吧?谁能提供答案?石无忌微微苦笑。无论

如何,他的心只为眼前的幻儿跳动。温柔懦弱的典型千金小姐,是他曾经认为

会中意此刻却敬谢不敏的。幻儿多好!独一无二,最合他脾胃――这样就行

了。目前只能如此而已,等其他事了结完再来慢慢探查这奇怪事件。摇了摇

头,对冷刚道:

  「一起回去吧。你叁年没回傲龙堡了,冷叔十分想念你。」

  冷刚没有说话,但神色复杂。石无忌啜了口茶,眼光定在窗外那一大片蓝

天白云,心思沉静。对冷刚,他该说该做的都做了,如果他不接受,石无忌也

无法子了。世间无限里,却只情字最伤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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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 发表于: 2006-01-25
回到房中,却见无瑕哭成泪人儿。幻儿忙坐在一迸,直问:「怎麽了?怎

麽了?倒是说呀!」

  无瑕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举止有礼有分寸,这般失态前所未见哪!幻儿探

探她额,摸摸她手,没什麽事呀!悲从中来是什麽道理呢?需要发吧?她

想。只好等她哭完再说吧!美人哭也是一种艺术,所谓的梨花带泪大概就是这

麽一回事。幻儿老会忘了自己并不比无瑕差,却老是被无瑕的容貌所吸引。好

看呀!哭得楚楚可怜,另一种教人心疼的美。

  幻儿这样痴看,教无瑕不好意思再放纵情绪了。

  「嫂嫂!」她羞赧低语。

  「有什麽话说出来会好过一些。闷在心底会短命哦!」她端给无瑕一杯

茶。

  无瑕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千头万绪没个头。幻儿是唯一可以信任并

且可以倾诉的对象,才教她失态了。

  「他……他不喜欢我。」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幻儿双手横胸,有些深思。不知怎的,她竟然把冷刚与无瑕想到一块儿,

刚才她与无忌提起无瑕,冷刚就有些怪异。而这厢的无瑕,早不失常,晚不失

常,却在今天莫名的哭得一塌糊涂。不会吧……冷刚与无瑕?

  「冷刚?你喜欢他是吧?」幻儿柔声问着。

  无瑕毫不遮掩的点头,这番坚定让幻儿明白这情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如

果是青梅竹马就合理了。冷刚是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但要了解他不简单,要

长期相处才体会得出他的好。

  无瑕握住她的手。

  「嫂嫂,我长得不堪吗?他为什麽不喜欢我?」

  「别乱说,你长得天仙绝色,没人比得上。我想他是自惭形秽的可能性较

大。无忌知道你的心事吗?你与冷刚的感情如何?」她问。

  「大哥……不知道。而冷叔……说主仆不能逾越本分。冷刚……我不知

道他怎麽想,我怎会知道呢?未出嫁的姑娘不能想这些的,我只是一厢情

愿。」

  是了。她老用二十世纪的心态去看这年代,偏差太大。这时代女方有意也

不可明说,只能静坐闺房让人上门提亲。冷刚又没表示什麽。女方又怎好厚颜

诉情衷呢?石无忌又怎麽会不清楚?至於冷刚的父亲那关才是主要原因。不好

搞哪!

  古代门第观念深重,要打破传统还得看众人成不成全。不过她猜测无瑕不

是自作多情。只消一个神色,她大致看出冷刚情有所锺。事情就这麽胶着住,

结局非常清楚,男方将会抱憾终生;女方嫁人成怨妇。不行!这事她管定了,

天生好管闲事的细胞又抬头了。一桩桩的事揽在自个儿身上,也不管担待不担

待得了。话说回来,像无瑕这种柔顺不会替自己争取幸福的人,将来随便找个

人嫁了不是很凄惨?何况心又早有所属。反正她闲来没事权充一下月老也不

错,替她与冷刚穿针引线,有情,就结合了;无情,也有个了断。首先必先要

了解他们之间曾有怎样的纠葛。

  「怎麽会喜欢他?总有个因果吧?」

  无瑕一双翦水双眸变得迷蒙!眼光看向远方,彷佛到许多许多年前的景象

……一会儿,悠悠开口:

