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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连元 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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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立体评书王田连元 台北倾倒一片





初夏时节,叶绿花红。在这滚烫的日子,台北迎来一位熟悉又陌生的客人——评书表演艺术家田连元。



说熟悉,田连元的评书风靡华夏,名振海外;说陌生,台湾观众对大陆的京剧、相声相对了解,对评书却知之甚少。田连元此前从未踏上过宝岛的土地,台湾人也从无缘领略过田连元的风采。



越海东飞,田连元还直门儿担心呢——上台湾说评书,行吗?



结果却出乎意料。他一登台、一亮相,立刻好评如潮,轰动台北。他的节目导演开始安排压轴,第二天就让他压大轴了。台湾《中国时报》竟在“影艺新闻”版头题位置“编导打拳挥刀都行”的引题下做出了通栏标题:“立体评书王田连元说得绝妙演得更棒”。而此后的演出、讲学,田连元每到一处,得到的除了掌声还是掌声。



说起这次台湾之行,田连元一直莫名其妙:正在家中坐呢,突然接到台湾台北曲艺团发来了邀请函,邀请他4月25日至5月13日赴台讲学并参加台湾两岸说唱艺术交流活动。而自己与台湾台北曲艺团从无瓜葛,上至团长下至演员无一人熟悉,怎会有此殊荣了呢?



其实答案明摆着,你是星、你是腕儿,你是山城人民艺术家、你是中国评书王,你开中国电视评书先河,为了听你的《杨家将》曾造成万人空巷。不请你请谁?



田连元虽是首次到台湾说评书,而台湾媒体、观众的热情却表现得异乎寻常。



田连元在台北还没坐稳呢,当地的《中国时报》、《申报》、《联合报》就如火如荼地炒起来了:“近年怀旧风复苏,许多人专程飞到北京,穿龙袍拍照,上老舍茶馆喝茶看曲艺。但是台北曲艺团团长郭志杰说,体验复古味可不必出台。他们在红楼剧场重现50年前书场氛围。‘台北大碗茶’除主力演员林文彬、刘增锴排练新段外,民歌手张士能演唱多首动听的民谣,压轴特邀大陆国宝经评书演员田连元演出代表作《杨家将》,展现立体评书绝活。”



称田连元为立体评书,因为台湾对评书有自己的诠释:“评书是说唱艺术的一类,台湾又称为讲古,表演者除了故事主述、角色出入外,还须对内容加以评论解释。”所以田连元刚刚谢幕,报纸就撰文称赞其《田连元来台说书“一人演百”》。何谓“一人演百”?就是说他集编导演于一身,短短几分钟内,一人分饰好几个角色。在说《杨志卖刀》时,他时而刚强正直,时而酩酊大醉,进入剧情打斗高潮时,60多岁的他竟打拳、劈掌、挥刀、回旋踢腿,说来就来,令观众惊吧连连。在表演“纪晓岚”的段子时,观众随着他的话语所至,眼前浮现出故事画面,如身临其境。田连元自己也说“评书的声音表情、肢体表演乃至眼神缺一不可”。难怪从新竹专程北上来看田连元演出的何小姐这样评价:看田连元的评书“一面笑得满地找牙,一面被其艺术深刻性感动得想哭。”网友也用东北话跟贴:“田先生说的很好,入情入理,策划功力很深,表演能力贼拉强。”在母亲节那天,一位96岁的母亲在儿女的搀扶下来看他的演出,对他的表演赞不绝口。



在台湾期间,田连元除了在舞台上表演自如,出尽风头,还在大学里口若悬河,倾倒一片。他受邀到台湾艺术大学、台北教育大学等地讲学,讲了评书的发展、历代著名艺人及其代表作,讲评书与古典文学的关系、评书表演的特征,讲自己的评书表演与创作观;并到中央大学、台湾东海大学、台湾开南大学和台湾传统艺术中心等地演出。他的讲学和演出让那些评书迷、大学生为之陶醉,为之赞叹,围着他签名,缠着他合影。台北教育大学语文与创作学系系主任林于弘还给他颁发了感谢状:“兹感谢田连元老师莅临本系担任专题演讲之主讲人,讲题‘久违了!评书!’使本系学生获益良多,特颁此状,以致谢忱。”台湾的《联合报》更是将他和易中天PK,专门在“田、易两人比一比”的栏题下,刊登了他们各自的照片,对他俩评说的文字也平分秋色。说他俩不仅形象相似,而易中天在央视“百家讲坛”节目讲历史的方式,早被指为有如说书。但田连元认为,易中天虽称自己没听过评书,但确实表现出评书风格。“但易中天毕竟是学者,表演成分低。题材上,易中天通常以人物为主,讲的是史料;评书则跟着历史走,强调人物细节、动作刻画,且加入许多野史。”台湾的中视为他播了新闻,汉声广播电台等也对他进行了专访直播。



田连元出身于曲艺世家,从7岁开始登台,半个多世纪的演出生涯让他体验到,评书形式上看来简单,内涵却深奥。田连元说,评书与其他艺术家不同,例如歌星,也许只凭一首歌就红几十年;例如戏剧演员,只要专心演好一个角色即可,但评书演员不可能永远用一样的表情,说一样的段子,因此,评书是永远在创作的工作。



在台北的演出,人们对他的评价相当的高,《中华时报》记者陈淑英在报道中说:“田连元表演特色独具一格,他不止是‘说’故事,而是把故事‘演’出来。田连元有一个比别人用功的地方,就是考证。他举例说好比古书上会提到用白酒解渴,他说如果是60度的纯酒还得了,经过他考证,知道明代以前的酒不是蒸馏酒,有点像现代的啤酒,喝了不会太醉。因为有这样的认识,也就影响到他对人物的诠释比一般演员精致。



田连元在台北说评书,火了!



田连元的高超演技,田连元的德艺双馨,让他走到哪里都会得到“立体评书王”、“天才艺术家”的赞誉,而田连元却调侃着说:“千万不要随便叫什么王、什么艺术家的,因为到‘家’就睡着了。”



“闹中春意静中参,一角红楼倚碧潭。花影桨声人小立,恍如身在旧江南。”演出间隙,与台湾艺人林文彬等在日月潭游览,作客他乡的田连元不由想起上世纪60年代黄杰老人的诗。是啊,人在大陆,怀想隔海陌生的日月潭;站在日月潭边,又情不自禁忆念家乡的好风景。中华民族是一个整体,台湾——大陆本是一家啊,不该分隔,不该断裂。在台湾,他出入餐馆,徜徉街头,与一些老人交谈,一次次感受到台湾同胞的思乡情结。我们共同呼吸于绵邈博厚的文化传统,有如生活在空气阳光里。



田连元的这次赴台,对于推广中国传统评书艺术,拓展台湾民众评书艺术视野,活跃台湾评书艺术,提高台湾民众对祖国大陆评书艺术的欣赏力必会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对增进海峡两岸同胞情谊,促进两岸文化艺术的交流会有着不可低估的重要意义。正像著名作家柯灵说的,终有一天我们会为“海峡两岸——大陆、台湾”一词正名,改为简单明了的“我们中国”,我们是血肉相连的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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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 发表于: 2009-04-14
[文本]《八扇屏》(
01浑人
想当初,楚汉相争,楚国霸王,姓项名籍字羽,目生重瞳,帐下有八千子弟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只皆因鸿门会刘邦赴宴之时,项伯、项庄拔剑舞入鸿门宴,在席前舞剑。多亏大将樊哙,保走刘邦。从此斗智,张良月下访韩信,韩信登台拜帅,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智取三关,九里山,十面埋伏,困住霸王。霸王失机大败,战败之际,前有乌江拦路,后有韩信追兵赶到。抬头见江中来了一只打鱼小舟。霸王点手唤之曰:“渔家,将孤渡过江去,有薄银相赠”渔家言道:“你的人高马大枪沉,我的船只窄小,渡人难渡枪马,渡枪马难以渡人。”霸王说:“那有何难,先将孤家的枪马渡过江去,然后再渡孤家不迟。”渔家闻听,顺舟靠岸,枪支搭在船上,马匹拉上舟中,一篙支开,船离江岸,约有数丈,渔家言道:“(呔!)项羽听真:我等非是渔人,我乃是韩元帅帐下帐下将吕马童是也。奉将令,使计策,前来盗你枪马,想你做大将者,无枪,无马,无卒,孤身一人,难道说你还要落到韩元帅之手?”霸王闻听,顿足捶胸:“悔当初不听亚父范增之言,今日果有此败,看来我乃浑人也。”

02小 孩子
想当初,(大)宋朝文彦博,幼儿倒有浮球之智。司马温公,倒有破瓮救儿之谋;汉孔融,四岁让梨,懂得谦逊之礼;(十三郎五岁朝天,唐刘晏七岁举翰林,一个正字参朋比。)(汉)黄香九岁温席奉亲;秦甘罗,一十二岁身为宰相;吴周瑜,(七岁学文,九岁习武,)一十三岁(官)拜(为)水军都督,(统带千军万马)执掌六郡八十一州之兵权,施苦肉、献连环、借东风、借雕翎、火烧战船,使曹操望风鼠窜,险些命丧江南。虽有卧龙、凤雏之相帮,那周瑜也算小孩子当中之魁首。

03粗 鲁 人
想当初,唐朝有一位粗鲁人。此人复姓尉迟,单字名恭,号敬德,保定山后刘武周,日抢三关,夜夺八寨。自秦王夜探白壁关,敬德月下赶秦王,打三鞭、还两锏、马跳红泥涧。自降唐以来,征南大战王世充,扫北收复皮克能!跨海征东,月下访白袍。唐王得胜,班师回朝。那尉迟恭因救白袍,在午门外拳打皇叔李道宗,打掉门牙二齿。唐王大怒,贬至田庄,到后来白袍访敬德。那尉迟恭独坐船头垂钓,忽听得身背后人又喊,马又叫,“吾乃征东薛平辽,特地前来访故交,你我金殿去交旨,保你为官永在朝。”敬德言道:“将军不要错认!我乃山野村夫,耕种锄耪(刨)一粗鲁人也。”

04莽 撞 人
想当初,后汉三国,有一位莽撞人。自从桃园三结义以来,大爷,姓刘名备字玄德,家住大树楼桑;二弟,姓关名羽字云长,家住山西蒲州解梁县;三弟,姓张名飞字翼德,家住涿州范阳郡;后续四弟,姓赵名云字子龙,家住真定府常山县,百战百胜,后称为常胜将军。
只皆因,长坂坡前,一场鏖战,那赵云,单枪匹马,闯入曹营,(单人独马,抵挡曹兵)砍倒大纛两杆,夺槊三条,马落陷坑,堪堪废命。曹孟德在山头之上见一穿白小将,白盔白甲白旗号,坐骑白龙马,手使亮银枪,实乃一员勇将。心想:我若收服此将,何愁大事不成!心中就有爱将之意,暗中有徐庶保护赵云,徐庶进得曹营,一语未发。今日一见赵将军马落陷坑、堪堪废命,口尊:“丞相莫非有爱将之意?”曹操言道:“正是”。徐庶言道:“何不收留此将!”曹操(闻听)急忙(这才)传令:“令出山摇动,三军听分明,我要活赵云,不要死子龙。倘有一兵一将伤损赵将军之性命!八十三万人马,五十一员战将,与他一人抵命。”众将闻听,不敢前进,只有后退(往后而退)。赵云,一仗怀揣幼主;二仗常胜将军之特勇,杀了个七进七出,这才闯出重围。
曹操一见,这样勇将,焉能放走?在后面紧紧追赶!追至在当阳桥前,张飞赶到,高叫:“四弟不必惊慌,某家在此,料也无妨!”让过赵云的人马。曹操赶到,不见赵云,只见一黑脸大汉,立于桥上。曹操忙问夏侯敦:“这黑脸大汉,他是何人”?夏侯敦言道:“他乃张飞,一‘莽撞人’。”曹操闻听,(呀!)大吃一惊:想当初关公(羽)在白马坡斩颜良之时,曾对某家言道:他有一结拜三弟,姓张名飞,字翼德,在百万军中,能取上将之首级,如探囊取物,反掌观纹一般。今日一见,果然英勇。撤去某家青罗伞盖,观一观(那)莽撞人的武艺如何?”
青罗伞盖撤下,只见张飞:豹头环眼、面如润铁、黑中透亮、亮中透黑、(压耳黑毫)海(颏)下扎里扎煞一部黑钢髯,犹如钢针、恰似铁线。头戴镔铁盔、二龙斗宝,朱缨飘洒,上嵌八宝——云、罗、伞、盖、花、罐、鱼、长。身披锁子大叶连环甲,内衬皂罗袍,足登虎头战靴,跨下马——万里烟云兽,手使丈八蛇矛,站在桥头之上,咬牙切齿,捶胸愤恨,大骂:“曹操听真,呔!现有你家张三爷在此,尔或攻或战、或进或退、或争或斗;不攻不战、不进不退、不争不斗,尔乃匹夫之辈!”大喊一声,曹兵吓退;大喊二声,顺水横流;大喊三声,把当阳桥喝断。后人有诗赞之曰:“长坂坡(当阳桥)前救赵云,吓退曹操百万军(老奸臣),姓张名飞字翼德,万古留芳莽撞人”!莽撞人——张飞!你比得了吗?

05苦 人
想当初,金宋交兵,扫南王番邦四太子完颜氏金兀术,屡伐(犯)中原,带领雄兵数十万,战将千员,与大宋朝精忠岳元帅会兵于朱仙镇,那兀术连打数十败仗。事出无奈,才将二世子完颜兀河龙调在阵前,立分胜负。世子只生得面白如玉,齿白唇红,头戴一顶虎头盔,身穿大叶如意连环甲,内衬大红袍,足蹬虎头战靴,坐骑白龙马,手使护手双枪(银枪)一对,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由清晨战到日没,只杀得金银铜铁八大锤,狄雷、严成方、岳云、何元庆大败而归。岳帅闻报,心中大怒:“明日本帅亲自会他。”
话言未了,由左军参谋闪出一人,此人姓王名佐,字文成,朝上搭躬,口称:“元帅,且息雷霆之怒,休发虎狼之威,今日阵前小将,非是兀术亲生之子,乃是我国名将之后,想当年,兀术大破潞安州之时,潞安州总镇姓陆名登字子敬,人称小诸葛,因为寡不敌众,失陷了城池,陆老爷全家尽节而亡。陆登虽拔剑自刎,气绝尸不倒,受了兀术三拜,许下他三件大事,抚养孤儿,不伤子民,与他夫妻并葬,尸身这才倒落尘埃。乳娘抱定孤儿,进了金营。兀术遂将孤儿认为亲生之子,抚养成人,一十二岁,请来白单文传习枪法,学艺四年,练就双枪一对,盖世无双,人称神枪将。此将有万夫不挡之勇,不可强战,只可智取。收伏此将,却也不难,三计可成。”元帅曰:“何计?”佐曰:“反间、诈降、苦肉计。”岳帅言道:“恐怕画虎不成反类其犬。”王佐无语,唯唯而退。数日后,元帅并未升帐,王佐私打聚将鼓,故犯军规,元帅将他责打四十军棍,只打的皮开肉绽,逐出帐外。王佐无奈,回到自己营中,将潞安州之图画了一张,藏在自己发髻之中,右手持定宝剑,将左臂断下。偷出宋营,来到金营,见了兀术,口称:“狼主千岁,我家元帅不仁不义,劝他归降,不降不战,军法不严,无故将我责打四十军棍,是他气恨不出,又将我左臂断下,使我无处投奔,闻听人言,狼主千岁仁义过天,特来投奔狼主,情愿与狼主铡草喂马,充一小卒。”兀术一见,惨不忍睹,遂传下一令:“我国金人听真,王佐所到之处,不准阻拦于他。他乃六根不全一苦人。”
王佐在金营住了数日,一日偶遇二世子完颜兀河龙,世子遂问兵卒指王佐曰:“他是何人?”兵卒言道:“他乃宋营投降之人,名唤王佐。”王佐遂给公子每日说书比古,一日遇机,这才挂画献图,揭破潞安州机关,乳娘见图,大放悲声,忙将公子叫在面前,指图曰:“你本不是兀术亲生之子,(乃是陆老爷之后)你父死在金人之手,你还不替父报仇,等到何时。”公子闻听,顿足捶胸,遂大反金营,这一阵将兀术杀得是瓦解冰消,皆是王佐之力。后人有诗赞之曰:“洞庭王佐字文成,断臂说降陆文龙,梨园常演朱仙镇,万古流传苦人名。”

06糊 涂 人
想当初,元顺帝无道,普天下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为防苍生造反,大丞相脱脱定下一计,晓谕天下,恩开武举,各路高人纷纷进京。老脱脱又定下十条绝后计,想把天下的英雄一网打尽。在武科场中,有一员好汉,乃是怀远安宁黑太岁、打虎将军常遇春。这位英雄是马踏贡院墙,戳枪破炮,摔走炮台,扯天子半幅龙袍,揪袍捋带,酒泼太师,杯砸怀王,单膀力托千斤闸,摔死金头王、砸死银头王、枪挑铜头王、鞭打铁头王,二十七座连营一马踏为灰烬。天下英雄逃出京城,扯旗造反,常遇春扶保西吴贤王朱元璋,指挥义军,兵奔京城,一路上是攻无不取,战无不胜,斩关夺寨,势如破竹。
此时节,能与朱元璋抗衡者,惟有姑苏王张士诚,北汉王陈友谅,三方成鼎足之势,张士诚与陈友谅为结盟好,定下儿女之亲,姑苏大殿下张仁过江认亲之时,为刘伯温所获,暗中定下一计,命金陵名将巧嘴华云龙乔装改扮为姑苏殿下,过江认亲。华云龙来至九江,陈友谅满心欢喜,不料想,旁边惊动一人,此人年纪(近)六旬左右,须发银条,根根露肉,条条透风,两道剑眉直插入鬓,一双俊眼(一对虎目),皂白分明。头戴帅盔,朱樱乱颤,内穿软甲,外套大红袄,上绣蟒翻身,龙探爪,海水江崖;左肋下挎着一口青锋宝剑,真是不怒自威。此人乃九江大元帅,老将军张定边。张定边看破其中有诈,几次进言,陈友谅充耳不闻,反道老将军审时不清,见事不明,挟私愤,官报私仇,真乃一糊涂人也。
到后来,陈友谅中华云龙之计,兵发玉山,起兵之时,那张定边头戴麻冠,身穿重孝,手拿哭丧棒,跪倒马前,是哀哀切切,陈友谅并不理睬,催马而去。大队人马来至玉山,呛啷啷一棒铜锣响亮,四下里杀声震耳,九江人马死伤大半,陈友谅丢盔卸甲,遍体鳞伤,落荒而逃,逃至九江口,前有大江,后有追兵,“看孤王死于此处”,言还未尽,一叶扁舟,悄然而至,船头上昂首挺立,正是那赤胆忠心老将军张定边,口呼“我主不必惊慌,糊涂人特来接驾。”陈友谅顿足捶胸,满面羞惭,“悔不听将军之语,到如今,国破家亡,前言在耳,孤有何面目重见故人,老将军那里糊涂,分明是我北汉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这正是:九江口内摆大兵,偷梁换柱显奇能,扁舟一叶来救主,耿耿丹心老英雄

07江 湖 人
想当初,大宋朝有一位江湖人,此人姓苗名训字广义,不遇之时,在洒金桥旁,摆下一座卦棚。巧遇未遇时的宋太祖赵匡胤,一日,赵匡胤打马从此经过,见桥旁人烟稠密,围着一座卦棚。竹布上有副楹联。上联写:“一笔如刀,劈开昆山分石玉,”下联配:“双瞳似电,观透沧海变鱼龙。”横批四个大字:“断事如见。”
赵匡胤一见心中不悦:“何处狂生,敢出此浪言大话?待我下马访之。”随即解鞍,将马拴在柳树之上,分开众人,走进卦棚,向先生躬身言道:“先生,你看我后当如何?”广义定神一看,是大吃一惊,原来是日后开国之君!急忙站起,口称:“万岁,草民接驾来迟,望祈主公恕罪。”赵匡胤闻言,大吃一惊:“先生你莫非有疯癫之症?胡言乱语。”广义言道:“我主不必惊慌,看我主双眉带煞,暗藏日月;二目有神,两耳垂肩;左肩头有一朱砂红痣,日后必为九五之尊。”赵匡胤闻言,心中暗想:“我左肩头有朱砂痣,他人怎能知晓?莫非到后来果应他言。”想罢对先生低声言道:“若能如此,当封先生为护国军师。”广义谢恩。赵匡胤走出卦棚。向众人道:“列位听真,此人乃是江湖人,江湖术士,江湖口,不过奉承而已。”说罢上马,够奔他方而去。
不久,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果将广义封为护国军师,执掌三军。到后来,湖北韩龙进来他妹韩素梅,貌美非常,媚主争宠,太祖酒醉桃花宫,带酒醉斩郑子明,酒醒免去苗先生。广义去后,太祖后悔,对众人曰:“可惜我那苗先生,他乃洒金桥旁卖卦之人,乃一江湖人也。

08不是人
隋王二世,次子杨广,杀父夺权,鸩兄图嫂,欺娘戏妹,宠奸臣,灭忠良,下扬州,观琼花。纳黍行舟,选来民间美女,赤体拉纤,船至中途,割断纤绳,使美女个个跌倒,以博昏王一笑。到后来,狄去邪探地穴,棒打白利将,靠山王定计扬州夺印,雄阔海力托千斤闸,放走十八路反王,灭名山小罗成枪挑杨林,隋朝江山落在宇文化及之手。这一日,炀帝病卧东宫,那无敌大将军带剑上殿,逼索玉玺,炀帝道:“朕何罪之有?”无敌大将军言道:“你这昏王,贪酒色,逆人伦,荒淫无道,真乃不是人也。”

09渔人
三皇治世,五帝为君,传到纣朝,出了一位渔人。此人姓姜,名尚,字子牙。道号飞熊。时不至,太公无时卖过面,算过卦。在渭水河边钓鱼,愿者上钩。文王夜得一梦,梦见飞熊入帐,郊外打猎,必得贤臣。那一日文王郊外打猎,偶遇武吉拦路,将文王引至渭水河边,见一道长白发白须,真有仙风道骨之样。文王拉辇,太子拉套,拉了八百单八步。到后来,扶保周朝八百零八年。斩将封神姜太公在此,诸神退位,斩将封神姜太公称为渔人。

10愚人
在列国时,卫国出现了一位愚人,此人姓宁名俞,人称武子。自从元角丧命,叔武被杀,元亘对狱,子虎旁听,庄子刖足,士荣斩首。而宁武子周时其奸不比奸险之奸,真乃大智若愚。孔子有云:“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宁武子是个愚人。

11哮天犬
南瞻部洲,北俱芦洲,东胜神州,西牛贺洲,傲来国正当中,花果高山水帘洞,有一块石头,分三百六十五度,按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偶一日,红光崩现,刷拉拉从石内跳出一位美猴王。拜天拜地拜四方,拜的是菩提山菩提老祖。学的是九九悬空脚,驾筋斗云,蹿天入地,七十二变。他也曾到过东洋大海,得到定海针如意金箍铁棒,只皆因大闹天宫,偷了蟠桃寿酒,外带十粒金丹,天兵、天将、金吒、木吒、哪吒、托塔天王诸天众神,俱不能拿,二郎杨戬撒下哮天犬直奔美猴王腰节骨咬去。那行者在海眼之中取下绣花针,迎风一晃,扁担粗细当间,两头两道金箍,直奔哮天犬打去。直打得哮天犬大叫数声,败阵而归。二郎杨戬一见,一棒未曾打上,说是:“真乃一条好狗。”

12忠厚人
后汉三国有一位忠厚人,此人姓鲁,名肃,字子敬。只皆因刘备当阳大败,夏口屯兵。鲁肃同孔明过江东,舌战群儒,对周瑜念《铜雀台赋》,言说曹爱下江东所为二乔,以乐晚景。气坏周公瑾,那周瑜才与曹爱势不两立。阚泽下书,怒打黄盖,庞统献连环之计,周瑜用火攻。只皆因欠东风,周郎身染重病,南屏山借东风。周瑜密差丁奉、徐盛去杀孔明。赵子龙箭射篷绳,孔明才得活命。火烧战船,曹兵大败,荆襄九郡,俱为刘备占领。到后来屡讨荆州,刘备总是不还,竟自难为鲁子敬,那金圣叹老先生批三国说:“鲁子敬是一位忠厚人也。”

