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病少阴阴极似阳证(二)
原云南省某医院院长秦××,住昆明市小南门内绣衣街,有独子名念祖,年十三岁,患伤寒重证,发热二十余日 不退。秦精于西医,对其子曾以多种针药施治,未效。又邀约徐、应等数位西医同道会诊,均断言无法挽救。后由秦之门生李××君推荐,邀余于1948年1月7日前往诊视。患儿已发热不退二十余日,晨轻夜重,面色青黯,两颧微发红,口唇焦燥而起血壳,日夜不寐,人事不省。呼吸喘促,时而发迷无神,时又见烦乱谵语,两手乱抓有如撮空理线。食物不进,小便短赤,大便已数日不通,舌苔黑燥,不渴饮,喂水仅下咽二、三日,多则不吮。脉象浮而空,重按无力。此系伤寒转入少阴,阴寒太盛,阴盛格阳,心肾不交,致成外假热而内真寒之阴极似阳证。外虽现一派燥热之象,内则阴寒已极,逼阳外浮,将有脱亡之势。法当大剂扶阳抑阴,回阳收纳,交通心肾,方可挽回,若误认热证,苦寒下咽,必危殆莫救。拟方白通汤加上内佳主之。
附片250克干姜50克 葱白4茎上肉桂15克(研末,泡水兑入)
处方之后,秦对中医药怀有疑虑,见此温热大剂,更不敢用,且对余说,他还有一特效办法,即抽取一伤寒病刚愈患者之血液输给病儿,可望有效。殊料是日输血后,身热尤甚,腹痛呻吟不止,更加烦乱谵语。至此,秦已感到束手无策,始将余所拟方药煎汤与其子试服。当晚服后,稍见安静,得寐片刻,面部青黯色稍退而略润,脉象不似昨日之空浮,烦躁谵语稍宁。但见欲寐愈甚,现出少阴虚寒本象,又照原方煎服一次。
1月8日复诊,热度稍降,唇舌已较润,烦乱止。但有时仍说昏话,曾呕吐涎痰一次,仍以白通汤加味扶阳抑阴,交通心肾兼化气行水主之。
附片300克 干姜30克 茯苓30克 上肉桂15克(研末,泡水兑
入) 葱白4茎
上方服后,当晚整夜烦躁不宁,不能入寐,秦君为此又生疑似,次日促余急往诊视,见到正用硼酸水给患儿洗口。
详查病情,脉稍有力,热度较前稍降,神情淡漠,不渴饮。
断定此系阴寒太盛,阳气太虚,虽得阳药以助,然病重药轻,药力与病邪相攻,力不胜病,犹兵不胜敌。虽见烦躁不宁,乃药病相争之兆,不必惊疑,尚须加重分量始能克之,拟用大剂四逆汤加味治之。
附片400克 干姜150克 上肉桂20克(研末,泡水兑入) 朱衣
茯神50克 炙远志20克 公丁香5克 生甘草20克
此方药力较重,为救危急,嘱煎透后一小时服药一次。当天下午五时又诊视之,病势已大松,烦躁平定,人已安静,小便转较长。病有转机,是夜叉照原方连进,大便始通,泻出酱黑稀粪三次,发热已退去大半,烦乱谵语已不再作,且得熟寐四、五小时。
10日清晨,脉浮绥,唇舌回润,黑苔退去十之六、七,身热退去十之八、九,大有转危为安之象。照第三方加西砂仁10克苍术10克吴萸8克治之。
11日复诊。大便又畅泻数次,其色仍酱黑。身热已退净,唇上焦黑血壳已脱去,黑苔更见减少,津液满口。日夜一个对时大便共泄泻十余次,秦君夫妇为此耽心害怕,认为有肠出血或肠穿孔的危险,每见其子排泻大便,即流泪惊惶不已。余当即详加解释,良由寒湿邪阴内盛,腹中有如冰霜凝聚,今得阳药温化运行,邪阴溃退,真阳返回而使冰霜化行。所拟方药,皆非泻下之剂,其排泻者为内停寒湿污秽之物,系病除佳兆,邪去则正自能安,方保无虞。于是,病家疑虑始减,继续接受治疗。仍以大剂温化日夜连进。
附片400克 干姜80克 上肉桂20克(研末,泡水兑入) 西砂
仁10克 茯苓50克 苡仁20克 蔻仁8克 甘草30克
12日诊。服药后大便又泻十余次,色逐渐转黄,小便已 较清长,黑苔全退,尚有白滑苔,食思恢复,随时感到腹中饥饿而索求饮食。因伤寒后期,阳神未复,脾胃亦虚,须当注意调摄,以防食复、劳复等证发生,只宜少量多餐,继拟下方调治。
附片400克 千姜80克 上肉桂20克(研末,泡水兑入) 西砂
仁10克 口芪30克 炙甘草20克 元肉30克
13日诊。大便仅泻二次,色黄而溏,唇色红润,白滑苔已退净,神识清明,食量较增,夜已能熟寐,脉静身凉,大病悉退,但阳神尚虚,形体瘦弱,起动则有虚汗而出,遂拟黄芪建中汤加桂附调理之。
附片300克 黄芪80克 桂尖2O克 , 杭芍30克 炙甘草20克
上肉桂20克(研末,泡水兑入) 生姜30克 大枣4枚 饴糖30克
(烊化兑入)
14日诊。脉沉缓而有神,唇舌红润,大便泻利已止,小便清长,有轻微咳嗽,腹中时或作痛,拟四逆汤加味治之。
附片300克 干姜100克 北细辛8克 上肉桂11克(研末,泡
水兑入) 广陈皮10克 法夏10克 甘草10克
15日诊。咳嗽、腹痛已止,唯正气尚虚,起卧乏力,继以四逆汤加参、芪作善后调理,服五、六剂而愈,其后体质健康如常。
伤寒病少阴阴盛格阳证马××之子,十三岁,住昆明市。1945年11月22日,患 伤寒病已廿余日,医者诊治未愈,寒邪引入阴分,格拒真阳浮越于外,致身热夜重,体温摄氏四十余度,反不恶寒,两颧发赤,唇焦而起血壳,头昏不食,欲寐无冲,饮水不多,心烦胸闷,冒逆欲呕,小便短赤,大便数日不通,白(疒咅)遍体如 麻,脉沉而紧,舌苔白腻。此阳虚阴盛之象,法当挟阳温化,破阴回阳主之。
附片26克 干姜1 0克上肉桂3克(研束,泡水兑入) 茯苓10克
葱白4茎
23日复诊。服昨方后呕吐涎水数碗,属温药运行,病除之兆。仍身热头昏无神,不渴饮,此伤寒寒极之证,阴寒内盛,阳不胜阴,决无热证,治法不变,
附片50克 干姜13克上肉桂3克(研末,泡水兑入) 茯苓10克
麦芽6克 葱白4茎
24日三诊。舌苔白腻而润,脉较和缓,昨夜曾大便一 次,色黑,初硬而后溏,此里寒内重,阳气尚虚,阳不潜藏,仍潮热,晨轻夜重,头昏欲寐无神,以大剂扶阳抑阴主之。
附片60克 干姜13克 上肉硅5克(研末,泡水兑入) 茯苓10克
西砂仁3克 公丁1.3克 甘草3克
25日四诊。今晨诊脉,一息五至,状若平脉,舌苔白滑尚厚腻,体温稍降至39.5℃,昨夜又解大便一次,心烦胸闷稍减,已得熟寐。惟病久里寒尚重,隔拒真阳,浮游于外而潮热,颧赤,多虚汗,头昏无神。此乃中阳不运,阴寒阻遏,胸腹胀闷仍不能食,热饮仅三、四日而已,势必驱尽里 寒邪阴,真阳始得返归其舍,潮热诸疰,焉有不退之理乎!