  「小时候,冷刚打我有记忆就一直在身边。他不大理我,不与我说话,只

是默默跟着我。是冷叔要他保护我的。因为叁个哥哥都忙着练武,被冷叔送到

雪山,不在家中。所以,冷刚对我而言像是大哥,又像是父亲。」

  「十岁那年,冷叔带我与冷刚到雪山看哥哥,半途却被狼群攻击。好多的

狼,成百成千的围住马车。冷叔与车夫都全力应付,而冷刚抱紧我。一手握

绳策马狂奔。有些大狼企图跳上车咬人。大概看我人小没反抗能力,一直攻击

我。他……脸上的疤就是为了保护我而受伤……被狼爪抓伤……那时冷刚放

弃马车全力护我,被叁只大狼撞出马车外,滚落十来丈的岩谷中……未落地前

仍以身体为垫使我免受撞击,……可是他的背却面目全非了!有一块尖峭的凸

石几乎使他丧命,穿透他右肩,整个背部插入了大大小小的碎石尖石……」

  无瑕再度落泪,神色一片自责与痛楚,紧抓住幻儿的手,哽咽道:「冷叔

是用拔的才拔出那块穿透他肩膀的岩石。赶到山上求医,哥哥的师父们都说他

没救了,死定了!幸好,幸好当时有一个来雪山找灵药的奇人路过,带走了

他,花了一年的时间治愈他。叁年前,他曾经回傲龙堡一次。叁哥说他已是江

湖上有名号的人物。传承那奇人的卓绝医术,并且有一流的武功……我好高兴

他回来了。那年正是我十五岁及笄,刚受完成年礼,有很多人上门提亲。我希

望我能当他的新娘,希望他会向大哥开口提亲,可是,他没有,住了叁天又消

失了,那叁天又对我避不见面。消失後就没再回过堡中……他不愿待在有我的

地方。大嫂,我喜欢他呀!不是愧疚,不是报恩,我心中只有他呀!为什麽他

要避着我!即使他不要我,我能看到他也就满足了……他今天来牧场,我不敢

去看他,怕他又要消失……我好难过,嫂嫂――」

  哎!这可怜的小可人儿。生在这种时代就是这麽悲哀。女孩子不能吐露自

己的情意,不能表达自己的意见。凡事全凭父兄做主,婚姻就这麽订下了;再

者,凭媒妁之言,胡乱牵线,那有当事者吭声的份?

  幻儿对冷刚深感佩服。冷刚这麽保护无瑕,那有对她无情的道理。她心中

转了几转。

  「别哭了,无瑕,冷刚一定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才逃开你。」

  无瑕摇头。

  「不,他一定憎恨我才躲着我。我害他破了相,害他几乎丧命……」无瑕

自怨自艾的数落自己。

  幻儿打断她的话。

  「绝对不是。我问你,冷刚的父亲就是冷叔,他是个怎麽样的人?他只是

个总管,为什麽你们对他那麽尊敬?为什麽无忌他们跑到雪山练功?放你一

人。」她还不了解石家的过往。此刻她当然不是在替苏光平打探些什麽,而是

她发现冷刚的父亲必是阻止冷刚的最大阻力;反正她也对冷叔这个人好奇。

  幸好无瑕也不认为幻儿在打探什麽。轻道:

  「我出生叁个月,爹娘就死了,冷叔一手带大我们。经营我们石家的产

业,在大哥能独当一面後全部移交给大哥,而自己退回总管职位。我原本想拜

他做义父,但冷叔不肯,他很严守主仆之分。他与我爹是一同长大的好友、生

死之交,世代一直是石家的总管。将来冷刚也会是。冷家的祖训是守护石家,

世世代代,直到灭绝。」

  这种祖训太不合理了!那有要自己子孙世代为奴,不得翻身的祖先?这当

然很让人感动,冷家世代忠贞不阿,放眼古今中外,倒还真是少见。能如此忠

贞,一定是某一代石家有大恩於冷家。可是祖训订得严苛,世代下来,主仆分

得如此明确,那就麻烦了。就像现在眼前这一对,弄不好就成了牛郎织女,完

蛋啦!