13骂王郎
后汉三国,诸葛亮一出祁山,计取三郡,兵临渭水之西,与魏军曹真两军相迎在祁山之前。王郎乘马而出,孔明自思曰:“王郎必下说词,吾当随机应之。”令小校传曰:“汉丞相与司徒会话。”王朗纵马而出,孔明在车上拱手,王朗在马上欠身答礼,郎曰:“久闻公之大名,今幸一会!公既知天命,识时务何故兴此无名之兵?”孔明曰就:“我奉诏讨贼,何谓无名?”郎曰:“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自然之理也。”曩自桓灵以来,黄巾介乱,天下争横,降至初平、建安之岁,董卓造逆,汜继虐,袁术僭号于寿春,袁绍称雄于邺上,刘表占据荆州,吕布虎吞徐郡,盗贼蜂起,奸雄鹰扬,社稷有累卵之危,有倒悬之急,我太祖武皇帝扫清六合、席卷八荒,万姓倾心,四方仰德,非以权势取之,实天命所归也。我世祖文皇帝,神文圣武、以膺大统,应天合人,法尧禅舜,处中国以临万邦,岂非天心人意乎!今公蕴大才,抱大器,自欲比于管乐,何乃强欲逆天理,背人情而行事耶?岂不闻古人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今我大魏带甲百万,良将千员,谅你腐草之萤光,怎么及天心之皓月,公可倒戈卸甲来降,不失侯王之位,国安民乐,岂不美焉?”孔明在车上大笑曰:“吾以为汉朝元老大臣必有高论,岂期出此鄙言。吾有一言,请君静听:昔日桓灵在世,汉室凌替,宦官酿祸,国乱岁迎新,四方扰攘。黄巾之后,董卓、汜等接踵而起,帝,残暴生灵。因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迹狗行之辈,衮衮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苍生涂炭。吾素知汝所行:世居东海之滨,初举孝廉入仕,理合匡君辅国,安汉兴刘。何期反助逆贼,同谋篡位,罪恶深重,天地不容。天下之人,肉。今幸天意不绝炎汉,昭烈皇帝继统西川,吾今奉嗣君之旨,兴师讨贼,汝既为谄谀之徒,只可潜身缩着,苟图衣食,焉敢在行伍之前妄称天数耶?吾把你这皓首匹夫,苍须老贼,汝即日将归于九泉之下,何面目见二十四帝乎?老贼速退。可叫反臣与吾共决胜负。”王朗听罢,气满胸膛,大叫一声,撞死于马下。后人有诗赞之曰:“兵马出西秦,雄才敌万人,轻摇三寸舌,骂死老奸臣。”诸葛亮骂王朗,是你比王朗,是我比诸葛亮。

15乡下人
在想当初,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一杆蟠龙大棍打下大宋江山。太祖三下河东,与火山王杨衮在两军阵前走线铜锤换玉带,便有爱将之意。到后来,斧声震地,烛影摇红,江山传于二弟赵光义之手,是为太宗。宋太宗再下河东,巧用反间计,招降杨衮之子杨继业,人称金刀杨无敌。八个儿子平定光辉德昭嗣顺,个个是能征惯战。只皆因金沙滩双龙赴会,老令公杨继业率七郎八虎大闹幽州,杀的辽军是望风鼠串。可叹那奸臣潘仁美,私通北国,设下毒计,将杨七郎乱箭穿身。老令公被困至在两狼山内,碰死李陵碑前。有杨景杨六郎闯出重围,进京告御状,朝中大臣,无人敢审。多亏八王千岁,在清官册中查访,访得山西霞谷县有一位老西儿乡下人,此人姓寇名准字平仲,官居七品县令,清如水明如镜,足智多谋,审黄瓜问丝瓜打土地拷城隍,可称断案如神。自寇准进得京来,拳打潘娘娘,夜访八王府,定下巧计在天齐庙假扮阴曹,审清潘杨案,太宗封为吏部双天官之职。到后来,辽邦摆下天门阵打来连环战表,朝中无人挂帅出征,寇老西儿背靴访帅,请出杨六郎。老贼王强暗下毒手,要害杨景,寇准夜审白马,智擒王强。澶渊城下保着真宗御驾亲征,大破辽军,皆乃寇准之力也。后人有诗赞之曰:保国忠良寇平仲,足智多谋显奇功。耿耿丹心为大宋,老西儿千古留美名。乡下人,老西儿寇准你比得了吗?别说寇准,我连扣肉也比不了啊!

16畜类
隋炀帝傍水行舟,行至在中途,忽见一穴,命狄去邪探地穴。忽见一处:似庙非庙,似府非府。庭前拴定一物:似禽非禽,似兽非兽。有一神人,手掌铜锤在那物身上打了一锤。次日,狄去邪上来,见隋炀帝身上着一瘩背,他乃猪婆龙一转,你敢比隋炀帝?你是: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似禽非禽,似兽非兽,冬天不冷,夏天不热,寒暑不侵,节前扔帐,杖打八十,实在可恶,恶满盈,迎面长疔,钉砸木烂,乱棍打死,死中求活,活活要命,命里该当,当定王八。

17小妇人
在想当初,唐朝,有一位胖美女,此人姓杨名玉环字太真,只因唐明皇之子寿王李瑁选妃,杨玉环被召入宫,寿王一见大喜,即可纳为妃子,二人上殿面君,明皇一见玉环花容月貌,真乃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体态丰盈面容娇好,胜似后宫粉黛三千,暗想朕身为君主,富有天下,却无这样美貌的妃子,若得玉环侍寝,我愿足矣。回宫之后,明皇坐卧不宁神思不定,旁有高力士窥见,那高力士久在深宫,谙习万岁心思,心想我何不如此如此,必合万岁心意,忙问万岁,如此惆怅,莫非爱惜一人。明皇道,正是,力士嘿嘿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吾皇爱惜一人一物,皆可纳入囊中,又何必惆怅。明皇叹道,爱卿有所不知,吾所爱者,关乎人伦,若强取之,岂不被天下耻笑。力士言道,万岁不必忧虑,某有一计,可遂万岁心愿。明皇忙问,何计。力士言道,岂不闻,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乎?明皇点头曰,好计,卿真有栋梁之材。次日明皇口称龙体有恙,唤王道姑扶乩。王道姑言道,万岁此乃早年杀戮太重,以致上天见罚,须得有一皇族替万岁出家,上天方可宽宥,明皇乃召寿王夫妻言道,须得玉环代朕出家,一可保寡人龙体康泰,二可见卿夫妻孝道,不容分说,命人与玉环换上道装,遣至道观出家。玉环出家三年,明皇暗与私通款曲,三年后,玉环还俗,明皇不许寿王接玉环回府,自将玉环带入宫中,从此夜夜笙歌,不理朝政,天下大乱,后来安禄山造反,无人抵挡,明皇仓惶逃窜,逃至马嵬坡,兵将哗变,逼死玉环。后人有诗叹之曰:玉环玉貌可倾城,明皇廉耻一旦空,禄山兵马压边界,一抔黄土葬娇容。这个胖妞儿你比得了吗?

18没这人
在想当初,东胜神洲,有一块灵石受了日精月华,化作一只石猴。这猴子,寻仙访道,拜师菩提老祖,老祖赐名孙悟空,授业于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学艺八年,习得七十二般变化,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有通天彻地之能。那悟空,出师归山,在花果山水帘洞自号美猴王,闯龙宫、夺神针、下地府、打鬼判,将生死簿划个了一塌糊涂。后受玉帝两度招安,上得天廷,偷仙果、盗金丹,大闹蟠桃宴。那玉帝急令天兵天将把猴子擒拿,那悟空,施展手段,甩开一万三千八百斤神铁是力战群仙,战哪吒斗杨戬,拳打天王脚踢混元,直杀得五方揭谛、六丁六甲、二十八宿是盔歪甲斜不敢近前。多亏如来佛祖赶到,将猴子镇在五行山下春秋五百载。那悟空,五百年后被三藏法师救出,从此保护唐僧西天取经。观音寺夺袈裟、碗子山斗黄袍,高老庄收八戒、流沙河降沙僧,三打白骨精、巧夺芭蕉扇,偷吃人参果、棒打蜘蛛精。降服了金角银角、圣婴大王、六耳猕猴、黄眉老佛、九元灵圣、百眼魔君。师徒一行走到那狮驼国狮驼岭,又遇狮王、象王、鹏王三妖。悟空,不敌那大鹏金翅雕,这才请出如来佛祖,降服妖魔。自混沌初分时,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天地再交合,万物尽皆生。万物有走兽飞禽,走兽以麒麟为之长,飞禽以凤凰为之长。那凤凰又得交合之气,乃生大鹏。佛祖收得大鹏,归奔西天。师徒四人这才得脱劫难,行至西天雷音寺,取得真经。那悟空,被封为斗战胜佛,受人模拜。后人有诗赞之曰:一从大地起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孙悟空,猴子,他不是人,你比得了吗?

19个别另样的:
想当初,尧眉八彩,舜目重瞳,禹王手能反握,周文王胸生四乳,张太古头尖如笔,比尚书腹大如瓜,何平叔面如敷粉,刘要仲有五尺之髯,李老子怀胎八十一载,张晾有三寸不烂之舌,孔夫子七孔朝天,重耳并肋称为坝郡之君,汉刘备双手过膝,姜伯约胆大如卵,魏文长反骨不断,张翼德睡不瞑目,李元霸鼻息如雷,洪武帝是猪嘴,楚霸王气贯长空,盘古至今,大圣、大贤、大忠、大奸,希奇古怪,个别另样的

20气死人
想当初,汉高祖提三尺剑斩白蛇,在芒砀山起义,创立汉室江山四百余年,至终业王莽篡位,刘秀走南阳复兴汉室江山,传至献帝是这才分为三国曹操据于北魏孙权占据东吴,刘备据于西蜀。刘备驾前有一武乡候,此人复姓诸葛名亮,字孔明,道号卧龙,祖居古郡琅玡郡的人氏,后迁至卧龙岗。只因曹操死后,曹丕篡位,曹丕死后子曹睿继位。曹睿驾前有一大司马,领兵大都督,此人姓曹名真字子丹,建兴八年秋七月,带兵八十万入蜀平川,司马仲达为先行,行至陈仓界首,连遭阴雨四十余日军将俱有怨言,那曹真无奈班师回朝。诸葛亮闻报连夜赶来,兵出祁山界口追击魏兵,两军对叠于渭水,那曹真身染重病不能理事,诸葛亮见曹真连日不战卧病于床,随修书一封差小校送至曹真的营寨,那曹真扶病而起,拆书而视之,其书曰:“汉丞相武乡候诸葛亮致书于大司马曹子丹之前。切谓夫为将着能去能就,能刚能柔,能进能退,能弱能强,不动如山岳,难知如阴阳,无穷如天地,充实如太仓,浩淼如四海,炫耀如三光,预知天文之旱涝,先识地理之平康,察阵势之期会,揣敌人之短长,嗟尔无学后辈,上逆穹苍,助篡国之反贼,称帝号于洛阳;走残兵于斜谷,遭霖雨于陈仓。水陆困乏,人马猖狂。抛盈郊之戈甲,弃满地之刀枪。都督心崩而胆裂,将军鼠窜而狼忙!无面见关中之父老,何颜如相府之厅堂!官吏秉笔而记录,百姓众口而传扬:仲达闻阵面惕惕,子丹望风而惶惶!吾军兵强而马壮,大将虎奋以龙骧。扫秦川为平壤,荡魏国作丘荒!”曹真看罢大吼一声“气死我也”,口吐鲜血气绝而亡。后人提诗赞之曰:兵马出西川,致书曹子丹,堂堂一员将,气死于帐前。曹子丹你比的了吗?

21不是人
相当初,商朝纣王七年春,这日早晨,有丞相商容见驾,高擎牙笏,山呼万岁,说:“明日乃三月事务,女娲娘娘圣诞之辰,请陛下驾临女娲宫降香。”纣王曰:“女娲有何公德,朕轻万乘而往降香?”商容奏曰:“女娲娘娘乃上古女神,生有圣德。那是共公氏头不触周山,因此,天顷西北,地险东南,女娲乃采五色石,炼之以补青天,故有功于百姓。陛下当往行香。”王曰:“准卿奏章。”纣王还宫。旨意传出:次日纣王乘辇,随带两班文武,往女娲宫进香。但见此宫殿宇齐整,楼阁丰隆,忽一阵风,卷起帐幔,现出女娲圣像,容貌瑞丽,瑞彩翩翩,国色天资,宛然如生。真是蕊宫仙子临凡,月殿嫦娥下世。纣王看罢自思: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纵有三宫六院,并无有此艳色。遂命:“取文房四宝。”在行宫粉壁之上做诗一首,写的是: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装。曲曲远山飞翠色,偏偏舞袖映霞裳。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驰媚妆。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待君王。纣王写罢回宫。小女童禀报于女娲,女娲见诗句大怒!暗骂:好一个君淫隐兽!竟敢在粉壁墙题诗,羞辱于我,打发山妖下山,混乱纣王天下。冀州侯苏护有一女儿,名唤妲己,有费仲、尤浑二人献了妲己的美人图,纣王命苏护进女纳为御妃,苏护无奈下殿,在午门外题了反诗一首。“君坏臣纲,有败五常,冀州苏护,永不朝商!”辕门官见诗句禀报与纣王,纣王拍案大怒!派北伯侯崇侯虎追杀苏护,二人在中途杀得是难解难分,有西伯侯与他二人说合,命苏护进女赎罪,路宿馆驿之中九尾妖狐吃了妲己,假冒妲己混进宫去,纣王纳下妲己,从此后昏君荒淫无道,不理朝政一日在酒席宴前,妲己娘娘对纣王说:“妾身久闻西伯侯长子,善抚瑶琴,何不将他招进宫内抚瑶琴一曲?”纣王准奏。将伯邑考召进宫来,命伯邑考抚瑶琴一曲,伯邑考抚得是如鱼纷飞,天花乱坠,妲己娘娘在帘笼以内见伯邑考长的是:美风姿,貌端庄,地阁圆天庭饱,口方正,两骨高,清而秀的一对眉毛,一双眸子光耀耀,两耳垂肩,那一团足壮的精神在皮肉里包。玉色锻,素罗袍,青圆领上边罩,腰中系灰色绦,打扮的好似淡而不艳,素里藏娇。妲己看的出神,便起歹心,随设下一计,欲留邑考,当即奏曰:“陛下可留邑考在此,俟妾学精熟,早晚侍伴君王,以助圣上清暇一乐,岂不美哉?”纣王准奏,次日将伯邑考召进摘星楼,妲己娘娘赐伯邑考御宴一桌,伯邑考跪奏道:“犯臣之子,焉敢讨宴?”妲己娘娘嫣然一笑,暗地送情:“你虽是犯臣之子,若论传琴,乃是师徒之道,即坐亦无妨。”妲己见伯邑考俯伏不言,不动心情,无计可施。则令伯邑考平身,曰:“卿既坚持不饮,可依旧用心传琴于我。”伯邑考领旨,依旧抚琴。妲己猛曰:“我居于上,你在于下,所隔疏远,按弦多有错乱,甚是不便,焉能一时得熟?”伯邑考曰:“久抚自精,娘娘不必性急。”妲己曰:“不是这等说,今夜不熟,明日圣上问我,我将何言相对?可将你移于上坐,我坐你怀内,你拿着我双手拨此弦,不用一刻即熟,何劳多延日月哉!”伯邑考闻听此言大吃一惊!心中暗想:我命休矣!当时数落妲己娘娘几句:“你乃万姓之国母,如诸侯来朝,岂不失了国家的体态?”妲己闻言,恼恨在心,暗骂:这等匹夫,轻人如此!我不杀你誓不为仙姑。次日又将伯邑考召进宫内,命伯邑考再抚瑶琴一曲,伯邑考抚的是“愿王远色兮,再正纲常,天下太平兮,速废娘娘。妖氛灭兮,诸侯悦服,却邪淫兮,社稷安宁。馅邑考兮,不怕万死,绝妲己兮,史氏传扬!”抚罢,将瑶琴照妲己打去,妲己娘娘假意倒在席前,纣王见此光景,拍案大怒!好一伯邑考,你竟敢进阁行刺!吩咐金瓜武士,将他拿下,妲己命左右,取钉四根,将伯邑考钉了手足,剁成肉酱。到后来,贾氏妇人坠落而死,比干丞相摘心还胆,黄家父子反出了五关。一个苏妲己不是人,把纣王六百载的天下毁掉,你也比的了苏妲己吗?

22酒鬼
想当初,杜康老祖造美酒,刘伶醉酒整三年。屈原饮酒,慨叹世人皆醉我独醒,济公长老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八仙醉酒蓬莱,大闹东海龙宫,曹操青梅煮酒,论遍天下豪杰;关云长温酒斩华雄,苏东坡把酒问青天;鲁智深醉打山门,倒拔垂杨柳,武二郎拳打猛虎,大闹快活林;唐朝大诗人李白最爱饮酒,玄宗皇帝召进宫中封为太白学士。有渤海国进来蛮书蛮表,要与大唐兵戎相见,满朝文武无人能识,玄宗皇帝大惊失色。多亏李白酒醉上殿,叫高力士脱靴,杨贵妃研墨,这才醉草吓蛮书,保定大唐锦绣江山。杜甫有《饮中八仙歌》赞之曰:“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这几位酒鬼,你敢比哪一位?

23疯傻之人
在想当初,列国之中,有一位装疯卖傻之人。那时节,周室衰微,诸侯割据,齐、楚、燕、韩、赵、魏、秦七雄争霸,天下刀兵四起。云梦山水帘洞有一位鬼谷仙师王禅老祖,仙法神妙,道术高深。收下孙膑庞涓兄弟二人。那庞涓蝠耳鹰腮,隼面蛇行,外表忠厚而内藏奸诈,被鬼谷仙师赶下山去。孙膑留在高山之上陪伴师尊,看守桃园。那一日,来了白猿偷桃,为的是堂前孝母,孙膑念他孝顺之情,将仙桃赠与白猿,白猿感谢孙膑之恩,送与孙膑天书三卷,孙膑参透天书,修成大道。后有庞涓在魏国招为驸马,邀请孙膑下山共图大事。孙膑下得山来,哪知道庞涓暗设毒计,将孙膑双膝剜去,骗孙膑写出兵法十三篇。多亏那孙膑装疯卖傻,日食泥土粪便,夜宿猪圈牛栏,整整三年,苦度光阴。多亏齐国大夫禽滑厘,用奇谋,施巧计,将孙膑救往齐国,齐王大喜,封孙膑为军师之职。孙膑执掌兵权,围魏救赵解了赵国之困,与庞涓在两军阵前交锋。孙膑巧用减灶之计,引诱庞涓紧紧追赶。这一日,那庞涓追至在马陵道前,忽见大树以上隐隐如有字迹,定睛观瞧,上写着“庞涓今日死于此树下”。庞涓大吃一惊,闪目望去,忽听远处一棒铜锣响亮,闪出一乘战车,车上端坐一人,正是孙膑。但见他头戴九梁道冠,身穿八卦仙衣,腰系水火丝绦,往脸上看,面如冠玉,目似流星,鼻直口阔,大耳垂轮,三缕墨髯胸前飘摆,说不尽的道骨仙风。孙膑一见庞涓,心中怒恼,破口大骂:“无耻小人贼庞涓,心如蛇蝎坏肠肝。我待你似三春暖,你反报我九秋寒。尔欺瞒天子,忤逆师尊,压制群臣,残害兄弟。欺瞒天子为不忠,忤逆师尊为不孝,压制群臣为不仁,残害兄弟为不义。似尔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罪大恶极之辈留你何用?”言还未尽,万箭齐发,将庞涓射死在马陵道前,报了深仇大恨,齐国声威大振,名震于诸侯。后来孙膑羽化而去,位列仙班,流传在人间孙膑兵法三十篇,那孙膑可称得起是古今中外第一装疯卖傻之人。孙膑,你比得了吗?

24畜类麒麟篇
想当初那麒麟为毛从之长,老虎乃兽中之王,骅马出鳞为瑞,麒麟吐玉为祥,鹤掌驼峰皆为珍品,又有五股鹿茸入药煎汤,象牙犀角皆称贵物,牛黄蛋宝俱数奇良,鸡有思晨报晓之功,犬有护主守夜之良,牛有耕田之力,马能救主垂缰,反哺乌鸦跪乳绵羊,凤凰不落无宝之地,蚕能吐丝蜂能酿蜜,这一些都是上等的畜类,就是一只眼的骡子瘸腿驴,癣皮蛤蟆赤甲鱼,死猫烂狗病鸭子,野猪兔子老母鸡,或用其骨,或用其鳞,或用其皮,皆是有用之物,具有横骨插心之威,这些畜类你比得了吗
级别: 管理员
只看该作者 2 发表于: 2009-04-14
名人之后-田连元-



主持人


说书世家说书人连中三元展锋芒,
惊天醒目评书连播书中自有大乾坤;
田家三代说书人,说书之路各不同。
出类拔萃的优秀生为何辍学去说书?
初次登台无人喝彩他会再次放弃吗?
连中三元吉祥祝愿是否带来人生转机?
成名梦想被打破他能否重塑事业辉煌?
与时俱进说电视评书他如何赢得意外惊喜?
田连元做客《名人之后》,说出说书人的故事。

一,说书世家里的说书人
先介绍童年,爷爷和父亲对自己的影响。
一张一百天的照片,十分可爱。

祖父教过他一个小段《黑驴段》:二八佳人正青春儿,正月十七去赶集儿……
祖父的沧州木板,父亲的西河大鼓,后来改说评书。
父亲爱说小八义,小时候听父亲说书藏在书桌下——VIP席。
读书,模范儿童,作文是范文,数学卷子是标准答案(谦虚:名人不是一切都名)
小时候赶上三大战役(辽沈平津淮海)中的两个。


二,十四岁辍学学艺
14岁五年级父亲得病,辍学回家,没有一纸文凭。
以后填表学历写小学五年,得过自学成才奖。


三,自学成才的田连元
求知欲靠借同学课本和笔记解决。但是只能学文科。
学艺的时候每天两个小时自学。
并且在大街上的书摊上租书看。


四,书摊上毕业的大学生
十几岁的孩子整天学艺并演出,少年时代没有同学了,也没有朋友,感到孤独,没有少年的快乐,也没有青年的乐趣。
苦闷全靠租书,什么色的书都看,红的黄的灰的都看过,古典看不懂,硬看……


五,父亲逼我上台说书
听天津老艺人说书,听个热闹。
17岁上台说长篇书《粉装楼》-大闹满春园。本意不愿意。
给个提纲,说个早场一个半小时——他一辈子不催我,我一辈子不上台。
没有经历短篇和中篇,一步到位说长篇。
谈人生成功道路:步步是坎,成功经验是失败,不甘失败,不耻失败,不怕失败,多少次失败换得一次成功。


六,初次登台无人喝彩
第一次上台就失败,十几个观众最后就剩六个。——这六个是好心人啊!
父亲安慰:剩六个不简单呢!
那时候说书感觉是上刀山下火海。
人生道路有的时候不是自己选择定位的,是客观环境把你逼上来的,逼上来认真经营也可能是一条出路。
后来入了团了,想说书了又不让说书了,让伴奏。


七,初露锋芒在采屯
一次偶然的机会,采屯煤矿晚场没人去,毛遂自荐,《隋唐演义》一炮打响,说了三个月,渐渐满场,不怕辛苦,每天骑自行车来回四十里地。

后来没书说了,现学书道子,说《大八义》,人更多了。

说了一年,越来越火,创收了。奠定基础。
全国说新书,25岁省汇演《追车回电》,26岁路长书,中央台十月一要录书,文化大革命爆发,十月一没见了。
23岁业务团长,文革中“首当其冲”去农村了。
美梦破灭:别人噩梦醒来是早晨,自己美事醒来是恶梦。
去本溪最偏远的桓仁县插队,扇子改锄头,说改做,决定好好做农民。


街头观众随机采访


图片+文字介绍田老


田连元,著名评书表演艺术家,现任辽宁省曲艺家协会主席,十七岁登台,以一段《飞车追电》崭露头角,从此一发不可收,先后有《孙膑演义》,《刘秀传》,《寇天官与杨六郎》,《续小八义》,《再续小八义》,《杨家将九代英雄传》等多部评书,1985年他录制的长篇评书《杨家将》在全国各地电视台交换播出,反响强烈,首开了长篇电视评书的先河。