附片100克干姜16克上肉桂5克(研末,泡水兑入) 茯神10克
甘草10克
26日五诊。服昨方二次,于夜晚服药后,反见心中烦躁不安,此乃重剂温药,逐动阴寒,药力与病邪相攻之象。待至清晨,得天阳以助,遂见宁静得寐。刻诊,体温降至38.7℃,呼吸平和,脉搏一息五至,舌苔仍白腻而滑润。胃寒日久,仍不思饮食,痰多而夫黑血,属寒痰瘀血化行溃退,非热甚灼阴可比。所喜者,两颧赤色减退,白(疒咅)渐靥,体温已有下降,为病退佳兆。此病虚寒已极,决无热象足征,余乃抱定宗旨,仍以扶阳温化辅正主之。
附片180克 干姜16克上肉桂5克(研末,泡水兑入) 甘草1 0克
30日六诊。昨前三日,病家曾请西医诊治,医者以病情危重又无特效药而告退,又复延余以求尽力挽救之。刻诊脉缓弱无力,舌苔白润,小便已较清长,夜间仍有潮热,病者虚弱已极。此三阴虚寒之证,病情日久,阳神极虚,缓迨延误,恐有虚脱亡阳之虞,仍以扶阳抑阴,强心辅正主之。
附片130克 干姜16克 上肉桂6克(研末,泡水兑入) 西砂
仁5克 公丁3克 甘草10克
12月1 H七诊。体温已降至37℃,脉象缓弱,一息四至,面颧赤色全退,现出虚寒病容,晦暗无华,昨夜得汗,身热退后,反畏寒,属阴退阳回,阳气虽已来复,尚虚弱而无力以卫外所致。昨夜大便一次,色酱黑而溏,虽唇焦有黑血壳,然始终不见渴饮,此三阴寒极之证,阳神太亏,仍以扶阳扶正主之。
附片130克 干姜2 o克 上肉桂5克(研末,泡水兑入) 西砂
仁10克 茯神10克 苡仁20克 甘草10克
2日八诊。今晨诊视,体温37.2℃,脉象缓弱,一息四至,舌白润,各节病情均见好转,口淡无味,不思饮食。此乃病久中宫太寒,脾胃阳虚,司运失权,俟邪阴逐尽,中阳来复,则浙可思食矣。仍以扶阳扶正主之。
附片130克 干姜25V 上肉桂6克(研末,泡水兑入) 西砂
仁10克老扣仁3克炙甘草10克
3 H九诊,体温摄氏37.8℃,脉和缓,唇上黑血壳已脱去,舌苔较退,唇舌均转红润,不渴饮,胃气渐复,刻有思饮之意,入夜微有咳声。乃里寒尚未肃清,元阳仍虚,仍以扶阳辅正主之,稍佐治咳,切忌过早施用滋补之剂。
附片100克干姜25克上肉桂6克(研末,泡水兑入)西砂仁5克
法夏1 D克 炙冬花5克 吴萸6克 炙甘草10克
4日十诊。体温降至36.7℃,咳已止,阳神尚虚,照昨方再进一剂。
5日十一诊。脉缓弱,苔已退,唇舌红润,不渴饮,小便清长,晨间体温36.5℃,惟睡眠少,胃口不开,头上时有冷汗,阳神太亏,继以扶阳健胃,养心安神主之。
附片160克 干姜65克 西砂仁6克(捣) 上肉桂5克(研
末,泡水兑入) 老扣仁3克(捣) 炙远志6克 朱衣茯神
10克 炒枣仁10克 琥珀3克(研末,兑服) 甘草6克
6日十二诊。脉象、体温已正常,唇舌红润,昨日已进饮食,睡眠转佳,阳神尚虚,仍以扶阳辅正主之。
附片130克 干姜205 上肉桂5克(研末,泡水兑入) 西砂
仁6克明党参2 0克甘草6克
7日13诊。脉、舌,体温均如常,二便通畅,饮食、精神转佳,大病已退,渐加调补,可期痊愈。遂拟扶阳建中调理善后,数剂而后恢复健康。
附片100克 干姜16克 西砂仁6克(捣) 老扣仁3克(捣)
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兑入) 口芪20克 明党参20克炙甘
草6克小儿伤寒病并肠出血危证
张××之子,年八岁,云南省宾川县人。1945年4月,患伤寒病已十余日,住原昆华医院治疗,病势日趋严重,遂将病儿移回家中。4月23日,改延余诊视。面青唇白而焦,舌质红而润,无苔,脉象弦紧,按之则空虚无力,体温潮热,日轻夜重,神识昏愦,言语昏乱,腹胀如蛊,曾大便下血二次,小便短少而赤,形体瘦赢。此系患伤寒病,寒入阴分,致腹中阴霾四布,元阳大虚,已成危证,恐有生阳将脱之虞。当以扶阳抑阴治之。然温热之药服后,触动阴寒,必有吐泻之状,由于正气太虚,一线残阳将脱,唯恐吐泻之时,又易痰鸣气喘虚脱,思维再三,只有背城一战,方有挽 回之机,犹豫迟疑,错过病机,则追之莫及矣。急以通脉四逆汤加上肉桂主之。
黑附片100克 干姜26克 生草10克 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
兑入) 葱白2茎
是晚七时.张君复来寓告知,服药二次,旋即呕吐涎水,继则泄泻黑粪,腹胀已消去其半,幸未气喘痰鸣,唯精神太弱。当即告之,已有转机,宜原方再进一剂。
24日晨复诊。昨日服药后吐泻,腹胀若失,弦紧脉象已平,潮热亦退。缘伤寒大病月久,元阳太耗,鼓胀虽消,而邪阴未净,阳神未充,散乱无主,尚见沉迷无神,时有烦乱说昏话。然病情已有转机,毋须置疑,仍以扶阳抑阴主之。
附片130克 干姜26克 上肉桂13克(研末,泡水兑入) 西砂
仁4克茯神16克炙远志3克生草4克
25日三诊。服昨方后已不再吐,大便溏泻三次,色已转黄,此系胃阳来复之兆。烦乱已乎,神识亦清明,体温、脉搏已转正常。稍进食物,病势逐渐减退,大有转危为安之象,可期痊愈矣。唯阳神尚虚,邪阴未净,仍以扶阳扶正主之。
附片130克 干姜26克 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兑入) 西砂
仁6克 法夏6克 炙远志6克 炙冬花6克 茯神15克
甘草6克
26日四诊。唇舌红润,脉较有神,精神较佳,饮食大增,已无他痛苦,继用黄芪四逆汤加昧调理数剂而愈。
附片130克 干姜26克 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兑入) 北芪