  无瑕喝了口茶又道:

  「我们石家,曾经给土匪洗劫灭门,才送哥哥们上雪山学艺。」她没心思

多谈。

  那麽苏光平铁定脱不了干系。这事无瑕了解必定不多,以後再问无忌好

了。

  幻儿柳眉一挑。

  「无瑕,想不想见见冷刚?顺便让我观察他是否对你有情?」

  「想呀!可是他会躲着我。」

  幻儿诡异的笑了。

  「有什麽方法可以使你马上生病?」

  无瑕一楞,笑出来。哦!老天,只有嫂嫂才想得出。可是她向来很少生

病,顶多自昨天开始食不下 ,身子虚了些而已。

  「反正你马上躺着,装病就行了,其他的我来负责。躺好!我去叫人

了。」幻儿拉无瑕上床,盖好被子,即往外走去。倒要看看那医术卓绝的冷刚

如何诊断法。

  在书房找着了石无忌与冷刚,故意不看冷刚,装出一脸忧愁的对丈夫道:

  「无瑕病了!你快找医生来替她看看。她昨天就没吃东西,脸色很不好

呢!」就要拉无忌走。

  石无忌神色凝重,看向冷刚。

  「他就是现成的大夫。走吧!」

  幻儿捕捉住冷刚忧心的神色!哈!她猜对了。

  一行人到房中。无瑕见到冷刚就流下泪了,忙躲开眼,怕一片深情溃堤而

出,而冷刚站在床沿,迟疑不前,楞楞的盯着比叁年前更加美丽、更加出落得

有如天仙一般的无瑕。

  幻儿暗中扯了扯丈夫衣袖,轻轻揶揄:

  「哇!好厉害,用眼睛就可以看出无瑕生什麽病呢!」

  石无忌横她一眼,走上前,把无瑕的手交给冷刚。冷刚微微一颤,马上收

摄心神,认真把脉,一会儿立即松开手。「小姐身子较虚,我开几帖补品每日

服两次即可。」

  没有多言,就要与石无忌一同出去。幻儿一把拉下无瑕,无瑕痛叫出声,

整个人跌下床。

  两个男人迅速转身,就见到无瑕袖子渗出的血迹。冷刚飞奔过来,拉高无

瑕的衣袖,她撞伤了手肘,晶莹雪白的手臂,几处擦破皮。冷刚眼中的焦急担

心显而易见。幻儿暗自吐吐舌,正巧迎上丈夫警告的眼光。他眼角馀光看到幻

儿做的好事。

  「有没有怎样?」冷刚终於对她开口。

  幻儿正巧在冷刚身後,拼命打手势,指着头疼、手疼的暗号。

  无瑕心虚的低头。

  「我头好晕,手也疼。」

  「冷刚,你好好替无瑕检查看看,我们去向总管拿伤药。」幻儿交代完,

马上拉着丈夫的手走出去,一直走到花园,就被石无忌由身後抱起,双脚腾

空,她忙搂住他脖子。石无忌放她坐在凉亭的石桌上,盯着地问:

  「你在做什麽?」

  「他们很相配呀!」她抬高下巴。「你反对吗?」

  石无忌笑了笑,释然了。她想玩,就让她去玩,这事他已做到无能为力的

地步,也许幻儿可以。他轻按了一下她的俏鼻。「你做做看,回房我们再谈。

该用晚膳了,看来大夥儿一起用饭妥当些。」他想到她下午的挑逗,邪气一

笑。他不会忘记――要如何「疼惜」她,只是时间挪後而已。

  幻儿此刻心思全在无瑕身上,没注意到丈夫得意的神色,犹天真的计划别

人的好事。

  幻儿再度回房时,冷刚已经走了,她好奇问道:

  「你们有没有谈什麽?」

  「我……不知道该谈什麽……」无瑕挫败的说着。

  幻儿坐在她面前。

  「决定非他不嫁?」

  无瑕坚定的点头。

  这就好办了,她握住无瑕小手道:

  「我认为痴痴等命运之神眷顾是最愚蠢的行为。我们女人的幸福终其一生

就系在一个男人身上,你是要与一个不相干的男人结成夫妻,还是要靠自己努

力嫁给心上人?想必你也了解冷刚,太含蓄就完了,打死他也不敢想要娶你,

虽然他可能已经爱你十七年了。哎呀!真不晓得你怎麽会看上那块楞木头。冷

得像冰块,全身上下没一丝柔情,又长得不好看……」她故意愈说愈糟。

  无瑕可受不了。

  「他――他才不是!他不擅词令,可是他是个很好的人,他不会用浮华的

行为表示对别人的关切。但只要他人有难,他却一马当先。而且,他也没有长

得不好看,那道疤使他看起来更像男子汉。」无瑕激烈的反驳,在看到幻儿促

狭的眼光後倏止,脸蛋迅速臊红不已,窘道:「大嫂,你――你坏死了!」不

依的靠入幻儿怀中。

  「他这麽好,你可要好好把握。」

  无瑕在她怀中点头。一会儿,佣人来请吃饭。她拉起无瑕往外走,突然想

到什麽,笑道:

  「冷刚这个人倒有两句话可形容他:一双冷眼看世人,满腔热血酬知己。

明天上马车我教你识字,就先学这两句吧。」

  无瑕欣喜的点头。可是幻儿又坏坏的加了一句:「让冷刚来教就正合你意

了!」说完提起裙 就跑。

  「嫂嫂!你好坏!」无瑕抡起小拳头追了过去。

  银铃般的笑声一路飘来前厅。

  跑得脸色红扑扑的两个天仙般美人同时出现,实在令人惊。幻儿找到丈

夫身影忙躲到身後,笑得无力。

  「救命哪!无瑕追杀我!」

  石无痕拉过妹妹坐在他身边,正巧间隔着冷刚。

  「依大嫂的能力,无瑕那里是您的对手?」

  「是呀!大嫂不欺负人就谢天谢地了。」无介也瞎起哄。

  幻儿给他们兄弟俩一个大白眼,冷笑。

  「要与你们一般见识不就降低我的格调,与你们同流合污了?」耍嘴皮子

她从不落人後。

  「用餐吧。」石无忌带妻子入座,招呼佣人上菜,表示唇枪舌剑到此为

止。

  一碗泛着香味的面条摆在她与无忌之间。其他人没这一道菜。她好奇的看

总管李清。

  「为什麽?」

  李清恭敬道:

  「这是牧场每对新婚夫妇都得吃的。名叫「天长地久」,上好面条,与陈

年梅花酒加水果酒熬成,独家秘方,夫妻一同吃了,会长长久久,永不分开。

讨个吉利。」

  「是呀,要一同吃。」无介起哄。

  幻儿皱眉。「这名字不好。」

  「怎麽个不好?」无痕不明白。大家也不明白。

  幻儿吊胃口的摇头晃脑,久久才道:

  「这句「天长地久」完整念起来,是这样的:「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

绵无绝期」!这还会好吗?改个名字吧,我与无忌要快乐过一生,可不想成怨

偶。」

  众人失笑出来,真亏她说得出这种杀风景的话。

  「不爱吃是吧?硬找个名目推托。」石无忌真是了解她。

  「不是不爱吃,只是不愿给他们当戏看,又没有钱收。」她横了无介一

眼,然後在丈夫耳边低语:「我们回房吃。」石无忌点头轻笑。

  任众人拉长耳朵也听不清,无介叫了出来:

  「有话应该光明磊落说出来,大家一起听。」

  幻儿得意洋洋的斜睨石无介。

  「叫你多看书你不要,孔子不是说:非礼勿听吗?没知识。这叫耳语,也

叫私语。代表不宜宣扬,我还以为只有叁姑六婆才有探人隐私的僻好。我说,

无介,你确定你阁下没弄错性别?」话完,再也忍不住大笑出来。

  除了石无介一张脸哭笑不得外,其他人都笑歪了,连一向七情不动的冷刚

竟然也笑了!