八,电视评书《杨家将》
一张说杨家将的老照片,画油装。


电视评书怎么出来的?人生道路有必然性也有偶然性,不要忽视了偶然性。很多东西有炒作。
辽宁的白台长牵头,尝试录制了电视评书《杨家将》。

录制的时候心理没底,理论认为视觉艺术要有视觉冲击,担心电视评书会产生视觉疲劳。
一场足球赛,得知收视率。


九,《杨家将》的轰动效应
85年在辽台录,

86年吉林黑龙江播出,

87年一月一日,北京台播出,产生轰动效应。

接着中央电视台开了评书联播节目,各省也开始。


十,田连元的幽默
幽默感的来源?自己不觉得自己很幽默。
幽默是个外来词,中国有自己的特点,不是滑稽可笑,有文化蕴含。
幽默是笑后的品位,回味,琢磨。
笑是有等级的:
一等笑--是幽默,笑完了以后想起来还想笑。
二等笑--笑完了以后想起来觉得还可以,有点寓意。
三等笑--笑完了之后很后悔。

十一,传家宝《杨家将》书纲
家里没有宝贝,不搞收藏,过过手的是属于人类历史的。
父亲当年用毛笔写过《杨家将》书纲,算是传家宝。
级别: 管理员
只看该作者 3 发表于: 2009-04-14
[访谈]田连元-有故事的人
第一期 在线收听01
原名田长庚,老师王起胜的父亲给起名,有田连润,不好念,田连俊,犯名讳。
考虑到已经有张连中,赵连甲,就叫田连元,取连中三元之意。
祖籍河北沧州,祖父是说书艺人,唱沧州木板,现在这种形式很少了。
父亲说书走进城市,最早是山东大鼓,改西河大鼓,最后说书。
小时候先学唱和弹,唱是一种负担,后来就不唱了。
有说书甬作为标志。三侠五义的作者石玉昆,唱石韵,带唱的。
(插播杨家将片断)
14岁拜师学艺,学西河大鼓,嗓子不好,就不唱了,说评书,三代人了。
第一部说的粉妆楼,然后说过隋唐演义,岳飞传,杨家将,薛仁贵征东等(连唱带说的)
会弹三弦,成就了爱情。
在本溪曲艺团,给妻子做伴奏。
和夫人不是一见钟情也不是日久生情,是专业拉到一起的。
夫人当时是主要演员,给夫人念书道子,才华吸引了夫人。
双革运动,写了一个稿子《革新能手王多允》发表在《春苗》上了,引起了注意。



第二期 在线收听02
看评书更过瘾,电视评书第一人。
小时候在父亲的说书台下面说书。
父亲不是启蒙老师,不严父,顺应自然的状态,鼓励为主,随和。
小时候听很多人说的书,慢慢进入情况。
没有听全过一部评书,对一些表演留下印象。
(插播笑话总统奇遇)
1950年住在天津,有很多书场,每天都有书听,比如说聊斋的陈士和,演过电影《六号门》
(插播电影片段)
还有赵田亮,说得很幽默。
还有顾存德,开书之前有段闲聊,转化的巧妙。
模仿版:美国飞机,虽然看不到,但是被我们打下来了……
(插播小八义片断)
9岁的时候上学,学习成绩好,不想说书。老师王少东,挖苦同学,小时候想好好学习,有很多理想。



第三期
遗憾,没有留下。



第四期 在线收听04
初登舞台成名
17岁登台,说《粉妆楼-大闹满春园》,说得不好,紧张。
想考戏曲学校,结果没考成。
练三弦,工资少,33.66元,不能养家,只好说书。
书场的老板吴庆山人很好,受到鼓励。
本溪曲艺团成立,加入。
1960,采屯书场
1962,《虎穴除奸》
1963,23岁当业务团长
25岁,曲艺汇演《追车回电》一炮打响。
中央台要录两部书,结果文革耽误了。
批斗下乡当农民了。
(插播白字司令)
唱戏,山穷水尽被围困……
看桃园常唱:抚着这条条伤痕处处疮疤,强压怒火挣扎在无底深渊……
浴池里有小喇叭播放杨家将,开车的司机也听书,还有赶点听书翻车的……



第五期 在线收听05
电视评书,立体评书。
电视评书在北京的播出很火。
很多书迷。
老头死了,听不到评书了,儿子纸糊一电视画一田连元,烧了。
在北大说书,有一个清华的女孩递信。
很重视书迷的来信,保存在书房,有空还回信。
(插播杨家将片断)
小八义的轰动,残版流传,解释。
说书,人物很重要,要在脑子里面活起来。
(插播小八义片断)
评书很幽默
(插播1990年春节晚会的笑话)
1分钟的笑话的背后
现场评书和电视评书的区别
录电视评书,一天录三四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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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 发表于: 2009-04-14
[摘]声贯九州田连元



目录

第一章 人生这个迷
他是谁?谁是他?
○人——名人
○“天女木兰”与六必居咸菜与茅台酒
○最失意的与最得意的
○认识你自己——这或者就叫位置学
○迷面与迷底



第二章 空巷说杨门
一种耐人寻味的文化现象
○武威田将军
○沈阳马路湾的人民旅社
○洒泪写清官
○老书新书A●B●C
○寄语谢相知
○围绕方言引起的……
○选段《考御使》



第三章 三代四处家
河北沧州,使人想到被发配的林冲
○长春,日本人喊他“田银子”
○一有记忆就是战争
○天津,拜师学艺始登台
○小书摊与少年梦
○本溪,踏平坎坷登艺锋
○苦难是一种积蓄
○最是长忆三春晖



第四章 沧桑从艺路
桌子底下的小长庚
○那年,刚七岁
○别唱了,怎回事呢?
○怎说,能说得住人?
○三弦声声
○彩屯书场
○追车回电
○“十月一,北京见!”
○曾想到那个告别一切的字
○幸免于难的“反革命”
○闲愁最苦
○“四五干部”与“借用社员”
○风雨春归人
○天安门城楼上的国庆节之夜
○日本友人与德国学者
○“曲苑杂坛”、“共度好时光”和“春节晚会”
○施公新篇
○《水浒》说罢上梁山
○艺与时代共兴



第五章 艺术这一个
艺坛独一帜
○评书艺术探源
○新证●新意●新说
○注重一个“演”字
○深思造其艺——翘首的坦克车●墨舞的启示●秧歌的变化●从巴赫辞去仆人想到的
○注重一个演字
○“僵则死,这是规律”
○“台上能演,台下能看”
○绘声状形,声形并茂
○本身一整个文化界



第六章 共命鸟伴飞
四只脚的婚礼
○第一个观众
○女人有软弱的,妻子却是坚强的
○揣在衣兜里的户口
○琴瑟合鸣
○爱,就是成为一个人
○风雨具生说爱



第七章 收徒开山门
引人注目的“海青天”
○本不收徒
○师严然后道尊
○春醉辽河有故事
○千山书荟“闯红灯”
○为了共同的评书事业



第八章 热土植深根
在观众心灵投影
○平时不希望被人认出来
○面对十亿人民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
○老山前线理解献身
○情洒震后海城
○“评书大蔓”与一个普通中学生
○珍重的是“人民演员”称号



第九章 袖云拂清风
党员与演员,作戏与做人
○清心莫若寡欲
○不会跳舞的歌舞团长
○至乐无如读书
○奉献一片赤诚
○关于“快乐人生”的备忘录
○求实与求真
○这样写墓志铭



田连元创作、改编、演出作品略表

与田连元对话

《声贯九州田连元》

第一章-01(陶然录)

1.他是谁,谁是他
   他是谁?
   一张嘴,评说千秋功罪,褒贬真善美丑,展示古今中外;可绘千军万马之势,可表刀丛枪林之威,可叙悲欢离合之情;如立体小说开卷,如百科知识讲座,如一整个文化界。说忠臣负屈衔冤,铁石心肠也要下泪伤悲;说国贼怀奸从佞,凡夫俗子也得生嗔拍案;说清官勤政机敏。万国空巷争看连播。说英雄豪杰,令武士心快;言两军对阵,使雄夫壮志;说骗子行径,活脱入木;说凡人琐事,妙趣横生......
   一个人,是千个人,是万个人,是千万个人。各种角色,神形兼备,个性鲜明;各种感情,招之即来,挥之即退。举手投足精粹俏生;情节铺排别致,新颖。

   他手眼身法步,配合铿锵风趣生动的言语表叙,使看者身临其境,如醉如痴......
   他一抖扇——
   茶坊,来壶茶!这一声,就好像在缸里喊的,钟里叫的,——响堂瓮亮,底气还足,肉嗓子塄带出一种金属味儿来!史进顺着声音定睛一瞧,嘿!外边走进来一个彪形汉,只见此人,身高八尺,腰阔十围,头里裹芝麻罗万字头巾,脑后两个太原府纽丝金环。上穿鹦哥旅战袍。腰系文武双穗绦,足登一双矮腰黄靴,一张大圆脸,两道绞花眉。什么叫绞花眉?这眉毛像麻花似的,缠一块,拧一起,绞着劲儿往上长,临到眉梢那地方,专有一撮子眉毛斜着往上支愣着,这眉毛又粗又亮,又结实,又硬梆,在太阳底下直能闪光,瞅那意思,要用手指盖一弹都能呗儿呗儿直响。一对大环眼,这眼睛,眼珠大,眼眶也大,眼眶好像怕眼珠碰着他,使劲往四周躲,眼珠好像嫌眼眶碍它事儿,叽哩轱辘地往四边直打场子,眼珠子要是转的时候,还显不出什么来,瞅冷子要是一停,黑眼珠在当间悬着,白眼睛在四周环着,皂白分明,谁也不挨谁。宽宽绰绰,豁豁亮亮。狮鼻,方口,颌下一部落腮胡须,长又四寸,说四寸未必都够四寸,没四寸也有三寸八分五,支愣八岔,扎里扎煞,瞅那胡子的硬度,拔下一根来,能当针使......
   这是他在说长篇评书《水浒传》第六回。
   他表述天热——
   挂锄的时候,这天贼之乎拉热,毒辣辣的太阳,晒得玉米叶子打卷,松树杈巴流油,水库半山腰的大石砬子好像往外喷火,瞧那样子,要是和块面擀张饼,“呱唧”拍在那块石头上,用不了五分钟就能熟了。
   他描绘一个人——
   带眼儿的会吹,带弦儿的会拉,弹唱歌舞无所不会,拆白道字,顶针续麻,养花玩鸟,无所不懂。更有一身好武艺,长拳短打,刀枪棍棒,短弩袖箭,飞石弹弓,什么都行,是一个百伶百俐,百巧百能的人......
    他是谁?
    动作神似飘逸,跨虎登山的皇帝刘秀是他;
    满口山西方言,足智多谋的宰相寇准是他;
    大宋年间诚笃的八王千岁赵德芳是他;
    现代社会威武的将军徐海东是他;
    平常人竭力救人的汽车司机赵大兴是他;
    骗子本质手眼能通天到头来图穷匕见的贾科长是他;
    白发苍苍千里探亲上了火车才想起来把写有地址的信封忘在家里的杨大娘是他;
    童心纯净扛着糖葫芦把子追送离任赴京寇大人的小孩是他;
    提辖鲁智深是他,都头武松是他,梁山一百零八将都是他;
    皇帝是他,宰相是他,历史上现实中一切任务都是他。
    他说谁是谁,学谁象谁。
    面对世界,一人千面的他,崇尚的是自然。
    日升月落,草绿霜白,是万物的自然。
    改朝换代,战争和平,是历史的自然。
    业之兴衰,事之成败,事命运的自然。
    演技娴熟,刻画逼真,是表演的自然......
    这是个自然主宰的世界,我们在自然规律里拼搏,顺其道者昌,逆其道者亡。
         ——田连元!
    他这样写自传——
    田连元,河北省盐山县人,一九四一年生,属蛇。才不出众,貌不惊人,少年家贫辍学,没有一纸文凭,学艺未敢偷闲,登台即告失败,很想改行,但无路可走。
    二十岁入本溪曲艺团,新,旧书说了数十部,成就不大。一九六五年参加辽宁省汇演,创作了一篇评书,大家说是好节目,把自己吓了一跳。旋又在省电台录长篇评书,旋又有中央电台邀请录长书,旋又来了文化大革命,旋又下乡当农民,旋又改行演样板戏,旋又调回本溪歌舞团。
    演过京剧,导过歌剧,学过诗,写过戏......爱好多,精通少。出版过几本书,皆非上乘之作;发表过几篇短稿,更属“下里巴人”。多次参加全国汇演获奖,但没陶醉,多次在广播,电视上录长篇书,但没发财。
   信奉勤能补拙,讨厌沽名钓誉,喜欢承认失败,鄙视作假吹牛,慨叹奉迎无法,自许“穷酸堂主”,坚信“少一人不成天下,这世上应该有我。”

第一章02

2.人——名人
    灵魂和肉体结合的方式全然不可思议,然而这种结合就成为人。
    人是什么?
    生物学家说:人是细胞的聚集体。
    化学家说:人是碳原子的减少者。
    天文学家说:人是星核的孩子。
    人类学家说:人代表着如下特征的缓慢积累——两足的外表,敏锐的目光,勤劳的双手和发达的大脑。
    考古学家说:人是文化的积累者,城市的建设者,陶器的制作者,农作物的播种者,书写的发明者。
    心里学家说:人是复杂而非凡的大脑的拥有者,具有思维和抽象的能力,这种能力压制他从自己的祖先那里继承来的天性和感性。
    社会学家说:人是他所归属的社会的依次更替的塑造者。
    哲学家说人不是一件东西,他是被卷入一个不断发展过程中的有生物,在他生命的每一个点上,他都不曾是他能够成为和他理应成为的他。
    文学家马克.吐温说:人是唯一知道羞耻或者需要知道羞耻的动物。
    马克思说: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
    尽管不能用给桌子或给钟下定义的方法给人下定义,但人并不能完全回避定义,还可以列举得多一些,然而更重要的在于人生的位置与人生的角色。
    当人精湛某一技艺,擅长某一工作,称雄某一些领域时,就会引人关注,受人仰慕,被人追逐,于是产生名人于名人效应。
    他亦是。
    声贯九州的评书表演艺术家,国家一级演员田连元!
    成千上万的信从四面八方飞向他。
   “照片就是我,送给田伯伯”的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叫陈玥,刚五岁,她在信中说“我非常爱听您的评书,我真喜欢寇准......”
    寄来一幅唐老鸭为电视屏幕上田连元播讲评书叫绝的是听众王颖,许洁,曹洁。
    天安门城楼上,田连元被群众追逐,有的人甚至脱下背心让其签字留念。一幅记者抓拍的照片,刊发在《人民日报》的刊物《大地》的封面上。
    在老山前线,田连元被战士们簇拥,留下永恒的微笑。
    在金州地区,田连元被当地群众长时间的“包围”,最后是一对武警战士,把他“解救”出来。
    郑州街头,出租车的司机不肯收田连元的钱。
    ......
    球有球迷,评书就有评书迷。
    谁说在宇宙的无限中,生命只是没有观众的舞蹈,没有标准的衡量价值?群众的喜爱与欢迎,就是演员的成功,何况是无比喜爱与热烈欢迎!
    对此,笔者曾向田连元提问成功最主要的因素,他说,成功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拼搏,天赋,加机遇,加关系。我的成功里缺点关系。
    当他的《水浒传》,《施公案》《小八义》分别由中央电视台,澳都影视传播有限公司,辽宁电视台录制,与全国各家电视台交流同时播出的时候,笔者请田连元谈谈作名人的感觉。田连元说名人就是很多人知道的普通人。要说感觉,当名人挺累,有的时候,不怎么自由,行动不太方便。
    他说他自己没感觉是名人,这好象是谦虚,实际上是有点不太想作名人。当名人的时候,就是炉火正旺的时候,也是转灰,转衰的时候,他说一般是这样。

第一章03

3.“天女木兰”与六必居咸菜与茅台酒
      被掌声簇拥走上颁奖台的时候,田连元想到了六必居的咸菜和茅台酒。
      当时。千百双眼睛在一点上集中,千百根感应的神经在一个人身上聚拢。
      田连元犹如大海中的帆,被掌声的潮水鼓荡着,鼓上一座岛屿。
      接过标志终身大奖的“天女木兰”奖杯的时候,他并不平静。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走上颁奖台了,多次在全国曲艺汇演中获大奖,也曾是辽宁省政府文艺创作年奖的获得者,几番获得本溪市劳动模范,优秀共产党员的称号......前不久,他还被国家文化部,人事部命名为“全国文化系统先进个人”而登上人民大会堂的领奖台。
      这里,并不是最高领奖台,但田连元心里涌荡着一股热流,生活工作三十二年的地方——本溪,在纪念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上的讲话》发表五十周年之际,市委,市政府首次颁发文艺大奖,其中,最高奖的“天女木兰”奖,经过全市各文艺家协会和文化主管部门的评议,申报,经过评委会评选,经过市文艺创作委员会审定,还经过了市委常委会的讨论,这项大奖,非常明确的规定是授予为发展本溪文艺事业做出突出贡献,在某些文艺门类造诣很高,有很高知名度以及在国内外重大文艺评奖中成绩特别突出的优秀文艺人才。他是唯一的获奖者:蜚声艺坛令千百观众痴迷的评书表演艺术家田连元。
      此刻他接过“天女木兰”奖杯。
      座无虚席的本溪艺术宫内热烈的掌声为他而响。
      回报家乡父老,田连元环视会场上一双双热辣的眼睛,深情的说——
      今天,我在这里参加这么一个隆重的颁奖大会心情是非常激动的。
      昨天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翻开《汉语大字典》,看看奖字怎么解释,奖字的第一种解释是劝勉,鼓励。我非常感谢领导,同志们的劝勉和鼓励。至于表扬成绩,是奖字的第四种解释。
      说到成绩,我们许多同志做了许多工作,我只是文艺战线上的一名老兵,在本溪这块土地上工作三十二年。还有许多比我工作年限更久的同志,现在我得这个奖,我心里很不安。有同志说,这几年你有了知名度,成了名演员。我认为这是一种历史得机遇,一种契机使然。
      所谓得名演员,是为更多人知道得平常演员。我觉得,我们很多名演员,还不能像茅台酒和六必居咸菜那样经久不衰,我没要向这方面努力,保持一种持之以恒得货真价实。
      我还是要牢牢记住奖字得第一种解释,感谢领导,同志们得劝勉,鼓励,同时要把这种劝勉鼓励化成一股东风,鼓起事业得风帆,荡起人生得双桨,继续拼搏前进。既然艺术没有彼岸,就不断踏出新得里程......
     真诚,铿锵得声音传开来,传开去,萦绕整个艺术宫;深沉,风趣得话语回拢来回拢去,激起一阵又一阵得掌声。
     掌声。是无字得语言,表达着人们对他得爱戴赞赏之情,也回荡着对六必居咸菜与茅台酒论得心灵共鸣......
第一章04

4.最失意的与最得意的
    那年,他十四岁,当时叫田长庚呢!
    十四岁的少年,正是人生的早晨,不问天有多高,只想摘下天上的星星,铺一条灿灿晶晶的路。
    有许多美好的梦,挥着著述当作家,握着钢枪当解放军,铺开图纸设计高楼大厦当工程师,乘着风云在蓝天上当飞行员,驾驶钢铁长龙在高原上奔驰当火车司机......
    可是,生存的世界去无情地横着阻碍其向理想迈进的路碍,他无法逾越。
    他喜欢读书!他爱数学,考卷常常由老师当场批改后挂在教室当标准卷;他爱语文,作文总是被老师作为范文来宣读;他爱所有的学科,并且品学兼优,因此被评为天津师范附小三分校全校唯一的模范儿童。当时他仅仅四年级。多想继续读下去,此时才刚五年纪啊!老师惋惜不已,同学们也都说“哪怕再念一年,起码那个高小毕业的文凭!”
    然而不行,说书为业的父亲患了当时叫黄病的肝炎,一家人的生计无着落,没办法的情况下才让长子的他辍学从艺,并且是马上。他必须无条件地接受——他本毫无准备并且是极不情愿地事。最失意地,就是不能念书了!
    多么值得留念地学校生活!第一课念地是:人,一个人;第一支歌学唱的是:东方红;第一次获得的奖品是本《大众小辞林》和一个木制的文具盒......
    掌声还隆然在耳,他却不得不离开了。
    过早的体味了痛苦的滋味。
    离校的那一天,班主任王少东老师在全班同学面前颇为沉重地说:“田长庚同学因为家庭困难和父亲地病,不能不终止他地学习了,他将要离开我们地学校,他的失学是很可惜的,如果继续就读,可以升中学,升大学,可以为祖国作出贡献,但现在,因为这客观原因,不得不这样了......”停顿一会儿王老师走到这位叫田长庚的同学面前,无限深情地说:“希望你不要会心,做什么工作做好了都会出成绩的,我这里有个偏方,是一位老中医给我的,你按这个方子给你父亲用一下,也许能治好他的病......”
    小长庚十二分的感激地双手接过这张偏方。这双手,曾经骄傲地接过校长颁发的奖状与奖品!他清晰地望见老师眼圈红了。他想说点什么,说谢谢老师,说同学们再见,更想说我舍不得离开这里,我爱读书......可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任千言万语心头翻腾,只是默默地接过偏方,揣在衣兜里,收拾一下书包背在身上,向老师鞠了一躬。嘴里嗫嚅了一句:“老师,我走了!”便匆匆地离开这舍不得离开地座位,头也没回地走出了教室。
    别了,学校!别了老师同学们!他木然地走着。
    当他就要拐进那条每天都要进过地胡同时,听到身后有人喊:“田长庚,再见!”他停下脚步,回头忘了一下,只见老师和全班同学都聚在胡同口为他送行。他强忍悲伤地挥挥手,勉为其难地笑一笑,然后拐进胡同口,泪珠一颗一颗地滴落下来,湿透幼小地人生很沉重,
    此时地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在去探求什么,既然人生这样艰难无助。
    老师与同学望着他地背影,可能想过,这孩子本是个有出息地人,可眼下失学了,今后会怎么样?谁还会为他颁奖?谁再来给他鼓掌?那是一九五四年。
    的确,那时谁能想到,若干年后,他一次又一次他上各级颁奖台,一回有一回面对如潮地掌声!
    到一九九二年,重踏少年时代走过无数次的那条胡同路,人到中年的他,是来天津中国北方曲艺学校担任客座教授的誉满神州的田连元。
    这时的他,已是家喻户晓的评书表演艺术家。空巷说杨门,第一个把古老的评书艺术班上现代电视屏幕;两次参加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妇孺熟知并喜爱。
    当年的毛头小子黄毛丫头,如今都成了两鬓染霜的中年人,童年同窗,中年重逢,别有一番情趣。淳淳的酒,浓浓的情,酒过数巡,菜过几味,面红耳赤,脉仗筋舒之后,他们忘记了白发忘记了时空,都回到了当年班级之内。
    那阵儿你坐在最后,老不爱说话,谁能知道你现在是自来水公司的党委书记."
    "那阵儿你个儿小总坐在前面,谁知道那阵儿的田长庚是现在的田连元。”
   “给班长敬杯酒,那阵儿他老让我们起立——敬礼!——”
   “哎!记得吗刘++和杨++偷着搞对象,写情书拿厕所里去看!哈哈......刘++起了个笔名叫刘杨。”
   “光有笔名可没发表作品”
    “哈哈......杨++现在哪去啦!要把她找来和你和见面你会怎样?”
    “我不会怎样,那阵儿都是小孩,纯属是朦胧之情,我这人重感情,比如和长庚还有一段忘了因为什么我们很长时间不说话,可四长庚要失学走了,我送给他一块很漂亮的小白石头,我们偷着说了话。 ”
    “是的,这事我清楚的记得......"
     "现在看来我没当书记当经理的当教师的,都没长庚知名度高,你是全国的名人啦”
    “哪里,我是有名无权,不如你们都能独霸一方”
    一位当教师的同学说:“不,我可没权,我是教师”
   “你教师也有权呀!管一班的学生,我现在还记得王少东老师和我说的话。哎,他现在在哪儿?”
    “噢,听说他在白塘口镇,早已退休了。”
    “有时间要去看看他,一定要去,他有七十多岁了。”
     于是大家由少年又回到了如今,怀念以往,回忆老师,举杯祝酒,即兴赋诗,信口拈来,不拘俗雅,田连元也信口吟到:
      三十八年话沧桑,
     垂髫转瞬两鬓霜,
     杯酒醉品人生味。
     失意得意两茫茫。
    是啊,田连元当年因为失学而失意是为了说评书。
    如今,最得意的又是说评书!
    人生的轨迹,真是无法预测,因此才没有人能事先写好自传。