15克 炙远志6克 生草6克 少 阴 头 痛
邓××,男,成年。初因受寒而起病,误服辛凉之剂,未效。病经十余日,头痛如斧劈,势不可忍,午后则恶寒体痛,脉沉弱无力,舌苔白滑而不渴饮。此乃寒客少阴,阻碍清阳不升,复以辛凉耗其真阳,正虚阳弱,阴寒遏滞经脉。头为诸阳之会,今为阴邪上僭攻于头,阳不足以运行,邪正相争,遂成是状。以辅正除邪之法,加味麻黄细辛附子汤治之。
附片100克 干姜36克 甘草6克 麻黄10克 细辛5克 羌
活10克
服一剂,痛减其半,再剂霍然而愈。
按:少阴头痛,依本法治之其效如响。方内寓一四逆汤,能温扶阳气上交于头,麻黄、羌活,细辛祛客寒达于太阳,由膀胱而化,此乃温经散寒,辅正除邪之实效矣。六经病皆有头痛,遵仲景六经辨证方法施治,均能获效,出方有绳,庶不至误。
少 阴 咽痛
王××,女,成年。始因受寒起病,恶寒,咽痛不适,误服苦寒清热养阴之剂后转成危证。余诊视之,患者头痛如劈,恶寒发热,体痛。咽痛,水浆不能下咽,痰涎涝甚,咽部红肿起白泡而破烂。舌苔白滑,脉沉细而兼紧象。不渴饮,此系寒入少阴,误用苦寒清热,致使阴邪夹寒水上逼,虚火上浮而成是状。取扶阳祛寒,引阳归舍之法,以加味麻黄细辛附子汤治之。
附片40克 干姜26克 北纲辛6克 麻黄5克 上肉桂6克
(研末,泡水兑入) 甘草6克
服一剂后寒热始退,咽部肿痛减去其半,再剂则痛去七、八,三剂尽,诸证霍然而愈。
按:少阴受寒误用苦寒清热养阴之剂,无异于雪上加霜。 《内经》云: “足少阴之脉……循喉咙,挟舌本。”风寒闭束少阴经络不通,虚火上浮冲于咽喉而肿痛者,宜用麻黄细辛附子汤治之。方中附予能扶阳驱寒,麻黄开发腠理,解散表寒,得细辛之辛湿,直入少阴以温散经脉寒邪,并能协同附予纳阳归肾,邪去正安,少阴咽痛自然获愈。
厥阴证(耐药性金黄色葡萄球菌性急性严重型肺脓疡)
海××,女,十九岁,昆明人,因病住昆明某医院。
1959年1月3日邀余会诊。
患者行剖腹产失血过多,经输血抢救后,突然高热40℃
以上。经用青霉素、链霉素等治疗,数日后体温降低,但一般情况反见恶化,神识昏愦,出现严重呼吸困难,白细胞高达二万以上。因病情危重,不敢搬动,故未做x线检查。当时西医未做出明确诊断,继续以大量广谱抗菌素治疗,并配合输液及吸入氧气,均未效。延某医则投以麻杏石甘汤一剂,病情更趋险峻,西医会诊亦提不出有效方案,乃延余诊视。
患者神志不清,面唇青紫灰黯,舌质青乌,鼻翼扑扑煽动,呼吸忽起忽落,似潮水往复,十指连甲青乌,脉弦硬而紧,按之无力而空。盖此病已入厥阴,肝肾之阴气内盛,非传经病,系真脏病,心肾之阳衰弱已极,下焦之真阳不升,上焦之阴邪不降,一线残阳将绝,已现衰脱之象,危殆费治。唯有扶阳抑阴,强心固肾,尽力抢救垂危。主以大剂回阳饮(即四逆汤加肉桂)。
附片150克 干姜50克 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兑入)甘草20克
因附片需要先煨三、四小时,方能煨透无毒,故让患者先服上肉桂泡水,以强心急救之。并预告病家,服此方后可能有呕吐反应,如呕吐之后喉间痰声不响,气不喘促,舌质色较转红,尚有一线生机可以挽回。若不如此,则为难治,请注意为幸!
复诊。昨日服上方后果如余言,呕吐涎痰后已见转机,神识较前清醒,嗜卧无神,已能缓慢回答询问,可以吃流汁,舌尖已见淡红色,舌苔白滑厚腻,口唇青紫较退,两颊紫红,鼻翼不再煽动,n乎吸仍有困难,但已不再起伏如潮,开始咳嗽,咯大量脓痰,咏仍弦滑而紧,按之而空。衰脱危 候大为减轻,仍以扶阳温化主之。
附片150克 干姜50克 上肉桂10克(研末,池水兑入)半夏1 0克
茯苓20克甘草8克
三诊。神智清醒,语音清楚,面颊微转润红,指甲唇舌青紫已退十之八、九,鼻头,目眶微青,午后潮热,喘咳气短,咯大量脓痰,惟喉间时有痰阻,脉弦滑,病情已有转危为安之象,再以上方加减主之。
附片200克 干姜100克茯苓30克 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兑
入) 公丁5克 法夏10克 橘红10克 甘草8克细辛5克
四诊。面颊微红润,口唇、舌质青紫已退,呼吸渐趋平稳,午后潮热已退,咳嗽、咯脓痰稍减少,胃气已开,能进食,人事言语已近常态。大便溏泻,系病除之兆。夜卧多梦,此系阳不胜阴,邪阴扰乱,神驰不宁所致。脉转和缓。
大病已初退,惟坎阳尚虚,寒温邪阴未净,再以扶阳温化主之。连服三、四剂可望康复。
此时患者情况好转,可以搬动,经x线检查发现双肺有多个大小不等的圆形空洞,内容物已大半排空。血液细菌培养报告,检出耐药性金黄色葡萄球菌。医院西医最后诊断为“耐药性金黄色葡萄球菌性急性严重型肺脓疡”。拟方。
附片150克 干姜50克广陈皮8克杏仁8克(捣) 炙麻
茸8克
连服四剂,一周后诊视,患者喜笑言谈自如,精神、饮食业已恢复,病状若失,至此痊愈。
按:病至危笃之时,处方用药非大剂不能奏效。若病重药 轻,犹兵不胜敌,不能克服。因此,处方用药应当随其病变而有不同。惟临床辨证,务须察明阴阳、表里、虚实、寒热,然后再针对证候之实据而下药。只要诊断确切,处方对证,药量充足,即能克故制胜,转危为安。古有“病大药大,病毒药毒”之说,故面临危重证侯勿须畏惧药“毒”而改投以轻剂。否则,杯水车薪敷衍塞责,贻误病机,则危殆难挽矣。
胁 痛(肝炎肝脏肿大疼痛)