  「嫂嫂,我那儿招惹你了?就是有也不致於罪该万死吧?」无介苦笑。

  幻儿竟然还有话说:「没那麽严重!相反的,我觉得你很伟大。」

  「怎麽说?」无介不信。

  「你提供本身当我们的开胃菜呀!你不明白吗?以前老莱子七老八十还在

彩衣娱亲,列入二十四孝;你更伟大了,继老莱子之後不惜牺牲形象造福亲

人。与老莱子齐名,能不伟大吗?等你死了,我会撰写第二十五孝为你歌功颂

德。」话完双手合十。

  「呸呸呸!不吉利,我还想活一百岁。」

  「那你就多保重。千万切记,明哲保身。」她好心的提醒他。无介不敢多

言,安静吃饭。

  一顿饭倒也平安度过,没有风波。

        *        *        *

 
级别: 管理员
只看该作者 9 发表于: 2006-01-25
 用完饭,男人们转移阵地到书房。无瑕吃了药早早回房休息去!幻儿只好

也回房了。

  浸在浴池中好一会儿,才起身披上一件真丝睡衣,反正也不打算出去了,

衣衫不整也没人会看见,在小花厅晾着半乾的长发,等无忌回来。也不知过了

多久昏昏欲睡起来。

  石无忌回房就是见到全身蜷曲在躺椅上的幻儿,像个孩子似的无邪睡脸。

微光下映出她那一双修长均匀的美腿,可是教人心魂俱失,目眩神迷!他微笑

抱起她。幻儿若有所觉,揉了揉脸,赖在他温暖怀中。

  「怎麽去那麽久!」

  「我不知道你会等我。」他吻了她一下,抱她回内房,轻放在软床上,自

己也躺在一侧。幻儿恢复一些精神。

  「无瑕嫁冷刚好不好?」

  「不妥。」他拉过薄被盖住两人,并且拉她入怀。

  「为什麽?」

  「不是门当户对的问题,是冷刚与冷叔不肯。无瑕那丫头的心思我不是不

懂。但冷刚行踪不定,居无定所,假如强迫他娶无瑕,他自是不会拒绝,但他

要如何安顿无瑕?冷叔宁死也不肯拿取石家一分一毫的赠与。叁年前他回来

时,我就曾提过,并且也考虑好他的未来。我总不能让无瑕嫁去吃苦,冷刚也

不舍得。可是他的心结太深,加上冷叔反对。冷刚第叁天就走了,偶有书信往

返却不露面,也许冷刚根本无意於无瑕。」

  幻儿反驳:

  「才不是无意!是两情相悦却苦於世俗眼光。你明知道却又坐视不管方可

恶。你不管,我来管!他们是天生一对。」

  无忌这边的确不是问题,接下来好办多了……幻儿握住床单下不安份的

手,低喘道:

  「你安份些行不行?我正在想要如何帮助无瑕呢!」

  石无忌翻身压住她,邪笑。

  「先想想如何帮助你的丈夫吧!你不会以为我忘了下午的约定吧!」

  话完,便肆无忌惮,以唇封缄,没让幻儿有开口的馀地,双双陷入狂热爱

欲中,无需言语……

  5

  第二天上马车,幻儿教无瑕认识几个简单的字,一早上就在写字中度过。

下午幻儿就与无忌共乘一匹马。因为在她的缠功之下,使得石无忌只好点头答

应。列出一长串叁年以来北方上门求亲的名单。幻儿发现,举凡世家公子多为

纨挎子弟不成材者!商人子弟尤为流气。她可要小心注意了,石家财大业大,

生下的後代可别也成了那般!教育绝对不可缺,她背靠在丈夫怀中念着:

  「高大平,擅长调戏下女、上妓院。方天恩,好赌成性、挥霍无度。就只

有这样吗?有没有一个是集酒色财气之大成的超级败家子?」

  「马升文吧!不过要让他败光他的祖产也不容易,叁代也吃不完。除去吃

喝嫖赌、蓄养恶仆、自命风流,大凶大恶倒也不敢做,顶多横行乡里。垂涎无

瑕很久,颇有忌惮,不敢乱来。」

  「就马升文吧!」她坚定说完,脸埋入丈夫怀中呵呵娇笑,等不及要看冷

刚作何反应!