5.认识你自己——这或者就叫位置学
    “每个人到世界上来,都有一种使命,一个位置”——田连元若有所思,“这或者就叫位置学.”
    说到这儿,他忆起插队时的房东老大爷,也姓田,是恒仁县普乐卜公社胜利大队梨树沟小队的老住户。看上去有七十多岁的年纪了,其实呢?只有六十岁。记得老头很瘦弱,背稍有一点驼,颈间褐色皮肤横者几条皱纹,清晰地暴出条条青筋,而青筋在下巴深处消失,又在鬓角间出现。老头整个面容告诉你这样一个词:饱经沧桑。
    老头这一辈子在山沟里种田,那真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地一种人生。
    那天,田连元从田里回来口渴想喝水,拿出茶叶。
    “这是什么?”老头显然没见过。
    “是茶叶,用来沏水地。”田连元解答着。
    “好逮?”山里人管喝叫逮。
    “你尝尝。”田连元把沏好地一杯茶递过来。
    老头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挺好的!挺好的!头一遭尝呢!”
    田连元与老头拉起家常。
    说到火车。老头说:“出民工时,我在宽甸县见过一次。”陷入回忆中的老头很激动,“好家伙,那么大,劲头也不小了。”
    “将来回到市里,我一定请他坐坐火车。”田连元心里说。
    “别走了,老田,咱这沟里,夏天有冰核,秋天有枣,核桃,梨什么的,多好!老头一脸的诚恳。相处的时间长了,他对这位城里来的文化人很有感情。
    田连元住在这里,老头成了他的近邻。对于田连元来说农村本来是一本不曾读懂过的书,生活在这里到处都是问题,然而老头却成了他的顾问和帮工。黄瓜长高了,没有架,田连元束手无策,老头拿出自己压好的瓜架架在了田连元的自留地里。收土豆了,老头扶犁,田连元在前面牵牛,不时的被牛蹄子踩肿了脚面,田连元向牛大喊”抬起头来!老头满是皱纹的脸上流出了一丝善意的笑......
    老头时而向田连元的母亲说:“连元不能在咱这山沟里呆住啊!早晚他还得回去。”
    母亲把这话告诉了田连元,田连元很想借老头这句吉言去兑现现实。
    后来田连元搬到了六道河公社上古城大队,离开了田大爷,转过年来,传来消息,那老大爷死了,因为胆囊炎而死,死的很平静。
    而田连元不平静。
    春种秋收——老大爷的人生使命。
    有凉水喝——他生活得挺满足。
    在一种自然状态中,置身其中者并不感到悲哀。
    人自呱呱落地,就被赋予生命,存在于微妙得世界中。
    生之为我,生命得意义何在?
    一寻求解答者,请研讨会的人员就生命提出隐喻,结果大抵分成两类:一类与食品有关,另一类则与食品无关。

   人生如同甜甜圈,刚出炉时味道新鲜可口,但过一段时间后,便生硬难吃;其中间的圈洞意味着生命神秘的一面,但若欠缺这种神秘的圈洞,甜甜圈就不成为甜甜圈了。
    生命如同香蕉一般,开始时是生涩的,然后随着时间而变黄变软。有些人希望自己时香蕉,另一些人则希望成为上等的香蕉。你必须谨慎小心,不要被香蕉皮滑到;此外,你必须努力剥香蕉皮,才能享受香蕉的美味。
    生命如同烹饪一般,一切味道全取决于你的作料与烹饪技巧。你可以依照食谱烹饪,也无妨资源创造。
    生命如同少了原图的拼图游戏一样,你无法猜测出将拼出什么图形。有时,你甚至无法确知是否拥有所需的一切拼块。
    生命如同新产品的开发。夫妇决定是否孕育小孩,有如产品的行销研究;怀孕则如同产品概念已具雏形;婴儿的出生,有如由原型制造产品;人生的学习过程,则如同对原型的修正;长大成人开始工作赚钱,意味着新产品行销成功;退休阶段则如同产品成熟;产品过时则如人之死亡。
    生命如同一座你不想找到出口的迷宫。
    生命如同搭乘电梯一般。许多人上上下下,而有些人保持平稳。有时,你找到了电梯通道,但令你心烦的是,电梯停停开开。
    生命如同玩扑克牌。有时你坐庄,有时别人坐庄,这其中包含许多牌技与运气。你下赌注,核对牌局,虚张声势,甚至提高筹码。在输赢之中,你获得许多教训,有时,你拿的牌不好却赢了,有时你拿副好牌反而输了。但无论如何,你必须持续不断地洗牌。
    生命如同一个四周房门均敞开的房间,当你衰老时,房门就关闭了......
    人思,故人在。
    在希腊帕尔纳索山南坡上,有一个驰名整个古希腊世界的戴尔波伊神托所,据文献记载,在他的入口处,人们可以看到刻在石头上的字:认识你自己。
    自己!自己的人生!!
    自从文化发端以来,这句话就被人不知说了多少次!
    站在无限大的空间——整个宇宙的观点上,站在无限长的时间——整个人类历史的观点上,一个人,论体积重一百多斤,论寿命百十来年,在人生的位置上,完成自己的使命,乃是根本——田连元得出结论。
    他不无幽默的说:“让我说书,挺合适的。我也干不了什么,假如我不去说书,说不定会饿死。我很了解自己,搞政治,缺权谋;干经济,缺筹算;卖体力,缺力量;能干啥呢?让我说书,就一个人,不牵涉别人,挺合适,掌握一门雕虫小技来维持生计,上帝给我选的这个职业挺合适。”


6.谜底与谜面
    回首人生路,田连元说:人生就是不懈地猜谜。
    他小的时候,上学读书,成绩优良,他猜测自己能走进高等学校,去拿大学文凭,然而生活让他连小学文凭也没拿到,他失学了,学了说评书。
    当在评书事业上初有成就地时候,他猜测自己将要走上辉煌地艺术道路,向象牙之塔攀登,而生活去让他下了乡,当了农民。
    当初,他猜测不久会重返艺坛,然而生活却让他在这里扎扎实实地干了下去,春种秋收,插秧除草,拿扇子地手改为握锄柄,日发千言地口改为一言不发,最后生产队安排他去看管三百棵桃树林。
    他猜测自己的后半生就是当农民了,于是向生产队长表示,要在这杯坡向阳,流水漴漴的桃林旁立志务农,并表示自己死后也要葬身于此,欲借风水之气以利子孙,生产队长也欣然同意,而此时县样板戏团却借调他到县城去唱京剧。
    锣鼓声声,粉墨春秋,两年过去后,县里的人对他这个借用社员许下了调进城的愿,他又猜测着自己落在县里了却此生,已是十分理想的归宿,然而市里却又把他调回歌舞团。
    他在歌舞团当过歌剧导演,相声剧导演,为了当导演,他攻读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研究布莱希特,也翻看梅兰芳,他猜测今生当个导演也不错,可谁知鬼使神差地使他又重操旧业说起长篇书来。
    他总结着自己,也看着周围地人们,觉得人生真是奇妙,命运果然莫测,所以在一九八九年他四十八岁地时候写了一首《元旦抒怀》:
     四旬过后始悟真,
    万事由天不由人。
    致富何须多勤俭,
    成名不用功夫深。
    几见才子成篓子,
    多有俗夫累万金。
    在数难逃自家路,
    运应自然便为神。
    笔者问田连元:“你说万事由天,你信天吗?你信神吗?”
    田连元说:“我说的天不是老天爷,是自然规律,是天律。是天体,月亮围着地球转,地球围着太阳转,行星绕着恒星转......我想人生可能也就有这样一个运动轨迹,每个人都在按着自己的轨道运转,一个人的奋斗,拼搏,都是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在这运行中要顺应自然,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也不要和别人过不去,这样你就会少烦恼,多愉快,有斗志,不颓废,悠然似神仙,神就是你自己。猜自己的谜语,是一种情趣。人生这个迷,青少年时期看到的是谜面,中老年时期看到的则是谜底。”
    田连元还说了这样一段实实在在而又发人深省的话:
    人生本一转,
    有限转无限。
    谁都想把有限的作为,化作无限的永远。
    于是皇帝想要一生万岁;
    官员想要封妻荫子;
    哲人想要永恒的真理;
    志士想要名垂千古;
    财主想要辈辈儿发财;
    我邻居二大爷想要把孙子娶媳妇的钱攒出来;
    我只想要在有限的光阴之内给大伙一点欢愉和宽慰。

(第一章完)

第二章.空巷说杨门
    艺术,不是映在气质中的一片世界,而是映在意识中的一片气质。鲁迅曾经称赞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搞艺术也要有吃螃蟹的精神。






    1.一种耐人寻味的文化现象
    墙上的时钟刚敲过六下,浙江省温州市解放南路后巷的一个普通居民家里,刚读一年级的焦德智小朋友就坐不住了,一个劲的问:几点了?几点了?他不让爸爸,妈妈耽误六点半转播《杨家将》的时间。其实,爸爸,妈妈何尝不急,心里也在盼望着呢!
    那位家住在北京的教员,每天要到文化宫楼接送女儿学琴,每晚六时半,他都设法乞求立锥之地于电视机前,冷漠的眼神和阴沉的脸色,他都忍耐了,为了心爱的电视评书节目《杨家将》,这位教员还在他所任课的班级作了调查,五十二名学员,坚持收看《杨家将》的竟达四十七名!
    江西土家族自治州保靖县苗寨的龙让家里却是这样一种情景,全家人每晚等收看《杨家将》等的心焦,龙让六岁的儿子说:电视台的叔叔阿姨不会安排节目,非得晚上十点钟才播。等着,等着,孩子在父母怀中睡着了,但《杨家将》一开播,他一下子就醒过来,一边观看,一边提出一些让他父母都无法回答的问题来,考虑到孩子快上学了,这样下去会影响他的学习和休息,龙让夫妇一方面直接向电视台提出意见,要求他们每星期播一次,每次播四集,恐要求难以办到,又写信给田连元,问《杨家将》是否已出书,那怕油印的也行.....
    病休在家的“耄龄朽叟”赫树权,看起《杨家将》来,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寄来一封长信,并赠言给田连元:
    连珠连纲,评品美恶,成书连锦,
       神州异彩,出现连筒,连成壁;
    元月元旦,行为四化,语言元功,
       华夏奇葩,当代元稹,元尚篇。
    观众檀静致信田连元说:“我们全家人每天到了晚上六点十分,什么也不干,都要坐到电视机前看你演评书。我们都很佩服您,尤其是您塑造的孟良这个形象。不知道还能看多久?《杨家将》播完以后,您还演播吗?您演播什么,我们争取看到。”
    ......
    《杨家将》引起空前轰动,不同年龄的人,不同身份的人都看的如痴如醉。
   “ 电视剧一分钟变换六个画面还没人看,我一个人干说二十分钟,观众能爱看吗?”
    当初,田连元自己对自己提出的问题。
    茶馆评书——广播评书——电视评书,而电视评书则尚无先例。
    广播评书,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评书演员靠声音,靠语言;电视评书,则既闻其声,又见其人,评书演员必须连说带演。然而,他说长篇评书《杨家将》获得巨大成功。
    《北京日报》载文披露,“首都北京,每晚6点25分一到,总是有难以计数的人赶紧坐到电视机前,津津有味地收看评书《杨家将》。热情的观众,还将千百封书信寄给千里之外的表演者——本溪市歌舞团团长,评书表演艺术家田连元,倾诉着他们如痴如迷的心情。其实,不仅仅是北京,《杨家将》先后在全国100多家电台和18家省级电视台播讲,无处不是喝彩声,人们被田连元的艺术魅力所征服,田连元则为观众的热情所感动......
    《北京广播电视报》,则以《观众爱看“杨家将”》为题刊登署名文章,“今年元月一日,北京电视台将田连元播讲的评书《杨家将》搬上屏幕,受到广大观众的欢迎,许多人称赞这个节目雅俗共赏,老少咸宜,具有北京传统文化特色。不少观众下班后忙着往家赶,怕误了收看时间;有的干部去外地出差还特意请人把节目录下来回来再听;一些个体户青年宁可错过摆摊的黄金时间也要看完《杨家将》;连那不识字的七八十岁的老翁和幼儿园的孩子,也对这个节目着了迷。有的观众甚至说喜酒可以不吃,评书不能不看。北京电视台几乎每天都要收到观众来信和电话,要求重播或延长播送时间.....”
    北京电视台还召开了评书《杨家将》的座谈会,来自机关,部队,工厂,学校的代表和曲艺界的专家,一致肯定了这个节目——
    利用电视这种现代化的宣传工具播讲《杨家将》,使评书这种传统的民间艺术焕发了青春。
    北京德外街道干部杨建华认为,北京电视台新开辟的评书连播节目之所以能够赢得许多观众的欢迎,一是因为《杨家将》的故事早已在人们中流传,很吸引人;再就是田老师功底硬,播讲的好。
    曲艺界的同行们也评价,田连元的播讲,在继承旧传统方法的基础上大胆创新,老书新说,值得提倡。
    听众徐宝源特地写了一首诗:
    评书荧屏现,迷醉北京人。
    事理祥千变,情肠合五伦。
    稗言为史翼,精艺显文鳞。
    今夕顿然歇,音容何日亲?
    书说《杨家将》,田君格调新。
    连珠惊妙语,振扇贯全神。
    雅俗乐收听,忠奸凭指陈。
    誉声燕市布,无愧艺之珍。

    中国广播说唱团的么树森撰文:“......前一时期,新武侠小说风靡一时,一些荒诞不经,庸俗媚俗之作在青少年中广为流行,一些同志曾经很忧患地询问:中国通俗文学的力作在哪里呢?它的出路将会如何呢?长篇评书《杨家将》的出现,有力地回答了这个问题。首先,它明确标示自己的俗文学性质,它是渊源古老的民间传统形式,它是曲艺,它满怀热忱,毫无愧色地为最广大群众包括"引车卖浆者流"服务,它自居下里巴人而挑战阳春白雪。在艺术风格上,它也体现了自己的独特追求。田连元说《杨家将》,既学传统,又又创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是在艺术上逻辑与反逻辑对比使用。作为传奇作品,《杨家将》的情节设置几乎是有意把现实逻辑反着运用的,力求把矛盾冲突推向极端化。例如:十八九岁的姑娘去当三关元帅;七品县官寇准奉调来审理潘杨之案;没什么武艺的孟良大模大样地打入北国番邦去做"地下工作",面目丑陋的王怀女一往情深地爱上三关元帅杨六郎......正是这些实际生活中极难发生的奇特情节,撑起了整个评书的骨架,引起观众的兴趣。与此对应,在这些带有反逻辑色彩的夸张情节里,田连元同志表现人物的心态,情趣,思维等等却是非常现实的,完全遵循生活逻辑。观众们看到,那些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大英雄们,其实都是生活里过日子的人,他们的一颦一笑都可以理解,令人亲切,带着浓郁的家长里短的人情味儿。田连元同志古书新说,最大的贡献就是他在传统中渗透进鲜明的群众意识,现代意识,处处体现着一种幽默,一种温情,使艺术表现把握在一个较高层次,情节上理之所比无,造成了作品结构的打开大合,引人入胜;细节上的情之所必有,则使书中人物有可能走进入八十年代观众心目里......”
     在《杨家将》播映的日子,端着饭碗的人们,疾奔回家门的人们,等候多时的人们,以及......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坐到电视机前,津津乐道地收看电视评书《杨家将》。
    这个时刻,有些正在举行的会议,不得不暂时休会,有的电车司机不能按时发车,街上行人寥寥......
    时值一九八五年初,还是港,外节目盛行之时,辽宁电视台把田连元播讲的长篇评书《杨家将》搬上屏幕。
    结果,先是在东北三省交换连播,继而又在全国十几个省级电视台及北京相继播放。吉林,黑龙江,河北,河南,湖南,浙江,福建,江苏,贵族,甘肃,江西,四川,陕西,云南,青海,天津等地同样反响强烈。
    在这数十家电视台电波覆盖的国土上,无论是官是民,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数以亿计的人争看《杨家将》。
    一种意味深远的文化现象!


2.威武田将军
    一人一口一扇一桌,田连元说《杨家将》——
    “现在人们把引人关注的消息叫新闻,非常引人关注的叫特大新闻,使人听之震惊的叫爆炸性新闻,今天我们要说的是发生在大宋朝太宗年间的一件爆炸性特大新闻。什么事哪?皇帝的岳父——北路都招讨使潘仁美被八王千岁的御妹丈杨延昭给告了御状了。杨延昭弹劾潘仁美借据职权,官报私仇,害死了他爹爹抗辽名将杨继业和七弟杨延嗣。为此事皇帝派人把潘仁美拿获回京,交御史府审问,这一审问,潘仁美却说是杨延昭妄告不实,诬害皇亲。御史大人刘玉当堂把杨延昭这原告给当成了被告,连问三堂,毫无头绪,正在这个良莠难辨,真假不分的关键时刻,问案的御史刘玉死了。原来是刘玉贪图了正宫潘娘娘给他的贿赂银子,心眼儿向钱不向理,竟向着潘国丈说话,不料他贪纳贿的事被八王千岁抓到了证据,八王一怒之下用曾受过皇封的洼面金锏把刘玉一锏打死。这一来,潘,杨两家的官司竟无人敢问,无人干理。弄得原告,被告俱在,审案官却无。
    这天,皇帝面对群臣问道:“潘杨之案,何人能审?”
    众大臣一个个面面相觑,无人答话。他们都在想,这两家都有靠山,潘仁美是皇上的岳父,他女儿潘娘娘在后宫十分受宠,枕头边的风能吹死人,你不向着国丈,没有好;而杨延昭呢?名将之后,八王的御妹丈。八王爷的洼面金锏,受皇封;上管君,下管臣,管龙子,与龙孙,管国戚,管皇亲,管武将,管文臣,代管三宫和六院,太监内侍与宫人,皇帝若有不正处,龙头之上还管三分。乱纲违法者,打死勿论。比娘娘的势力有过之而无不及,问这个案子,不是钢脊梁骨,铁脖子,就别想问清,刘玉之死就是“前车之覆”,所以这些大臣们都在这“后车可鉴”。
    几乎没有音乐,美术,灯光等多种艺术手段的衬映及烘托,全凭语言和表演,田连元却活生生地展现了杨家满门忠烈,血沃中华的场景,七郎八虎战幽州,穆桂英大破天门阵,......金戈铁马由远及近穿越时空而来,慷慨悲歌回旋跌荡就在耳边回响。

     在《温水泉驯服“金小子”,牤牛阵大破契丹兵》中,田连元绘声绘色:
     杨延昭的五百头牤牛已经成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劲旅,他觉得出奇制胜破敌立功的机会到了。他先请寇天官和高元帅到校军场中参观一次“牤牛阵”的演习。寇准与高王看完之后,兴奋得坐立不安,连称“此乃前不见古人的奇迹!”
    回到州衙禀知八王千岁,应立即出兵,与辽军决战。八王对寇准,高王的话言听计从,御史令寇准与高王和二路元帅佘太君加上特约贤士任堂惠一起共议决战之大计。两位元帅一个天官,加上任掌柜在州衙大堂商讨研磋了整整一天,议定了一个败辽的全面计划。翌日,宋营上下,瀛州城内外一片忙乱,都在为这场决定性的战争做着充分准备。
    聚将鼓响,点卯声喧,元帅升帐,点兵派将,一路二路三路四路,几路人马尽皆派出。
    高元帅挑又挑选又选,又精选出五千骑兵,交由“任炳”指挥,并派花刀将岳胜岳景龙和先锋杨宗保为其观敌略阵。八千岁与佘太君,高元帅亲登城楼观战,他们要看看这前所没有的“牤牛之战”。
    城门里五千骑兵整备就绪,秣兵厉马,跃跃欲试。五千骑兵后面,是几面拖地的大红旗由马上军卒双手横握,这是专门为遮挡牛群用的。大红旗后面,更是这一群刚刚又挨了两天饿的即将奔赴战场的五百头牤牛。今天的牛不但角上带了刀,而且身上还披了甲,这是寇天官看完牤牛操演之后,向杨延昭提出的:“牛应有甲,不然到疆场上,容易被敌人伤害。”延昭一听有道理,于是给牛们又披上了铠甲。这些甲都是从兵士身上借来的,几叶甲连好在牛身上用绳子捆好,这样一来,牛们更有了武士的风度。董铁锤,宋铁棒两个人把那金小子——牛王除了披上甲之外,又给罩上了一张虎皮,他们打死的那虎的虎皮今天有了用了。这大金牛披上虎皮,在远处一看好像是大老虎长了四条牛腿一样,让人莫名其妙。
    杨延昭顶盔,挂甲,罩袍,束带,跨马,端枪,三声炮响列队出了瀛州,队伍雄赳赳,气昂昂向辽军大营而来......
    在“拯良臣寇天官用智,就边陲佘太君出兵”中,田连元在杨延昭怒刺潘仁美之后,提着潘洪人头上殿见驾,皇帝龙颜大怒,下旨斩首杨延昭,寇准为监斩官。这时寇准出班接旨,往午门外法场旁的监斩棚里一坐,差人快马到南清宫,去请八王千岁营救良臣,也妙趣横生。
    寇准坐在监斩棚里,忽见火工司进来,跪倒之后说:“启禀大人,时刻已到,应头声炮响了!”
    寇准说:“且慢,今天这头声炮暂缓放一会儿。”
    火工司说:“大人,缓放多长时间呢?”
    寇准说:“我给个信号,你多昝瞥见到八王千岁坐的那辆银顶盘龙辇来啦,你就放第一声炮,不可有误,听清了吗?”
    “是,小人遵命。”火工司出来,提着引火绳把几个放炮的找到一起,在法场边上找地方一坐,东扯葫芦西扯瓢,老婆孩子鸡狗猫,闲聊上了,一边聊一边往远处南清宫方向看,等八王千岁哩!几位炮手都知道寇准大人这是故意拖延时间,等八王来给讲情,他们心里也知道杨延昭是抗辽名将,不愿杀他,都盼着八王能快来。
    忽听一人喊道:“来了!”刷的一下子众人的目光一齐投向远处——果见那银顶盘龙辇直奔午门而来。炮手心想给王爷再送个信儿,让他那辇走快点,他急忙吹旺火绳,对准炮芯,哧-轰!一声炮响,惊天动地,更惊动了坐在辇里的八王千岁。这哪里是追魂炮,这是追八王的炮。
    八王千岁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故此没来上朝,但张超刘盖向他报说杨延昭即将被斩的消息,这是一个精神上的强刺激,心里上的大震动,徒然间使生理机能发生了变化——浑身的不舒服都好了......
    接下来,说八王千岁抱金锏先奔监斩棚,他想看看是谁当监斩官,也是绝妙:
    ......八王到里边一看,好不生气,竟然是寇准。八王面有愠色,语带讥讽地说:“寇准。原来是劳你大驾,在此监刑。”
    寇准忙给王爷行礼说:“王爷息怒,不是寇准当监斩官,哪个给你送信?不是寇准监斩早已三声炮响过,杨延昭人头落地了。”
    王爷一听可也对,他当监斩官倒好办了。八王缓下面孔说:“寇准既是如此,你要等我上殿给杨延昭讲情”
    寇准说:“王爷尽请放心,你讲不下请来我不放追魂炮。”
    两人在这定合同啦!
    ......
    评书《杨家将》,原名《盗马金枪》,是由南宋话本《杨令公》,明初小说《杨六使》,明代中期讲史小说《杨家将演义》,清代小说《北宋金枪全传》等书发展演义而来。北方西河大鼓也有此书,并有“金杨家,银呼家”之说,是北方长篇大书代表书目。田本《杨家将》以家传书纲为主,吸收了众家之长,别具一格。全书在写好“书胆”杨六郎的同时,着重描写了寇准这个人物,使他贯穿全书。书中一文——寇准,一武——杨延昭,相互配合,合情入理。“正点”杨六郎的对立面——“反点”前有潘仁美,后有王强,形成忠奸对比,矛盾尖锐。书中“审潘洪”,“黑松林”,“云南发配”,“牤牛阵”等几个大“坨子”(单元),一浪高一浪,一环套一环,紧紧扣住了广大听众。书中人物众多,各有性格。杨六郎大智大勇,寇天官多谋善断,孟良粗中有细,焦赞义气当先,任炳舍身救友,王强笑里藏刀。尤其是其他同一书目中没有的“书筋”杨星,这个出身寒微,敬慕忠良,自称“杨九郎”的喜剧人物,憨厚中带有几分傻气,一条筋带活全书。他敢为他人所不为之事,敢说他人所不说之话,幽默风趣,滑稽可爱。