魏××,男,廿五岁,原昆明市红十字会医院五官科主任。1958年12月30日门诊,患“肝炎”已半年余,右胁内疼痛,双目白睛发黄,色晦暗,面色亦黄而带青色,大便时溏,小便短少,其色如茶,右胁肋下触之有硬块作痛,此乃肝脏肿大疼痛。脉缓弱,舌苔白而厚腻,舌质边夹青色。此系里寒内盛,土湿木郁,肝木不得温升所致。法当温化寒湿,舒肝达木以治之,拟方茵陈四逆汤加味。
附片60克 干姜30克 佛手10克 败酱10克 苡仁20克 川
椒3克(炒去汗) 上肉桂5克(研末,泡水兑入) 茵陈10克
甘草5克
服三剂后,脉象沉弱而带弦长,厚腻舌苔已退其半,舌已转红,小便色转消,较前长,胁下疼痛大有缓减。继上方加减主之。
附片100克 干姜80克 青皮10克 北细辛10克 茵陈15克
桂枝30克 茯苓30克 上肉桂6克(研末,泡水兑入) 甘草6克
川椒6克(炒去汗)
三诊。服此方四剂后,胁痛肝大已减去十之六、七,脉转和缓,舌质红活苔薄白而润。面、目黄色退净,小便清长,饮食如常。继服下方八剂后,即告痊愈。
附片100克 干姜40克 元胡10克 茯苓36克 广木香5克
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兑入) 北细辛10克 甘草10克
阴 瘅 证(慢性胆汁性肝硬化)
方××,男,二十八岁,未婚,河南省人,昆明军区某部战士。患者因肝脾肿大,全身发黄已八年,曾先后住昆明军区某医院及省市级医院治疗,效果不显著,继而出现腹水肿胀,腹围达98厘米,黄疸指数高达100单位,经军区医院行剖腹探查,取肝脏活体组织做病理检验,证实为“胆汁性肝硬化”。遂于1959年7月由市级某医院转来中医学院门诊部就诊。余见患者病体赢瘦,面色黄黯晦滞无光,巩膜深度黄染,周身皮肤亦呈深黯黄色,干枯搔痒而留见抓痕。精神倦怠,声低息短,少气懒言,不思食,不渴饮。小便短少,色深黄如浓茶水,腹水鼓胀,四肢瘦削,颜面及足跗以下浮肿,两胁疼痛,尤以肝区为甚。扪之,肝肿大于右肋沿下约 二横指,脾肿大于左肋沿下约三横指。脉沉取弦劲而紧,舌苔白滑厚腻而带黄色,少津。因阳虚水寒,肝气郁结不得温升,脾虚失其运化,湿浊阻遏中焦,胆液失其顺降,溢于肌肤,故全身发黄。阳虚则湿从寒化,水湿之邪泛滥于内,脾阳失其运化,日久则成为腹水肿胀之证。肤色黄黯不鲜,似阴黄之象。此病即所谓“阴瘅证”。法当扶阳抑阴,舒肝利胆,健脾除湿为治则。以四逆茵陈五苓散加减治之。
附片100克 干姜50克 肉桂15克(研末,泡水兑入) 吴萸15克
(炒) 败酱15克 茵陈30克 猪苓15克 茯苓50克 北细
辛8克 苍术2 0克 甘草8克
二诊。服上方十余剂后,黄疸已退去十之八、九,肝脾肿大已减小,小便色转清长,外肿内胀渐消,黄疸指数降至20单位,面部黄色减退,已渐现润红色,食欲增加,大便正常,精神转佳。然患病已久,肝肾极为虚寒,脾气尚弱,寒湿邪阴尚未肃清,宜再以扶阳温化主之。
附片150克 干姜80克 茵陈80克 茯苓30克 苡仁20克 肉
桂15克(研末,泡水兑入) 吴萸10克 白术20克 桂尖30克
甘草10克
三诊。服上方六剂后,肝脾已不肿大,胁痛若失,小便清利如常,面脚浮肿及腹水鼓胀已全消退,饮食、精神倍增,皮肤及巩膜已不见发黄色。到市级某医院复查,黄疸指数已降至3单位。脉象和缓,舌苔白润,厚腻苔已全退。此水湿之邪已除,元阳尚虚,再拟抉阳温化之剂调理之,促其正气早复,以图巩固效果。
附片150克 干姜80克 砂仁15克 郁金10克 肉桂15克(研
末,泡水兑入) 苡仁30克 佛手20克 甘草10克
服上方七、八剂后,患者已基本恢复健康。一年后询访,肝脾肿痛及黄疸诸证均未再发作。
按:以上病证,实由阳虚水寒,寒湿内滞,肝气郁结不舒所致。阳虚则水邪泛溢,肝郁则易克伐脾土,脾虚不能健运,湿从寒化,而至肝脾肿大、腹水、黄疸诸证丛生。余所拟用各方,旨在温暖肾寒、舒肝解郁,健运脾湿,化气行水。寒湿内滞之证,施以温化之剂,犹如春和日暖,冰雪消融,故能治之而愈。
肝 水肿(肝硬化腹水)
胡××,男,五十三岁,因患肝硬化腹水臌胀,住昆明某医院,于1958年12月,12日邀余会诊。
询及由来,病者始因患红白痢证一月余,继后渐感腹胀,逐渐发展而成腹水肿胀之证。余视之,面色黄暗,神情淡漠,卧床不起,腹部鼓胀膨窿,已有腹水内积,肝脏肿大,触之稍硬,小腹坠胀,小便短少,饮食不进。脉象缓弱,舌苔白滑,舌质含青色。此系下痢日久脾肾阳虚,寒湿内停,肝气郁结而致肝脏肿大,肺肾气虚,不能行司通调水遭、化气利水之职能,遂致寒水内停,日积月累而成腹水臌 胀证。法当温中扶阳化气逐水,拟四逆五苓散加减主之。
附片80克 干姜30克 上肉桂8克(研末,泡水兑入) 败酱15克
猪苓15克 茯苓30克 甘草10克
同时以大戟、芫花、甘遂各等量,研末和匀(即十枣汤粉剂),日服6至10克。
服后次日,每日畅泻稀水大便数次。泻后腹水大减,精神稍欠,又继服上方,扶阳温化逐水。
1959年1月二诊。服上方三剂后,腹水已消去一半多,体重减轻二十市斤。诊其脉来沉缓,右脉较弱,系脾湿阳虚脉象。左肝脉带弦,系肝寒郁结,寒水内停之象。舌质较转.红润,自苔已退去其半,再照上方加减与服之。
附片80克 干姜40克 川椒6克(炒去汗) 上肉桂1 0克(研末,
泡水兑入) 吴萸10克 茯苓30克 苍术15克 公丁5克
如前法再服十枣汤粉剂二日。
三诊。服药后昨日又水泻十多次,吐一、二次,腹水消去十分之八,体重又减轻十市斤。患者面色已转为红润,精神不减,舌苔退,舌质亦转红活。小便清长,饮食转佳,已能下床行动,自行至厕所大小便。唯口中干,但思热饮而不多。