  晚上下榻在石家另一座别馆,没有牧场的华丽,另有一股风雅的韵致。满

池塘的荷花更觉凉意袭人。

  用餐时,幻儿出奇不意的开口:

  「无忌,再叁个月无瑕就满十八岁了。将一个女孩家留那麽久。怕要惹人

闲话了,你到底要留她多久?」

  石无忌故做沉吟,才开口:

  「这次回去,我打算替她打理婚事。只是人选一直未定。煤矿大王的儿子

马升文最是勤快,上次我没拒绝,这次回去,他大概会派人来下聘了。」

  所有错愕不信的眼光全射向石无忌。

  无介首先跳起来反对!

  「那个无耻好色之徒?他是个下叁滥,大哥难道忘了,上次无瑕去宜园赏

花,还被马升文堵住,企图轻薄,幸好我赶到才没事,无瑕还为此吓得病在床

上叁天!」

  幻儿注意到冷刚的脸颊抽动了下,神色更加冷硬。

  无痕眯着眼,开口道:

  「上门提亲的没一个好货色,高大平、方天恩、马升文这叁人甚至还打赌

谁能先得到无瑕,打赌看谁能对她调戏成功而不被我们发现。我不认为大哥会

觉得这人值得考虑。」

  而无瑕幽怨的眼光低垂,没发现是计谋而信以为真,心中急得快哭了却不

能反抗。

  石无忌又道:

  「这几个还称得上门当户对。如果不行,你们还有什麽好人选?」想到一

个人名。「杜子奇?如何。」

  「那个连年落第的八股秀才?身子骨是不成人样的病鬼。见过无瑕一次就

口水直流,得失心疯。大哥呀!你不是一向英明吗?别尽选一些人渣充数!咱

们小妹的幸福玩笑不得!」无介更是仗义执言,不畏大哥威严,誓死反抗到

底。

  无痕这时总算有些了解大哥夫妇的把戏了,他也开始风点火,加入计谋

中。

  「我倒觉得方志冀不错。」

  只有无介一人还会意不过来,哇哇大叫:

  「二哥!你也昏头了吗?方志冀家产败得死绝,还硬充阔佬。他的上一个

妻子就是给他卖去当妓女来享乐。无瑕可不能交给这种人,外表看来斯文,其

实一肚子坏水!」他求救的看冷刚与大嫂。「冷大哥,你说话呀!别是你也昏

了头认为小妹嫁那些人渣适合。大嫂,你怎麽不说话?」众人无动於衷,使得

无介急死了。

  幻儿叉腰瞪着无介。

  「你搞清楚,一般人到了无瑕这年纪早该生小娃娃了,还没出嫁,有人

要,就得凑和着,不然你倒是说,谁适合?」

  石无介一时之间想不出合适人选,急得无法成言,只能乾瞪眼。

  无瑕起身奔向後院,哽咽声令人心怜。气氛一下子清冷起来,久久,冷刚

才开口:

  「别伤害她。」

  幻儿起身丢下一句:

  「能伤她的只有你。」匆匆跟到後院。

  在百般安慰,告知一切皆是做戏时,无瑕才止住泪水。幻儿搂住她,在她

耳边诉说下一步无瑕要做的事,惹得无瑕吓得久久不能成言,一张俏脸红透。

  「不成的,嫂嫂!不成!」她哀求。

  「成!一定成!我打包票。」幻儿接下来用叁寸不烂之舌去游说。看来是

一记狠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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