     田连元明书理,讲书情,如任炳代友死,六郎冒名而活,情节感人,真实可信。书中一扫旧评书的陈词滥调,不用套语,少用赞赋,既保留了评书的艺术风格,又吸收了小说的文学语文,使观众和读者耳目一新。
    在表演中,田连元声音亮,体形美,动作夸张有度。“ 怯口”学任炳的云南话和寇准的山西话惟妙惟肖。
    一组刊登在北京广播电视报上的田连元播讲《杨家将》的人物素描配诗曰:
    空巷说杨门,
    慷慨诉国魂。
    文堪会元榜,
    武威田将军!
    观众的赞许,既是演员的成功。
    田连元用属于自己的声音,借用现代传播工具,给属于中华古老的评书艺术涂上了光灿,又以传统评书艺术为现代电视屏幕增添了内容。
    好一个威武的田将军!
    他把自己全部投入,灵魂发出一串亢奋的奏鸣。


3.沈阳马路湾的人民旅社
    一个普通的的四人房间,田连元从梦中醒来,看看表,是四点一刻,微弱的晨光从窗外透过来,同屋的人睡得正香。他轻轻起床,在走廊的洗漱间用冷水冲去睡意,走到旅社走廊的尽头,深深吸了几口初冬清凉的空气,面对窗子开始背诵《杨家将》的台词,边背边设计表演动作。
    几天过后,人民旅社的服务员打了好大的问号,这位旅客是怎么了?古古怪怪的叨唠些什么?警惕性驱使她们不时的走近观察打量田连元。
    人民旅社里是不宜再继续排练下去了。
    田连元带上口罩,穿上大衣,迎着凛冽的寒风,信马由缰地走在马路湾的街道上,边走边念台词设计动作......突然,嘎的一声,一辆摩托车停在面前,只差两步远。
    从此以后,中山公园的一个偏僻的角落就出现了比比划划叨叨咕咕的怪人。游人好奇地观望着,也评论着:“这位可能是精神不正常。”
    也是不正常了,但不是精神。《杨家将》录了一半的时候,田连元的腰疼的直冒冷汗。疼痛,是神经对危及身体的现象发出的警报。到医院照像拍片子,原来是肥大性脊椎炎。大夫开了药之后,嘱咐他不要运动。

     可是,把说书变成演书,是田连元的一大创造,怎么能不动呢?他的评书表演幅度大,刻画细腻,动作夸张。动作力度大,却轻松自如,活动空间大,却有明确的中心点;节奏急骤,却并不手忙脚乱,处处显出那么一股俏生劲儿,有时倏地分开双臂,一个“迎风展翅”;迅即跃起,来个“大跳”,收式亮相,动作飘逸,姿态优美,很有芭蕾的韵律。
     即便是《调寇》里的卖糖葫芦的小孩儿,乍见崔文言语随便,举止轻松,透着精明机巧,追送寇准时有动于衷,真情外露,双手慢慢前伸,让观众仿佛看到小孩儿的糖葫芦把子。一个配村人物,一个随意的动作,他也处理得如此认真,表演得非常动情。
    他忍受着把《杨家将》录制下去。播讲的时候,心里有一团火在支撑着,仿佛有一种神力在辅佐着他,他喷珠溅玉。然而当这一切都过去之后,方觉疼痛难忍,出了一身冷汗。生命,是上帝和魔鬼亲吻的那一瞬。
    忽然眼睛又看不清楚东西了,经诊断,是中心性视网膜炎。
    可是,患了眼病的田连元,一边服药一边照常有空就看书。他觉得,一本好书使人开卷时就会有所求,而闭卷时获有益处。正当地运用书本,是向其借助,当本身的知识及能力不逮的时候,求教与书本,由之引导至更广阔的眼界和精湛的理解。
    梅花香自苦寒来。
    田连元不是一个照本宣科的说书匠,他不满足于老本子老故事,在弄清原本的精华与糟粕后,删,改,补,移,并,分,裁,集,每一集都不知要考证多少资料!《宋史》,《资治通鉴》,以及许多古代笔记小说,他不知研究了多少,其中的史实与笔记,他都恰当借鉴。
    在表演过程中,田连元刻意求新,动作夸张有度,达到了表演上多面化,语言上形象化,评述上哲理化......
    田连元终于把一百五十回的《杨家将》录制完毕。
    事后,有人问他的感受,他幽默地回答了这样四句话:
    看到头昏脑胀,
    写到晕头转向。
    练到吃喝不香,
    想到不如改行。
  
4.洒泪写清官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田连元掉泪了。
   一九八一年田连元改写《杨家将》。
   第一回写的是为审“潘,杨案”从霞谷县调寇准进京。
   考虑到历史上的一些清官如包拯,海瑞等都是刚直不阿。铁面无私,不畏权贵,敢于抗上的形象,近如当今影视剧中的干部或高级干部们,也多是言必正,衣必整,行必端,声必洪的模样。田连元觉得正面人物不见得都是一个性格,所以他从寇准使用方言来突出其幽默,诙谐,睿智,灵活的性格特点,进而塑造一个区别于其他清官的具有鲜明个性的艺术典型。
    艺术表演不能程式化,艺术典型亦然必须是有血有肉,有情的活生生的人。田连元一连几天,他食不甘味,寝不安席,想的都是寇准。
    他在住所宾馆的小树林里走着,琢磨着,晨练的人们赶早市的人们从他身边经过,他无从察觉,他自己走进了宋朝......苦思着应该这样写。
    ......寇准随崔文来到店房之后,会同众差役出店房正待上马,就见县城的大街上如赶集上会的一样,男女老少都出来了,有不少买卖铺户搬出来了桌子,饭馆门口摆上了酒坛,大道两旁,有端菜的有端酒的,还有端点心盘而的:“寇大人,听说你要高升啦,喝一碗霞谷县的水吧!”
    “喝一杯霞谷县的酒吧!”
    “尝一尝霞谷县的点心吧!”
    “到了东京可别忘了给霞谷县的人来个信儿!”
    ......
    寇准见此情景,连说“谢谢,谢谢,多谢乡亲父老,这水我要都喝了,肚子就装不下啦!酒要都喝了,就醉躺下啦,点心要都吃了,撑的就不能动啦!这样吧,我眼睛一看,就算吃啦,喝啦!”
    百姓们一听都乐了。
    崔文在旁边楞啦,这里怎么回事?一个县令调走,在全城会引起这么大的举动吗?万民设宴,夹道相送,着个寇准可不是一般的人,他能拥有万民之富。正在思虑之时,就见前边来了一帮人,为首一个老者,皓发银髯,体态健壮。老头旁边有两个小伙子,抬着一个金漆大托盘,托盘上一块红绸子盖着鼓鼓囊囊的东西,不知是什么。这老者来到寇准跟前,双膝跪下,寇准赶忙用手搀扶:“老人家,快快请起,有话请讲。”
    老者说:“寇大人,听说你要走啦!全霞谷县的老百姓托我见见您。您在霞谷县连任三任为官九年,不是我们留,您早就该高升啦!这九年,您为我们霞谷县的人操碎了心,熬尽了血呀!霞谷县的人富了,大人您家里穷了,您爱民如子,两袖清风啊!平常给您送一个大钱的东西,您都不要啊!今儿个您要走啦!我们老百姓给你凑了两钱儿,卖酒不醉,卖饭不饱,路上您留着零花用吧,钱虽然不多,这可是霞谷县人的心哪!”
    老者冲旁边一摆手,俩小伙子抬着那托盘过来了,红绸子一掀,里面露出了雪花白银五百两。
    崔文在旁边一看,心想我那四十两银子不至于白扔,能回来。
    寇准说:“老人家,霞谷县百姓的心情我领了,这五百两银子我不要。您不说我两袖清风吗?这银子我要拿着,袖子里清风就进不去了,谢谢众位父老乡亲,银子请拿回去。”
   崔文在旁边心想这寇准还瘦驴拉硬屎,穷要面子。
    那老者说:“寇大人,这银子您得收,因为它原来就是您的。”
    “怎么是我的哪?”
    “寇大人,您在霞谷县为官九年,俸禄不少,可您为百姓们花的钱也很多。霞谷县没人管的孩子您给收养起来;乡民受灾,国家赈济钱粮不够,您把自己的俸禄银子也往里搭;哪家买卖铺户要黄了,困危之中您给拿钱凑本儿。谁都知道钱好花,大人的钱也不是白拣来的,您在这儿作官怎么都好说,今天您要走啦,这可得欠债还钱。大伙儿不能欠着您一个人的钱,这钱您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钱是大伙凑的,没记账,你要不收,这钱我也没地方交代。”
    崔文在旁听到这,心中一动,怪不得这个县令这个穷啊,钱都这么花了,想起自己一路上收礼受钱,自觉着有点脸发烧,心发慌,颇不自在。暗想,大宋朝官,如寇准者恐怕寥若晨星。
    此时,寇准见不收钱,老者便不会走,只好回头把给他送行的县衙的师爷叫过来,说:“你把这银子给我收下,近来红柳集遭灾很重,乡民粮食缺少,面临饥困,把这五百两银子送到他们哪里吧!”
    师爷说:“是,。”命人接过了银两。
    崔文在一旁暗暗赞叹不已。正待要走,又被一伙人截住,有人抬着一个锦幛——又叫“万民旗”。上绣着四个大字:“惠爱及民。”另有一块匾,上边刻着隶书大字是:“明镜高悬。”头前一人给寇准见礼后说明来意:“我们是给你送万民旗,万民匾,这您得收着,这是百姓的呼声。”
    寇准冲着众人一抱腕:“诸位乡亲对寇准如此爱戴,寇准今生铭心刻骨,没齿不忘,告别之际,请受我一拜。”说着话,寇准一撩袍服双膝跪下。这下子可了不得啦,“忽啦”地一下子,老百姓跪倒了一片,众人泣不成声......寇准难按情潮,泪水也夺眶而出,就连钦差崔文眼泪也下来了,他也受感动了,如此官民之情,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田连元含着泪把这段评书念给也住在这里的改写二人转《攀亲家》的辽宁省曲艺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崔凯同志,崔凯听完,眼里也噙满了泪花。

    5.老书新说 A·B·C
    A·繁简得当
    以往在书场说一部大书,多是每天二,三小时,相继几个月,如将其一成不变地搬上每日二十分钟的电视荧屏,恐怕一,二年中不见分晓,且其中铺垫书,过渡书,书外书以及繁衍芜蔓之处不少,平庸多出,必至乏味。故此,田连元改编《杨家将》有增删,调繁简。
    删,则是删去原书中的糟粕,如杨令公,七郎给寇准托梦以及天门阵中请神仙斗法之类的封建迷信情节;也删去原书中的不近情理处,如孟良粗鲁的竟至嗜杀成性,寇准不察详情便偏袒杨门等;还要删去些过去认为交代得详细无一漏笔处,但今天却令人感到唠叨多余的地方,他还利用电影的蒙太奇手法,调动观众的想象力。
    增,则是增加原书中缺欠不足之处,如“檀渊之盟”乃宋史中之大事,原书中并为涉及,而此处正是体现宰相寇准与元帅杨延昭反对向侵略者妥协,主张乘胜追击,以求彻底胜利的地方,故此给以演义性的增补;还要增改些原书中的欠妥处,如寇准调进京都,便认定杨门忠烈,此处有清官的廉正品质,增补了“边关察访”,“古刹残弓”等情节,突出了他秉公断案不徇私情的精神。
    总之,在二十分钟为一单元的演出时间里,田连元做到大处有增删,小处有繁简,简而不陋,繁而不乱,删其可无,增其必有。


    B·新陈交织
    评书走上荧屏,扩大了观众面。田连元为了适应不同文化水平,不同年龄层次,尤其是青年观众的欣赏要求,注意更新以往的程式化语言。
    田连元小时候学传统书时,是死记硬背了不少赞,赋以及人物开脸儿,衣着穿戴,厅堂寺殿的描述“成方”的,说人状物,各有一套,白脸的有白脸的穿戴长相,黑脸儿的有黑脸的穿戴长相,男,女,老,少亦然,各有模子,用起来倒也方便,甚或一个“大贯口”还可显示一下嘴上功夫。但用长了则有僵死,呆板甚至千篇一律之感,田连元认为这是学了前辈们的创作成品,却忽略了前辈们的创新精神。如果硬是如此说下去,许多观众尤其是青年观众则会因其某些地方语

言陈腐听不大懂而不敢问津,如同一些青年看京剧“起霸”一样,任你功架多么漂亮,却不知你要干什么。
    怎么办?只好换一些观众能够听得懂的语言去描绘,述说。更新语言重要的是丰富知识,丰富知识就要不断地学习,去向那浩如烟海的知识中掏取一匙,一碗,或一盆,用以再创造出不落窠臼的鲜明,生动,深刻的语言来。当然,这并非要全盘否定传统,传统书中很多精粹他都保留,他只觉得在继承传统的同时还

必须要十分重视出新,他认为今天的新,将来也要变成传统,也要被人有所突破,有所舍弃。出新为了丰富传统,传统又不断出新。


    C·说演并重
    评书是以说为主的曲艺形式,如今搬上了以看为主的电视屏幕,如果仍保持以说为主的传统,让观众睁眼看和闭眼听相差无几,田连元觉得愧对荧屏这块用武之地。他认为从电视特点说,评书应该成为听,视兼顾,说演并重的艺术形式。
    他十分叹服那些舞蹈演员的表演技巧,有语言偏不用,硬是用胳膊,腿儿说话,或哭,或笑,或愁,或怒,都可以用形体表达;他更欣赏哑剧演员的精湛虚拟表演,吧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舞台,演的什么都有;他认为以语言见长的评书,何不向以表演见长的艺术形式借鉴?虽没有牛顿看见苹果落地,瓦特见蒸汽冲开壶盖后所引起的伟大发明,但向兄弟艺术形式引进点表演技巧,丰富自己的表演手段,总是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的。因而在录制电视评书《杨家将》时,他便有意地加重了表演的成分,加大了活动幅度,致使多次被导演喊回摄影圈内。从内容要求出发,他时而使用桌子,时而又去掉桌子,时而还只想用一把椅子,但导演嫌画面难看而未实行。如此折腾的目的,只想丰富评书的表现手段,一增强其感染力。
    田连元尽管学艺时的“起落章法”,“桌角尺度”,“手眼分寸”等言犹在耳,但田连元却坚信:任何一种艺术形式,如果她的表现手段已经到了一成不变,固步自封的时候,这便是灭亡的开始。
    这,都是田连元在录制《杨家将》过程中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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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 发表于: 2009-04-14
第三章 三代四处家

要度过人生就要向前瞻望,但愈了解人生只能向后追溯。

1.河北沧州,使人想到被发配的林冲
    三辈从艺,忽东忽西忽南忽北,田连元有四个老家。

河北沧州,这个地方使人想起被发配的梁山好汉林冲。

八十万禁军教头的林冲为高俅父子所陷害,至家破人亡,身无长物,茫茫四海,无所投寄,雪夜上梁山。英雄失路,英雄又得意。

沧州的盐山县有一艺人田希贵,家有两亩薄田维持吃饭,手持一杈一鼓农闲时说书卖艺。

半农半艺的田希贵,过的是社会最下层的生活,讨饭,唱堂会,希望富贵,最终一辈子没富起来。

——这,是田连元的祖父。

那个“黑驴段”,就是祖父亲口传授的:

    二八佳人正青春儿,

     回娘家骑个小黑驴儿,

     说黑驴儿,道黑驴儿,

     小黑驴儿它长得有意思儿,

     黑脑瓜儿,白脑门儿,

     白尾巴梢儿,花肚皮儿,

     雪里站的四个小银蹄儿,

     在嘴里衔着铜嚼子儿,

     稀里哗啦铜锁子儿,

     金鞍子儿,银镫子儿,

     檀香木刻的那个驴轴棍儿,

     鞍桥上铺着个花褥子儿,

     正中间坐着个小佳人儿。

     佳人前梳前挽盘龙髻儿,

     后梳后挽水磨鱼儿,

     盘龙髻里夹草香儿,

     水磨鱼的麝香薰儿,

     佳人头发还挽了一座庙儿,

     庙里还有三尊神儿。

     要问都是哪三个人儿?

     刘备、关公、猛张飞儿……

回忆起来,田连元说这没什么情节,类似绕口令。



2.长春,日本人喊他“田银子”

到了田连元父亲田庆瑞这一辈,有时给人伴奏,有时自己说书搭场,开始由农村走进城市,在书场卖艺谋生。面对的是听众刮风减半,下雨全无,人歇工牙站队,肠子肚子活受罪的际遇。

当田庆瑞流浪漂泊到唐山栾县,结识了一位姑娘周安荣,她就是田连元的母亲。

一九四一年长春的冬天奇寒,在市区四马路的一个简陋的木板楼里,传出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寄住在这里的田庆瑞夫妇喜得长子,时值农历十月二十八日。当时,并没有谁料到这个孩子将来会给亿万人带来欢乐并成为举世闻名的评书大蔓——尽管做父母的满心欢心,但他们都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天。

作为田家第三代的头一个男孩子,家里人对新生儿寄予美好的祝福——长命百岁,因而起名:长庚。

两个日本人来查户口,用生硬的中国话问:小孩子的什么名字?

田庆瑞小心翼翼地回答了,不料日本人不知怎么听的,用生硬的中国话说:田银子的,好!

小长庚家的不远处有个孝子坟,据说,长春市有这么个孝子,外出多年,回家后发现老母已经病故,觉得这是自己不可饶恕的罪过。从此,他精修母坟,矢志守孝,终日带着锁链子,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在马路中间自虐赎罪,守孝一直守死在那里。

当时,有关孝子坟,有许多照片,成为各家父母教育子女的教材。田连元家也有一张,难怪,当初田连元弃学从艺那么不情愿,但也不违父命。

长春,诞生了一位评书艺术家。

田连元一九八五年演出又来到长春时,包揽了出生地的秀色。

离开之际,田连元买了两棵君子兰的小苗儿。他没有时间研究养花,还不知君子兰中的哪些是“花脸儿”,哪些是“瓜皮”,什么是“圆头和尚”。在他的眼中和心中,花朵都是美丽的,没有雅俗贵贱之分。只要是长春的小苗儿,只要它是在长春破土而生的有生命力的植物,只要随他离开这里之后能够茁壮成长并抽叶开花,那么每见到这君子兰,他便会想到长春,而每想到长春,也会看到这君子兰了。

一九八五年九月二十一日的《吉林日报》田连元发表了《别时盼来时,人地两相思》的文章。文中说:

    长春,是我梦绕魂牵十分向往的地方,因为她是我的出生地,四十四年前我在这里睁开了观看人世的第一眼,未及数月,便陪着浪迹江湖的父母离开了这个当时还被日本侵略者占领的城市。

    在我的记忆中,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她的影子和印记,经常见到的只有一张摆在桌子上的父母对其十分尊崇的“长春孝子坟之孝子”的照片。此人脖子上带着一挂锁链,留着黑胡子,一副严峻、苦楚的面孔,直立在那里,据说他是为其母守孝而死的。我的父母推荐他为我的学习楷模,要我也要做像他那样的孝子。我不知他姓甚名谁,也不知他生平业绩,但只知道他是我的出生地——长春的人。这便是仅有的一点关于长春的记忆……

    春花秋月,草露霜白,今天我终于又回到了长春,能够亲眼饱览一下我这出生地的景色了。我借演出闲暇的时间,又坐无轨,又坐汽车,忽南忽北忽东忽西,到处观看,从丹东路的君子兰花市到风光旖旎的南湖公园;从商店林立的长江路到激流滚滚的伊通河……忙得我不亦乐乎,真是目不暇接,足不暇至。长春是美丽的,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到处充满了春天的生机,到处展现着欣欣向荣的景象,我坚信,与四十四年前我出生的时候相比,她完全是一副崭新的面貌。虽然我已逾不惑之年,事业无成,容颜已旧,但看到了我出生的城市,这蒸蒸日上的样子,却使我似乎忽而忆起了婴啼的单纯和赤子的真诚,缩短了我走过的路,伸长了我前进的路。长春,给了我青春的活力……
3.天津,拜师学艺初登台

四十年代最后一个秋天,五星红旗和照样一齐升起,把万里明净的碧空映照得更加庄严华美。红旗下,挣脱了枷锁的人民和土地在欢笑,“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歌唱的人中间,有田连元一家,流浪卖艺说书,四处漂泊,几经辗转,他们来到天津。

严酷的生活现实使田庆瑞意识到没有文化不行,于是他决定让儿子念书,因此,天津南郊咸水沽田园里一号两间土坯搭成的平房里,住下了田连元一家人。他们拥有了自己的三处家,从而也结束了漂泊动荡的生活。

命运的一次转折。

田连元开始上学了。他真高兴,不说别的,光是拥有未来,就够幸福的了。

第一年, 考了个第七;第二年,排名第三;以后,每年都是名列榜首。

在这里,他第一次享受了荣誉,还是四年级学生的他,评上了全校唯一的模范儿童。颁奖大会那天,班主任温崇鲁老师写了个发言稿让他上台去念。他红着脸,眼皮不敢抬,可是,掌声,响亮的掌声还是响起来。

继续念下去,还会是评书艺术家的田连元么?

不得而知。

失学的日子,开始,他感到茫然不知所措。有段时间足不出户,倚在炕上看书,看语文,看算术,看古代诗词,看外国名著……他从书中获得乐趣,并逐渐开始对自身和身外世界进行新的理解和估价。

两年后,十六岁的他,开始动笔写文章。这是他利用最早用自己的语言接触文学的年代,以小说的形式表达自己内心感受,抒发自己的情怀。只是屡投不中,《人民日报》退稿,《解放军文艺》退稿。……做不成的作家梦!