系泻水之后,肾阳尚虚,津液不升所致。继以扶阳温化主之。
附片80克 干姜40克砂仁10克枳壳8克上肉桂8克(研
末,泡水兑入) 猪苓10克 茯苓30克
服此方十余剂后,腹水、肝肿全消,食量增加,即告痊愈。
按:寒水内停为病之标,脾肾阳表为病之长。标实本虚治以攻补相兼之法,皆相得宜。所治之法一如离照当空,一如 凿渠引水,寒水坚冰何得不去焉!如不放胆用此峻猛之剂,姑息乔奸,于此危证,终不免肿胀癃闭,衰竭而逝。
胸痹心痛
杨×,年五十余,某年2月患胸痹心痛证,曾服桂附理中汤,重用党参、于术并加当归,服后病未见减。每于发作之时,心胸撮痛,有如气结在胸,甚则痛彻肩背,水米不进。痛急则面唇发青,冷汗淋漓,脉息迟弱,昏绝欲毙,危在旦夕。此乃土虚无以制水,阳衰不能镇阴,致下焦肝肾阴邪夹寒水上凌心肺之阳而成是状。然寒水已犯中官,骤以参术当归之峻补,有如高筑堤堰堵截水道,水邪无由所出之路,岸高浪急,阴气上游,势必凌心作痛。斯时不宜壅补过早,法当振奋心阳,使心气旺盛,则阴寒水邪自散矣。方用四逆汤合瓜蒌薤白汤加桂。
天雄片100克 干姜30克 薤白10克 瓜萎实10克 公丁10克
上肉桂1 0克(研末,泡水兑入) 甘草5克
一剂痛减其半,二剂加茯苓30克以化气行水,则痛减七、八分,三剂后胸痛若失。
寒湿 胃痛顾××,男,年四旬,云南省鲁甸县人,住上海马斯南路息庐三号。肾气虚,脾湿素重,时值酷暑炎热季节,常食西瓜凉饮,夜卧贪凉,复受冷风所袭,遂致脘腹疼痛不止,痛极则彻及心胸腰背、水米不下,汗出淋漓,辗转反侧睡卧不安,时时呻吟。余诊之,颜面青黯,舌苔白滑质含青色,脉来一息两至半,沉迟无力,手足厥冷。此乃肝肾之阴夹寒水脾湿凝聚三焦,凌心犯胃,阳不足以运行,而成是状。先以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与服之。服后旋即呕吐涎沫碗许,此为寒湿外除佳兆,继以吴萸四逆汤加味治之。
附片100克干姜30克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兑入)公丁6克
白胡椒6克(捣末,分次吞服) 吴萸10克.甘草10克
服一剂,涌吐酸苦涎水两大碗、痛减其半。再服一剂,又吐涎水两大碗,其痛大减,遂得安卧。次晚续诊,脉已一息四至,汗止厥回,渚痛俱瘥。继以桂附理中汤二剂调理而愈。
脘腹痛
张××之妻,年三十余岁,四川省会理县人。1924年6月患病,请西医治疗,病情日剧,就诊于余。余视之,舌苔白滑兼灰黑色,脉细迟欲绝,十余日来饮食不进,微喜滚饮,虽恶寒但不见发热,心痛彻背。时时感觉腹中有气上冲心胸,心中慌跳,复见呕吐,触之,腹内有症坚痞块,痛不可当。缘由前医曾予腹部注射某药一针,其后针处硬结突 起,继而扩展大如碗口。此乃肝肾阴邪为患,复因针处被寒,阴寒挟水邪上逆,凌心犯胃,如不急为驱除,绥则必殆无救。遂拟四逆苓桂丁椒汤治之。
附片130克干姜60克 茯苓26克 公丁13克 上肉桂13克(研
末,泡水兑入) 白胡椒6克(捣末,分次冲服) 甘草6克
服一剂则痛减其半,再剂则诸证渐退,痛止七、八,稍进饮食。唯呕吐未止,此乃肝肾阴寒之邪未净,拟乌梅丸方治之。
附片130克 干姜60克 当归26克 上肉桂13克(研末,泡水兑
入) 黄连13克黄柏13克北细辛6克 潞党参16克 川
椒6克(炒去汗) 乌梅3枚
服一剂后,呕吐止。服二剂后,腹痛全瘳,腹内痞块渐散。继以回阳饮(即四逆汤加肉桂),兼吞服乌梅丸十余剂,始奏全功。
虚 寒 胃 痛
徐××,男,年四旬余,云南省大姚县人,住滇南个旧市。1923年10月来昆明治病,就诊于余。询及由来,悉知患心胃痛证已二十余年,经中西药物屡治未效,近则病情日见增剧,形体消瘦,面容不展。胸膈痞胀作痛,两胁满闷不舒,脘腹灼痛,痛极则彻于胸背,固定不移,从心下至脐腹窿起板硬如石,按之亦痛,腰背如负薄冰,饿懔而寒。时而泛酸 上冲咽喉,呕吐黄绿酸苦诞水,心中嘈杂,知饥而不能食,唯喜烫饮,饮而不多。大便干结难解、小便短涩,手足不温,少气无力,入夜难寐。舌淡苔白滑腻,脉来沉迟,息间仅两至半,且短而弱。良由病久阳虚,真火内衰,阴寒内结,脾阳不运,无力以制水邪,肝郁不舒,挟寒水上逆犯胃凌心。阳虚为病之本,寒水泛溢为病之标,乃本虚标实之证,法当扶阳温散寒水之邪治之,先拟乌梅丸方一剂。
附片100克 干姜30克 桂尖30克 细辛10克 黄连10克 焦
柏10克 当归25克 川椒3克(炒去汗) 党参3克 乌梅2枚
服上方,痛稍减,呕吐酸苦水已少。此病历经二十余载,根深蒂固,邪实而证顽矣,欲除病根,非大剂辛温连进,方能奏效。以余多年临床体验,此证每于服药之后,或见脘腹增痛,或吐酸、便泻、小便色赤而浊等征象,可一时有所表露,此乃药与病相攻,驱邪之兆,若药能胜病,犹兵能胜敌,倘畏惧不专,虽欲善其事,而器不利也,何以克服!古云: “若药不瞑眩,厥疾弗瘳”。余将此理告病者,务期早除痛苦,渠则严然信守,遂以吴萸四逆汤加味治之。
附片150克 吴萸18克 干姜60克 上肉桂18克(研末,泡水兑
入) 公丁5克 茯苓30克 白胡椒3克(研束,兑服) 甘
草15克
服药后果如余言,一剂则痛反较增,二剂则腹中气动雷鸣。三剂则涌吐大作,吐出黄绿苦水盈盂,吐后胸胃痞胀舒缓,白滑苔渐退。更照原方附片量增至200克,每日一剂,连进十剂,愈服越见吐,痛不减反有所增之势,小便色赤, 但较长,已十余日不大便,诊视则白滑苔已退尽,但舌本透白而无血色,脉转缓和稍有神,仍喜滚饮而畏寒,正邪交作,势均力敌。仍照前法,再进不怠。拟方白通汤加上肉桂。
白附片300克 生盐附子150克干姜150克 葱白9茎 上肉
桂10克(研末,泡水兑入)
连服二剂,大便始通,色黑如漆,腹痛,痞硬稍减,能略进饮食。再服数剂,大便则畅泻,色黑绿,臭不可当,脘腹疼痛及痞硬顿失其半,胃逆作酸已减少。此阴寒溃退,元阳渐复。照原方去葱白加茯苓30克,砂仁15克,白术30克,甘草18克。连进数剂,大便由稀而溏,色渐转黄,饮食渐增,舌质已略显红润之色,脉沉细一息已四至,腹中痞硬已消去八、九,唯胃脘中仍感灼辣疼痛,时而吐酸水一、二口,复主以乌梅丸方。服三剂,吐止痛减,食量增加,背寒肢厥已回温。唯形体枯瘦,正气未充,精神尚差,胃中尚时而隐痛,继以桂附理中汤加口芪,并兼服乌梅丸,每日三丸。每服均见好,连服十数余剂而愈,体健如常。
呃 逆
黄××,女,二十五岁,归国华侨,云南某大学学生。
患呃逆证已一年余,曾经多方治疗,效果不显。每于精神紧张之时,呃逆更甚。自觉胃中饱闷,时有逆气上冲,气冲有 声,声短而频,不能自制。近来逐渐加剧,以致情绪不安,心情烦闷,睡眠差,影响听课学习。1964年夏,患者来中医学院就诊于余,呃逆频作,面色少华。舌淡质嫩,苔腻微黄,脉象沉缓而弦。 《景岳全书》曰: “致呃之由,总由气逆。”此系阳虚胃寒,中焦气机升降失调,寒气上逆,胃气不降所致。治宜温中降逆,调和气机,方用旋覆代赭汤加味。
旋覆花9克 代赭石12克 法夏9克明党参15克砂仁9克
厚朴9克 生姜3片 大枣5枚 甘草6克
服二剂后,呃逆减少,间隔时问有所延长,脘闷气逆亦感减轻。患者自知服药有效,情绪亦好转,睡眠、饮食均有改善。脉沉缓,关部尚弦。腻苔已退,苔薄白而润。继以温中益气,和胃降逆治之。用前方,明党参增至30克,加入公丁3克,柿蒂6克,连服四剂,呃逆不再发作。
按: “呃逆之由,总由气逆”,乃中焦气机升降失司,逆气上冲所致。阳虚有寒者,宜温中降逆为主。阴虚有热者,宜苦寒降逆为主。总不离乎调理升降气机为原则。若久病之人,突发呃逆,则为脾肾气机将绝,宜以大剂回阳降逆,如吴萸四逆汤、白通汤、人参干姜附子汤之类,以求挽回生机。若徒治其标而忽弃其本,不但呃逆难止,生命亦难保无虞矣。
气虚便秘张××,男,三十二岁,昆明人,患便秘证已一年余。初起大便难解,凡二、三日一行,干结不爽。头昏食少,脘腹痞闷不适,时常哕气上逆,冲口而出。医者以为阴虚肠燥,胃腑有热,连续治以清热苦寒、滋润通下之剂。每服一剂,大便通泻一次,其后又复秘结如故,脘腹痞闷终不见减。如此往复施治数月之久,愈见便秘,甚者六、七日始一行。口苦咽干纳呆食减,体瘦面黄,精神倦怠。余诊其脉,沉迟而弱,舌苔厚腻,色黄少津,口气微臭,思饮不多。如此并非肠胃燥热之证,乃是气虚之便秘。因长期服用苦寒通下之品,脾肾之阳受戕,睥气虚弱,无力运化,肾气不足,难以化气生津,气机壅滞,胃肠传化失司,遂成便秘。当以温下之法,务使枢机运转,腑气自能通达。方用温脾汤加味。
附片45克 大黄9克(后放) 明党参15克 厚朴9克 杏
仁9克(捣) 干姜12克 甘草6克
煎服一次后,则腹中肠鸣,气窜胸胁,自觉欲转矢气而不得。再服二次,则矢气频作,便意迫肛,旋即解出大便许多,予黑硬结如栗,其臭无比。顿觉腹中舒缓,如释重负,呕哕已不再作。连服二剂后,大便隔日可解。口苦咽干已愈,食思转佳,腹中痞胀消去。厚腻黄苔已退,呈现薄白润苔,脉仍沉缓。遂照原方加肉桂9克增其温化运转之力,连服四剂后,大便通调如常,精神、饮食明显好转,面色呈润泽。为巩固疗效,继以吴茱萸汤加肉桂、甘松温中健胃,调理二十余日,并嘱其常服桂附理中丸。三年后相遇,询及便秘之证已痊愈,迄今未复发。 蛔厥腹痛
(胆道蛔虫证)
郑××,女,三十六岁,昆明官渡区某公社社员。1962年10月某日夜间,患者突然脘胁疼痛,宛如刀绞,彻于右侧肩背,四肢冰冷,汗出如珠,兼发恶心呕吐,吐出黄绿苦水,并吐蛔虫一条,胃中灼热嘈杂,脘腹痞胀,烦躁不宁,呻吟不止,终夜不能入眠。天明,其痛稍有减轻,方才交睫,又复作痛如前,遂由家人护送至中医学院附属医院急诊。经检查,诊断为“胆道蛔虫症”,住院治疗。余会诊之时,见患者脉沉弦而紧,舌苔白腻,舌质青黯,不渴饮。此乃厥阴脏寒,肝胆气机郁结,腹中蛔虫上扰作痛,属蛔厥之证。照伸景法,以乌梅丸主之。
附片30克 干姜15克 肉桂9克 当归15克 党参15克 黄
连6克 黄柏9克 川椒5克(炒去汗) 细辛5克 乌梅3枚
煎一服,疼痛稍减,三眼尽疼痛呕吐均止,手足已回温,夜间已能安静入睡。惟胃中仍唷杂,脘腹尚感痞闷。口苦,不思饮食。脉沉弦,已不似昨日兼有紧象,腻苔稍退,舌质仍含青色。蛔虫虽安,但肝胆寒凝之气尚未祛尽。照原方加川楝子9克,榔片9克。连服二剂后,便下蛔虫二十余条,腹中感到舒缓,饮食渐有恢复。脉缓,苔退。再以香砂理中汤加荜拨、高良姜调理二剂,气机恢复,痊愈出院。 痰饮咳 嗽
李x×,男,年四旬余,昆明市人,患痰饮咳喘病已八、九年,经中、西医屡治未愈。诊其脉左弦右滑,两尺弱,心脉细短,肺脉滑大,按之则空,舌苔白滑而腻,面色青黯,目下浮起如卧蚕。咳痰气喘而短,胸闷痰滞,头疼目眩。食少无神,畏食酸冷,渴喜热饮而不多,小便短赤,咳时则遗。入夜难眠,行卧惟艰,值阴雨天寒尤甚。良由脾肾阳虚,饮邪内泛,脾不运化,寒湿水饮上逆犯肺则作痰作咳。肾虚不纳,则短气喘息而遗溺,痰湿阻遏,清阳不升,浊阴不降,肺肾之气不相接,遂成痰饮咳喘之证。 ,(金匮要略》日;“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为痰饮病治本之法,禀承此意拟方小青龙汤加减主之。