不过,天津是难忘的,在这里,他拜师王起胜……天津河西区曲艺团的演员

当时,他九岁。

当他十四岁辍学学艺之后,住在天津南市东兴大街蕙联公寓。那时他除了每天学艺练功之外,还抽时间到处去观摩当时天津的说书名家门的演出。笔者问及他这段生活时,他颇有感触的说:

    应该说,那段生活对我以后从事评书艺术活动起了很重要的影响。

    那是我们住的东兴大街的尽头是一个文娱市场,名字叫东兴市场,走进一个圆旋门,一直前行是开明电影院,而两侧的几条胡同里分布着大小不等的十来个书曲场,每天大都有三个演员在一个书场分早中晚演出。市场拱门上是一个茶楼,那上边多是曲艺清唱专场演出,不时的传出梅花大鼓、京韵大鼓的声音,丝竹鼓板,使路人闻之驻足。我经常到东兴市场里去听说书,当时的心理是一半为了学艺,一半出于好奇。往往不是只听一个人说,今天听这个,明天听那个,全凭兴趣。我记得当时经常在这市场里演出的演员有赵田亮、张连仲、顾存德、张键声、马轸华、郝艳霞、田荫亭、田起山、张起容等,而那拱门上边的茶楼还时而有陈士和先生在那说《聊斋》……

    那是我很爱听顾存德先生的开场垫话儿,他在开书前是闲聊时事,聊得情趣盎然,引人入胜,记得有一次他说,看报纸啦吗?美国的U-2飞机让咱给打下一架来,那U-2飞机在天上,咱们肉眼都看不着,您说怎么打下来的?我们亲戚老舅说,那东西要打得把高射炮架到百货公司楼尖儿上,您说这不胡说八道吗,那玩意儿不是用高射炮打下来的,用嘛呢?我知道,说书的要不知道怎么说书啊!那位说啦,你知道你告诉我们!我呀!不能说,因为什么呢?这是国家秘密,泄密犯法呀!观众听到这里笑了,接着他三言五语便会很自然地过渡到正书中去。

    我还很爱听赵田亮说书,他在书中可以随时随处加进去一些幽默情节,令人忍俊不禁。记得他说《节振国》时,忽而从书中叉出来说,旧社会那城市里的摩登女人瞧不起乡下女人,在电车上那个手绢老捂着那鼻子,瞅着那农村妇女皱眉头,看意思是嫌人家有味儿,到站下车了她还捂着,进了胡同到没人的地方她才放下来。您在看她,她没鼻子——梅毒升天,烂了去了。

    张起荣说《三侠五义》中的包拯,说的肃穆森然,正气逼人;张建声说《胭脂》,台风潇洒,风流飘逸;陈适和说《聊斋》,银须闪灼,仙风道骨……

    我当时还不懂的总结他人的艺术经验和技巧,而只是接受一种艺术的感觉,这种感觉潜移默化地在我的心灵中产生共鸣,产生影响,犹如雨露肥水在我自己的这块艺术园地里滋润着,助长着。至今我说《施公案》仍不时地在脑海里闪现出当年我师父在台上说《施公案》的情景……

海河哺育了念头理由的少年时代。所以现在他让人刻了一枚闲章——“津沽少年”。

4.本溪,踏平坎坷登艺峰

到本溪,是应招而来。

之前,他还是随父流浪卖艺的艺人。

一九六〇年,本溪曲艺团的一位叫陈连文的同志到济南招募演员。当时,田连元随父在这里临时演出,于是就报了名。

陈连文听了田连元说的《薛礼征东》,又看了他的三弦伴奏,结果,田连元与父亲田庆瑞,以及父亲的搭档李庆云,皆以出类的艺术表演,同时被录用。

田连元当时刚刚满二十岁。

春节刚过,三人就兴冲冲感到本溪。

记得那天,是正月初三。

填了表,履行了手续,就算加入了本溪曲艺团,什么集体所有制和国营编制,田连元当时不明白,也不在乎。由个体漂泊,到有了组织,他很高兴。

但还是个弹三弦的。

有了组织要服从组织安排,组织上让他弹三弦。

一个偶然机会顶场说书,才一发而不可收,田连元终于成为评书演员。

二十三岁,他当上了本溪市曲艺团的副团长。

之后,乡下,当了三年多农民,被取消了工资,远离了舞台,吃尽了苦头。返城,在评书这个王国里,纵横驰骋,他先后创作改编评书几十部。

他的心血,他的才华,他的激情,他的汗水,全倾注在这块土地上。

他的理想,他的生命,他的青春,他的家庭,全深深扎根在这块土地上。

悠悠岁月,三十四个春去秋来,他遍尝生活五味,但衷肠未改。他,多次被评为本溪市劳动模范、优秀共产党员,是辽宁省政协委员,辽宁省人大代表……

生命,在岁月磨练中现出真实,在艺术闪光中显出灿烂。

他不问利禄,不追功名,但名满天下,妇孺皆知。

当天津三番五次地向他敞开胸怀,中国北方曲艺学校校址在天津,曾是五次三番调他任教,并给他安排了三居室的房子,他没有去。他的人生体验,他的辉煌事业是在本溪发展起来进而完成的,这里有着解不开的情缘。尽管他在这里也受过打击下过乡,但他感念辽东的人民辽东的党组织!他无法离开,回报天津厚爱,他作为客座教授定期去中国北方曲艺学校教学。



5.一有记忆就是战争
    每个人都有一个难忘的童年。在小长庚的记忆中,童年的记忆却像留在身上的疤痕,隐隐作痛。
    一有记忆就是战争!
    他随说书卖艺的父亲流浪到四平,正值历史之战四进四出。童稚的眼睛里,几天是顶着钢盔的国民党兵,几天是戴着灰帽两扣的八路军。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回想着枪炮声,从早到晚过年似的,叮咣声不绝于耳。开始他还觉得新鲜,很快,就知道不是好玩的。每天只有中午一个小时的和平,是给居民买菜担水的时间。
    那时,屋子是不能住的,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地担心炸弹落下来,田连元一家也在院子里挖个防空壕,地窖似的。
    有一天,小长庚与父亲的搭档李奶奶乘中午的暂时的和平时间上街买菜,回来得稍晚一点儿,在离家有两米有的时候,枪炮就响了。这时,胡同口蹦出来个端枪的大兵,高喝:“快跑!不跑就开枪了!”那是一种充满血腥味的呼喊,喊得六岁的小长庚鞋子掉了一只。
    还不知道战争是诉之于另一种手段的统治,也分不清正义非正义,但看见战争是破坏的科学事实。
    田连元一家人极力逃避着战争,却沿着辽沈战役的线路走了下来,他们哪里了解解放战争的布局!
    记忆中的豆饼是香甜的食品,每次用刀一小片一小片的切下来,用火烤着吃。这时在抚顺,正赶上解放抚顺艰难时期,国民党在城里负隅顽抗,这可苦了城里的老百姓,民不聊生,一口袋的金元券背去买米,买不回一袋米!豆腐渣当时也是美味佳肴,有一次,竟然炒出个蟑螂来……
    逃离抚顺,一家人还没躲过战争。
    他们在新民县下了火车,因为铁路炸毁只好步行,一只自然形成的难民队伍,扶老携幼,逃奔关内方向,六岁的田连元和他的父母也是这难民队伍里的成员。
    路上,时而遇到的是手持红缨枪的解放区儿童团员们的盘查,时而遇到的是怒目横眉的国民党保安队的搜索,而晚上住在路店之中又时时听到土匪们的马蹄声声……战争年代,到处是紧张,疑惧……
    一个大雾的早晨,田连元一家走着走着,不知什么时候脱离了难民大队,晨雾使他们迷失了方向,他们一家孤零零地胆怯地打听着前进的路,一条穿进树林的小道,引着他们一家走了大半天,当他们走到林子外面和从零里路上过来的难民队伍相遇的时候,才得知大队难民在路上遇到了胡子,带的东西全被洗劫一空,田连元一家因为走错了路躲开了土匪的劫夺而庆幸,田母说这是她烧香拜菩萨的结果,田父说这是老天爷下界保护,然而田连元的幼小心灵里对被劫的难民们怀有一腔同情。
    当难民们在一个叫“半拉门”的地方附近一个破庙休息的时候,一个饥饿的孩子向被劫的一无所有的父亲哭着要东西吃的时候,那父亲一扁担把孩子打死,接着听人说,那父亲自己找地方也上了吊,这件事在田连元的幼小心灵里留下了一条惊惧而又深刻的记忆。
    他们逃到了锦州,未几天便又由锦州奔唐山,天津,他们离开锦州没几天,锦州战役打响,他们是按着辽沈战役的军事路线行进的,当他们全家在天津南郊咸水沽镇刚住下的时候,平津战役便揭开了序幕。
    解放军包围天津,攻占咸水沽,半个小时的激烈枪声,国民党闻风而逃,打伤一人,击毙一驴,咸水沽宣布解放。接着田连元天天听到的则是天津外围不断的枪炮声……
    在田连元的幼小心灵里记载的是战争,饥饿,炮火,逃荒……
    艰辛与苦难伴随他长大。



6.小书摊与少年梦
    路灯下的老人,一次又一次站起来,该收书摊了,可他又一次一次坐下来。
    眼前这个孩子读书太专注了,忘了时间,也忘了老人的存在,直到看不清字才醒悟过来,歉意地笑笑。
    这是在天津蕙联公寓门前。
    本来,按租价,每次一本书收费五分,这个看了一天书的孩子该收多少?他掏尽兜里的零钱,老人只收了五分,这是连一根冰棍都不舍得吃的孩子啊!老人动了恻隐之心。
    就这样,这个失学的孩子从14岁到17岁,读了鲁迅的《彷徨》,《呐喊》,高尔基的《在人间》,《母亲》,矛盾的《子夜》,《林家铺子》,托尔斯泰的《复活》,《安娜卡列尼娜》,巴尔扎克的《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巴金的《家》,《春》,《秋》,老舍的《骆驼祥子》……
    这个孩子就是少年田连元。
    每读一本好书,他都感觉在同一位高尚的人谈话。
    那时,他很孤独。
    按理,盘古开天地诺亚造方舟时代的可怕沉寂,早已成为故事,当今的人们似乎不识孤独。但小小年纪的他,实实在在品尝了孤独的滋味。被迫无奈离开学校与老师,同学,孤身自处,小小年纪为一家人的生活奔波,替病床上的父亲分忧。捧起三弦和鼓架走进书场……
    真正的孤独,永远只生长在具有宇宙意识的人的良心中,它是灵魂的悸动与焦灼,是感情的巨浪与狂澜,它在人心中是滔滔大河是巍巍大山。
    孤独是不屑于跟空虚,消沉,颓废,陷落在一起。孤独不是远离尘世,灵肉俱死,相反,却是对生命,事业,友情,成就的渴望太久太甚的苦涩,是在哲学,思想,文学,艺术和一切人类科学知识迷宫中碰壁的阵痛,是追求真理,不断进击后的疲惫。这种意义上的孤独,不是思想赤贫者,而是在生命历程中未尝不是一种砥砺人格的方式。
    孤独中的田连元拼命读书。
    而书,非常有效地延伸了他的视线,往日不幸的感觉消融了,积淀的忧郁渐渐化作一种感情的鸟,这鸟可以飞到高远的蓝天,带着他的梦。
    他不信失学就失去梦想,还要继续读书。他借来同学秦德珍,韩宝树用过的书与笔记本,一课一课的往下学,一题一题的反复验算,他用书信向同学请教,同学的回信,是他的教科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六年光景,学完初中的全部课程与高中课本中的全部文科知识!
    立志于学,刻苦勤奋,田连元自学成才。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古老而又朴素的格言,在他身上再次显示了真理的力量。



7.苦难是一种积蓄
    “一颗有生命力的种子,如果没有落到沃土里,而是落在碎瓦堆里,它决不会悲观叹气,它相信有了磨炼才会有发展,即使要有些曲折,但终究要长出芽来,开花结果的。”
    ——这段话,是田连元在十四岁那年离开校门后,在一本杂志上读到的。
    他要效仿那有生命力的种子,于是他失学不失志,虽然也迷惘过,但更多的是自强不息,而当人走入信心的境地,便进入了生命的殿堂。
    来本溪加入专业文艺团体之后,这段话又成了他新起点的动力。
    人生于世,总是在苦难与欢乐之间徘徊。有时靠近苦难,又是靠近欢乐。
    有人说,无论是谁,英雄也罢,蟊贼也罢,巨人也罢,诸如也罢,都没有力量走出苦难与欢乐这两道无限远的高墙构成的曲巷。这条曲巷的前端是通往墓地的,谁走出了苦难与欢乐建构的曲巷,谁就长眠在荒草恣肆,狂风出没的白杨林了。
    也曾颠沛流离随父漂泊。
    也曾被迫在求学的年龄就过早地挑起生活的担子。
    也曾在风华正茂之年离开艺坛到偏远山区务农。
    也曾在浩劫中遭受无端批判。
    也曾几经周折才当上了评书演员。
    也曾……
    田连元喜欢落差大的人生。他觉得逆境催人多思,能使人把生活感受得更深刻。
    苦难是一种积蓄。田连元在苦难中长大。
    并非凡是苦难的种子都能开放出警世的奇葩,它只寻找不向命运低头的高贵的头颅作为生长的沃土。



8.最是长忆三春晖
    田连元说:“如果在我们的家庭中评说谁的功劳最大的话,那要首推我的母亲。她不仅是哺育了我和弟弟,妹妹,而且还抚育了我的下一代。父亲在我二十岁的时候去世,母亲从四十四岁孀居,一直到仙逝,始终担负着家务杂事,她只有奉献没有索取,只有抚爱,没有脾气。我在事业上的一点成功,都会给她带来欢笑,而我在生活上的任何艰难,她都会给我一份慰籍。她老人家于1987年11月12日突患心肌梗死病逝,突然离去,使我们悲痛万分。
    田连元可以说出一连串有关他母亲的故事,谈到他的母亲,他有一种深沉的思念。在他母亲逝世后,他曾写过一首《长忆歌》——
    面对慈容泪如丝,往事如云任风驰。依稀尚记哺育爱,难忘哼拍入睡时,逃荒路上牵娘衣,煤油灯下读唱词。辄忆寒夜纳鞋底,母子抬水桶后移……岁到中年人未老,家父病故成孀居。灵前万点伤心泪,化作希望儿自知。携母出关将弟妹,千里迢迢落本溪。
    一腔慈爱一腔真,倾注田家两代人,襁褓擦涤育孙女,悉心照料抚孙孙,舐犊情深深似海,隔辈人疼隔辈人。“文革”风暴卷埃尘,居家漂泊落荒村。断牖残灯秋风夜,裂炕草屋蓬篙门,灶前点火烟熏眼,沟畔拾柴棘刺身。烟熏泪眼眼失明,积劳成疾病渐侵。漏室连阴屋内雨,隙壁霜透满墙根。茹苦无声强作笑,为使一家减愁云。偶有婆媳龃龉事,总以仁爱待人心。且恐儿女生无望,常将卤水倾出门。都云天下父母心,我母心胜天下人。
    盼得东风解阴霾,愁云使得一线开,劫后余生归城日,家见复兴母渐衰。鬓添银丝额添皱,神采渐黯步渐怠,正值约定就诊日,晨鸡报晓暴病来。来院未呆一日整,老菊凋谢永不开。跪扶病榻涸泪眼,娘心停跳儿心衰。吾家折断横天梁,妻儿一片动地哀。儿悔求医迟一日,媳悔生未尽孝待,孙悔未释祖母累,空悔人去不复回。人不复回悔愈深,恨不随母赴泉台。老母先行休嗔怪,事毕业竟儿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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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贯九州田连元】连载中,其他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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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作者



第四章 沧桑从艺路

修凿可以使道路平直,但只有崎岖的未经修凿的路,才是天才的道路。

1.桌子底下的小长庚

2.那年,刚七岁

3.别唱了,怎回事呢?

4.怎说,能说得住人?

5.三弦声声

6.彩屯书场

7.追车回电

8.“十月一,北京见!”

9.曾想到那个告别一切的字

10.幸免于难的“现行反革命”

11.闲愁最苦

12.“四五干部”与“借用社员”

13.风雨春归人

14.天安门城楼上的国庆节之夜

15.日本友人与德国学者

16.“曲苑杂坛”,“共度好时光”和“春节晚会”

17.施公新篇

18.《水浒》说罢上梁山

19.艺与时代共兴



1.桌子底下的小长庚

    吉林省四平市的茶社,灯火通明,弦鼓声声,说书艺人田庆瑞连续在这里作场。

    那些忙了一天的人,累了一天的人,晚饭后不约而同的来到这里,听千古兴亡事,品香浓味醇茶,实在是一种享受。

    可是,每场演出之前,总是有个抱着个小板凳的小男孩,钻进说书先生的桌子底下,因为桌子有布围着,听众开始并没有发现察觉。

    时间久了,几个老书客注意到了,这个桌子底下的小听众,也就五六岁的年纪,四肢细瘦,但机警伶俐,难能可贵的是,天天如此。于是书客问茶社掌柜:“这个小孩是谁家的?挺有个劲儿的!”

    掌柜回答:“他是田先生的儿子呀!”

    书客们连连感叹:“怪不得呢!怪不得呢!”

    田先生的儿子——童年时代的田连元——叫长庚的小男孩——一块有待于雕琢的璞玉。

    他想,就这么一张桌子,一把扇子,一块醒木,父亲却可以说出古今中外,短打袍带,公案言情,鬼狐神怪,使得这许多人如痴如醉……田连元幼小的心灵,萌生了迷恋评书艺术的最初胚芽。

    生旦净末丑,神仙龙虎狗,忠奸善恶案,全凭一张口——他甚至有点崇拜父亲了。于是不管多晚,他都屏心静气的听完,从无睡意倦意。

    当父亲说到奸臣当道,忠良被害,小长庚竟忍不住从桌子地下探出头来,甚至想说点什么,尽管他平时并不是那种喜欢多言多语的孩子。

    “啪!”父亲手抖折扇,打了一下,于是,小长庚刚露出的头又缩了回去。

    然而,这些伴着他长起来的声音,点点滴滴渗入他幼年的血液与肌肉,成为他的肌体,他的性情,他的感觉的一部分。

    兴趣,往往是天赋的同义词。

2.那年,刚七岁

童年时代的田连元,随父母流浪说书,吃尽了颠沛之苦。

这一天,风尘仆仆的一家人来到唐山一带的林西。

父亲说书,他还是那么聚精会神的听,“这孩子,是块料。”有道是知子莫如父。

于是田连元踩着小木凳上场了,他人刚够桌子高。

满满的一屋子成年人的面孔,各种各样的目光盯着,他心里有些慌,手紧紧把着桌子角,不敢动。

自己说的书内容有什么意义?他还不知道,只是按父亲教的说来——

闲来无事出城西,

看见个大庙新修的,

这庙本是个尼姑庙,

里面一个师傅两徒弟。

大徒弟名叫人人爱,

二徒弟名叫万人迷,

老师傅也是有外号,

人称她是个烂酸梨。

……

只见听书的人在乐。田连元虽小,但他明白,观众不会因为演员初次登台,而对其艺术质量给予谅解。这些人乐什么呢?田连元不明白。唱词是父亲教的,自己没唱错呀,唱腔也是父亲设计的,自己是按要求来的。那,到底为什么?他心里犯核计。

直到长大了,回忆起这码事,田连元才明白当时自己唱的内容格调不高。

不过,他出色的演唱能力与非常认真的神情,赢得听众们的首肯,于是纷纷解囊投钱。

事后,用这些钱,他母亲为止买来一双小皮鞋。

田连元第一次穿上了皮鞋,亮亮的,并且这是自己挣得的,高兴的他在地上走来蹦去。

这是第一次登台。

刚刚七岁。

3.别唱了,怎回事呢?

在天津读书的时候,学校五一节这天要开庆祝会,各班级都要演出节目。

班主任老师知道田连元是说书人家的孩子,平时又很聪明,就把他找到办公室。

“你唱个小段,我听听!”老师说。

刚刚二年级的田连元,见老师让自己唱,感觉到自己的被重视,高兴极了,他平静一下自己,憋足一口气,放开嗓门:黄巢造反灭大唐——

“行了!行了!就到这儿吧!别唱了!”第一句唱词刚落地,老师就摆手制止了。

田连元睁着迷惑的眼睛。

别唱了,怎么回事呢?他不得其解。又让唱,又不让唱,老师为什么?

爱思考,是田连元的性格特征。

虽然思考的力量是巨大的,田连元还是没有找到正确答案。

他默默的退出老师办公室。

多少年以后,他回想起来,老师为什么不让唱,原来那句词是反对农民起义。

从那时起,他在校读书期间的艺术活动就完全停止了。但是曲艺的种子已经播种,就势将在田连元人生的体内生长成树。


4.怎说,能说得住人?

什么是命运?

命运就是你周遭的人。

十四岁的田长庚弃学从艺后,由师傅的父亲,一位晚清秀才起名曰:连元,连中三元之意。

田连元说的第一部书是:《粉妆楼》。

《粉妆楼》表的是唐代罗成后裔罗增之子罗灿,罗昆,义结义士胡奎,为搭救被权奸沈谦之子沈廷芳强抢的民女祁巧云,与沈家结怨,因而遭到陷害,被满门抄斩,罗家兄弟逃走。罗昆投其岳父到柏文连府,柏之内侄侯登出首,罗昆被擒,胡奎与鸡爪山好汉培天雄等将罗昆搭救上山后,几经周折,鸡爪山好汉打败官军,活捉沈谦,为罗家报了冤仇。

田连元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到里面。此书情节曲折生动,他说此书的前半部,从第一回《大闹满春园》说起。

可是,因为太注意自己,反而失掉把握自己所从事的事物的能力了。每场下来,只剩下十几个听众。

田连元难过的饭都吃不下。

“是不是说书的材料?”

“该不该吃说书这碗饭?”

——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的时候,他问自己。

父亲发现了儿子的情绪低落,安慰他说:“这是过程,要坚持说下去,就是有一个人听,说明你有了说住一个人的本事。”

望着父亲充满期待地近乎祈求的目光,田连元的心在滴血,自己不说书,家里人怎生活呢?父亲有病,做儿子的不能让他作难。

田连元坚持说下去,不说正场,说加场。这时他开始注意用语言烘托气氛,塑造人物形象,努力的最大限度调动听众的想象力。

一段时间下来,田连元高兴的发现每天竟有那么三四十个观众是专门来听他说加场的,因为他们听完加场就退场,显然不是来听正场的。

人,可以不服输,但必须输得起。自信心显然是成功者必须具备的特征之一。

一个人若丧失了希望之光,陷入无力自拔的境地,不管是精神扭曲和残废,就会感到沉重的压抑,如同羁禁于人生的囚笼。这种情形持续的时间越长,带来的消极后果越严重。最终,一切希望都将化为乌有时,是精神接着肉体都将衰败,恶化。“希望”本来纯粹是精神意义上的,你可以摒弃它,也可以视其为生命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决定权完全在于人自己。

一切在于人自己!这时候,田连元就在不断思考一个问题:怎么说,说的住人呢?

他从十七岁开始,在天津,济南等地演出长篇西河大鼓《粉妆楼》,《隋唐演义》,《精忠说岳》,《薛家将》等。

他塑造艺术形象的同时,注意完善自我。

5.三弦声声

“我是演员,一直在说书。我报名也是为了当演员,千万别把我当伴奏员……

平时并不怎么爱讲话的田连元,此时神情恳切的在像本溪市招收曲艺人员的负责同志陈连文强调着。一扇在手,指陈忠奸,他爱上了说书这一行。他内心非常渴望社会能够为他提供一个表演舞台。

到了本溪,他还是被分配弹三弦。那个时候,不好安排的是伴奏员。

田连元红着脸去找曲艺团领导。

领导说,你已经不是各自说唱的流浪艺人了,加入组织,就要服从统一分配,听团里安排。

当时,他刚二十岁,样子未免瘦削了些,艰辛的生活使得他并不魁梧,没有谁注意到他的才能与潜在的才能。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那是开花结果之后,种子萌发,弯腰拱背,需要一段过程。

他弹三弦。

不管心里怎样想不通,他一进入角色,十分地投入。

心中想的还是说书。

知道有一次,一位演员外出,空缺的情况下,他才有幸顶场说了三回书。

他说的很动人,但最终还是个弹三弦的。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理性监守,使之自制,才不至于走向极端,因为人在被压迫时期容易陷入自暴自弃,或者卷入怨恨,愤怒等情绪中。

田连元始终是理智与清醒的。

梵高苦苦追求了多久,才得到那片炫目的黄色的?

时间不久,技术革新,技术革命的浪潮奔腾而来,当时的演员们贯彻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都下场下矿体验生活。田连元来到本溪市水泥厂,一腔青春热血,他与工人同吃食堂一锅饭,同住宿舍木板床,同到车间去操作劳动。开始,累的腰酸腿疼,他就把这当成磨练自己的好机会。

三个月后,田连元写出山东快书《革命能手》来,忐忑不安的投寄到《本溪文艺》。

那天,田连元回到曲艺团正常排练。收发室的同志喊:田连元,稿酬!

稿酬?人们围拢来,这在当时的曲艺团还真是新闻。

稿酬!明明是十五元,落款《本溪文艺》。

“新来的这个小孩,平时不声不响,还会写东西呢!”

田连元在当时的本溪曲艺团,引起一个小小的震动。

人们开始重新打量和审视在这个小男孩。竟发现他的许多与人不同之处,比如一有功夫就捧起一本书,比如爱思索,团里人当时说他是动脑筋……

但他始终还是个弹三线的,怀抱三弦为人伴奏。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苦恼呢?难道真如拜伦所说——他注定要辗转于痛苦和意志之间的吗?



6.彩屯书场

彩屯书场座落在本溪市郊的一个矿区。

清一色的矿工住宅。

唯一的色彩就是本溪曲艺团设在这里的这个书场了,然而,夜场演出后就没有了公共汽车,又离市区二十余里,因此本溪曲艺团就很难派出演员来。

这时候,田连元来找团长。

“彩屯书场闲着也是闲着,让我去,收入算团里的。”

团长正为此事犯愁呢,见有人主动要求去,自然很高兴,于是很爽快答应了。

接下来的日子,当夕阳收起余晖,夜幕徐徐展开的时候,本溪溪湖北山就有一辆自行车出现在通=往彩屯的路上。家住在市区的田连元,跨过溪湖大桥,穿过半个本溪市,赶往彩屯书场。当星斗列阵,万籁俱寂之时,田连元骑自行车从原路返回。

往返循环。

田连元在彩屯书场说《隋唐》,又说《大八义》。
7.追车回电

    从丹东到开往北京的快车眼看就要到锦州车站了,这时候,已经是夜间一点多钟。车厢里的旅客随着列车有节奏的震动,差不多都睡了,可是在六号车厢从门口往里数第三个座席上靠外边坐着一位老大娘还没睡。这位大娘有六十多岁年纪,穿着青色裤子,脚下是青鞋白袜子,坐在那下和列车员聊天哪!