附片20克 北细辛4克 麻茸3克 干姜15克 法夏15克
五味子1.5克 甘草3克
次日复诊。昨服一剂,头疼、咳痰稍减,痰较易咯,乃照原方加倍分量。服后痰多咳吐如涌,胸闷减,喘息较平。
服二剂后,头痛若失,喘息平其大半。服三剂后,稍能食,行卧已较轻便,唯痰多,气仍短,小便转长而色仍赤。盖湿痰饮邪得阳药运行,在上由咽喉气道而出,在下则随小便而去,乃病退之兆。仍照前方加减治之。
附片100克 北细辛10克 半夏1 0克 干姜40克 上肉桂10克
(研末,泡水兑入) 茯苓30克 桂尖203Z 五味子3克 甘
草1 0克
服二剂后,喘咳平,痰已少。三剂后,胸闷气短均愈,饮食倍增,弦滑之脉已平,腻苔已退。唯精神未充,后以苓桂术甘汤加附子、口芪,连进十剂,遂得痊瘳。
附片150克 口芪30克 茯苓20克 桂尖20克 自术20克 甘
草10克痰喘咳嗽兼气虚便秘
刘××之父,年过六旬。1924年9月,病已月余,六脉沉迟无力,舌苔白腻,喜热饮,咳嗽哮喘而多痰。腹胀且痛,不思食,大便秘结二十日不更衣,小便赤而长,夜难入寐,精神极弱。查前所服方药,均以清热消食降气为主,且以硝、黄峻剂通下之,仍不能便,其势较危。此系脾肾阳虚,中土失运,痰湿水饮阻逆于肺,清肃不降,致痰喘咳嗽,传导失司,无力输送。加之阳虚则气不化津,无以滋润肠道,致成气虚寒凝之便秘不通,此太阴、阳明经气不相传也。宜扶阳温化主之,拟真武汤加昧。
附片100克 茯苓30克 白术20g 杭芍10克 干姜30克 北
细辛6克五味子5克
一剂见效,二剂后喘、咳约去十之六、七,三剂则照原方去杭芍,服后痰喘咳嗽若失,略进饮食。第三日以四逆汤 加茯苓、上肉桂、砂仁、口芪。
附片100克干姜50克 茯苓50克 砂仁10克 上肉桂10克(研
末,泡水兑入) 北芪60克
上方服一剂后,是晚便意迫肛,解出干结黑色粪便半痰盂许,腹中顿觉舒缓。然因年老气虚,解便时用力过盛,旋即昏晕不省人事。急诊之,气短欲绝,脉沉迟无力,但见白苔已退,唇舌已转红润,此乃气虚下陷之故。当即以煎好之汤药喂服。俄顷,人事已省,脉转有神。原方连服三剂,食增神健,咳喘不作,二便通达。
哮 喘
郑××,女,二十五岁,已婚,云南省人。患慢性哮喘病已十四年之久,现身孕四月余,住昆明军区××医院,于1959年10月9日邀余会诊。询其病史,始因年幼体弱,感风寒而起病,药、食调理不当,风寒内伏,夹湿痰上逆于肺,经常喘咳,值天寒时令尤甚,迄今病已多年,转成慢性哮喘。证见咳嗽短气而喘,痰多色白,咽喉不利,时发喘息哮鸣。面色淡而少华,目眶、口唇含青乌色。胸中闷胀、少气懒言,咳声低弱,咳时则由胸部牵引小腹作痛。食少不思饮,溺短不清,夜间喘咳尤甚,难于平卧入寐。舌苔白滑厚腻,舌质含青色,脉现弦滑,沉取则弱而无力,此系风寒伏于肺胃,久咳肺肾气虚,阳不足以运行,寒湿痰饮阻遏而成是证。法当开提肺寒,补肾纳气,温化痰湿治之,方用小青龙汤加附片。
附片100克 杭芍10克 麻黄10克 北细辛6克 干姜30克
桂枝20克 五昧子5克 半夏10克 甘草10克
服上方二剂后,咳吐大量清稀白痰,胸闷、气短及喘咳均已较减,能入睡四、五小时,食思见增,唇舌转红,仍微带青色,厚腻自苔退去其半。上方虽见效,然阳气未充,寒湿痰饮尚未肃清,继以温化开提之剂治之。方用四逆、二陈合方加麻、辛、桂。
附片2003~ 干姜40克 茯苓30克 法夏15克 广陈皮10克
北细辛8克 麻茸10克(蜜炙) 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兑入)
甘草10克
服上方后喘咳皆有减少。治法不变,仍用此方,随证加减药味及分量,共服二十余剂后,哮喘咳嗽日渐平息。再服十余剂,病遂痊愈,身孕无恙,至足月顺产一子,娩后母子均健康。
按:昔有谓妇人身孕,乌、附、半夏皆所禁用,其实不然。盖乌,附、半夏,生者具有毒性,固不能服,只要炮制煎煮得法,去除毒性,因病施用,孕妇服之亦无妨碍。妇人怀孕,身为疾病所缠,易伤胎气而不固。因证立方用药,务使邪去而正安,此实为安胎、固胎之要叉。 《内经》云:“妇人重身,毒之何如……有故无殒,亦无殒也。”此乃有是病而用是药,所谓有病则病当之,故孕妇无殒,胎亦无殒也。余临证数十年,思循经旨,多有所验,深感得益不少。 虚 劳 咳 嗽
张××,年二十五岁,四川人,1923年患虚劳咳嗽,病经数月。始因盗汗,遗精,食少难寐,求医无效。近则午后恶寒,发热如潮。面颊及口唇色赤如艳,自汗、盗汗,夜间尤甚。痰嗽不爽,咳声嘶嗄,咯血盈碗。耳鸣,眼花,头常昏晕,气短而喘,精神疲惫,不能入寐。脉来虚数无力,舌根白腻。查其所服之方,均以阴虚有热为治,不外清金润肺止咳,滋阴降火平肝,凉血止血退骨蒸劳热等百十余剂。又服西药多种,沉疴未起,病势反见日趋沉重。盖此病良由素禀不足,肾气太亏,真阳内虚不能镇纳阴邪,阴寒水湿挟痰浊上逆于肺,阻遏肺肾升降气机,表阳失固,营阴不敛,则汗易外泄,已虚之阳无力统摄血液,则散漫游溢脉外而咯血,阴阳相执,虚阳被阴寒格拒于外,发为潮热,此午后阴气较盛故虚热愈见浮矣。虽发热而有恶寒相伴,脉见数,然其体状虚软无力,全属一派阳虚阴寒之象,非阴虚火旺之肺燥咯血可比也。往日所治,违其证,南辕而北辙,徒劳无功。如是之证,唯有依照《内经》甘温除热之旨,方可挽回生机。
方用甘草干姜汤加附子。
炙甘草24克 炮黑姜15克 附片45克 大枣3枚(烧黑存性)
服一剂,咯血止。再剂则喘咳稍平,精神较增,再拟四逆汤加味治之。
附片60克 干姜、炮黑姜各15克 西砂仁15克 炙甘草15克
大枣4枚(烧黑存性)
服后痰多而兼杂黑血,此乃得阳药温化运行,既已离经之血,当随痰浊而排除。遂连进四剂,潮热退其半,血痰已不见,各节证情均有所减,泻下黑酱稀粪,为浊阴下降。脉转缓,稍有力,饮食略增。病情已大有转机,照前方去大枣加倍分量,加茯苓30克,白术18克,连进五剂,颊唇赤色已退,喘定八、九,潮热微作,竟得熟寐,咳痰有减,咳声较洪,此肺气之通达也。再进数剂则潮热已不作,食思倍增,咳痰更减,唯其周身骤然浮肿,面足尤甚。病家因见肿象,不知为阴邪始退、元气来复之兆,突生疑惧。改延他医诊视,断言“误服附子中毒”所致,主以绿豆、贝母、寸冬、熟地、洋参、枇杷叶、当归、泽泻、苏子、腹毛、枳壳、炙草。殊料服后是晚喘咳顿作,气滞痰涌,身热再燃。于是惊惶失措,又复促余前往诊视。始知病家苦于不识医理,朝夕更医,几使前功尽弃。余仍以诚言相告,力主大剂辛温,逆流挽舟,以回颓绝。方用:
附片200克 干姜60克 北细辛6克 麻茸4克 上肉桂12克
(研末,泡水兑入) 茯苓60克 甘草24克
服后出微汗,身热始退。连进三剂后,小便畅通,浮肿尽消。遂照原方去麻茸加砂仁15克。五剂后,咳痰减去七、八。饮食、精神转增。去细辛加口芪、白术各30克,再进十剂,诸证悉除。唯元气未充,以黄芪建中汤加味调理善后,二十余剂则体健康复。 口芪1OO克 桂尖24克 杭芍24克 附片150克党参20克 白术20克西砂仁15克大枣4枚生姜30克饴糖30克(烊化兑入)童 子痨
张××之子,云南省永仁县人,年八岁,禀赋不足,形体赢弱,平素多病,时有腹痛,多痰慢咳而少食。此先天不足,脾虚不运,阴寒挟水湿内渍。1922年6月某日,受寒而起病,脉来浮滑,兼有紧象,指纹色淡而青,舌苔白滑,质含青色。涕清,咳嗽而加痰涌。发热、恶寒,头昏痛,喜热饮。缘由风寒表邪,引动内停之寒湿水饮,肺气不利,清肃不降,脾不健运,水湿不化,阻遏太阳经气出入之机,拟小青龙汤加附子助阳解表化饮除痰。
附片30克桂尖10克麻茸3克 北细辛3克 杭芍6克
五味子2克 小枣7枚 生姜10克
服后得微汗,身热始退,表邪已解,但咳嗽痰多而清稀。此乃寒痰未净,脾肺之气尚虚,守原方去杭芍、麻茸加茯苓10克、白术12克连进二剂,饮食已如常。惟仍涕清痰多,面浮,午后尚有潮热,自汗,腹中时而隐隐作痛。此表邪虽解,寒痰内饮尚重,今得辛温之荆以运行,逐动内饮欲溃,务期祛尽停饮寒痰,沉痼始除。殊料张君对余信任不专,另延中医数人诊视,有云“误服附子,中毒难解”。有云“系湿热阻遏中焦”,处方均以清热利湿。数剂后,不但原病不减, 反见沉重,涕清如水,午后潮热更甚,汗出淋漓,咳痰气息短弱而兼喘促,食物不进,形体枯瘦,四肢厥冷,已奄奄一息。又改延某西医诊治,断言“误服姜附,已将肺液烧干”,(试问;涕为肺之液,如果肺液已经烧干,焉能涕清如水?)竟主服“保肺药水”,并云有起死回生之效。服后顷刻,遂现风状,双目上视,唇缩而青,肢厥抽掣,汗出欲绝,已命在旦夕。张君惊惶不已,又急促余诊视之,并具述误治经过,余不忍坐视待毙,尽力挽回颓绝,主以大剂加味四逆汤治之。
附片100克 干姜40克 砂仁10克 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兑
入) 甘草10克
上方连服二次,风状减,已不抽掣。次日复诊,诸证亦有减轻。再服二剂,突见周身浮肿,咳嗽多痰,但潮热已退,厥逆回温,能稍进饮食。乃告之此系阴寒水湿之邪被阳药温运化散,元气回复之征。现仍阳弱气虚,须待温扶。照原方加口芪、白术、茯苓连进数十余剂始奏全功。此证即所谓“童子痨”也,前后施治,经余拟方,共服附片约十余市斤,并无中毒反应,亦未见将阴液烧干,且患儿病愈之后,身体健康,体质丰盛胜于病前,多年无恙。
肾 水肿(慢性肾炎并腹水)沈××,男,三十岁,浙江人,云南省下关市某机关干 部。患“慢性肾炎”已一年余,当地诊治无效。后因发生腹水肿胀,体虚弱极而转送昆明某医院治疗,住院一周多,其效不显,于1958年12月12日邀余前往会诊。患者面部浮肿,目下浮起如卧蚕,面色苍白晦滞,口唇青乌,欲寐无神,神情倦怠已极,腹内水鼓作胀,其状如匏,下肢浮肿,胫跗以下,按之则凹陷而不易复起,身重卧床,难于转侧。问其所苦,但闻语声低弱,言及腹中撑胀,腰背酸胀痛楚不止,小腹亦坠胀作痛,口淡不思食,不渴饮,小便短少。察其舌脉,舌虽润而色淡夹青,苔滑而灰黑,脉象沉迟无力。此系脾肾阳虚,水寒土湿,寒水泛滥所致,法当扶阳温寒化气利水主之,方用四逆五苓散加减。
附片100克 干姜40克 花椒7克(炒去汗) 猪苓15克 茯
苓30克 条桂15克
服四剂,小便遽转清长畅利,面足浮肿消退,腹水消去十之六、七,体重减轻21市斤,腰背痛已大为减轻,仍有酸胀。稍能食,精神较增。舌苔灰黑已退,呈现白滑苔。脉转和缓,体尚弱。仍以扶阳温化主之。
附片10O克 干姜50克 吴萸10克 桂枝30克 苡仁10克 猪
苓10克 茯苓30克
连服四剂,腹水消去十之七、八,面色亦转好,精神、饮食较增,舌质青色已退,淡红而润,苔薄白滑,脉和缓有神根。大病悉退,阳神尚虚,余邪未净,唯有增强心肾之阳,不变温化之法,始能效奏全功,照上方加减治之。
附片150克干姜50克 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兑入) 砂仁10克黑丑20克 茯苓50克 公丁10克服四剂后,寒水邪阴消除殆尽,善后调理一周,病愈出院。