小王主动和大娘打招呼:“大娘,在哪上车呀?“ 

  “在本溪呀!” 

  “到哪去啊?“ 

  “上成都。”

  “嚯!这一趟可不近哪!”

  “谁说不是呢!我活了六十多岁,头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儿。”

  “到成都干什么呀?” 

  “到那去看闺女,去年闺女女婿由本溪厂到成都去了,闺女也跟着调过去了。前些日子来了封信,让我到他们那儿住些日子,我儿子想要请假去送我,我一想,现在人家厂子里生产都很忙,还请啥假呀?我说不用你送,咱们这社会就是这上岁数人出门儿放心,我自己去,我让他们买张车票就自个出来啦!“ 

  “大娘,您自个儿去能找得着吗?” 

  “那咋找不着哪!有这个信皮就不愁找人儿,这不,信皮儿在这哪!……哎,我的信皮儿呢?……同志你把上边那包袱递给我。”小王站起来把行李架上的包袱拿下来了。

  大娘找了半天还是没有。

  “这信皮儿哪去了呢?”

  “大娘,您别着急,静静的想一想。”

  “……哎呀,我想起来了。”

  “放哪儿啦?”

  “忘家啦!”

  “啊?忘家啦?”

“可不,我怕把它忘了,单独把它拿出来放箱子盖上了,怕把它忘了,就把它忘了,什么都拿出来了就是没把它拿来,你说没有这信皮我到那下车找谁去呀?你说这可咋办哪?……”



在辽宁省说新唱新观摩学习汇演的舞台上,本溪市的节目只是与另一个市的节目合成一台。

当时名不见经传的田连元这时站在台上,说自己创作的评书《追车回电》。

从台下望上去,他那么年轻,可就这么出语不凡!

直说到“……此时列车一声长鸣,车速减慢北京到啦!”人们拼命鼓起掌来,并且经久不息。

反场!掌声是无字的语言。

反场?田连元没料到,也没准备。

他是随本溪曲艺团到省城来参加汇演的。这是一次空前的对全省曲艺团的艺术大检阅。

田连元在《辽宁日报》上看到了一篇署名《追车回电》的小报道,说的是一位老大娘去成都看女儿而把女儿家的地址忘在家里,列车长与铁路部门费尽心思终于帮助老大娘把她女儿的地址传到车上的故事。田连元以此为素材亲自开了介绍信到二十八次列车上去体验生活,他和车长聊天,帮着打扫车厢,当义务乘车员,了解到这个先进包乘组的很多动人事迹,一股创作激情促使他非把这篇评书写出来不可。

段子写出来之后,他仍用原报道名《追车回电》,只是二三百字的报导已经变成了五六千字的短篇评书。

那次汇演,名家荟萃,强手林立。说新书的名将杨田荣一段中篇评书《小闯将》已使大家交口称赞,叹为观止;而叱诧风云的袁阔成一段《誓死保卫祖国》又使会场波澜起伏,久不平静。……几位名将过后,大家已认为评书过去了。田连元自己认为,尽自己的努力,说出自己的最高水平,咱不能和名家比。他自己设计动作,自己品位台词,抱着不求露大脸,但求不丢人的心情走上了舞台。

事情出乎他的预料,初出茅庐,竟一炮打响,笑声,掌声给他轰出来一个成功。他没有反场段子,只有再一次鞠躬……

演员的成功往往不是自己能预见的,而预见的成功往往得来失败。

田连元成了众人瞩目的演员,领导接见他,专家赏识他,记者采访他……一位记者问他“你是怎么样用雕塑手段来刻画社会主义先进人物群像的?”

田连元茫然,心想:我从来没想过用什么手段塑造人物,只是觉得写出来才痛快,于是他回答:“我就是觉得该怎么写就怎么写!”

《追车回电》成了他保存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最早录音,后来又被收进《中国新文艺大系》1949-1966曲艺集。

凭藉他的才气,他的悟性,叩开了艺术圣殿的大门,引起人们的瞩目。

田连元走回前台,向台下的领导,曲艺专家与广大观众,又深鞠一躬。

创作时是一九六五年。

年轻的生命之树开始绽放绚丽花朵。

田连元当时二十五岁。

当一个人步入艺术殿堂的同时,也站在了炼狱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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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田连元:评书必须有时代感(


田连元:评书必须有时代感



2008年的北方评书界,可谓风生水起,评书艺术家田连元也是忙个不停——他最近在北京交通广播电台主讲金庸先生的《书剑恩仇录》。与此同时,北京大学出版社整理出版了他的评书版《大话成语》;中央电视台三套根据他主讲的《隋唐演义》改编的动漫作品《罗成别传》和《秦叔宝别传》等也在热播;他还参与录制了北京电视台2009动画春晚《新春狂想曲》——电视、电台、动漫、出版,可谓“一个也不能少”。

    究竟传统评书艺术和现代大众传媒遭遇之后,会有怎样一番命运?本报特约采访了田连元先生,请他和读者一起分享自己的感悟。

    【评书走进荧屏】

    “当时辽宁电视台做了一次收视调查,发现《杨家将》的收视率仅仅比当时正在热播的香港电视连续剧《上海滩》低,比其他的节目都要高。”

    问:大家都知道,田先生是我国第一位将评书艺术引进电视媒体的评书大家,在评书的改革中起过相当重要的作用。您能否介绍一下当年电视评书《杨家将》是怎么走上荧屏的,收到的轰动效果是您预料到的吗?

    田连元:现在听众对评书的接受,一般来自广播。其实评书上广播,是从东北被日本人占领后设立伪满洲国时开始有的,直到现在,电台广播仍然是评书节目的重要载体。

    1978年改革开放以后,有一个新事情是电视作为家庭生活必备品迅速普及到普通居民家中,电视逐渐成了现代社会最流行的传播媒介。1985年,辽宁电视台有位姓白的台长突发奇想,想请我做一档电视评书的节目。但当时招来的反对意见很大,反对者认为电视是视觉媒体,而评书主要是讲述和听觉的艺术,如果说书人在电视屏幕上一站半天,很容易使观众产生视觉疲劳。经过讨论,持反对意见的人后来同意了录播电视评书,不过坚持每档节目只能录五分钟。

    但是我坚持了自己的意见,没有做让步。我认为五分钟的电视评书绝对不可行,时间太短了。评书是讲故事,必须保证故事的完整性。时间太短的话,人物、情节、结构等根本无法展开。最后,和电视台商量,把时间定在20分钟左右,书目则选定了《杨家将》。因为可以突出爱国主义,意义上比较积极,而杨家将的人物在民间也有很好的群众基础。

    《杨家将》终于开始录播。从辽宁电视台到我本人都为此捏着一把汗,我还让辽宁电视台密切关注观众来信,并告诉台里说如果接到什么批评意见,就赶紧商量停播补救的事情。《杨家将》就这样在辽宁电视台连续播出了一个月,有一天因为直播一场足球比赛停播了一回,结果电视台的问询电话被观众打爆了,而来电基本都是询问为什么停播电视评书《杨家将》的事。当时辽宁电视台做了一次收视调查,发现《杨家将》的收视率仅仅比当时正在热播的香港电视连续剧《上海滩》低,比其他的节目都要高。

    《杨家将》在辽宁电视台播出之后,整个东北三省也都开始播,吉林、黑龙江台很快就跟上来了。到了1986年,《杨家将》拿到了北京台播出,这回的效果和反响比在东北三省还要热烈,《北京广播电视报》刊发了三个整版报道。不久之后,中央电视台也开办了电视评书的栏目,然后全国有20多个省区市都开设了电视书场的栏目。

    我当时的感觉是,古老的评书艺术遭遇现代的传播媒体,也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而且能老树开新花,开得更艳。



【出版留住经典】

    “评书和纸面出版的关系,也就是纸面传播和口耳相传的关系,它们在古代就是相辅相成的。”

    问:除了在电视上说、在电台里说,现在还有不少人把评书整理成书进行出版,比如当年您说的《杨家将》、《刘秀传》都被整理成书出版,最近《大话成语》也由北大出版社整理出版。评书搬上电视能保留评书的原汁原味,但是将评书整理成文字,语言效果会怎样?您怎么看待评书整理出版?

    田连元:评书语言和书面语言确实有很大的不同。落在纸面的书面语言是经过阅读让读者接受,而评书基本是通过讲述,让声音传入听众耳中。聆听的交流和阅读的交流,在各方面都不一样。

    创作文学作品,造句用词,一句话能写成很长,状语、定语可以很多,语法和结构也比较完整,是比较正式的书面语。但评书就不能有这样的语言,如果用长句,听众听起来会非常吃力。中国古代因为纸张奇缺,笔墨精贵,所以书面语越精炼越好,我们看到的古文,很精炼,要言不烦,但在古人的日常生活中,他们肯定不会按照书面的文言那么说话,肯定也都是在说白话,通俗易懂。评书艺术的语言,必须要使观众一听就懂,需要说白话。但评书的语言同样要洗练、精粹、准确、生动,不能太自然随意,如果没有艺术加工,而完全是日常生活口语的重复,那也不是好的评书语言,更不可能流传多久。

    我们古代的四大名著,《水浒传》、《三国演义》等,其实都是从评书艺人那里来的,经过数代评书艺人和文人的整理修改,逐渐定型,才流传到今天。它们也都有很重的评书体痕迹。当年说“水浒”、说“三国”的老艺人早就不在了,但是“水浒”、“三国”的故事却依靠纸张,依靠印刷成书,流传了数百年,并将永久流传下去,它们是真正的中国故事,中国文化的真正经典,它们也永远都是评书艺术最宝贵的资源和富矿。前几年我为电视剧《水浒传》做顾问的时候,重读了好几遍《水浒传》,每读完一次,对评书的整个理解就又深入了一层。

    评书和纸面出版的关系,也就是纸面传播和口耳相传的关系,它们在古代就是相辅相成的。现在很多评书艺人面临的没有新本子的难题,其实很大程度上就是评书书面资料的缺乏,造成了整理和创作的困境。



【“调动观众”最大】

    “‘调动观众’是评书艺术的基点,留给观众想象和体会的空间是很大的。评书艺术的改革必须根据这个基点进行。”

    问:评书艺术现在似乎面临着式微的局面,您能谈一下评书艺术的改革方向吗?另外,也请您再谈一下这么多年评书艺术生涯上的个人心得吧。

    田连元:和“文革”前相比,现在说评书的艺术家的队伍确实是缩小了,但从发展走向看,观众面却是扩大了。自觉不自觉中,评书本身已经在悄悄进行改革了。1985年,我带着评书走进电视,当时就想,评书一定要在电视媒体上占据一席之地。为了消除有些人说的“电视评书容易造成视觉疲劳”的偏见,我在说评书时加大了表演幅度,突出了人物形象和神态的塑造,包括在舞台调度等方面也做了很大调整,使评书一下子有了很强的立体感,我几乎动用了自身的整个能量,力图将观众的耳朵眼睛都调动起来,一下子就激发起他们的情绪。

    “一人多角,调动观众进入情景”是评书艺术的特点。果戈里说,有一百个观众,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其实这也是评书的艺术特征。比如《水浒传》里的潘金莲一角,个体观众对潘金莲的想象是不一样的。当《水浒传》拍成了电视剧,“潘金莲”的形象集中到了一个具体演员的身上,结果遭到很多指责。但是《水浒传》的评书却没有这个问题,每个听众都可以根据我评书的信息去想象他自己认可的那个“潘金莲”。“调动观众”是评书艺术的基点,留给观众想象和体会的空间是很大的。评书艺术的改革必须根据这个基点进行,而要发挥好,那就看评书艺术家个人的素质和能力了。评书艺术和观众的互动,素来是最讲究的,评书演员随时都要关注听众的反应,在心理上、情感上都要做到互动。

    我认为评书艺术家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加强自己以下几方面的能力:一是“说”,也就是讲故事的叙事能力,这是基本功;二是“演”,要把讲述的人物演活,塑造得活灵活现;三是“评”,必须有自己的评论,关键时候得有个人见解,必须站在一定的高度上,富有一定哲理性;四是“博”,也就是修养和素质,评书演员到老、到死也得做学生,必须不断地丰富和更新自己的知识。





【艺术融入时代】

    “现在电视上的很多动漫作品以评书为基本内容来进行创作,我个人认为这也有益于评书艺术的传播,也是传统艺术力争与时代潮流融会贯通的一种努力。”

    问:评书已经被国家列入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名录,对待非物质文化遗产,有的人说不能变革,只需要保护就行;有的人说还是需要改革,以此来适应当代的需求,您怎么看待这种争论?

    田连元:不仅是评书,任何一种艺术形式,都必须有时代感,有当代性。如果观众一接触这种艺术形式,觉得距离自己非常遥远,与自己有很大距离,那评书艺术就面临真正的危险了。

    评书的出现距今已有千年的历史,至今未衰,而且始终是紧跟着时代步伐前进的。唐朝的时候,元稹和白居易这些大诗人互相唱和的诗里就提到过听评书的事情,元稹的《酬翰林白学士代书一百韵》一诗,说他与白居易在新昌宅“说一枝花话,自寅至巳犹未毕词”,“一枝花”的内容就是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所作传奇《李娃传》的故事,是唐朝当下的故事传奇。我说过《杨家将》,这部书其实最早出现在北宋末年,后来经历了各个朝代,逐渐演变丰富,才变成今天的面貌。而明朝冯梦龙、凌濛初所做的《三言两拍》话本小说,几乎完全是评书的体裁,后来的传奇人物柳敬亭也是说书的,而且他们说的都是他们当时的故事。由此可见,评书的发展从来都是当下的发展,只拘泥于古法,拘泥于旧题材,结果只会捆住评书艺术向前发展的手脚。

    评书有千年的积淀和基础,是很多文学艺术的载体,为其他多种艺术形式提供了很多素材和可能。今天,评书的艺术特征其实已经被其它很多艺术品种吸取,现在电视上有很多“故事会”形式的节目,播出后效果很好,收视率也很高,这些节目很多方面就是借鉴了评书艺术。当然它们并不是评书,只是学习了评书的许多形式和内涵,其实这是评书艺术的向外延展,是好事。包括现在电视上的很多动漫作品以评书为基本内容来进行创作,我个人认为这也有益于评书艺术的传播,也是传统艺术力争与时代潮流融会贯通的一种努力。







“说书”艺术:第七块醒木

有个清朝人是这么写“说书”艺术的:

  “醒木轻敲小扇翻,胸饶野乘口成篇。与君一夕评今古,占毕诗书胜十年。”

  短短20来个字,把“说书”的表现方式、表达内容、表述特点和表演效果都说尽了。今天如果有人问,“说书”是怎么回事?好办,我们背诵这首《竹枝词》足矣。

  当然,这只是一个“总诀”,“说书”的艺术在中国源远流长,远非三言两语可以讲完。同为“说书”,评书和鼓书也不一样,说评书的人,道具很简单,一般只有扇子、毛巾和醒木三种,旧时的行话,称之为“使短家伙的”;相对而言,谁是“使长家伙的”呢?弹三弦、打鼓说书的人。因此,像田连元先生,按老话说,他是“使短家伙的”。

  评书所用的这几种“短家伙”里,最有说道的,应该是醒木。至少从传统而言,没有醒木就谈不上说书,因为开场和收场都得拍上那一下。不但要拍,还得要说,围绕醒木说上一段词儿,在《江湖丛谈》里,评书大师连阔如就提到了一段“醒木词”:

  “一块醒木七下分,上至君王下至臣。君王一块辖文武,文武一块管黎民。圣人一块警儒教,天师一块警鬼神。僧家一块劝佛法,道家一块劝玄门。一块落在江湖手,流落八方劝世人,湖海朋友不供我,如要有艺论家门。”

  由此可见,这醒木是很了得的,对说书人来说,这是对自己身份的象征和提醒。醒木分七种,用的人不一样,功能也不一样,但是都有或统辖万民、或劝化世人的内涵。这其间的意味之悠长,用句现代话讲,大概要算是一种自我认同。

  关于醒木的种类,另有一种讲法,较之连阔如的“醒木词”还要详细,共分了13类,竟然赋予每种以名字。比如第五块的名字叫“惊堂”,这是很为大家熟悉的,知县坐堂要用这个;第十二块名叫“如意”,知道的人不多,戏界人所用;学校的老师用第四块叫“醒误”;医生用第十一块叫“慎沉”;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十三块醒木中,只有第七块的名字是叫“醒木”,为评书人所用。

  读到这些五花八门的名目,让我这个现代人很多感慨。其实无论何种名目,都只是一块四四方方的小木块,都只是要用它“啪”的一声提醒自己的“听众”——注意,下面我说的大家可要认真听好了——所不同的,是君王发布谕旨,将相宣示命令,法官处以判决,医生告以秘方,教师授以课业……这些名目,一方面让人感到古代中国等级制度已经深深印入民间叙述的语言当中,帝王将相用的木头要用“龙胆”、“虎威”,而市井生民用的木块只用“茯苓”(糕点铺用)、“唤公”(当铺用),气象高下立现;但另一方面,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古代人对各种行业抱有的“神圣感”,它会让一个古代的说书先生或者糕点师傅感到,我手中的这一方木头不是没有来头的,我从事的这个职业不是没有价值的。这有点像成龙唱过的一首歌:“大时代,放眼望,疾风中我要有我路向,我有我小岗位,我有我美丽梦幻小小理想。”虽然只是小人物,却也能解决价值观、人生观上的一些大问题,不会掉在“向钱看”的物欲泥淖里迷茫不已、患抑郁症。

  这种神圣感,既来自对行业祖师、行业神的顶礼膜拜,也有对行业规矩的尊重和践行。比如《江湖丛谈》里谈到,如果是生意人去听评书,按照规矩,说书人是不收他钱的,彼此互道“辛苦”就OK了;但是这个生意人也要注意,不能坐在这个书场的“龙须凳”(桌子前面的两个长凳)上,只能坐桌子后面的凳子。这些就是行规,醒木拿在手中,就不能坏了规矩,如果说书人惟利是图,落座就要收钱,这个场子可就摆不长久了。不过,现在都是大剧场小剧场,几乎都是凭票进场,不管你是不是生意人,都只有一个名字,叫“消费者”;所不变的是,今天的说书人,依然要把手中那第七块醒木往桌子上一拍,“啪”的一响,列位看官,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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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 发表于: 2009-04-14
[文本]田连元版神童下边关 分类:评书文本
    大宋朝二帝太宗年间。这一天,在午门外,贴出来一张招贤榜。头里斗大的四个字“招贤纳士”。内容呢,就是说近来边关一带,有人造反。虽然为患不大,但是需要尽快剿平,所以张榜招贤。有自度能镇服边关、招安叛逆者,可揭榜应招。详情面议。落款是枢密院发文。这个枢密院发文,就相当于咱们现在国务院发文一样。低下四四方方的一个鲜红的大印盖着。皇榜左右,一边一个看榜的皇门官,挎着腰刀在那守着。
              
            这皇榜刚一贴出来,老百姓立时刻“呼啦”一下子就围上来了。看热闹的,干什么的都有:有做官的为宦的,推车的担担的,背弓的跨剑的,买煤买炭的,卖米卖面的,锔锅卖蒜的,卖烧饼油条卖茶叶鸡蛋的,卖针的卖线的,卖掏耳勺的卖鸡毛毽的,敲小锣的,打大鼓的,卖糖炒栗子的,卖烤白薯的,都要看看出了什么事情了。这个推那个,那个挤这个,这个把那个鞋也给踩掉了,那个把这个下巴也给碰了,“哎哎哎哎……挤什么挤……往里走……看看什么……招贤榜……哗”这份儿乱哪。
            看榜的人什么人都有。有的看明白了,有的也没看明白,就在那儿瞎说:
            “哎,二哥!那是啥?”
            “啥?招贤榜。”
            “啥叫招贤榜啊?”
            “招贤榜啊,那就说谁有能耐,到边关去捉拿叛逆,回来就做大官了。”
            “噢。哎二哥,我看你那个能耐不小啊!你去呗?”
            “噫~你净瞎说,我有啥能耐?”
            “哎?那天我看你那一个嘴巴子,抽得我二嫂子哭了三天,你那手上有功夫啊!”
            “去你的吧!你净看我手上有功夫了。那我给你二嫂子下跪我跪了四晚上,那我腿上还有功夫呢!我那个功夫啊,不中用!”
            着俩一说大伙全乐了。就听那边又有人说了:
            “就咱们大宋朝廷,那么多的文臣武将,就没一个能下边关的?还用得着贴招贤榜?”
            “你知道什么呀?现在呀,做官的多,管事的少。谁愿意到边关去啊?搞不好得把脑袋搭上。在东京多舒服呀,马上来、轿上去,堂上一呼、堂下百诺。书童点灯、丫环献茶、奴婢捶腰、老妈子送饭,乌纱不丢、富贵永存,一脑子糨子、一肚子下水……”
            “唉~可惜啊,我是没能耐。我要有能耐啊,我就下边关。”
            “一要有能耐呀?你要有能耐你也不去了。”
            旁边皇门官一看:“不要胡说!”
            “哎,嘿嘿,是是是~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啊,‘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咱哥俩快走走走……”这俩人走了。
            看榜的人说什么的都有,可就是没有揭榜的。这个皇榜从早晨贴到中午,由中午又贴到了晚上。看榜的人是一拨接着一拨,可都是看看就走的。王丞相呢,在朝房里面等候着,接待揭榜的贤士。
            等着吧。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一晃七天过去了。揭榜的人是一个没有。王丞相也有点着急了,心想难道我大宋国朝,就真没有有才之士,敢于挺身而出的吗?
            一直到了第十天,晌午头正要吃饭的时候。着俩皇门官哪,一人搬一把椅子,在旁边坐下了。俩人也知道没人揭榜,没办法,在这儿干挨着。俩人腻歪透了,坐在这儿冲盹儿。看榜的人呢,还是围了不老少,指指点点的说什么的都有。
            就在这个时候,由打人群外面,走过来一个小孩,是个小小子儿。见这个小小子儿也就十岁左右,头上高挽日月双抓髻,金簪别顶。身穿宝蓝色的上衣,对领绣着黑色云字花。下面穿的墨绿色的小裤子,脚上穿着“抓地虎”的小靴子,肩头被这个小书包。小孩长的是大锛头、细眉毛、大眼睛、长眼睫毛,那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一眨巴,你瞅这个小孩他满肚子都是心眼。胖乎乎的小脸,长得有点黑,但是黑的油光锃亮。一乐露出一嘴小白牙,腮帮子上还挤出两个小酒窝来,嘿!这要是长得白了,还真未必有这个效果。这个小黑小子,黑得那么漂亮、黑得那么脆生、黑得那么透亮、好像不黑他还就不美了!这个小孩来到人群外面,一看围着这么多人,他打算要看一看。用手一边把拉众人,一边喊借光。听声音说话还有点大舌头。“哎哎哎,借光~借光~”
            前边人一看“哎哎哎,干什么?小孩,往哪儿拱?看什么?去,别拱!”
            “哎?许你看不许我看哪?”
            “你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看的?”
            “小孩子——小孩子——!你不是从小孩子长起来的啊?你从娘胎里一出来就这么大个啊?”
            “我——”这位让这小孩噎得一咯喽。小孩儿一哈腰,顺着大伙这胯骨轴这地方,就拱进来了。三拱两拱,拱不动用手一掏旁边这位胳肢窝。这位正在这儿仰着脑袋看呢,就觉着有人咯吱他“别闹……这是谁……哈哈哈哈哈——”往旁边一闪,小孩钻进来了。钻进来一看:“噢,招—贤—榜—,这是什么招贤榜啊!”
            旁边人一看进来个小孩,有人就逗这个小孩:“哎,小孩!看见没有,招贤榜!揭了招贤榜可做大官啊,你揭不揭?”
            小孩说:“我揭啊!我揭……你抱着我呀?我够不着。”
            “我呀,我才不抱你呢,回头我一抱你,你真揭了,那我受得了吗!这是皇榜,你当随便揭哪?随便揭不行!”
            旁边皇门官一看:“哎哎哎——小孩小孩,别捣乱啊。快去!一边玩去!揭皇榜啊?先回家问问你们家大人去,啊!敢不敢让你揭!”
            小孩一听当真了:“好,你等着,我回家问问去。我问问我妈去~”小孩一转身走了。那么这个孩子是谁呢?他可不是一般的孩子,这个孩子是金鞭王呼延赞之子,复姓呼延,双名丕显。这个呼延丕显今年十二岁了,正在学校念书呢。别看人小,但是“人小鬼大”,聪敏过人。在学校老考一百分,没有挂科的。府里的家丁们,都说这个孩子有大气,像个小大人似的。今天中午放学回家,绕道买笔,无意中看见这贴着一张招贤榜。
            小孩这阵蹦蹦跳跳地回了家了。刚一进金鞭王府,门口有一个家丁,叫呼兴:“少爷,您今天回来,不用上后堂拜见马太君了。马太君说,让您哪到前面吃饭,吃完了就上学去就行了。”
            呼延丕显一听,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呢?每天放学,都是固定的规矩呀,得上后堂给娘磕头,今儿个怎么免了呢?这个小孩,那满肚子都是心眼!拍拍天灵盖,脚趾头抖动换——都灵得透腔了。他心想:这个一定是有什么事,背着我,不让我知道。不让我知道呀,我偏要知道!我听声去……“好吧,那我去吃饭,你别管啦。”呼延丕显说着,他可没去饭堂,直接奔后堂来了。到了后边,刚想要撩帘进去,就听见有人正和马太君正说话呢。呼延丕显赶紧站住了,站在门口,侧着耳朵悄悄地听。“咦?这不是我爹的随身家将呼福吗?呼福回来啦。哎?那呼福回来怎么我爹他没回来呢?”又仔细一听。这阵,呼福正和马太君讲述在前敌上潘仁美怎么害金鞭王呼延赞的事呢——怎么把呼王爷用药酒毒倒、大卸八块。全部的经过,胡延平现在外面听得是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就听马太君在里面哭得抽抽嗒嗒,呼延丕显在外面也忍不住了,用手一个劲儿直抹眼泪。但是他没敢出声,怕让妈听见。小丕显心想:潘仁美,你个老小子,我非宰了你,给我爹报仇!
            就听马太君哭了半天,这才止住了悲声,问呼福:“呼福呀,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
            “太君,您不知道。我呀,出了潘仁美的大营之后,绕了三天,我又回了陈家谷了。我偷偷看了看埋呼王爷尸首的地方,然后我才往回赶。我呀,是连惊带吓,病在道上了。好悬没死在店里呀。这不嘛,这才赶回来。”
            “哦——呼福呀,杨六郎早都回来了,现在正告潘仁美呢。我呀,明天也得把这事跟皇上说——我得为呼王爷鸣冤啊——这事儿只有朝里面知道,你可别跟外人说:现在啊,午门外面贴着的那张皇榜,那就是要找有能耐的人,下边关去拿潘仁美——那皇榜上没这么写——可是到现在,也没人敢去呀!
            就听呼福在里面叹了一口气:“唉——都是些怕死的人哪!”
            呼延丕显一听:噢,敢情那张皇榜,是让去捉拿潘仁美的呀!啊呀,我刚才揭了就好了。待会儿啊,我去问问我娘,我去揭榜去,对!
            又听了一会儿,呼福说:“太君,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下去了。”
            “去吧。哎,待会儿呀,见着你们家少爷,可别把这事跟他说啊,听见没?他年纪小,听完这事,别哭坏了身子。”
            “哎,好。我就说我是来办事的。他小孩,好唬弄。我走了。”呼福转身出来了。呼延丕显赶紧把眼泪擦干,假装刚从外面进来。呼福一看:“呦!少爷,您……您回来啦……”
            “啊!呼福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呃——我……我刚回来,嗨……呃——办点儿事……”呼福吓得头都没敢抬,赶紧往外走。他怕呼延丕显问他。呼延丕显也没想问他。一撩帘子,进屋了:
            “娘,儿我回来啦!”
            老太太一看呼延丕显进来了,怕让儿子看出来自己刚哭过,赶紧拿起本书来,假装在那儿看:“丕显,吃饭了吗?”
            “娘啊,我还没给您磕头哪,那怎么就能去吃饭呢?”
            “我不是告诉呼兴了吗,叫你不要来啦,你怎么又来了哪?快去吧,啊!吃饭去吧。”
            “哎。哎……娘啊,您那看的是什么书啊?”
            “啊……我这儿看的《诗经》。”
            “您把那书都拿倒了!那是给谁看呢?”
            老太太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时着急,把书给拿倒了。“啊……呃……呃,好,啊呀你瞧我都慌张了……好啦,快去吧。”
            “娘啊,您那眼睛怎么红了呢?怎么好像刚哭过似的呢?”
            “呃——娘有点迎风流泪。你快去吧。听话,啊。”
            “那这屋里头也没有风啊?那您哪儿来的泪呀?”
            “啊……这帘子缝里刮进来的风也不小啊。快去吧,别在这儿磨牙啦!”
            “娘……娘!您别瞒着我了,我全听见了。我知道,您是怕我难过。可您这一不告诉我,比明告诉我还难受哪!我全知道啦……”
            老太太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把孩子抱在怀里,娘儿俩个是放声痛哭。哭了老半天,丕显擦了擦眼泪:“娘,您放心。我一定给我爹爹报仇雪恨。”
            “好孩子,有志气。好好念书,长大了好给你爹报仇!”
            “长大喽?那长大了得等到什么时候啊?我现在就去!”
            “现在去?你要上哪儿啊?”
            “我上午朝门,去揭招贤榜。我现在就下边关,捉拿潘仁美!”
            “孩儿啊,你才十二岁,怎么能下边关哪?你还太小啊。”
            “小?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娘,您放心,我到边关,保证把潘仁美给抓回来。”
            老太太一听,这不是胡闹吗:“丕显哪,你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怎么能斗得过潘仁美哪?到了那儿啊,就让他把你给杀了。”
            “他不敢!我呀,我有计策!”
            老太太一听:“你有计策?你有什么计策啊?你不许去!那揭皇榜,可是要惊动皇上的!”
            “就是啊,我就是要见见皇上。娘啊,您甭管,我现在就去……”
            “你站住!丕显,你不听娘的话,你就为不孝!今天你要敢去揭榜,娘我就不活着了!”
            “娘!”小孩扑到娘的怀里头,哇的一声又哭了。娘儿俩个又是一番痛苦之后,丕显展了展眼泪:“娘啊,那我就不去揭招贤榜了,那我上学去。”
            “今儿个啊,咱学也不上了。你就在家给我呆着。”
            “在家呆着?那在家呆着谁陪我玩儿啊?”
            “谁陪你玩儿?让呼兴陪你玩儿。”
            “娘啊,您看我心里哭得怪难受的,您让我出去遛拉溜达吧。”
            “出去走走可以。可不许去揭招贤榜啊!”
            “嗯,知道了。”
            “呼兴——呼兴——?”老太太把呼兴叫来了。
            “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去,待会儿啊,你们少爷吃完了饭,你陪着他押上外面去溜达溜达。可不许离开他啊!不许他上午朝门,更不许让他揭招贤榜。不许超过一个时辰就得回来。你要是看不住他,我可跟你没完!”
            “是是是,老夫人,我明白了。少爷,今天我陪您玩儿啊?”
            呼延丕显看看呼兴:“玩儿呗。”两个人到了前边,呼延丕显吃了两口饭,就往外走。呼兴呢,步步紧跟,不离呼延丕显的左右。丕显一看,这还麻烦了,这个呼兴是个跟屁虫,寸步不离!这还麻烦了。
            到了外面,丕显说:“呼兴!”
            “少爷。”
            “今儿个咱俩玩儿啊?”
            “玩儿呗。”
            “那咱俩玩儿啥呢?”
            “您说吧,您说玩儿啥我就跟着。”
            “嗯……哎!咱俩玩——撒尿和泥吧!”
            “嗐,少爷,别、别玩那个呀,胡脏的。玩儿别的,好吧。”
            “嗯……那咱们玩儿……放屁嘣坑吧!”
            “啊呀,少爷。我这么大的人,哪儿能跟您在这儿玩放屁嘣坑哪?再说那些个都是小孩儿玩的。您都念书识字的人了,得玩儿点大孩子的东西了。”——其实啊,呼延丕显是有意捉弄呼兴的。
            “那……那咱们玩捉迷藏吧,怎么样?”
            “哎,好吧!我跟您……呃不行!老夫人告诉我了,让我看住了您。回头您藏起来,我找不着您,那可不行。玩儿别的吧,啊,玩别的。”
            “呃呀,别的?别的还有什么好玩儿的呢?要不咱俩溜大街?”
            “好!我陪着您溜大街。”
            呼延丕显领着呼兴就转起来了。这一口气就溜了五条大街、十三条小胡同——搁现在够半拉朝阳区!整整溜了一个时辰、俩小时。把个呼兴累得腿肚子就朝前了。“少爷,咱们……该回去了吧?”
            “好,走吧。”俩人转身往回走。刚走了没几步,呼延丕显双手抱着肚子,一下子就蹲在地上了,“哎呦……哎呦……哎呦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啊?怎么了?少爷——少爷您哪儿疼?”
            “哎呦……”我刚才吃饭的时候,好像没吃好,我肚子疼!肚子疼——要拉屎!“
            “啊?拉屎?那……这儿哪有茅房?”
            “我知道这儿有一个。”呼延丕显把呼兴就带到了一个胡同口,“呼兴啊,我说你有纸吗?”
            “纸啊?呃有!”呼兴赶紧浑身上下就找上了。找了半天翻出来一点草纸,“来来来,少爷,给你纸。”
            胡眼丕显接过来纸:“我说呼兴啊,那我进去上茅房,你也跟着我啊?我在那儿拉屎,你闻味儿啊?”
            “嗐,少爷。那我就不跟着您了。我就在这胡同口等着您吧。”
            “嗯。你在这等着我。可是你等着我可是等着我啊,你可不能走。你要是走了,我出来找不着你,回去沃克告诉我娘!”
            “是是,少爷。我不走,我坚决不走,就在这站着,一动都不动。”
            “这就对喽!”呼眼丕显扭轱扭轱地进了胡同了。这里面哪,还真有个茅房——这个茅房是两面开门的。呼延丕显从这个门进去,直接从那个门就出去了。顺着胡同里的岔道他走了。那个呼兴呢?还在那儿傻乎乎地等呢!
            呼延丕显这一口气,就跑到了午朝门外。过来分来人群:“借光、借光,让我过去!”钻进来了。俩皇门官一看:“呦,这个小孩又来了!这个小孩刚走的,不之有什么事去了,又回来了。这小孩虎头虎脑的,挺好玩哈……”俩人瞅着呼延丕显正乐呢,呼延丕显走上前来,趁着他俩没注意,往起一蹦高“哧啦!”一把就把那招贤榜给撕下来一半!
            可把俩皇门官给吓坏了:“哎!!!小孩!你要干什么?”
            “啊?干什么?我要揭招贤榜。”
            “你要揭招贤榜?你、你小孩揭什么招贤榜啊?”
            “那你这上面也没说不许小孩揭啊,不是说谁能去下边关,谁就揭榜吗?我就要下边关,我就来揭榜!”
            “你你你快点儿,你把撕下来那半给我,我再给贴上!要不然的话,我告诉你说,你可犯罪了啊!”
            “我不给!我借了皇榜,我就是贤士。你们对待贤士就这个样子吗?”
            皇门官一听:“啊呦我的妈呀,你好大的一个贤士。”心想干脆,我吓唬吓唬他得了。一伸手“呛!”把腰刀抽出来了,“你再要不给我,我可要不饶你!看见没?这是刀!”
            “嗯?你还挺厉害呀?你要干什么,你要把贤士给杀了呀?你来,来、来,往这儿来。”丕显把脖子往前一伸。皇门官一看,啊呀,还真没办法。怎么?真不敢随便杀人。“你、你这个小孩,是、是谁家孩子,啊?你家住哪儿?”
            “我呀,家住在安乐街太平巷,金鞭王府。我的爹爹是金鞭王。”
            俩小子一听,啊呦我的姥姥啊,我说这位怎么这么冲呢!闹了半天是金鞭王的儿子。俩人说话那口气马上就变了:“呃——呵呵,少爷。您既然是金鞭王爷的公子,那要是揭了招贤榜,可就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上哪儿啊?”
            “去见王丞相——王苞、王延龄。王丞相专门管这事。”
            “好吧。”两个皇门官领着呼延丕显就来到了朝房。丕显一看,王丞相头戴长翅相雕,身穿银线蟒袍,要横御带,足蹬厚底朝靴,王丞相长的是四方脸,准头端正,二目有神,一部银髯扇满胸前。王丞相正在那儿看书呢,皇门官进来禀报:“回禀丞相,有人借了招贤榜了。”
            “哦?”丞相一听赶紧把书本放下了,“这人现在哪儿呢?”
            “在这儿呢,就……就这位。”
            王丞相一看,怎么领来个小孩呢?“就是他揭的招贤榜吗?”
            “呃……对,就是他。告诉您说,他可是金鞭王的儿子。”
            呼延丕显接过来了:“对,就是我。丞相您好啊,我给您磕头了。”
            说这话小孩跪下了。丞相心想,这个小孩长得挺招人喜欢啊——这呼延丕显长得,用俗话说是有人缘,谁间谁喜欢。丞相一想他是呼王爷的儿子,哦。
            “你叫什么名字呀?”
            “回丞相,我叫呼延丕显。”
            “多大了?”
            “十二了。”
            丞相一听,才十二啊?太小了。
            “丕显哪,你知道揭榜问是要去干什么吗?”
            “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揭榜文是要捉拿潘仁美。”
            哦呦?丞相一听,他怎么知道的?他怎么知道要捉潘仁美啊?
            “丕显,你这话事听谁说的啊?”
            “我是听我娘说的。”
            “哦。丕显哪,我与你父同殿称臣,他现在又在前线上。我得要很好的照顾你呀。你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倒是很小,不过你呀现在还太小。这样吧……”王丞相一看,他那手里还拿着那半截撕下来的皇榜呢,“你把榜文先放下。等到你长大成人之后,我再让你卫国立功,你看怎么样啊?”
            丕显一听这话,那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含满了泪水:“王丞相,你说我爹在前线哪。您不知道,我爹,让潘仁美给害死啦!我这事要给我爹报仇!”
            啊?丞相一听,这孩子从哪儿听来的这个信儿啊?“丕显哪?这事可不能乱说啊!”
            “我一点不乱说,这是真的!”呼延丕显就把呼福从前线上带回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全都跟王丞相说了。王丞相听完之后,心想这都是真的吗?
            丕显说:“丞相,您说我不去给我爹报仇,那谁去啊?您就让我去吧!面子事儿!”
            丞相心想,这不是面子事不面子事的问题。你要是再过十年嘛还差不多。“孩子,潘仁美还你爹的事情,先不能跟任何人讲,因为还没有证据。”
            “嗯,那我谁也不说。”
            “孩子啊,你到边关,拿不来潘仁美啊。那潘仁美有兵权、有势力,有阴险狡诈,你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怎么能斗得过他呢?”
            “王丞相,您别瞧不起小孩呀,我给您说个典故?”
            丞相一听,哦?这是要给我上一课!“好,你说吧。”
            “想当初,秦始皇的时候,有一个小孩叫甘罗,才十二岁,和我同岁。他出使赵国,让赵王割让了五座城池。回来以后,秦始皇封甘罗为宰相。史书上管这段事情叫‘童芽说赵’。您看人家甘罗,才十二岁就当了您这么大的官了。那我十二岁,下个边关、那个潘仁美还不行吗?那我也太没用了!”
            王丞相一听,心想:得!敢情自己这官啊,有十二岁就够了——我这六十多岁都白活了!这个孩子可真厉害,谈吐不俗、明敏多才。
            “孩子啊,你怎么哪潘仁美呀?”
            “哎?我有办法呀!你们大人有你们大人得法,我校还有我小孩的法。我玩着就把潘仁美拿回来了。”
            丞相一听,这孩子好大口气啊。不过王丞相觉得,这个孩子虽然说话有点大蛇头,但是说出话来比较成熟。
            “丕显,你这话太大了吧。”
            “我一点不吹牛。我跟您说,我呀,我有计策!”
            王丞相看着他一本正经那小样,差点没乐了:“你有计策?你有什么计策呀?”
            “啊呀我告诉你说哈。”呼延丕显就走到王丞相的身旁,小声嘀咕了一番,“就这么这么这么办……”王丞相听完连连点头,“哦哦——,嗯!”觉着还很有道理。
            王延龄这个人哪,非常善于发现人才。他就好像能够识马的伯乐,能够透过人的表面看到本质。今天要是换了别人,恐怕就算呼延丕显再怎么能说,也不行了。可偏偏碰上了王丞相,这就叫“慧眼识英才”。王丞相心想:我要在这大宋国朝,发现一个今日的甘罗!这个孩子,说不定就能把潘仁美给拿住。好吧,既然这样,“丕显哪,你与我一同上殿面君!”十二岁的孩子呼延丕显上金殿,这才引出一段金殿试英才,神童下边关——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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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 发表于: 2009-04-14
[摘]《田连元的罗曼史》
伴随爱的思维触角
著名评书錶縯艺术傢田连元伴随爱的思维触角这样谈爱--
最不能用理论概括的是爱情,每对恋人都有一条理论,千差万别,绝不相同。
爱情-人类最微妙的感觉。
爱,是一种心灵感应。所谓‘心心相应’,是指能互相读懂对方心灵上的文字。爱情是男女两人自己的事,徬观者有时觉得‘当侷者迷徬观者清’,其实那还是‘当侷者清徬观者迷’。
爱法有四:用口,用财,用势,用心。用口爱的,甜言蜜语。用财爱的,挥金如土。用势爱的,处处扬威。用心爱的,献出自己。
有价之爱轻,无价之爱重;有价之爱假,无价之爱真。
真诚的爱事震撼心灵的,心屝敞开,互相映炤,绝对没有附加条件,因为那是两个人的渴求;虚假的爱也是迷人的,在甜言蜜语的拥抱里婉转著价钱,因为那是两个人的生意。
男女之爱,犹如弹奏钢琴,男如手指,女如键盘。弹奏之际,髮出共鸣,手键相和则鏇律出,手键不和则乱弹琴.........
妙语连珠谈爱!
现实生活中的田连元的罗曼史,需要把时光上溯到34年前--
四隻脚的婚礼

1960年,田连元结婚暸。
新孃叫刘綵琴,是本溪市麯艺团的名縯员。
她的《梁山后代》,《呼延庆打擂》,《樊梨花征西》等节目拨动许多人的心弦。
回望她的艺坛生涯,8岁上台唱小段,11岁能为说书的父亲弹三弦,14岁开始独自登台说书,20岁就能成为主演。
她曾把田连元当成小弟弟看,论年龄,他是比她笑。
她说书,他弹弦。
评书艺术使他们相识。
自从认识了他之后,她的心似乎多了一点东西--是一把钥匙?是一缕清风?总之,她心灵之门开启了。
他念‘书道子’那么有根有据,他拉起典来那么渊博精当,他些小段有那么令人叫绝!他....
“太有才了!”她由衷地慨叹。
可她母亲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自己的女儿是名角,上门提亲的人接踵而来。眼下的田连元,只是个弹三弦的,况且他父亲又有病,老太太是无论如何也不答应。
爱,是无法阻止的。
等待她的是母亲的勃然大怒。
23岁的她,被撵出家门。
本没想很快结婚,但显示逼迫只有建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就这样,两个相知相爱的人在共同的艺术道路上结合了。这一年的10月12日,他们举行了婚礼。
婚礼是朴素的,本溪市曲艺团新落成的宿舍是新房,当时连玻璃还没有,团里的同志送来两套新被褥,他俩买了两斤糖果来招待大家。
婚礼是简单的,他们的摆设只有四只脚--借来的一张桌子。
婚礼是欢乐的,团里的领导,同志们都来;了,大家出钱,买了镜子,台灯,茶壶,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这些人都是演员或演员出身,即兴发挥,婚礼热闹而又动人。
跟著评书艺术铺筑的道路,他俩共命同行。
如果婚礼也有潜台词的话,那便是爱:相爱,只因为相知。
她与他的结婚纪念照片上郑重地写著:患难永恒。

第一个观众
这是第几个夜晚了?星月交辉,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树叶被凉风吹著,发出沙沙声。她与他还在灯下。
小八义的故事,是以周天官一家被害遇难为发端,以众兄弟寻找周顺和梁秀英为线索的,展开离奇生动,曲折惊险的故事。他著眼于两点,一是脱俗,一是可信。
每写出一个新段子,他让她先听听。
他说,她是他的第一个观众。
她说,他让她学到不少东西。
爱情可以使一个人的体力和精神振奋起来,集聚能量有所作为。
《小八义》,《呼延庆》打擂等,就产生于60年代,产生于那样的条件下。

揣在衣兜里的户口

“山穷水尽被围困”--在舞台上饰演《杜鹃山》中温其久的田连元,在现实生活中也真的“山穷水尽”了。
“文革”期间,一家人被下放到偏远的桓仁县农村,两年的时间竟欠生产队的许多债,只有变卖物品维持生活。
岁困时艰,户口揣在衣兜里一年多无著落。户籍意味著粮食,意味著生存的权利。田连元一时成了四无之人,无户口,无工作,无房子,无工资。
在北国严冬之际,北风呜呜地吼著,一辆在辽东山路上行驰著的邮车里,披著棉大衣随著车体颠簸摇晃的,谁会料到净是舞台上动作飘逸的评书演员田连元呢!
他需要为落户口奔波。尽管当时连两元多的车票钱都拿不出,但爱伴他度过难关,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充盈于心。
后来,户口落在本溪是郊区。
多艰人生的爱比什么都重要。

琴瑟和鸣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吹绿了田连元的生命之树,他可以扬帆航行在艺术之海了!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历史赋予的是未来。
《毛主席畅游长江》,《韩英见娘》,《江姐上船》等一批曲艺作品随之诞生。
他编词,她创腔。
她演唱,他伴奏。
他被选举为辽宁省人民代表。
她被推举为本溪市政协委员。
辽宁省第二届艺术节临近,田连元从薄一波的回忆录中受到启发,写成《团圆酒》,说得是1942年延安时期发生在领袖毛泽东与教书先生牛金之间的一件事。事情的本身是真的,主题立义是够大胆的,他先在家试说一遍,而后到艺术节上演出引起轰动。
在录制《施公案》的日子,他说书,她监听,把一部清官与侠义合流的公案评书,说得生动活现、

爱路无终点

田连元!田连元!!还是田连元!!!
当人们打开电视机,先是惊叹,后是折服,他的书是立体小说开卷,它在荧幕上的说演并重引人入胜,他几部长篇评书同时播放,他的节目主持又这么让人叫绝.........
他还是他!
在一些人的心目中,演员,尤其是名演员,私生活大多是浪漫的,好像稳固的婚姻,忠挚的爱情,并不属于他们。尤其名演员,家庭生活比起一般人来似乎更容易发生变故。
声明赫赫的田连元并非如此。
或南或北,录制长篇评书的时候,他携妻同行。
列车上,乘务员认出名闻遐迩的田连元,列车长闻讯而至,田连元礼貌地握过手后,郑重地推出身后的刘彩琴:“这是我老伴!”
他有千千万万的观众,他有许许多多的崇拜者,但他对爱情始终忠实如一。
“不管你为自己或人类作出了什么贡献,如果不能给自己的家庭以爱和关心,那你所取得的成就意义何在呢?为他人谋利益是伟大的,但是请记住,要从为家庭做起。”--田连元认为艾柯卡的话有道理。
对于田连元而言,家是宁静的港湾,尽管更多的时候,他人在录书厅,在舞台上。
又到了这样的时节,新桃换旧符万家迎新春之时,他携妻到春节晚会的排练现场,找艺术感觉,刻意出新曲目,进而给更多人带来欢乐。
又到了这样的傍晚。黄昏微妙的暗,紫色从天际飘来,小孙女的天天笑厣与“爷爷”,“奶奶”的唤叫,使田连元三代同堂之家格外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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